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幽幽云
秦明宇急红了眼,热血冲头,越过倒在自己眼前好像已昏迷的人,“啊”的大吼一声,飞起一脚也踢向那个混蛋,没有谁生来就应该被人欺负,何况还是欺负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对手也不行。
这个台面是完全混乱了,台面撞翻的声音,酒瓶酒杯摔碎的声音,吼叫声,甚至还有加油声,四周的客人服务员都还没反应过来这个角落已经一锅粥一样乱炖了。等到营销经理匆忙赶到,才有服务生上前一起帮忙分开,有人给小保打着电话,总之七手八脚的收拾着乱子。
邹盼舒是疼醒的,从小他的耐力就好,没有吃的就饿着,没有车子坐就走路,没有人搭理就沉默,摔倒了爬起来拍拍屁股继续走,因为没有人会关心你疼不疼,关心你饿不饿,没有人听你哭泣的声音。唯一的亲人奶奶已经老迈,邹盼舒没有向奶奶诉苦的习惯,可这回是真的生生被疼醒了。
左腿膝盖骨被踹裂,打了石膏一动不能动,左胳膊确实是二次伤害时脱臼,现已接好,不过筋脉也伤到了,其他混乱中踢到压到的些微轻伤容易恢复,只这一个左腿一个左手,伤筋动骨一百天,医药费酒吧全额负责,还会支付一定金额的后续生活费,但最多也只能这样,至于工作还是看他伤好后的情况再考虑。
小保和庞飞遗憾的告知邹盼舒他的情况,不管是工作一个月未满,还是伤势和以后的困难,哪一条都算得上形势严峻,而他的工资扣除借支还款之后省得也不多,根本无法独立生活,手脚不便的这个样子连店里也不能再住了,毕竟酒吧不是慈善总会。
边上床位也躺着一个人,邹盼舒没想到秦明宇伤势也严重到要住院。原来他虽然没有断手断脚,但对一般人来说也够受的皮外伤不少,这还是他会自我保护的原因,不然说不定也几下就被打趴下了。幸运的是人来得很快,秦明宇也只能坚持到那时候,再长一点时间也超过他所能承受的范围。
一下子两个对手变成了难兄难弟,邹盼舒长时间侧脸看着对面床上还在睡的人,他无论怎么努力回想都没想清楚前生秦明宇的样子,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秦明宇这一天没受伤,因为第二天他去上班时小保对着自己挤眉弄眼很高兴的样子,调笑中后退时好像撞到了秦明宇,那时候秦明宇一声不吭退开了,小保也没有责骂,只是皱了眉笑意也减去几分。
如此想来,结合小保对自己的态度,这次是不是秦明宇已经和小保达成了协议,只等着那个人来挑他,确切是哪一天来看人的邹盼舒并不知道,别人也不会敲锣打鼓通告天下,等小保吱吱唔唔通知到自己的时候,也不知道距离那个人来看人过去了几天。
想到因为没选择去庞飞处而失去被挑选的资格,邹盼舒不知道该庆幸没有重蹈覆辙再与庞飞纠缠,还是该焦急即将失去的机会,随着自己受伤,更没有机会遇到那个人了,一时间只觉得坚持努力到现在的勇气一泻千里,再次感受了有疼无处诉说的苦楚。
如果他们两人之间没有背叛的重来一次,那些两个人一年又七个月的同居生活是否还能继续。如果自己这次受伤是在没有背叛的那时候,任疏狂会不会再从他那双冷寂的眸子流露出疼惜,是不是自己也能再次拥有那个怀抱。
前生,邹盼舒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撬开任疏狂心房之门的一点点缝隙,两个人之间没有甜言蜜语,每一天从早到晚,刚开始话都不多一句,自己到了那边才知道男人的欲望如此凶猛,才知道撕裂如此疼痛,才知道没有怜惜的交合如此令人作呕。但是,那个人心口常年淌着血,封闭了自己的伤痕,肉欲只不过是一个发泄口。
