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小蝎
小胖子连忙阻拦:“我回去拿,我下午就给你拿!”
他一时心急,声音大了,财哥虎着脸瞪他几眼,嘴里也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才让几个小弟叠在墙下,把小胖子弄下来。
底下几个少年刚刚摆好架势,墙里头突然传来一声叫喊:“墙上的!下来!”
小胖子一个哆嗦,吓得差点掉下去,回头看了一眼,秦阎王远远地正往这边跑,顿时腿软的更是动不了了。
瘦猴急道:“快跳,不然我们就走了。”
小胖子慌张的低头,底下几个准备接他的少年都已经蠢蠢欲动,吓得立刻往下出溜,然后被扶了一把,几人跟狗撵一样拔腿就跑。
一直跑出去几条街,找了个隐蔽的巷子停下来,几人才得空喘口气。
大太阳的天,一口气跑出这么远,几个少年都跟狗一样伸着舌头,身上的衣服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黏在背后一阵阵发痒,难受的要命。
“喂,胖子,都怪你,害我们差点被抓到,你准备怎么办?”回过头来,领头的财哥开始找麻烦了。
其他几个少年立刻围上来,把那个小胖子堵在里面,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小胖子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因为天气太热,糖已经化了,糖纸包裹的也不严实,糖汁从缝隙里渗出来,黏糊糊的一坨,粘在小胖子手上,他手上还有刚才爬墙沾上的灰,看起来有点恶心。
几个少年里顿时有人露出嫌弃的表情,领头的财哥更是又骂了几句,甚至上前踹了小胖子两脚。
小胖子被踹了也不生气,反而露出讨好的笑容,把手伸到财哥面前:“有财哥,你先挑。”
“别这么喊老子,难听死了。”财哥骂了一句,却还是伸手挑了两个勉强还看得出形状的糖,骂骂咧咧的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
他挑过了,其他几个少年顿时一哄而上,很快就把那一把糖果瓜分完了,一个也没个小胖子剩下。
拿到糖的少年,有的跟财哥一样边剥边骂,嫌弃糖化了沾手,也有的只顾低头剥糖纸,剥完后还要把糖纸舔一舔。
像是瘦猴,最后更是连黑黢黢的手上的沾的糖汁也不放过。
这时候学校大都没有统一的校服,学生们都穿着自己的衣服,往往从衣服上就能判断出一个孩子的家境。
几个少年中,穿的最好的是那个小胖子,身上的衣服八九成新,显然才新做不久。
然后是财哥和另外两个少年,身上的衣服虽然旧了,但是好歹没补丁。剩下的就层次不齐,有的补丁少,有的补丁多。
瘦猴是穿得最差的,大热的天,他还穿着长衣长裤,衣袖和裤腿都高高挽起,而且衣服非常不合身,挂在身上跟麻袋似的,还是补丁叠补丁的麻袋。
吃完糖,几个少年分别找了阴凉的地方蹲着,又没事了。
本来他们逃学也没什么明确的目标,只是不想待在教室里受拘束而已,不像后世的小孩,往网吧里一钻,几个星期都能不回家。
这时候娱乐设施太少了,年轻人们的娱乐活动,无非看看电影,逛逛公园,简直可以称之为乏味。
然而天气该热还是热,在阴凉地里蹲着,只是比在大太阳底下站着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去。
没一会儿,眼见着人高马大的财哥拧着眉又要发脾气了,小胖子机警地往后缩了缩,努力把自己缩进墙角的阴影里。
财哥是他们中间年纪最大的,已经快十九了,还在上初二,个子高身体壮,小胖子特别怕他。有次他看见财哥用手腕粗的棒子打他姐,可吓人了。
但是他在学校里没人理,只能跟这群人混,而且他觉得财哥特别威风,跟着他,别人都怕他。
瘦猴更机灵,他不像小胖子,时不时有好东西上供,为了不被踢出这个小团体,他只能努力发挥自己的作用。
“大哥,我听说,城西那边新开了一家溜冰场,可有意思了。”瘦猴主动献策。
“溜冰场?那是啥玩意?”其他人也好奇地围了上来。
“我知道,我也听说过。”一个看起来家境不错的少年插话道:“听说是首都传来的新鲜玩意儿,在鞋子上装几个能滚的轮子,就那样划着玩,特别好玩,我表哥就带他女朋友去过。”
“鞋子上装轮子,那还能走路吗?”
