作者:幽幽云
这样的情况令人措手不及,邹盼舒艰难的蹲下,一张张捡钱,垂头沉思着该怎么说清楚。看着这样的庞飞,他心底很不好受,他体验过感情受伤的疼,不想今生没对不起自己的庞飞也去体验。
但他又不想马上开口解释什么,心里也闷闷的,一时不知道该可怜前生那个明明和庞飞确定恋爱关系依然被交易的自己,还是嘲笑一下今生再次惹上是非的自己,看看,不用付出肉体没有被交易的征兆就好像能拥有庞飞的爱情。可他同时又清醒的知道这些都是虚幻的,一旦自己陷入进去,结局不会有什么不同,庞飞做不到和家人翻脸,也做不到和自己一起同甘共苦,庞飞对得到金钱的手段不是邹盼舒能接受的是非观,这也是前生最令他深受其害的根源。他只叹醒来那天就应该离开迷失,找一份别的工作,现在真是一步错步步错。
庞飞看他蹲着捡钱,拖着一条还不能弯曲的腿缓慢的挪动,越看越戾气横生,不想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他要好好想想到底怎么办,外套都忘记拿急匆匆往外走,门关上前传来他恨恨的声音:“别捡了,等我回来再弄。你别想着这么容易就能摆脱我,没门!邹盼舒我告诉你,除非我放手,不然你就老实在这里呆着吧。”接着就是一阵反锁的声音,然后脚步声也消失在楼道里。
邹盼舒愣然,左腿也坚持不住跌坐到地板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望着一地的红票子,半天才继续一张一张捡起。
最后邹盼舒还是把钱都捡起整理好,压在茶几上放着,又找出纸笔写了个对不起的条子一起压住,才翻出庞飞藏在鞋柜抽屉里的钥匙开了门,拎着自己随身的小包离开了公寓,钥匙还是放回去,门只是关上没反锁而已。钥匙放在那里,是前生知道的庞飞的习惯,至于如今庞飞会怎么想自己离开的方式,那就不是邹盼舒要考虑的事情了。
已到下午三点,没想到浪费了这么长时间,看来今天没法找工作了,邹盼舒想了想,慢慢移动脚步走向从来没去过的任疏狂的公司,只有那个地方有可能会遇见他。现在他的身份,根本靠近不了任疏狂的公寓,连小区的门都进不去,公司也不可能进去,但是他记得公司地址,是淮海路的地标建筑,底层有个小广场,游人可以随意停留。
并不太远的路程他花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走到,受过伤的腿已经有点吃不消隐隐作痛起来,邹盼舒不敢再逞强走来走去,穷人是生不起病的,他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再去医院了,也不会再有陌生人会无缘无故对自己好吧。
好在是四月天游人不密集,站着等了一会,正对着任疏狂公司大门的长椅最边上空了一个位置。他的身体这段时间被庞飞调理得不错,但也经不起他自己的折腾,开始发虚头昏眼发黑,于是顾不上是否还有别人在等,赶紧上前抢着坐了上去,发酸发胀的膝盖才缓和了一点点。
坐得太急半边屁股还在外面,左腿一放松从骨头深处和脚底板心阵阵麻木的刺痛汹涌而来,邹盼舒呲着牙忍了又忍一动不敢动,上身只能微微斜向后边以求双腿减少压力舒缓得快些,才刚刚倾斜一点点身体,“哇哇”大哭的声音突兀的在耳畔响起,刺激得他太阳穴都突突直跳,身体也僵硬着没敢再动。
等他僵着身子转过头,看到明明只可以坐一个人的位置,除了自己还有个六七岁小女孩也挤了进来,说不清谁先坐下,小女孩侧着身子哇哇大哭委屈地瞪着自己,双手已经挥舞着推向自己的背部,口里含糊的开始叫嚣着疼,挤得难受什么的,听不清却不妨碍周围的人谴责的目光一律射向邹盼舒。
一张长椅正常能坐三个大人,多加一个小孩完全可以挤得下,问题是另外两个人都是粗狂的汉子老神在在聊着天,根本不理睬身旁发生了什么,先来后到他们也有理,看那样子哪怕没理也不会让人,其中做长椅中间的人,脸上还有条从眼角到耳垂的疤痕,更是凶神恶煞,只瞪了一眼就再也没有人敢直视他们两个人。
