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修七
中午休息的时候,太子摸出鸡腿,打开油纸包,抖开一层又一层裹着烧鸡腿的纸,突然看到四个很小很小的字,隐户,棺材。
治瘟疫的时候可趁机清查隐户,拉着棺材与灾区百姓共存亡可收民心。
太子一激动,鸡腿掉地上了。
太子第一个想法,多少银子?
第二个想法,一定要绑了那个六元回家!
第75章
越往南走遇见的流民越多,得到的消息也越多。
快要进常州地界的时候,太子下马,换上便服进了纪真的马车。
纪真瞄一眼他媳妇身侧那个与太子一般无二的替身,想想在常州遇到劫匪丢了一半赈银的大皇子,龇了龇牙。大皇子丢的是银子,太子要是不小心,丢的只怕就不只是银子了。皇家呦!
纪真默默地看了一眼太子,低头琢磨手中的药方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乱了起来,纪真就又看了太子一眼。叫你不上进,你要早干趴下你爹自己当皇帝就没这么多麻烦事了!
不过,也不是很麻烦。薛凛从京郊大营带了八百精兵,再加上太子带来的三百御林军,还有隐在暗处的从青州兵营调来的五千精兵,多少劫匪做不掉!至于劫匪是不是真的只是劫匪,那就要看上面怎么查怎么说了。
到达齐州,水淹六州的第一州,太子骑在马上,身后八个御林军抬着一口雕着四爪金龙的薄皮棺材,所经之处灾民纷纷一静,很快又大声嚎啕起来。
太子说:“灾不平,不回京。”
纪真笑了笑。作秀不可怕,政治手段而已。只要百姓真正得利,纪真不介意再给太子搞几个作秀手段出来。况且太子真的不错,最起码比为了抢功过来赈灾的大皇子好,也比早前险些抢破头得到瘟疫消息后全都缩起来的几个皇子好。
一直滞留在齐州的大皇子迎过来的时候刚好听到那句话,又一眼看到太子身后的棺材,登时脸都绿了。
知道太子接下来会很忙,媳妇也必须跟在太子身边严密保护,纪真不想在这边浪费时间,说:“我要去济州。”那里是疫情最严重的地方,师父一定在那里。
薛凛沉默半晌,猛地抱了纪真一下,放开,点了一百精兵出来,转头看着太子。
太子沉吟片刻,点了六个太医,三十个从京城附近征召来的名医,又分了足足三分之一的药材出来,怕一个不小心心爱的六元挂掉,有心再加些兵,又怕太过看重纪真引起他方觊觎下暗手,想了想,又加了许多粮食,派了一个心腹幕僚,以押运粮食药材的名义多加了一百个精兵和五十个御林军。
然后。
“济州城就拜托纪先生和诸位了。”太子冲纪真弯腰拱手一礼,动作摆了足有三十秒,忧国忧民表情一摆,语气特别诚恳。
纪真忍着抽嘴角的冲动侧身受了半礼,又咬牙当众行了跪拜礼,带着分到的人力物力财力上路了。
薛凛一直眼看着纪真一点点走远,低下头,用力攥紧拳头。
太子忧伤极了。上次的点子还没谈妥价钱,不知道此间事了之后会不会涨价。
那个六元,怎么就不是他们家的呢!
济州疫情最重,且早已封城,许进不许出。
一行人进了城,只觉得城中安静得厉害,到处都死气沉沉的。
太子的名头很好使,没多久济州目前最大的父母官济县县令严诚就到了,对一行人的到来表达了深切的欢迎,看着纪真等一群大夫和二十多车药材的眼睛几乎都在放光。
纪真没多理会,太子既然派了幕僚过来,外事自然有人负责,他只负责专业部分就好。
严诚和庄澜一路寒暄着把人往衙门领。
纪真说:“慧海大师在哪里?带我们去找我师父!”
