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白月光 第69章

作者:千里孤鸿 标签: 爽文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其实从原主的记忆里,她是知道的。

  这幅身体是被人推入水中的。

  帝王已下令查处,但最后却不了了之。

  这其中纠葛原因,着实复杂。

  不过这时候,她又想到自己所钦佩的萧相应是已来了京城,正在准备来年春季的考试。

  她看了准确的史书,对这个时间记得很清楚。

  永平六年初,柳州萧灵隐在科举考试之中,拿到了第一,成为晋朝年纪最小的状元郎。

第66章 第三个世界04

  旅舍出来的萧灵隐, 一身当朝士子最为寻常的服饰, 圆领白衫, 面容俊朗清秀,文质彬彬。

  大街小巷不少人正在叫卖着端午“节物”, 小贩手中提着竹片,柳条编制的各式篓子里放着刚摘下来不久的桃枝、柳枝、葵花、蒲叶、佛道艾等。

  京城外的河道边杨柳依依,柳絮飞飞, 时人士子游子出行,亲朋好友往往折柳相送。

  萧灵隐早在家乡时就听说过京城繁华,对街道上的络绎不绝的行人倒是不曾吃惊过。

  他出身地柳州,素有难治之风,因其城内人人皆好诗书, 亦识法律。

  凡是有点家底的家中都摆着不少的诗书, 尤其法律文书更是人人家中皆有一本, 既是受了文气之熏陶, 街道上的行人也多出口成章。

  但毕竟只是地方城市,不像京城,直通五路, 四面八方全国各地的人们都纷纷聚集一堂, 热闹非凡。适逢端午佳节,早在五月初一, 街道上就开始热闹了起来, 叫卖声连连不断, 气氛越发的活跃。

  晋朝对人员的流动限制较小, 也并非要过多的文书,所以一路跋涉而来,他虽丢了身份证明的文书,但凭借着学识和才干,夜宿僧侣庭院,途中又受了不少资助,倒也不算过分疲累。

  只是,这几天,他倒是几分奇怪。

  他的这副身体,仿佛住了两个人。

  早在三天前,他从旅舍醒来后,便发现自己时常失去了一段时间的记忆。

  最初,对此事,他自然是惶恐不已,甚至第二天赶早去了附近的佛庙祈福。

  他虽向来不信神明,但也毫无半分办法,又不敢随意告知他人,成为别人眼中的笑话。只能任由为之,毕竟他人的行止举动并无其他不妥当之处,由此可见自己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还算是一个正常人。

  好在后来寄居在自己这副身体的另一人仿佛也明白了目前的事实,开始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在纸上写下当天做下的事情,一一告知,事无巨细,犹如日记。

  这一点其实也并不惹人奇怪,当朝学士,文坛上不少知名的文豪都爱记日记。

  为图方便,萧灵隐也开始记载自己清醒时所做之事,让身体上那个不知名的鬼魂知道。

  因此他住的旅舍里不得不备些纸张,毛笔和墨水。

  最初见到小桌上那带着微黄色的纸张上面记载的事情清清楚楚,用词精准独到,一手端正小楷体度端庄,气雅雍容,萧灵隐最初见之就颇有几分感慨,由字识人,他已知附身在他身体上的鬼魂一定知识渊博,才学惊人。

  只是这字倒是和自己的有几分相像,只不过一个成熟稳健,一个俊逸洒脱,犹如同一人青年时期和老年时期互相对比。

  他师从川蜀之地文坛大儒徐道远,饱读诗书,是当地颇有声望的才子。幼年时习练书法,初学前朝知名书法家阳旭子,后学前朝名家陈朴等,苦练多年加之在诗文一道颇有灵气,因此写得一手被恩师称赞,同辈羡嫉的楷书。

  从第一张两人都各写一半,字体稍有悬殊的书稿,到现在压根看不出来什么差别,萧灵隐只能暗叹一声,那人模仿能力甚强,如今字迹与自己竟无半分差距。又想到旅舍里那人画下的几张书画,笔触潇洒灵动,所描之景幽雅明润,却又带着几股少见的恢弘辽阔。

  墨色浓淡适宜,气韵悠长,的的确确都是上等之作,萧灵隐心底倒是很是佩服赞赏。

  既是到了京城,在旅舍中修养了几日后,萧灵隐便打算拜访恩师早年的朋友,如今官拜正三品翰林学士方文彦,方学士在文坛名声不小,早年间和萧灵隐的恩师徐道远是同期进士,两人交情不小,这些年来也多互通书信,对他这个好友早早就市场称赞的弟子也挺看中的。