那小孩小小年纪也知道欺软怕硬似地,非要把邹盼舒赶走,要让她妈妈坐下。周围已经开始嗡嗡的议论开,指责他一个大男人不懂得礼让,竟然和个小女孩抢位置。
邹盼舒不仅受伤的腿不能动,好的那条腿也同样阵阵钻心的刺疼,从脚底心直冲上头,僵直的根本支撑不住他的体重,只要他重心一动,马上能把人逼昏的痛感就涌上头,加上四周嘈杂的责骂声,一口郁气堵在心头,他翕张了嘴唇说不出话,只觉得眼前一黑,猛地栽倒了地上。
众人只顾着围观谴责,当邹盼舒昏迷后,又大嚷大叫着纷纷退开几步不敢上前查看,谁都不想只因为看个热闹就惹事上身,谁知道这个人是不是讹诈是不是病得快要死了,那脸色煞白煞白的,虚汗直冒,脚边上还丢着个小包。小孩也不敢哭了,她妈妈独身上前一把拉过自己女儿抱起就走,好像后背有鬼在追她似地脚步飞快。
从头到尾都看到热闹的人开始换了语气议论,反过来又指责那做妈妈的不会教养孩子,这孩子以后长大了也是个没教养的人,竟然不懂得给病人让座,还非要把个虚弱的病人给生生气昏了。
正值下班高峰,游客也是外出吃饭的出行高峰,短短一会儿的时间,看热闹的人更多了,竟差不多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都不为过,空气都凝滞不动。一下子弄得外面的人拼命往里面挤着要看个究竟,里面的人又总想等着看个结果,你推我搡就是没有个人上前看看躺倒在地的人。
此时也没有人注意那栋大楼的大门口,排着两列正装的高级职员正在恭送大老板下班。那人冷漠的一张脸,眼里没有印出任何人的身影,旁人全都自动退避三舍。他行走间一派自然的贵气优雅,出了自动玻璃门,隔着绿化花坛就看到广场上的围观,早已没有好奇心的人,诡异的停下脚步皱着眉看着。
第8章 鸿沟
说起来长其实骚乱也就是几分钟的事情,任疏狂脚步刚一停下,就有负责保卫处的经理派出几个保安去看看怎么回事,并且驱散人群。
泰恒集团短短几年凭借过硬的关系,在工作狂的大boss带领下,飞速发展,已经傲居全国同行业前三,整栋大楼都被囊括,而且是去年才整体搬迁进来的。因为公司位于最繁华路段,一般情况下保安是不会干涉游人在门前的小广场嬉闹,不过他们没想到今天会这么巧,围观闹事就发生在大老板眼皮底下。
几个保安分工合作,分散人群的,疏通道路的,还有一个终于挤了进去才看到是个昏倒的人。这个保安个子不高身体魁梧,一看就是个打架好手,大家都叫他大江。他在泰恒做了三年,也是从小地方到S城来的,一眼就看出昏倒的人那副打扮和三年前的自己很类似,同病相怜之情油然而生,他赶忙上前蹲下,手脚轻巧的托起邹盼舒的上半身,探鼻息、摸脉门、拍脸颊、捏人中……一系列急救措施有条不紊的进行。
不一会儿人群就各归各四散开去,连长椅上坐着不动如山的两个大汉也不知何时离开了。空气又流通起来,人中受到强烈的刺激,邹盼舒轻吟一声,黑漆漆的还不能聚焦的双眼睁开了。
他一眼就看到正对门口的一辆黑车,那辆车他曾经无比熟悉,因为每回陪任疏狂外出他都是坐那辆车的后座上,然后才看到后车门一个人站着,眼神涣散的他看不清那人的五官,只觉得心头一阵惊悸,有什么呼之欲出,还未等他思索清楚,那个人影已转身对着身边的人说了一句什么话,然后施施然优雅的上车,外面滞留的人恭敬的把车门轻轻关上,车子如梭般快速飞离,瞬间就消失在邹盼舒的视野里。
