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要辜负我(慢穿) 第144章

作者:不如睡 标签: 系统 穿越重生

  容瑾本来懒洋洋的表情收了起来,严肃道:“如琢,这个仇你想怎么报?”

  顾如琢的声音不大,却很冰冷:“他是我祖父祖母的爱子,我母亲死前都还惦念牵挂的夫君,我也没死,所以他想杀我这件事,我不怪他。但是他翻脸无情,因为几句没有证据的话,便想将发妻浸死,最后派人追杀,逼死了自己的发妻。我要他惊惧不安,余生都躺在床上为这件事忏悔。他的两位妾室污蔑我母亲的清白,欲以言杀人,当割舌,以命相偿。那位曾经上门说我不祥,应当被烧死的道士,我要去问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若他当初说的是真的,我便离开。若他说的是假话,我要他死。”

  “这报复不算重,最多以牙还牙,称不上杀孽。”容瑾平静道,“既然已经想好了。还犹豫什么?”

  顾如琢却轻声道:“会乱了人伦。”

  如今在人间,父要子亡,不算太大的错过。但是子敢反击,却是十恶不赦了。

  容瑾挑眉:“你很在意这个吗?”

  “我想知道,大人在乎这个吗?若我动手,大人会厌恶我乱了人伦吗?”

  听顾如琢说完那段话,容瑾知道他没被仇恨冲昏头,于是又变回了原本微醺的模样。他懒懒道:“我又不是人。神仙不讲究人伦。”

第207章 仙侠24

  容瑾答了顾如琢两句, 便不再开口。既然这件事顾如琢有分寸,他也不想多说什么。他自己天生地长, 无父无母, 这附近的山川河流, 也没有生出其他的神灵来, 这么说来他也没有手足, 所以无法体会顾如琢是什么样的心情。

  顾如琢虽说在他身边长大,但来的时候已经记事了, 这些年有一半的时间,容瑾都带着他在人间混迹。对顾如琢来说,人族的礼教约束仍然拥有强大的束缚力。

  这件事容瑾帮不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表现地轻描淡写和不以为意。让顾如琢知道, 他不会因为顾如琢要报仇, 就厌弃他。毕竟, 他知道他在顾如琢心中的分量。

  容瑾心里想着,转了话题:“既然没去南屏学院, 那你这三个月去南屏做什么了?”

  尽管不需要戴冠,顾如琢还是慢慢为容瑾梳发, 语气温柔平静:“我去一家老店做了三月的学徒。”

  容瑾起了兴趣:“去学什么了?”

  竟学得这么入迷,足足三个月未曾回来。

  “学刻簪子。”

  容瑾:“……”

  如果是去学雕刻的话,那对顾如琢来说, 三个月是不算多。大概能, 入个门?

  但是孩子的兴趣爱好需要鼓励, 容瑾想起顾如琢刚刚取出来的那支黑色玉簪,脑中有一个念头浮上来。他连忙问:“刚刚那支是你刻的吗?”

  顾如琢垂下眼睫,很短暂地顿了一下,便摇了摇头:“不是。我去学了三个月,还是没什么进展,所以就在店里买了一支回来。”

  容瑾简直为他家小孩在这方面的天赋感到悲叹。

  顾如琢从小就是个特别认真并且有毅力的人,只要是下了决心要学的东西,都肯大功夫,不会轻易半途而废。所幸顾如琢很聪明,许多东西一点就会。虽说在修行方面笨拙了一点,但勤能补拙,也渐渐走上了正道。可唯独在雕刻方面,实在是块不开窍的朽木。

  容瑾想到顾如琢辛辛苦苦,兢兢业业地跟着人家学了三个月,最后还是一无所获,不得不垂头丧气,自掏腰包买一支回来的场景,实在很想笑。但是又怕顾如琢太伤心,容瑾只好强忍着。

  顾如琢长睫遮盖下的墨色瞳孔中,闪过一丝笑意,但是语气却微显低落:“我想,我可能真的没什么这方面的天赋吧。”

  容瑾连忙安慰他。

  “没事,咱们将来又不靠这个吃饭。再说,好不好看这种也没什么定论。”容瑾昧着良心道,“我就觉得你刻的挺好看的。”

  顾如琢嘴角翘起来:“大人喜欢我刻的簪子吗?”