  方文彦如今五十有六,面黄带须,身形瘦弱,文识丰富,性情平淡。

  一身宽窄紫衫,坐在上座。听从了他的遭遇后,也大叹一声,人世凶险。又谈及被人所救,带入京城,留赠银两之事,亦多加感叹。

  萧灵隐见了,便问道:“晚生倒也不知是何人所救?敢问学士可知,晚生十分感激,但却毫无头绪。”

  方文彦坐在梨花木质的四角方凳上,手抚一盏清茶,喝了一口后放下,扶了扶白须说道:“听你这番描述,除了当朝大皇子,我倒也想不出其他人选。”

  “大皇子本在城外大觉寺庙礼佛祈福,为期本是十日。可是前些天,帝急召大皇子入京,为母服丧。你定是遇上了大皇子楚宴,他性子温和,为人颇善,时常伸出援手救助百姓。”

  萧灵隐听了后,默默无言,只是把这个名字记住了。

  对于当朝政事之变,他自然是熟知的。虽自小地处川蜀之地,距离京城尚远,但恩师消息灵便,时常和他商讨提点朝廷大事。

  当朝皇帝有四子三女,皇长子楚宴母出生卑微,原是太后身边服侍的宫女,颇不受皇帝待见。二皇子楚泽,三皇子楚宁,母为贤妃,是京都附近平民出身。

  唯独四皇子楚贞,母为皇贵妃,本是小官之女,颇受帝王宠爱,早在多年前,帝王年轻之时就不受大臣的反对,封为当朝唯一的皇贵妃。

  四个皇子,立储之争,随着皇子年岁渐长,已然成了朝廷大事。

  萧灵隐就听恩师说当朝圣上迟迟不立储,贻害无穷。

  按照前朝或者以往惯例,自然是嫡长优之,可惜当朝皇后无子,皇长子又不受帝王青睐,立储之事就这么一次次拖了下来。

  萧灵隐对此并无过多看法,在他看来,皇子选谁继任太子,并无过多事故,关键在于早早确定人选,稳定朝政,避免小人借机行事,扰乱朝纲。

  按照恩师所言,朝中老成持重的大臣多是支持早立皇长子为太子,如不出例外,皇长子立为太子应是铁板钉钉之事。

  “唉,这次事情,倒是让人意想不到。”方文彦叹了口气,接着出声说道,“皇长子性情温和,虽无过多才干,但已是太子的得力人选,朝中上下除了少部分,大多也都支持立长子。只可惜,生母既去,圣上点明是要等皇子守丧期而过,再行决断。”