大江看人终于醒转,却见他的目光迷离涣散,仿佛走投无路的小狗般让人心头不忍,大江家里有个弟弟小江,从小身体不好,他外出打工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弟弟医药费太贵,小地方工资不高难以承受。为了节约来回路费,大江三年都没有回去过,此时看到邹盼舒的样子,也不由得语气轻柔的唤他,也不知道这个人以后该怎么办。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公司的大门,大江没再看到大老板,却看到保卫处的黄经理一脸思虑不解的走过来,黄经理到了跟前,沉默的看了看已经半坐起的人,怎么看也找不到原因,思索了一阵,不耐烦的向大江开口:“大江,你宿舍的人刚好离职吧,有空床在,你把这个人带到你宿舍,先安顿看看他怎么回事。没事最好,要是真有什么病的话再来告诉我。”
“这,这是什么意思?”大江可是清楚泰恒集团招聘的高标准,当初自己要不是有点手上功夫都不一定能应聘上保安这个职位。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要求自己带回宿舍,也难怪他疑惑了。
“说了你就去做,问那么多,你是老板怎的?”黄经理素来严厉,脾气暴躁,手下的保安出一点错都要惩罚,大江让他解释理由虽然只是下意识开口,也惹得他破口呵斥。
大江一惊,才发觉自己脱口而出的疑问,在泰恒他一向是奉行多做事少说话的,赶紧应是,都不用边上的同事帮忙,一手就把邹盼舒架起,一手拎着地上孤零零的小包,走向公司旁边的一条小侧路。公司宿舍就在公司后面的背街上,上下班几步路就到了,伙食也是统一供应,泰恒集团的待遇好是众所周知的。
不过大江很肯定他越过黄经理时,听到了黄经理的唠叨:“我怎么知道什么意思,大老板说了好好安顿,谁来告诉我什么叫做好好安顿这个人?……”
邹盼舒估计也从未想到他的再次街头昏迷,竟然从此落户到离任疏狂如此近的距离,如果早知道的话,不知他是否会想重生后就直接过来昏倒就好了,也不要接受小保的那顿饭那份工作。
任疏狂今晚有个酒会要参加,才早早换了正装离开公司,否则平时他一天工作时间会长达十六七个小时,即使回了家也在书房里加班,只有当心底的戾气只靠工作也压不下时才会提前一点下班回公寓,提前回去也只是一个目的:做爱。
已经五年过去了,那些往事还没有放过他,自从他找到以工作和做爱的方式散发戾气后,那些往事也没有再成为梦魇,因为他没有时间精力入梦,身体不累到极致也不会休息。他已经很久不曾想起过往事,只是麻木了身心,外表却丝毫看不出来。
刚刚走出公司大门看着那样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他就想起了小宇坠楼自杀后也是如此让人肆无忌惮的评头论足。他心底被刻意镇压的猛兽就要出笼似地,阴霾来得如此之快,仿佛压制到了极限的反击,才使得他停下脚步,仿佛又看到那鲜红的血混合着皎白的脑浆,红红白白的图案勾勒出一副用生命雕刻的画,经久不衰到不知道多少次让他作呕,心底发凉。
喉头又涌上那种感觉,他本应该马上离开,可他的双脚不听使唤,如老树根深深扎入土中一般钉在地面,直到看到里面被保安扶起的人:煞白泛青的脸,紧蹙的眉尖,落魄糟糕的一身,人很瘦。还好,没有鲜红也没有白浆,他正要深呼一口气,那双黑漆漆的大眼已睁开,直愣愣盯住自己,任疏狂心底一颤,常年平静无波的脸也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个人肯定不认识,看他眼神也不认识自己,但有一股异样的熟悉直射心底,搅得只余一片冰寒的心也挂起风暴般瞬间混乱。他想自己出现幻觉了,估计是因为又快要到小宇和奶奶的忌日才会心神不宁,转了身要坐入车内,鬼使神差的竟然会吩咐边上侯着的黄经理一句:“把那个人安顿安顿。”说完什么解释也没有,直接上车让司机开车离开了公司。
在后座上闭目养神,任疏狂想了想刚刚自己脱口而出的话语,早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也为当年的恣意狂妄付出了两条生命的代价。如此年纪的他早已心如止水,工作中也是出手狠厉不留余地,怎么还会为个陌生人担忧懊恼?