  容瑾点点头,这次倒是真心实意:“很喜欢。”

  那些簪子材料普通,做工平平,甚至看上去还丑兮兮的,但是毕竟是顾如琢亲手一点点做出来的。珍贵的并不是东西本身,而是里面蕴藏的心意。

  ……

  一人一神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顾如琢正和容瑾讲着他在南屏城遇到的零碎琐事,突然意识到容瑾已经好一会儿没说话了。

  他抬起头看过去,容瑾还是原来的姿势,单手托着腮,撑在面前的桌子上,只是眼睛闭着,已经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顾如琢无奈。看来这次容瑾真的喝了不少。他本来以为容瑾至少还能清醒上半天,所以才在这里和他说话,谁知竟这么快就醉得睡过去了,也没来得及去找个睡得舒服点的地方。

  虽说容瑾向来不讲究在哪儿睡,但春日醉的后劲大,可能要醉许多天,总不好真的要他就这么坐在这儿睡。

  顾如琢本来已经俯下身,但接触到容瑾之前,又站起来深吸了两口气,警告了自己一番,才敢伸手去碰容瑾。

  顾如琢将容瑾抱起来,突然发现,原来容瑾很轻。他这些年长得很快,如今已经比容瑾齐平了。容瑾神力天生,不必锻体,身形瞧着清瘦纤细,而顾如琢在修行的同时,每日习武练剑,反而要比容瑾更结实一些。容瑾这样靠在他怀里,竟有种柔弱依赖的模样。

  他的心“砰砰”跳得很快,步子却不急不缓,将容瑾放到床上,才暗暗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春日醉的劲头太大,再加上容瑾对顾如琢的气息熟悉信任,顾如琢这一番动作,竟半点也没惊醒容瑾。顾如琢低头,看到容瑾有几缕发垂到了地上。他将那几缕头发捡起来,放到床上。

  容瑾的发乌黑,又很长,所以他躺下,散着的长发便在床铺上叠出弯弯绕绕的锦缎来。

  视线落在容瑾睡得安然的面容上,顾如琢心里刚刚被压制的那种欲望和杂念,突然就涌了上来。

  刚刚那样大的动作,容瑾都没有醒,如果他只是,只是轻轻亲一下的话……

  容瑾刚刚的话控制不住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我又不是人,神仙不讲究人伦。】

  神仙不讲究人伦的,不是吗?

  他站在床边很久。最后他弯腰,拾起床边的一缕容瑾的长发,轻轻亲了一下那缕黑发,转身离开了。

  顾如琢离开了小屋,就随意坐在屋外的木台阶上。

  他不敢再在里面待着了。以往多亲密也无所谓,但是他如今心里有了鬼,就该注意自己的举止,刚刚趁大人醉酒,偷偷亲了一下他的头发,已经很过界了。再待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做出其他更过分的事。

  他从袖中取出了那支黑玉簪,在指尖摩挲了一阵,面上却带着苦笑。

  “我可真是,够忘恩负义的。”

  他其实,一直都不想这样。他最开始意识到自己心里不可言明的渴望,几乎是惊恐不安,对自己痛恨到了极点。他希望那只是自己的错觉,但是越来越多的迹象却逼得他不得不去面对这个现实。

  店里那位笑眯眯的老掌柜,曾经问他,特意跑来这么久,学做簪子,是要做给谁?

  顾如琢张开嘴半天,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容瑾以前曾经提起过,让他跟着自己姓容,那时候顾如琢拒绝了。所以他们不算收养关系。这些年,容瑾照顾他,教养他,但是一人一神也从来没有以师徒的名义相处过。

  其实还有一个词,可以很轻松地回答这个问题。

  长辈。

  容瑾算是他的长辈,无论是年龄,还是两人的关系,这个词都用得合适。

  但是话到嘴边,顾如琢却鬼使神差地改了口,含含糊糊道:“给一个最重要的人。”

  话一出口,他心里“咯噔”一下,手中的小刻刀就划伤了他的手指。

  因为他终于没有任何理由再来为自己解释。

  他对容瑾,确实有觊觎之心。

第208章 仙侠25

  春日醉是个好东西。清冽如琥珀, 入喉甘甜。最重要的是,醉酒后, 就算是大睡三十载,也不过觉得是一场充满轻快和温暖的梦罢了。

  容瑾感觉到周身一直环绕着自己的清甜酒香,有一种让人昏昏欲睡的倦意涌上来。他听着顾如琢在他身后絮絮叨叨地说着这次在外游历的经过, 嘴角微微瞧着, 一点点地合上了眼帘。