  萧灵隐听了也是颇有几分耐人寻味之意,皇子生母去的未免太巧。

  “立储之事,一拖再拖,后患无穷。”方文彦整了整颇有几分褶皱的青色长袍,叹息道。

  ……

  萧灵隐留下吃了顿饭后,尽管方文彦挽留再三,还是推辞了住下的建议。

  他表明自己打算再过几天就寄居佛寺,以备来年的春闺。

  方文彦听了后,大加赞赏,又当场问了他不少问题,考校他的学问,萧灵隐依次作答,言辞流利,观点精巧而富有新意,方文彦脸上又是一副后生可畏的模样。

  临行前,多加嘱咐他好好读书备考,又道他虽功底深厚,学识充沛,但春闺能人异士,高手层不不穷,万万不可小觑,平日里要多加温习功课,不可贪玩过多。

  这样的嘱咐倒也符合常理,京都繁华,不少偏远地方过来赶考的士子来了京城后流连忘返,多是欢笑嬉闹,或是邀着作诗结社,郊游踏青,更有不少沉醉于风流韵事,无法自拔。

  出了方学士那三进四出,布置的精巧别致的大宅院,走在京城街道上的萧灵隐倒是松了口气。晋朝不像前朝规矩繁琐,而是颇为灵便。

  早在二十年前,便取消了宵禁。

  因此京城夜晚,人间烟火不断,夜市上人流紊乱,一些在朝为官的士子们下了班,完事后也多成群结队或是酒楼品茶,或是街道吃着夜宵,因此夜晚街上热闹非凡。

  此时又正逢端午佳节,萧灵隐提着手中方学士赠送的肉粽和蜜豆粽,走过繁闹的街市,回到了旅馆后,才坐在床边休息片刻。

  夜晚,事毕后又连忙点起灯膏,伴着昏黄的灯火,手执毛笔,在微黄的纸张上记载今天一天发生的事情。

  狼毫轻点,随着笔势运转,一片沉稳出众,雍柔雅致的小楷浮现。

  写好后,他放在行囊里,又换好衣裳,这才躺在床边。

  对着窗外透进来的月色,萧灵隐又读了几篇脑中早早记住的古诗,这才缓缓闭上双眼,沉沉入睡。

  ……

  第二天一早,躺在床上的男人睁开双眼,起身梳洗,整理衣裳。

  拿着昨日行囊里放好的纸张上明显的字迹,他认真读了读,黑浓的眼珠里带着几分叹惋。

  这时候的直接果然又像从前那样去了恩师的好友方文彦那里,看到小桌上被粽叶包裹的粽子,他淡淡一笑,许多年了,再也没吃过方学士家里的肉粽了。

  方学士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因为和当朝如同前朝宰相一职的同平章事于真政见不和,贬谪北方大名府。终此这一生,就这样留在了大名府,再也未回到这繁华的京都。

  晋朝初创之时,分权宰相一职,先立同平章事一职代替宰相,后又立参知政事一职,为副相,辅佐宰相,但到底同平章事的职权也有所减轻了。

  带到他后期执掌朝政,成为当朝独一无二,恢复了宰相称号的权相时,那位方学士早早已去,独留一双儿女。

  ……

  五月初五,端午佳节,盆栽绿艾,瓶插红榴,吃粽子,戴百锁。

  京都水运便利,南北交汇之地,各方人物汇集其间,便逐渐形成了南北合流的趋势。

  因此喧闹的夜市上,热气腾腾的炊饼,馄饨面,荷叶饭,香酥鸡等各方小吃数不胜数。

  “哥哥!”青色罗裙的清秀小娘子望着摊贩上的汤水,很是新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不等何安解释,摊贩上的小贩就急忙开口说道:“小娘子,这是新熬的甘草冰雪甘豆汤,天气将热,夜晚上,喝一口,一身清爽。要不要来一碗,价格也不贵,十文一碗,好喝又便宜。”

  何安一身白衫,腰间配着一香包,除此之外,再无他物,素净到了极致,只是那白衫却也是上好的丝罗织成,衣摆间绣着精巧同样银白色的花鸟梅竹纹样,一见便知,家境富裕。

  夜晚的凉风徐徐,带来几分寒意。

  “你前些日子才好了不少,今天还是爹爹央准,我才带你出来。”何安看了一脸失望的小娘子,又笑道,“这些带凉的还是别吃了。”

  楚瑛有些丧气,小嘴嘟着,脸色带红。

  转了身也不多说什么,只一个劲地往前走,直到街尾,走到一家书铺前一个特别的摊位上才停了下来。

  那摊上挂着几幅山水画,灰蒙蒙的,唯独边角处挂着一副鸟食图,颇为亮眼。

  几缕细竹间,一只灰色头小雀儿栖于清翠竹枝,遥视前方。笔法明丽,雀儿的绒羽层层晕染,竹枝笔墨严谨稳重,虽然画里颜色淡朴,但笔法出挑,很是形象生动。

  楚瑛见了,便觉得十分可爱。

  “哥哥,我想买下这幅画。”她弯着腰,低低地认真看着画,眼睛里充满了惊叹。

  摊位前是一个正在低头借着灯火看书的书生,一身圆领白衣,简单朴实,甚至衣物有几分破旧。

  何安见了这幅身体的妹妹想要买画后,内心叹了口气。

  这摊上的画画的着实不错,实是上品。

  虽不知这书生为何在此卖画,但此次出门也未带多少钱财,倒是有些麻烦。

  他像摊主望去,那个坐在地上低头看书的书生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也抬起头看了自己一眼。

  两目相对,顿生几分惊疑。

  虽是俊朗文雅的面孔,肤色微黄,眼角带着几分疲倦。

  只是那眼珠儿又浓又黑,过于威视,被这样的目光盯着,面上虽然若无其事,何安心里却是一惊。

  【终于来了。】

  萧灵隐心中叹了口气,被这位皇子所救,他其实颇有几分不甘愿。

  欠人人情,必有所偿。这是他的处事原则,一向从不违背。

  只是,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本因今年被立为太子,短短两年间就因病而逝的皇子,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双眸灵澈,眉眼俊秀,行止举动虽普通,但意外有着一种巍然不动之感。

  他是见过一面这个太子的,在他高中之时,赴登科及第闻喜宴时,短短一瞥,其人温和忧郁,坐在上座,虽为太子,却着实少了几分威严决断,后来的事实也证明这位皇子行事犹犹豫豫,处事过于温和,终是幽幽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