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置酒高堂
殷承宇反倒是不以为意地嗤笑道:“既然是酒,总归是要给别人喝的,若是拘泥于形式,岂不是舍本逐末?我辈修士,难道还要为凡人的规矩所制约不成?”
林修然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又给他满上了一杯:“罢了罢了,总归不管怎么说都是你有道理,若是嫌这酒的滋味寡淡,那过几日我就把你上次喜欢的九酝春再弄两坛子过来。”
殷承宇眼珠一转,当即便回绝道:“何必这般麻烦?你平日里又不怎么喝酒,就算是弄了来,也难免糟蹋了好东西。”
“你不是喜欢喝么?怎能算是糟蹋?”林修然笑吟吟地道,“总归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我与家中说一声就是了。”
殷承宇摇摇头,故作恳切:“酒之一物,并非必要,多饮易扰乱心智,我眼下还是专心修炼为好。”
见殷承宇这般努力,林修然心中更是开心,一时兴起,主动开口道:“正逢良辰美景,倒不如切磋一番,一战解忧?”
这倒正契合了殷承宇的意,他当即笑道:“既是如此,不如来点彩头?”
他知道林修然前几日得了一枚洗灵丹,这才猜着他的性子提起了此事,果不其然,林修然一口便答应了下来,说是只要殷承宇赢了他,便拿前几日得来的洗灵丹当彩头。
虽说是切磋,可殷承宇并没有留手的意思,倒不是因为求胜心切,一来是他性子使然,从没有“替别人留点余地”的意思,二来也是因为林修然剑术确实不错,若是故意让了几招,反倒显得刻意了。
他虽说想利用着林修然去报灭门之仇,但却并不想在这种事情上依旧巴结着他。
林修然自然是一贯用剑的,殷承宇虽说更擅长符箓法阵,但遇见短兵相接的时候难免会有些顾不过来,因此林修然也曾教过他不少剑招,加上这些年四处游历时偶得的些剑谱,殷承宇的剑术倒也还算不错,眼下既然说是要过上两招,自然都选了剑来。
林修然执剑往地上一插,满地尘埃骤然扬起数尺,半空中浮现出一圈若隐若现的符箓来,他做好了准备,笑意盈盈地看向殷承宇。
因为是上弦月的缘故,天边弯月如蛾眉轻扫,雪亮的剑刃上也泛着寒光,殷承宇骈起剑指,在剑脊上轻轻抹过,只觉得方才被努力压抑下去的杀意又有些沸腾。
月光惨淡得很,此刻又被云层遮住,更显得昏暗幽深,两人你来我往,剑影交错,院子里爬了满架的葡萄藤被两人对战时激荡的剑气掀起阵阵绿浪来,间或有几片叶子被吹落下来,还未落地,就被剑气给绞得粉碎。
殷承宇一剑擦着林修然脖颈边扫了过去,林修然不躲不闪,横剑格挡,剑刃相抵,火星四溅,发出了刺耳的“嗤啦”声。
就差一点……只差一点,这一剑便能抹过林修然的咽喉了。
被压抑在心底的杀意重新汹涌沸腾了起来,殷承宇甚至心中有些恶劣地想着,若是切磋之时错手杀了林修然,只怕也没人会觉察出纰漏的吧?就算是没有杀死也不要紧,哪怕是伤了他,以林修然那般温吞的性子,想来也不会计较这许多。
可就在他犹豫的这么一瞬间,原本就相差无几的局势瞬间被扭转,长剑没入体内,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殷承宇有些不可置信地低下了头,林修然的寒琼正插在他的胸口,寒意瞬间席卷了他的整个身体。
四周的景色不知何时已经从鸣鹤峰上的小院变成了风如鬼哭的断崖,林修然身形清癯地站在悬崖边,只消后退一步,便是堕魔渊。
“这一剑,是为我父母师门,也为……你处心积虑骗我半生……”
殷承宇整个人都战栗了起来,不顾胸口的剑伤便上前想要将林修然拽回来,可他才刚一动身,林修然便又向后退了一步。
殷承宇便只好自己主动向后退了退,他有心想要像林修然解释,可踟蹰了半天,竟然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该是这样的。
“修然……你……”