那一刻那个人睁开眼,任疏狂竟有点热泪盈眶的感觉,那一瞬间他以为还是五年前那个黄昏,小宇也没有真的跳楼,小宇只是在和自己开个无聊的玩笑,如同往常无数次一样小宇总喜欢吓唬自己,也许那双眼就是小宇的眼睛,正等待自己走过去拉起他,拍拍他身上的灰,再擂他几拳板个面孔威吓一番,小宇就会求饶着撒娇,再哥俩好的去食堂吃饭。
可早已锻炼得坚韧冷漠的神经告诉他这是错觉,那地上躺着的不是小宇,只是哪个乡下来的倒霉蛋罢了。即使这样,那一霎那的触动,也使得他觉得自己还活着,心还在跳动,才会鬼使神差的开口,就当做还给那个人的恩情,哪怕别人并不知道那一刻对自己的意义。任疏狂从小就不是个善人,他们一群大院里的高干子弟没一个是真正意义的好人,无不利用家里的关系开拓自己的事业,或者如他五年前的梦想一样靠自己也靠家族朝着自家祖父辈端坐的军界高位前行,但他们也都有一个习惯,不愿意欠人人情,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都用钱解决掉,钱解决不了的都是大事件。
车子还没开到酒店,任疏狂已经恢复平静的心绪,刚才的一幕只是昙花一现,有人勾起了他的心跳,他还给那个人一份帮助,到此了结。
大江已经风卷残云般早早吃过饭,丢下一句去打听打听更具体的情况,一点都没设防,两人一间的宿舍内留下人就出去了。
邹盼舒慢腾腾吃着大江打来的工作餐,脑子里还在消化刚才大江所说的信息,知道自己再不能这样任性,拖垮了身体什么事都干不了,一口一口嚼着饭菜,味道还不错。
等到他把饭菜都吃完,吃得有点撑正在宿舍里走动消食,大江才终于回来了。
“没问到什么。只见到了我们一组的领队,黄经理已经下班。我把你的情况都说了,领队说你暂时可以住在这里,吃饭也可以和我们一样领工作餐,具体什么时候走没说。不过不要随意乱走动,这个院子里几栋房都是我们集团的内部员工,外人正常是不能进来的。喏,这是给你用的临时出入证,领餐时出示这个就行。”
大江看着接过出入证后不说话的邹盼舒,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到如今他自己还一头雾水呢。不过他心底还是松了口气,这么个身上带伤的人,看样子也没什么钱,又没有工作,能在这里度过一段时期也是好的。
“不管怎样,还是谢谢你了。”邹盼舒不希望再增添大江的烦忧,何况这种情况对他来说未必是坏事,斟酌了语气,他略带期望的问:“大江哥,你说,如果我提出要在泰恒工作,你们黄经理会不会同意?”
“啊?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那句话我是偷偷听到的,黄经理没直接告诉我。你身上还带着伤呢,怎么能这么快工作?小病一定要养好了,堆积着一不小心就成了大病,到时候要花更多的钱,人也受罪,你家人也会更担心……”
“大江哥,我就是说说,你别念叨了,也不是现在就上班,肯定要等伤好以后。”邹盼舒一眼就很喜欢这个大江,爽直的性子,有话直说,就是这份对病痛的大惊小怪让人有点受不了。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这样吧,先养伤,要是遇到上头再问起,我转达你的意思。你看成不?”大江一听这人说会好好养病,马上心安了,呵呵的笑了起来。邹盼舒的腿伤和病历他看了,这种程度的伤对他来说是小意思,也知道只要好好养着痊愈就好了,和自己家弟弟的慢性病完全不一样性质。
“行。谢谢大江哥费心了。”
“别总是谢来谢去。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再说我什么也没做,还都是公司出的钱,要谢啊就谢我们大老板去,要不是他金口玉言,黄经理也不会管这个事情。”一提到这个大江就纳闷,好在也不计较了,他们这种小人物怎么会知道有钱人的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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