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亦
某一日,晨起便见院外师父正在打太极,俊祎心思一动,便穿戴洗漱好也跟在老爷子身边比划了起来。
长此以往,慢慢地将自己在《药经》上习得的那套身法透露了出来。华老起初本只当小娃儿玩闹,可慢慢看多了,自己跟着比划几次,慢慢就觉出其中奇妙来!
他找到孩子特意问过俊祎是从那里看来的这套身法,俊祎不好透露《药经》和空间的存在,只得解释道,自己觉得这样更适合经脉温养。华老大喜过望,没成想小徒弟对气的掌握已经到了如此境界了!
几句夸赞险些没让俊祎羞红了脸。
见华老和师兄练后都觉得好,月末回家的时候便仔细地将这套身法教给了外公,又哄又求要他每日都打上这么一回。
梁老只当外孙儿是从华老那里学得的,见孙儿这般贴心,自然是笑着满口答应了。
空间依旧是那副模样,不过开始有了药香飘荡。
俊祎依着药方开始尝试着煎药、制药。这么尝试过几次,待到煎药时,就挪到了药田里来,有时劳烦小草药们看顾药炉一二,自己捧着药经躺在吊床上看,有时就一面和小草药们闲聊着,一面小心地拿捏着火候。
受着师父和师兄们的教导,小半年的成效比俊祎自己闷头苦读一年不知要高出多少倍来。亲自动起手来,也有了底气。
俊祎对自己也越发有信心起来,有时想到自己这手医术能让外公和俊驰健健康康地长命百岁,自己都能笑出来。
这日,俊祎二师兄朱建国来了,带了一株非常罕见的野生人参孝敬师父。人参挖的时候非常小心,根须完整,就连俊祎现在这样的眼力,都能看出是年份上百年的珍品。
华老平生除了医道,最喜收藏医书药材,得了这株人参极难得地对二徒弟露出了笑脸来。
观摩了一阵,两人就被师父赶了出来。
这一天三师兄恰好出门行医去了,并不在华家,所以二师兄是如今的小主人俊祎招待的。
说到俊祎这三师兄,和其他几个师兄的追求都不同,最喜欢做的就是流浪行医,有一次俊祎见了他流浪用的行头,那身破烂的衣服直让俊祎瞠目结舌,他这三师兄已经潇洒不羁到了另一个境界,完全是他拍马不及的。
朱建国在几个师兄弟里算是性子最静的了,平时不大爱说话,这时候对着给自己倒茶的小师弟却觉得自己这么一声不吭,难免叫这孩子尴尬,便主动说起了这一次到东北山林采药的经历来,直叫俊祎听得双眼放光。
他是知道他这二师兄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不过他一直以为就是坐在店里收收药材卖卖药材,哪里想到竟然还有采药这样的趣事。
当听到发现那株人参,划地取参,直挖到地下十米,周围也剖开二十几平方米的地才算把整株人参挖出来的时候,俊祎激动地抓住二师兄央求他下一次一定要带他一起去!单是这样听着,仿佛都能感受到发现那些珍稀草药时候的喜悦了,他也迫不及待想要尝试。
他更想到空间里环绕的山,他到现在都只敢在山脚下走了几遭,如果上山采药的经验多了,他有了分寸和把握就能慢慢开始探索空间里的山了,到时候想必会有更多意想不到的惊喜等着他!
想到这里,俊祎更激动了。
朱建国算是明白什么叫祸从口出了!
这可是他师父的心尖宝贝,若是被自己带出什么差池来,还不得扒了他的皮?他只好再次发挥起他沉默是金的本事来,任小师弟怎么纠缠都不松口。心想着早点脱身走人,别缠上什么麻烦。
哪想小师弟见自己不答应,便找上了师父,也不知道和他老人家怎么说的,教他受了师父一顿好骂,末了,却是气恨恨又无奈地让他下次去采药的时候来接孩子。
朱建国这才算看清了,他这一贯任性而为的师父也遇着克星了,也有他奈何不过的事情。
俊祎这才心满意足,又是讨乖地轮番谢过两人,那笑眯眯的模样,叫两人心里又是气得牙痒痒,又不能自拔地越发宠溺放任。
俊祎的第一次入山之旅,等到秋天才成行。
他素来喜静不好动,上辈子就连登山都少有,要进到山林深处的经历更是想都不会有。他第一次对远行旅游憧憬了起来,得到二师兄的通知那日开始就眼巴巴地数着日子了。
华老见了心里大不是滋味,对着三嫂和哑叔一通抱怨,大有俊祎抛弃他这个老头的怨念,听得三嫂只对着哑叔挤眉弄眼,大肆取笑。
而闻得消息的梁老却是从那天就开始心惊胆战了!