随着同居日期的推移,两个人都意识到另一个人不仅仅是单纯的肉欲对象。邹盼舒看到了他偶尔流露的另一面温柔,邹盼舒很敏感,别人对他一点点好,他就恨不得十分回报之。任疏狂看到了他真心实意的关怀,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让任家帮忙,只是单纯的想让任疏狂这个人过得舒心一点,一点点改造冰冷的住宅公寓,让公寓每处看上去都充满了温暖柔和家的气息;会在自己疲惫不堪时轻轻按摩让自己放松;会在自己彻夜不眠以工作打发失眠时要么送一杯咖啡,要么静静的陪着强撑着也不睡,只为了不让冷清的房间更冷清……无数个细细的无声关怀,冲开任疏狂心房的坚冰,又再次感受了真实的心跳,他注目的视线一天比一天更多射向那个人的背影,到后来想让邹盼舒见识到更广阔的世界,想提供给这个全心全意为自己的人更好的空间,不再把他当作泄欲的对象,而是平等的人,带着一点不清不楚的占有欲,把他带在身边,开始逐步教他新的知识。
邹盼舒的眼里没有泪,他的泪水前生真的都流尽了似地,此时上天入地无门还是哭不出来,眼眶涩涩的发红,依然一眨不眨固执的看着对面的床,那个人会取代自己去到任疏狂的身边,他会怎么做呢?他们两个人也会互相关心发展出一份意外的情,打通彼此间的隔膜走到一起吗?如果是这个结果,上天为什么给自己重活一次的机会?邹盼舒想不通,身上的疼也渐渐麻木,再疼也疼不过心上豁开一个口子的伤痕疼痛。
那天为什么就跑出来了呢,为什么这么笨总想着要先和庞飞当面正式解除关系,再回去解释给任疏狂听?为什么不会当时就把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哪怕他会暴怒到动手打人,哪怕被他打死也好过现在这样无处可去,他不知道自己冲动跑出来会是如此难以承受的后果,他相信任疏狂那时候暴怒的原因是因为感觉背叛,也不会真的动手。
他还能再承受一次失去吗?在享受过那个人冷面下的关怀后,在理解了那个人每个举动后的深意后,在明明跨前一步就是通坦大道的时候,再经历一次失去的痛苦?
邹盼舒自己也不知道是睡过去还是昏过去的,他跌进梦魇里爬不出来。
第7章 绝处逢生
庞飞又一次带着一堆东西到病房陪床。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而复返。邹盼舒,他默念了一次这个名字,就是一个瘦巴巴的乡巴佬,又不讨喜,虽然整日里温言细语,礼貌颇多,可庞飞就是知道这个人对自己有一股莫名的戒备,可能还不止戒备那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敌意。他总是想起这个人昏迷在店门口睁开眼的那一霎那,明明白白的惊恐仇恨,虽然仅仅是一刹那,可后来好多次被自己抓到他刻意的逃避,庞飞知道一定有什么是自己不清楚的原因才导致这个结果。
因为被敌视所以特别关注,又因为特别关注所以更上心,等庞飞自己也觉得自己有毛病时,这个人的身影却已经霸道的印在心底挥之不去。此刻,他傻傻的拎了一堆东西过来陪房就是最佳证明,虽然他给小保的理由是主要看护秦明宇。他说正好自己这段时间闲着无事来陪一陪,也算尽点力让秦明宇恢复快一点,免得耽误了那个人的事情。实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主要陪护的人是这个对自己不屑一顾的邹盼舒。
邹盼舒再次醒来又是新的一天,被一股浓郁的骨头粥的香味诱醒的。
“醒了?洗一洗吃早饭吧。”庞飞听到动静,把秦明宇的小桌面摆好,才从地上拿起脸盆,铺上两张旧报纸隔着放到被子上,还是让邹盼舒坐在床上洗漱。
“你真能睡,腿很疼吗?睡着了也都不安稳要动来动去。”秦明宇已经吃了半饱,有力气调侃人了。他从庞飞那里也知道了邹盼舒的伤势,更是清楚随着他受伤,自己和小保的协议不会再有大变化,心情好得根本不在意身上的伤势。不过看着邹盼舒伤势这么严峻,他又有着微妙的同情心。
单手单腿一动不能动,只好傻傻的躺着,等着庞飞调整半边床的高度,一夜之后打了石膏的膝盖骨已能感受到蚀骨的肿痛,这痛硬生生逼出一层薄汗,邹盼舒一声不吭接过牙刷毛巾,都弄清爽了才回答秦明宇:“昨晚谢谢你。只是害得你也受伤,我真是过意不去。”