严诚不知道纪真是什么来路,一脸为难,又看那东宫属官只看纪真脸色,纪真身后又站着二百个凶神恶煞的大兵和五十个代表皇家的御林军,到底不敢多说什么,把人领到了一处大院子。
这处大院子封得严严实实的,院门拿木条钉了起来,只在旁边留着一道只容一人进出的小门,用铁链锁着,旁边有十几个衙役看守。
纪真明白了。重灾区中的重灾区这是,他师父肯定在这里了。
一群大夫进了院子就自动自行动起来了。
纪真一路走来已经对这次的疫情有了几分把握,这次又看了几个重病的,走到慧海大师屋子门口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底。
慧海躺在床上平静地看着小徒弟,半晌,叹了一口气。慧海知道,他在这里,那么纪真一定会跑来,等人真的来了,心里又难受得不行。
纪真说:“师父,你放心,你要死了,我会把你舍利子带回去的。”
慧海:“……”好想打徒弟,可惜没力气。
纪真让木樨三个把药箱放下,把人打出去看门的看门煎药的煎药,穿上月白色的大褂,戴上口罩,帽子,拈着一把银针,说:“我没见过这样的疫情,看着有些像出血热,也有些像黑死病,反正都是耗子引起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琢磨了几个方子,不知道好用不好用,在别人身上试过,可惜他们大多都不懂医说不出好赖,我也没时间等着看结果。要不师父给试个药先?”
慧海沉默一下,说:“别哭。”是人都会死,师父也会死。
纪真把过脉,拿银针扎了他师父一身,低声说:“没哭。早就哭不出来了。上辈子,比这里惨多了。”
慧海只看着小徒弟。
纪真说:“全世界六十万万人口,一夜之间有一半人口变成了活死人,类似僵尸,比僵尸更恶心,我们管他们叫丧尸。丧尸无知无觉无意识,以新鲜血肉为食,只知杀戮和进食。被抓到咬到都会变成一样的怪物,全世界。”
慧海吃力地抬起手在纪真头上摸了摸。
纪真低头配合师父摸脑袋的动作,接着说道:“你心爱的小徒弟我,在那样的世界里活了十年,是个异能战士,杀了十年丧尸,在和丧尸皇的决战中自爆异能核而死。”
慧海手顿了顿。
纪真接着说道:“我总觉得你和了空大师都知道些什么。我的异能,木系,师父就算知道得不太清楚应该也感觉到了一些什么吧?”慧海大师是高僧,开天眼那一种,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表情就很复杂,在他身上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应该是看到他身上有不太正常的地方了。等等,开天眼这一说法是和尚还是道士来着?
慧海微微一笑,又在小徒弟脑袋上摸了摸,以前总是想不明白的问题终于弄明白了。做了十年战士,和丧尸皇同归于尽,怪不得小徒弟身上带着那样多的功德,救世功德,难怪了。
看到自家师父脸上夹杂着骄傲满足崇敬心疼的表情,纪真脸色古怪起来,说:“师父不会以为是我杀了丧尸皇吧?我可没那能力。丧尸皇有两个,第一个被大家群殴殴死了,当时我们都以为结束了,正欢呼的时候又出来一个,吃了第一个丧尸皇的晶核进阶了,我们就都打不过了。秦先生才是打怪主力,金丹真人。丧尸皇多厉害啊,翻江倒海不在话下。为了杀第二个丧尸皇,秦先生在战场上强行结婴。我的异能本就是偏辅助的,即使自爆也只不过能牵制丧尸皇一会儿罢了。我是第一个,却绝不会是最后一个。后面的,火系风系雷系异能者们自爆起来才叫厉害。不过,我不知道了,我已经死了。”
纪真在笑,慧海却心酸极了。
纪真笑着说:“师父,我就你一个亲人了,你可不要死啊!”
说了这么多,老底都交代了,师父快把你那出家人四大皆空连自己性命都能随时皆空掉的脑残思想改掉啊!快,快燃起生的斗志啊师父!生命多美好,家里还有好多肉等着他回去吃呢!死了师父要守孝的啊,守孝不能吃肉的啊师父!