要到山里去,遇着什么毒蛇虫蚁可不是闹着玩的,孙子才十一岁大,就是有大人在,也太小了啊。他立即打电话劝小宝若是要去也得等十五岁了才行,怎奈拗不过孩子,只好赶着儿子把入山能用到的一干物什都买了送到华家去,连常备药都没落下,全然忘了,华家靠什么吃饭的。
就这样,俊祎开始了他的第一次采药之行。
第16章 兴岭采药行
群山迭障,山峦叠翠,林海苍茫。
兴岭的秋季红黄翠绿交错,几经蜿蜒的山谷,缠绵如少女巧手织出的七彩锦缎,这样的自然风光也不叫人产生丝毫的审美疲劳。
一路行来,诸如玉竹、兴安白头翁、鹿蹄草、柳叶绣线菊等多样草药便采颉许多。
俊祎也亲自动手过,举着小锄头,小心地刨出草药的根,听着二师兄和其他伙计们指导他怎样才能挖出完整的草药,怎样根据草药的枝叶花茎去丈度草药的根有多深,该如何下手,什么地方容易长什么样的草药,山林中什么样的地方不能轻易进入,怎样去辨别野兽的足迹等等,俊祎真的受益颇多!
越往兴岭深处走,他们的步伐越慢,听经验老道的老手说这是一年中最后采药的时节了,再晚一些,便是他们也不敢轻易入山。
夜晚搭了帐篷,升了篝火,几人利落地做起了晚饭。起初几人还顾忌着俊祎年纪小,轻易不叫他动手,久了使唤起来也就随意了。
俊祎拎了水回来,在一旁看着他们做饭。前几天这时候他都喜滋滋地数着自己的战利品,不过过了这么些天,能采到的药草也不过那几样,他过了那阵新鲜劲,闲时全都捧着一本书掩护着看《药经》。
前几日寻了个机会,俊祎偷偷进了空间在溪水里好好地洗了个澡,又兴冲冲地带了几株现世有而《药经》中没有记载的草药进了空间。
他原本是打算自己也种上一种的,哪想到才说了这么个想法,就得到了众多草药的嗤之以鼻。
“主人,这些东西在空间里养不活哟。”
俊祎这倒奇了:“为什么?”他以为据他观察,空间里种植草药应该事半功倍才对啊。
小草药甩了甩枝叶,“他们档次太低了,在这里只能当我们的肥料。”
俊祎吃了一惊。
他有些迟疑地道:“你们还能吃东西?”这么久了,他可没发现他身边这群可爱的草药们竟然有张嘴啊!
草药们无法理解俊祎的惊讶,也没有体会到它们的小主人心中因为想到食人花的‘嘴巴’而有些不寒而栗,只哼哼声道:“再远一点被老主人下了禁制了,我们的根须不能往外边去。这里就这么点养分了,我们平时抢都抢不过,哪能分给它?”
俊祎这才了然。
那晚,朱建国特意又细细和俊祎嘱咐了一遍,让他千万要听话,不能擅自脱队。按照往年的经验,接下来的路就难走了,虽然之前小师弟的表现都可圈可点,可毕竟年纪小,这方面不能不耳提面命几番。
俊祎都乖乖地答应了。
深山雾霭渐渐厚重了起来,能见度越来越低,就是白天也得打着探照灯,几人腰上也都用绳子绑在一起,就怕哪个出些意外其他人却注意不到。
一路上俊祎那小身板不知道跌了几跤,不过每次都很快地爬了起来,就怕拖累了别人,他一声不吭的,就是一直分心注意着他的朱建国都没觉得异样,直到晚上停下来扎营的时候,才发现小孩儿一双腿膝盖都已经血肉模糊了。
“明天我们歇一天。”看着小师弟的伤情,朱建国皱着眉道。其他几人一听,就露出了不满的神情,不过掌柜发话了,他们这些做手下吃薪水的人也不好说什么。
俊祎摆摆手道:“二师兄,我没事。”他站起来走了几步,“真的,也就看着严重一点,其实一点事都没有。”
他这显然是强撑着了,行医多年的朱建国还能看不出来?虽然这样的伤在他们几个身上真也算不上什么,但是这么小的孩子……他一想到这里没条件给小师弟把伤口除疤,待师父看见了,自己少不得一顿骂,就不由得叹了口气。
“大少爷,既然小娃都说没事,你就别再延迟了,再拖一点,都不知道还能走几里路了。”伙计们见状赶紧劝道,又见俊祎附和,朱建国也就点了头。
饭后寻了个机会,俊祎躲到空间里,感受到小主人受伤的小草药们纷纷出声了。
“主人流血了!”
“哎呀,主人快过来,我给你摸摸啊!”
在这些热情的小草药们的‘治疗’下,俊祎这样的小伤口不出一会儿也就好的差不多了。俊祎心想,果然是空间的老主人精心寻得种下的珍稀草药啊,这效果可真不是盖的!
就这么走走停停,他们也总算收获了些珍稀的药材。
俊祎心心念念再遇到二师兄上次挖到的人参,这想法让朱建国看出来了,大肆笑话了一阵,“那东西得靠机缘的,你当那是萝卜啊?”