这是一个真诚的笑容,那双小鹿般的大眼直勾勾看着自己,眼里满满的都是感激和愧疚,秦明宇自诩脸皮够厚的人被他这样盯着看也不由得微微红了脸,感觉当不起这样纯粹的谢意。
“谢就不用说了,只能说我们都倒霉,那么巧小保哥正好出去了。”秦明宇说着还看了一眼庞飞,庞飞面对着邹盼舒自然看不到他意有所指的目光。
“也算我冲动了,如果等经理一起再过去,也许不会害得你受这么重的伤。”秦明宇实话实说,这种意外遇上了在一旁幸灾乐祸不是他的性格,人有所为有所不为,何况他并不需要邹盼舒的谢意,帮与不帮都是自己的心理底线。
庞飞只听说了过程,并没有亲眼目睹,此刻听了心里一动,暗恼那伙人不识好歹,哪怕后来被小保修理了个够,可受伤已成事实,也恼怒秦明宇的冲动,忍一忍等着经理也许真的就是不同的后果,不过他脸上没表现出来,秦明宇可是内定的人。
不管怎样,多亏了庞飞一日三餐都带滋补骨血的汤饭过来,像个老妈子似地忙前忙后也不见他嫌烦,只是不怎么说话,与邹盼舒印象里的人仿佛换了个性子。
秦明宇伤势轻,都是些皮肉伤,住了两天病床就闹着要回家,小保无法也只好放他一周假嘱咐他回家好好养养,特别是脸上手上和身上的擦伤一定要注意不要碰水,尽量不要留下痕迹。
心里对这份有目的的小心翼翼讽刺了一番,但面上绝对不会表露,秦明宇打了招呼后就由小保送下楼打车回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邹盼舒和庞飞,少了一个人后这双人病房就突然显得冷清下来。
两人面面相觑,还是庞飞先开口:“你别急着出院,起码要住满一周,等髌骨附近的血肿吸收稳定后才能下地,反正是酒吧出钱,你就安心养着吧。”
停了停,庞飞给他倒了一杯水放到床头,顺便坐到床边的椅子上,自己也觉得别扭的说:“出院后住我那里去,我做饭给你吃。你要有地方去就走,没地方去就少啰嗦!要不是在迷失受的伤才懒得管你!”恶狠狠的语气,生怕别人出口推拒,说完庞飞推开椅子站起身直接摔门出去了。
庞飞对自己生气了,从小到大这么上赶着对一个人好别人还不怎么乐意,这感受真让人不爽。他也想按照小保说的,最多让这个人住院十天,然后给一笔钱让他自生自灭去算了,可昨晚为了这事两个好朋友差点吵起来,小保觉得为一个陌生人付出太多不值,何况还一点价值都没有,可不要因为这伤反倒讹上自己两人才好。庞飞也不能说小保这种想法不对,以前他也没少这么处理事情,给点钱打发穷人是最便捷的方式,但只要一想到这个带伤脆弱的人眼里透出茫然哀伤,他就感到一阵不舒服,说不清的心悸哪里来的,为了解开自己的心结,他才想着先把人接回去养伤,等伤好了再看看到时什么情况吧。让他就这样甩手是绝对做不到,哪怕邹盼舒再坚持都没用。
“哐当”一声响后,病房只剩下一个人,不止是冷清,外面还飘起小雨,3月的风雨透进来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春意,寒冷刺激了疼痛,没有光能照到邹盼舒的心底。
兜兜转转,别无选择最终又要回到那间公寓,早知道是这样,何苦这一个月来如此艰辛的度过,一早就按照庞飞的建议住过去,只要坚守自己的身心,直到被带走不是更好吗?或许是经过与任疏狂的同居,被他带着也增强了自信,总以为只要承受自己选择的后果,就能朝着既定目标前进,一步一步,再慢也有终点。
太自不量力了,邹盼舒脸上是苦涩的笑容,嘲笑自己的天真,这个世界哪里有这么简单的选择题,生命没有底线,尊严同样没有底线。身无分文到举债的地步,还不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哪里有选择的余地呢。就算是一开始按照前生路线入住了庞飞家,哪怕守住了自身又如何,被包养的身份再去接近任疏狂就是唯一途径了吗?谁来告诉自己,前生哪怕没有那些背叛,哪怕两个人心意想通,就不会重蹈覆辙得到一个和庞飞一起一样的结局,那样的身份陪在任疏狂身边,就能扛得住舆论,就能让任疏狂的家人接受了?