慧海看着小徒弟的目光别提多柔和了。
纪真用完口遁神技,出门接过木槿手中的药碗,吹吹凉,把他师父扶着坐起来,手腕一翻,一碗药就灌了下去。
慧海被呛了一下,怒瞪小徒弟。
纪真拿出小本子,开始记录他师父的用药反应,准备根据反应改动药方。
慧海:“……”果真还是想打徒弟。
七天后,纪真方子不知道改了多少,慧海开始慢慢好转。纪真把手上的改了又改的方子散了出去。
又七天,慧海已经可以下床了。治疗瘟疫的方子终于可以彻底定下来了。
也是在这一天,太子殿下带着棺材进了济州城。
“瘟疫不平,誓不回京。”
太子这样说。
纪真看着手中刚刚抄好的大摞药方:“呵呵。”
来的真是时候。
这好感刷的!
。…
第76章
太子放下纪真使人送出来的药方,瞅着薛凛:“纪三果真是有大福气的。”
薛凛:“……”一直在担忧终于松口气,黑脸想媳妇中。
太子踱着方步在屋子里转一圈,在自家伴读肩膀上拍拍:“你们两口子一文一武,孤也是有福气的。”好想大笑三声。
薛凛:“……”持续黑脸想媳妇中。
太子说:“慧海大师以身试瘟疫,终于成功找出治疗瘟疫的法子。阿凛,你可真有福气。”
平瘟,完全可以载入史册的功绩,这样大的功劳都能推出去,阿凛这个媳妇可是娶着了!娶得好!
阿凛是孤的,阿凛的媳妇自然也是孤的……
灾赈了,流民安置了,五大三粗有力气闹事的以工代赈了。
瘟疫平了,隐户查了,民心扛着棺材收拢了。
劫匪抓了,折子上了,大皇兄脸绿了,二皇兄被关了。
太子殿下觉得这一趟赈灾之行收获实在是太大了。
随着慧海大师的好转,大院里的病人也纷纷好转,一些病情较轻的很快就恢复了健康,也有人开始在院子里走动了。
纪真扶着师父到院子里晒太阳,给人泡了茶,又拿了小剪刀出来帮人剪手指甲。
慧海品着茶,突然觉得活着还是挺好的。
这时,一个花白胡子老头被人扶着走了过来。
纪真给人让了座位,又倒了一杯茶,没跟人寒暄见礼,搬了小板凳过来坐下,接着给师父剪手指甲。
老头喝着茶,跟慧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时不时看纪真一眼。
这时,庄澜过来传话:“纪先生,太子殿下使人送了东西过来,已经放在先生房间里了。”
纪真拿了早就准备好的几包药递过去:“你们别断了预防的药,每天都要喝。仗着身体好没得病嫌药苦偷工减料不愿意喝的,都给我打板子。”
庄澜接了药就跑了。
这时,老头说话了:“你姓纪?从京城来的,安远侯纪宁是你什么人?”
纪真愣了愣,说:“我老爹。”
老头笑起来:“那就是没错了!我刚看你面熟的很,现在想来,可不是与你那小舅舅长得一模一样么,连眼角的痣都和明远那孩子在一个位置。可惜你那小舅舅走得太早了,才十四就夭折了。那孩子身体不好,受不住北方冬天的干冷天气,从小就随着祖父住在泉州别院。身子弱,却最是心大,总想着能坐船出海看看大周外面的地方。可惜别说大周以外,就连泉州都没出过。”
纪真眨眨眼,再眨眨眼,问:“老先生怎么称呼?”
老头说:“老朽姓周,周半山就是我。”
纪真拱手一礼:“原来是半山先生,小子有礼了。”周珩,号半山,福建一带有名的大儒。
老头点点头,说:“我与你外祖家是世交,只是我只在江南一带走动,你外祖家却搬到了京城,这才少了来往。说来当年我进京的时候还见过你一次,那时你才出生没多久。小时长得随你们纪家人,现在大了长开了倒是和你小舅舅一样,像极了郑家老夫人,也就是你母亲的祖母。”
纪真沉默片刻,怜悯地看了一眼老头身后的小厮,说:“老先生快别说笑了,我是庶子,纪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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