“就是,那还不摔个大马趴啊!”
“脸朝地,得崩掉牙哈哈哈哈……”
插话的少年急了:“你们知道什么,我表哥说了,那得什么平衡能力好的人才能学会,学会了就能划着走,风一样,风一样懂吗?!”
那个形容词是他表哥说的,当时他就记住了,觉得这个词真是特别厉害的样子。
“那咱们行吗?”其他人更游移了,都是学渣,对自己的学习能力极度不自信。
“咋不行,这就得身体好,反应快的,那些书呆子才学不会呢,他们连墙都不会爬。”
“那胖子也不行啊。”
“嗨,管他干什么,咱们能学会就行。”
一听说是学霸们学不会,而他们能学会的,哪怕还没见到有多好玩,几个少年都起了兴致。
小胖子也听得津津有味,结果听见他们不打算带自己,着急地张开嘴,最后又闭了回去,打算等私底下让他爸妈带他去。
“那咱们现在就去。”财哥拍板,跟那个插话介绍的少年说:“大丰,你带路。”
大丰兴冲冲地站起来,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往城西跑,虽然说不愿意带小胖子,但是他跟上来,其他人也没有撵他走。
他们在城东,距离城西很远,走路过去得一个多小时,坐公交倒是快,但是没钱。最后还是又敲诈了小胖子,才把一行人都带过去。
新开的溜冰场在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少年人眼中气派极了,几人站在门口,一时竟然不敢进去,直到后面有人过来,说他们堵门了,才回过神来,带着点忐忑的往里走。
进去之后有个接待处,里面站了个年轻男人,正在跟新来的客人讲解,几个少年也往那边走,想听听人家怎么说。
恰巧这时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穿着普普通通的衣服,但看着就比一般人精神。
接待处的年轻人见到这个男人,连忙打了声招呼,叫了句老板。
男人点点头,没说话,直接走出去了。
财哥盯着那个男人的背影看了几眼,总觉得这人似乎有点眼熟。
小马仔瘦猴实在尽职,一直盯着大哥,急他所急想他所想,简直跟他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那人原来也是厂里出来的。”瘦猴道。
瘦猴他爹是铸铁厂的,亲妈死了之后又有了后妈,还生了两个小弟弟,有了后妈就有了后爸,他从小到处混,脑子也算聪明,知道的消息很多。
“他叫张兴业,爹妈现在退下来了,但是他两个哥还在厂里,他是他们家最出息的,现在在公安局,还是个局长。”
瘦猴没敢说,以前你们还是邻居,人家爹妈现在住的小楼房,你们家以前也住过。
第222章 陈小花
从火车上涌出来的人流把陈小草挤得歪了下身子,多亏旁边的许恒洲扶了她一把,才没让她摔倒。
陈小草匆匆道了声谢,眼睛却依旧盯着人群努力分辨,她跟姐姐也有好几年没见面了,生怕自己不仔细就错过了。
“姐,这儿!”陈小草的目光扫过人流中一个短发姑娘,顿时眼睛一亮,冲着那边边叫边招手。
“小草!”当姐姐的,听见有人喊姐,总是会条件反射回头看看,当即就有好几个女人看过来,好在陈小花也在其中,一见到妹妹,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
“让让,麻烦让让。”陈小花努力的穿过拥挤的人群,旁边有个背了个大包的男人伸出一只手臂护在旁边,尽量帮她排出一条道来。
大夏天的,火车站里走一遭,真是要了命了。
好不容易挤到许恒洲和陈小草面前,陈小花和她同行的那个男人已经满头汗水,脸颊热的通红。
陈小花抱了抱妹妹,摆手阻止了陈小草要介绍许恒洲的话,仔细看了一会儿,笑道:“许哥?”