俊祎窘迫地挠了挠头。
雾霭深深,远眺着,那种磅礴的气概让人也不禁心胸开阔起来。
俊祎慢慢习惯了这样行走的疲惫,也不再和之前一样,到了晚上就累得只管睡觉了。他有时也会从空间里拿出纸笔,将所见所闻画下来,有时就佯装睡着,闭着眼睛和小草药们闲话几句再去看《药经》。
一路重复着枯燥的寻药、采药的事情,也幸而伙计中有一人生性活泼,嘴上能遛马,总说些好玩的事情,否则在一群闷蛋里生活小半个月,纵使有空间里的小活宝们,这一路走来俊祎也觉得抑郁了。
“你道奇不奇怪,那棺木一开,竟然发出一阵银光,差点闪瞎我爷爷的眼……”
“哟,还能叫你爷爷挖到宝贝了?怎么也没见他发达了?”有人听他胡诌,不由得大笑着取笑他,那伙计也不羞,赶苍蝇似的叫他们滚一边,自己乐津津地和俊祎天马行空地说着,那夸张的说法,时不时也让俊祎笑出声来。
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俊祎找了个借口往来时的路走了去。
这几天他心里躁动得厉害,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催促着他。特别是今天经过一个地方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愈发强烈了,甚至胸口的胎记都隐隐在发热,他掀开衣服看了,胸口的花苞颜色竟然鲜艳了不少,泛出微红的光泽来。
俊祎实在忍不住骚动,这时候偷偷回到了那地方,朝着心里隐隐指引的方向走去。
拨开几乎淹没了他的草树,先前他还小心地护着自己不让那些草叶割伤了,后来心脏狂跳地仿佛要跳出心口的悸动让他实在忍不住了,加快脚步跌跌撞撞地狂奔了起来,脸上手上被树叶的锯齿割破了好几处都没顾得上。
一路狂奔,不知道一脚踩到了哪里,一个打滑,整个人陡地在一个小坡上滚了下去。
“啊!”
仿佛只尖叫了一声,俊祎撞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他这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一颗大树拦了下来,才慌忙扶着树站了起来。还好穿的衣服非常厚实,否则这一摔一撞还不得内出血?俊祎看看坡头,又看看十几米的长满草树看不清的坡下,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这才感受到胸口的热度越高了。
近了。
俊祎心想,四处望了望,直到看见右下角一个黑洞洞的缺口,俊祎沉吟了半晌,才小心地朝那里走去。
惯性驱使这快跑了几步才到了,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个山洞,洞口前长满了树,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他又看了看四周,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会儿气,才壮着胆子拨开草树,走了进去。
山洞中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俊祎不由得就有些心跳加速,他咽了咽口水。想着自己这样的症状应该会有一个奇遇,他不愿就这么退怯了,咬咬牙,还是迈开步伐走了进去。
挂在胸口的探照灯开了,俊祎先打量了下洞内,挺深的,黑黑的感觉很冷,俊祎本就有些心惊胆战,当灯光照到一处的时候,感觉有些异样的俊祎又把灯光照了回去,这一看——
黑洞洞的骷髅眼也正盯住了他!
“啊!!”
俊祎吓得腿一软,整个人就坐在了地上,直往后爬。
当摸到一双仿佛是解放鞋的东西的时候,回头就见一双脚,俊祎这一吓非同小可!尖叫声把感觉到有东西摸上脚也吓了一大跳的伙计差点吓尿了!
“哎哟我的娘欸!”
伙计大叫了一声,灯光一照才发现吓自己的可不就是把大家伙吓得到处找的小家伙嘛!他惊喜地叫出声,“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立刻又朝外头高声喊道:“掌柜的!在这儿呢!找到了!这小子在这儿呢!”
俊祎知道来人是活生生的熟人,才算把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吞了回去。
他捂着胸口,擦了擦才发现自己满脸湿,又是冷汗又是眼泪的,这下把自己也羞到了,赶紧趁着别人没发现的时候把眼泪擦了干净。
“小九!”朱建国没有一刻比现在想拜谢菩萨去,他冲上来抓住俊祎,仔细摸了摸筋骨,嘴上急问:“你没事吧?啊?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啊!”说去解个急却半天不见回来,就够他们吓一顿了,找来了看到那明显凌乱的脚步,更是担心极了!
“对不起,二哥……”俊祎也知道自己这一次冲动了,这深山老林的,若是自己不见了,说不得二师兄会着急成什么样子呢,低着头任着二师兄骂一顿。
而这光景,几个伙计也都聚了过来,把这个山洞研究了一番。
山洞显然已经废弃很久,厚厚的积灰和遍布的蜘蛛网虫蚁不说,但就一股尸臭的味道就叫人难以忍受了。
几个大男人对着山洞里三三两两的骷髅倒没什么感觉,他们常在兴岭走动,见到这样的骷髅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些骷髅大多是动荡的那几年躲到深山里避难的人的尸身。
不过仔细找了一阵,推开一处缝隙,又见到了一个小洞里一张石床上的骷髅,这下不免奇了。那身衣服和歪在头发上的玉簪子可不寻常啊!
“嘿,这玩意倒是值钱了!”
伙计取了那发簪,细细端详了一阵,喜不自禁地道。他把东西递给了掌柜,“掌柜的,这下你可得好好请弟兄们吃一顿好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