想说的话尚未说出口,林修然身形便踉跄了一下,浑身上下的灵力如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狂暴的灵力甚至于将这断崖上的沙石都掀了起来,遮天蔽月,一片混沌。
林修然有些轻快地笑了笑,只是这笑意再无半分往日的温和清雅,反倒显得有些嘲讽与狼狈:“我以死谢罪,林家亲眷和宗门弟子,还望你……”
殷承宇只觉得自己脑中仿佛一片空白,还不等他伸出手去,已经生机断绝的林修然就从断崖上轻飘飘地坠了下去。
长夜漫漫,殷承宇自梦中突然惊醒,这梦境太过真实,竟然将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在醒来之后他仍是在魔宫寝殿之中,层层叠叠的鲛绡帐幔迤逦委地,香炉中腾起袅袅青烟,帐幔后的烛影摇曳生辉,虽说并无月色,但却也让这魔宫寝殿中一片朦胧的烛光。
殷承宇擦了擦脸上的汗珠,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抱住了身旁的林修然,小声抱怨道:“方才不知怎么的,竟然做了个噩梦……”
殷承宇絮絮叨叨地讲起梦里有多么可怕多么惊险,林修然在他身旁一动也不动,安安静静地听着他近乎呓语的叙述。
讲着讲着,殷承宇就突然落下了泪来。
那年七夕,一贯冷静自持的林修然,是为何会醉倒在院中?
过去的记忆似乎都已经蒙尘模糊,可也只需要这么一瞬,便又重新鲜活明亮起来。
那时杨家有意与林家结亲,殷承宇虽说并不在意林修然的婚事,但曾经的未婚妻将要成为林修然的妻子,还是让他怒火中烧,不惜亲手设计,搅乱了这场婚事,又故意对林修然若即若离,让他因为这场不存在的婚事伤神了许久。
现在想来,只怕他当时,心里也是曾经在意过的吧?
断崖之上,林修然对他未曾说完话到底是什么?
他处心积虑,毁掉了整个林家,将林修然逼得走投无路,结果到了最后,林修然竟然只是捅了他一剑,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林家亲眷和宗门弟子”,除此之外,林修然便再没有什么想要同他说的了么?他们两人走到最后,难道只剩下这么一剑了么?
殷承宇只觉得心口处的旧伤又有些隐隐发疼,可归根到底,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五十年的时间,哪怕是养只猫养只狗,只怕也早就养出了感情。
可林修然养了他这么个大活人整整五十年,到最后,养出来的却是条刻薄寡恩的中山狼。
作品正文卷 第39章
林修然耐着性子,围观了许久苏卿澜和祁书欢的虐狗日常,好在他自己现在也并不能算是单身狗了,因此并未受到多少暴击,反而还能从他俩的对话中提取到不少信息。
祁书欢和苏卿澜都是世家子弟,还是表兄弟,苏卿澜的母亲是祁书欢的小姑,三年前苏母过世,苏家杂事繁多,苏父无暇照料他,便将苏卿澜送到了舅家。
林修然心中忍不住吐槽,觉得这剧情怎么看怎么眼熟,简直就是男版林黛玉进贾府。
但苏卿澜毕竟不是林黛玉,虽说也是因为母丧而去投奔舅家,但他毕竟是正经的名门子弟,再加上博闻强识相貌出众,很快就与祁书欢被人并称为“廖洲双璧”。
这“廖洲双璧”本就是表兄弟,年纪又相仿,平日里不管是修炼切磋还是出行游乐都黏在一起,旁人只道是两人感情甚笃,却不知道他二人其实早就已经情愫暗生,相处愈久,感情愈浓,某日一番误打误撞的互诉衷肠之后,两个春心萌动的少年便热血上头,将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统统都做了一遍。
他们是初尝销魂滋味,只知道满身满心都是快活,却不知两家大人很快就察觉到了异样。彼时修真界还不像现在这般风气开放,各种条条框框比起凡俗尘世来并没有多大区别,她们二人又都是各自家中备受重视的少主,出了这等事情,两家人自然是想方设法地就要拆散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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