所有的后路都被掐断,邹盼舒才开始真正冷静的思索关于重生的意义。他想,比别人多一次经历,多出的时间,不可能会有绝路的说法,自己一直都是按照前生的步调在努力,或许大方向就错了。那天跑出任疏狂的公寓,路上就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再有重来的机会,一定要以干干净净的身心去接近任疏狂,不让他有背叛的感受;如果再有重来的机会,更不会以被包养的尴尬身份出现他面前;如果再有重来的机会,一定会更自信的相信自己就是他期待的家人,是可以不离不弃陪伴他一生的人;如果再有重来的机会……
犹如一道闪电划亮暴风雨中的迷雾,邹盼舒脑海从未有过的清明:如果就是这样的执念才有了重生的机会,当一切都可以重来,自己为什么还要执着的继续老路?为什么不是找新的工作,为什么不是就这样堂堂正正走到任疏狂面前去结识他,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好了,既然连生命都可以重来,还有什么困难能够阻挡自己走到他身边去的脚步。
一条崭新的通坦大道犹如真实的存在于眼前,起点就在这病床,终点就是那个任疏狂心之所在的家。邹盼舒一个激灵差点忍不住下床的强烈欲望,被一股钻心的疼痛拉回了现实。
刚刚还在苦笑的脸此刻开了花一样灿烂,邹盼舒自己都觉得有点傻乎乎的,抬起右手揉了揉没有什么肉的脸颊,脑子里却联想到曾经任疏狂有事没事就爱把自己的脸揉来揉去,那份现已不存在的亲昵热度仿佛能把人烫伤,邹盼舒红着脸老实的埋首被中,可不要给庞飞看到自己这个样子。
面对庞飞,邹盼舒没有了之前的膈应难耐,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重新站起来,心底对庞飞的愤懑也越来越淡,爱恨是把双刃剑,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面对庞飞时也能做到心如止水,心也如重生的生命一样纯净。
无比顺从的配合,令得庞飞憋起的劲头犹如打在棉花里,这人再次给了他怪异的感觉。这种程度的配合怎么看都不像那个酒吧里执拗的人。那个人不愿意接受别人的一点好,被迫接受了也会马上加倍还回来,和谁都是分清彼此的关系。按照小保的话说就是这种人不能做朋友,利益分得太清不交心。
邹盼舒对钱财一直没什么概念。奶奶在世时都是她规划的,等到了S市遇到庞飞,再跟随任疏狂,也都没有从他手中用过什么钱出去,更多时候他连个钱包都不带总是跟着人出门,钱多钱少对他来说都没有关系。衣服够穿就好,不需要名牌高档;吃饭管饱就行,也不要山珍海味;住的要求更低,心爱的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租的房子、自己买间小房还是超级大宅都没有任何不同,只要身边躺着的是爱人。在邹盼舒心底一直都有的梦想就是两个人一起度过一生,而他就要奔向这个终点。
最后还是在意愿住满了十天才出院,又在庞飞的公寓住了十天,胳膊已经不影响日常生活,膝盖髌骨虽不曾痊愈,但已经能基本下地行走,只是还走不快,下蹲也有点困难。慢吞吞的计算了开支,算了好几遍邹盼舒也不太肯定够不够,他对数字真的不太敏感。迷失给他结余的工资加上赔偿共有差不多5千,他一咬牙只留出300块把剩下的全部递给庞飞,作为住在这里麻烦他的费用。
“邹盼舒,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吃我的住我的,就是想用钱打发我,你当我是叫花子呢?”
庞飞这样高大的男人,竟然喜欢做饭,自从独居后每遇上伤心事开心事他都喜欢做一大桌好饭菜,但没有哪一次如这个月这样做饭都做得心情跌宕起伏。以前是做饭就能平静,现在是做饭既甜丝丝又很惆怅,不过看着邹盼舒日渐丰腴的脸蛋,骨裂也恢复得很好,他还是很开心。
他的开心也只是维持到今天,他知道终于还是要面对:这个人就是个白眼狼,怎么都养不熟。那一刀钱他一看就知道差不多是邹盼舒所有的钱,一股郁气只冲上头,从未对邹盼舒摆过脸色发过火的他,此刻也生出了狠狠打他一顿的念头,扯过那叠钱“哗”一下甩了个天女散花,这还是他及时收手了,不然这叠钱就被甩到邹盼舒脸上去。
邹盼舒吓了一大跳,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大反应,也从未看过庞飞这样对钱的态度。看着他气红了眼,可能对自己这么大反应也有点意外的样子,伸出的手都没收回去,气鼓鼓的眼神却是一副受伤哀痛的样子。
邹盼舒回神才想到庞飞没有前生那些经历,但不可否认他是喜欢过自己的,哪怕程度也许不够深,是不是今生从头到尾自己都拒绝了他,反倒使得他对自己衍生了真感情?邹盼舒相信人潜意识里总会喜欢相同类型的人,这是由过往的经历和性格造成的,就像他前生刚开始之所以会很快爱上庞飞是因为庞飞宠溺他,在这个家里两个人的生活非常甜蜜;而后来爱上任疏狂也是因为任疏狂给自己家的温暖感受,也是宠溺着自己。人心之所向的潜意识,估计没有谁能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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