许恒洲同样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好久不见,欢迎回家。”
陈小花爽朗大笑,她剪了头发,短短的刚到下巴,眉眼间英气勃勃,一点都看不出小时候那个沉默怯懦的小女孩的影子。
她说:“我就知道是你,从小到大见到的最好看的两个男孩子就是你和辰辰了,越长越俊,哪会认不出来。”
她旁边的男人露出一副牙酸的表情,斯文俊秀的脸庞有一瞬间的扭曲,看着许恒洲的眼神也有几分不善。
陈小花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眼角余光看见自己男朋友这副神色,一巴掌拍在他背后,拍得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出去。
“你这是什么表情?!”陈小花一点儿都不给男朋友面子,“这是我和妹妹的恩人,来,叫哥。”
被女朋友一巴掌差点拍倒,显然有些丢脸,那人一脸生无可恋,对着许恒洲的时候却正了态度,很认真的叫了声“哥”。
许恒洲不置可否,现在叫太早,认不认还两说呢。他是无所谓,但是向辰明显要耍点招式,他肯定跟向辰站一边的。
陈小花没注意,继续给许恒洲和陈小草介绍:“这是我对象,叫习武,学习的习,武术的武,你们叫他阿武就好。”
说完又要介绍许恒洲和陈小草,习武插话道:“不用介绍了,我都知道,这是大哥,许恒洲许哥,这是小草妹妹,还有个长得好看性格温顺脑子聪明乖巧可爱听话又会疼人的辰辰弟弟对不对?”
他一口气说完不带歇气,显然这些话听过很多回了,都不用自己回想,直接就给重复出来了。
陈小草当即笑出声,许恒洲也忍不住翘起唇角,要是向辰听见这话,保准得跟这傻小子着急,他成年之后就不许许恒洲再夸他可爱了,一说就要生气。
“就你聪明。”陈小花瞪了习武一眼,转头就问许恒洲:“辰辰呢?”
“他今天有监考走不开。”许恒洲道。
“姐,向辰哥已经是教授啦,可厉害了,就是学期末很忙,他找人换班没换成,不然就来接你了。”陈小草挽着陈小花的手臂,大热的天也不嫌热,亲亲热热靠着她姐,就是舍不得放开。
陈小花也不是非要向辰来接,只是没见到向辰随口问了一句,听陈小草说完,脸上也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对习武说:“听见没,我弟弟已经是教授了。”
习武听她吹向辰已经停习惯了,很熟练地附和了几句,哄得陈小花眉开眼笑的。
许恒洲帮忙提了一个行李,在前面带路:“走吧,我开了车过来,大家等着你们一起吃饭,给你们接风洗尘。”
陈小花一听,就知道他说的肯定是农场里的那些人,连忙道:“那先找个旅馆,我们把行李放下,身上的衣服也得换,火车上都快捂臭了。”
“我家有空房间,别住旅馆了。”许恒洲不等陈小花拒绝,又补充道:“向辰盼了好久,房间都收拾好了。”
陈小花露出一个带着些怀念的温柔笑容,不再提住旅馆的事,任由许恒洲把他们带到四合院。
他们这地方够大,很多时候大家聚餐,要么在魏医生家,要么就在这里,吃完了聊聊天下下棋,太晚了干脆就在这睡下,反正房间多,客房一直收拾的干净。
正是半下午的时候,这会儿大家都还没下班,所以院子里空荡荡的也没个人。
许恒洲打开门,陈小花和习武眼带惊叹地四处看了看,然后就去许恒洲指给他们的房间,放好行李。
夏天没有淋浴实在麻烦,像许恒洲这样有点洁癖的,一天恨不得洗几次,每次都提水简直不能更烦。
向辰有次图方便,直接拎了井水冲澡,把自己弄感冒了,然后许恒洲就自己弄了个洗澡间,可以洗淋浴。
其实非常简陋,因为屋子里没有排水系统,只能在院子里砌个小房子,底下弄个排水沟,上面弄个大铁皮桶,牵根管子下来,再接个喷头。
喷头是找了个厂子让大师傅帮忙做的,对人家来说是小菜一碟,塞几块钱了事。
铁皮桶放在阳光最足的地方,这种日头,倒进去的冷水要不了多久就温温烫烫,火气足的年轻小伙子洗着甚至嫌热,但是黄阿姨等人去喜欢的不得了,觉得特别好用。
陈小花和习武见了,也是啧啧称叹,听陈小草说是许恒洲自己弄的之后,陈小花还好,她早就知道许恒洲有多聪明了,习武脸上却多了几分佩服。
陈小花先洗,许恒洲也打了盆水进屋,脱了上衣擦洗一番,然后换了干净的衣服才觉得舒服一些。
他出来的时候,不过五分多钟,陈小花已经洗完了,这动作就很利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