  仿佛有微风拂面, 带来微痒的暖意, 容瑾在梦里穿过了铺天盖地的桃花林,看到了景明山上抽枝的嫩芽,冰渐渐消融,有叮咚的流水声重新响起, 伴随着鸟鸣和虫声。

  他从清晨太阳初升, 到暖意融融的晌午,再到深夜寂寂, 抬眼看到辽阔星空闪耀。

  赤足踏过微暖的流水, 容瑾看着前方如同烟霞粉云般的花海,朝着那边走了两步, 似乎想要过去看看。

  不过,容瑾恍恍惚惚地停下了脚步, 心想, 他家的小孩子好像回来了。还是下次再过去吧。

  ……

  容瑾扶着自己的脑袋坐起身, 揉了揉太阳穴。

  头倒是不疼, 但是晕得很。他还记得自己似乎在朝着一片漫无边际的花海走去, 但是现在睁开眼,花海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非常熟悉的屋子。

  顾如琢在这里住了十年,这件屋子里充满了他个人的气息。屋子的摆设很简单,没什么繁复的装饰,竹床,深色的被褥,青色的床幔,桌子上摆着他惯用的笔墨纸砚,刻刀印章,竹箱里摆着他的衣服和书籍。

  容瑾发现自己躺在顾如琢的床上。

  容瑾失笑。这张床可算不上宽敞,他睡在这儿,顾如琢睡哪儿?难不成一直都睡在外面吗?

  他下了床,懒懒地舒展了一下自己因为醉酒沉睡而泛麻的四肢,打着呵欠,一边向外走,一边释放自己的感知。感知在外面转了一圈,容瑾微微皱眉,他发现顾如琢如今不在景明山。难道这么快就又出门历练了吗?

  是他睡的时间太久了?

  容瑾弯下腰,看了看地面比之前稍稍高了半寸的小草,终于确定,他只是睡了半个月而已。容瑾郁闷地站直身体,安慰自己,大概只是下山买东西去了。总不至于这点耐心都没有,连半个月都等不及,就又走了吧。

  容瑾找了处高高的树枝子坐着,感知放出去笼罩住整个景明山,眼巴巴地盼着顾如琢回来,深刻地体会了一把空巢老人的等待和心酸。

  一直等到半夜,容瑾终于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接近了景明山。

  顾如琢骑着马,一路疾驰着进入景明山的地界。他刚在界碑处翻身下马,就看到了站在巨石边的容瑾。他顿时僵住了,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半响才开口道:“大人醒了?”

  容瑾本来想问问顾如琢去哪儿了,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但他还没开口,就闻到了顾如琢身上的血腥气。他的表情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先去洗一洗吧。”

  顾如琢低声道:“是。”

  容瑾看着顾如琢快步离开的身影,叹了口气。顾如琢留在原地的马儿踱步到容瑾身边,亲密地用大脑袋拱了拱容瑾的手。容瑾顺势抬起手,像马儿期待的那样,摸了摸它的头。本来略显疲惫的马儿就变得欢快活泼起来。

  半响后,马儿奔入山林,回归了它的种群,在大家的团团攘攘中,找了个空隙,也闭上眼睛安静地睡着了。

  容瑾缓步朝着景明山深处走去。等他回到那座小屋,顾如琢已经在那里了。

  少年坐在木屋附近的一块大平石上,穿着一身中衣,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身后,将身上薄薄的衣衫都打湿了。察觉到容瑾的到来,顾如琢抬起眼看他,眼神在月光下,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又带了一丝往常少见的忐忑和迷茫。

  容瑾坐在他身边,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不将头发蒸干?”

  顾如琢仔细地看着容瑾的表情,半响,才终于放松下来。他眼睛微弯,竟难得撒娇含糊道:“懒得弄。”

  容瑾侧过身,手指一寸寸拂过顾如琢的乌发,从头皮到发尖,顾如琢的头发很快就慢慢变干了。

  容瑾看着空中的月亮,现在已经很晚了:“不睡觉吗?”

  顾如琢摇头:“大人陪我说会儿话吧,我怕我睡不着。”

  自从顾如琢那次半夜里起床修行,在外面睡了半宿,容瑾一直都有留心这件事,规定必须按时早早睡觉。顾如琢后来长大了,但平常也一直自觉地遵守着容瑾给他立下的规矩,很少违背。

  容瑾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顾如琢躺过来。

  顾如琢先是迷茫了片刻,等看懂容瑾的意思,脸一下子就红了。

  他刚到景明山那几天,夜里时常会因为梦到母亲而惊醒,无法入睡。容瑾发现之后,连着几天都守着他,让他枕在自己的腿上,每次他从噩梦中惊醒,就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或是给他揉按头皮,哄他入睡。

  但是,也就只是他刚来到这里的几天而已,他很快就逼迫自己适应了下来,独自入睡。而且,他现在都这么大了,不是之前那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了。怎么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