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duoduo
不过普泓不同,作为苦渡寺的代表,不仅要在这里呆够十天,而且在讲经辩难中也要有出彩的表现才行,不然苦度寺佛门之祖的面子朝哪儿搁?
潜帝摇头:还是这么不给面子啊!不过他也就能在这对父子身上,体会一把碰钉子的滋味了,碰的多了,也就习惯了……隔段时间不碰还挺想的。
“那就……下次?”
云起毫无诚意点头:“下次。”
“对了,太后一直想见你,你看什么时候方便……”
云起摇头:“什么时候都不方便。”
潜帝顿时无语:“……算朕没说。”
潜帝先行回宫,云起就在讲经堂旁边的厢房休息,刚给自己沏了壶茶,就有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正是刘钧和刘钦两位皇子。
起身打过招呼入座,刘钦道:“先前蒙国师大人出手相助,刘钦才能平安回京,这段日子事情太多,竟一直未能当面致谢,是刘钦的不是。”
云起摇头,道:“四皇子殿下言重了。”
真不能怪刘钦,自云起入京以来,或者闭门养伤,或者闭关修炼,除了和他一起打过架的秦毅、张成,还有死不要脸的陈群外,其他人几乎一个都没见。
刘钦礼数是尽到了的,隔三差五便送去礼物,甚至亲自去过两次,可惜都吃了闭门羹,直到现在才有了面对面说话的机会。
云起给他们斟上茶,看向大皇子刘钧,道:“大殿下来的正巧,我正要提醒大皇子一声。我今日观这皇觉寺的气运,隐隐有凶煞之气盘旋,大皇子还需严加防范,以免酿成大祸。”
刘钧愕然,道:“既然国师能看出有凶煞之气,就没办法设法驱除?”
云起摇头,道:“这世上的劫数,有些源于气运,有些源于因果,这其中的差别,就如同路遇劫匪和仇家蓄意寻仇一般……前者绕道而行便可化解,后者却只能小心应对。”
刘钧道:“那国师大人可看出来,这个劫,会应在谁的身上?”
云起依旧摇头:“这股凶煞之气游移不决,未有定数,不过并不凶猛,殿下小心谨慎,自可将后果降到最低。”
刘钦道:“国师的意思,是有人刻意要在佛会上捣乱,甚至可能闹出人命?”
他虽然是在对云起说话,目光却看向刘钧,显然这句话其实是为了提点刘钧,于是云起笑笑不答,恰好这个时候上午的讲经结束,便起身离开。
等出了寺门,又看见一个意料外的人:“秦将军?”
这人不是护着皇上回宫去了吗,怎么又出现在这儿?
秦毅牵着马,和青一几个站在一块,拱手道:“国师大人安危要紧,下官来送国师大人和度海大师回寺。”
云起终于忍不住,道:“秦将军,禁卫军统领的差事,是不是特别闲?”
话一出口,青一几个差点大笑出声,“嗤嗤”声不绝。
秦毅那张黑脸,颜色变了,表情却不变,道:“禁卫军除了我,还有两个副统领,我们三人轮流在宫中值守,陛下不出宫的时候,每……”
“多谢秦将军,”云起见他似乎准备将禁军值班表整个背一遍,连忙喊停:“我们走吧!”
秦毅话说到一半被打断,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连忙上马。
半日的插曲过去,云起又恢复到了原来的生活状态,修符练印,和小和尚们疯玩,同大和尚斗嘴,还有逗他家的马和狗。
正月二十的那日,又下了好一场大雪,原本有些回暖的天气,又骤然冷了下来。
云起闲着无聊,坐在窗户跟前,将手伸出去接雪花,看着那么大的一朵朵雪花,在手心里化成小小的一点湿痕。
忽然青一掀开帘子,道:“公子!大皇子殿下来了!”
云起“咦”了一声:“皇觉寺出事了?”
刘钧大步进门,带进一身寒气,咬牙道:“明惠大师圆寂了!”
云起道:“明惠大师是谁?”
又道:“是被人杀的?那普泓师侄呢,他没事吧?”
……
在几乎被大雪掩盖的小小凉亭中,刘钺将目光从漫天大雪中收回,转身看向披着一身雪白狐裘的窈窕少女,眼中满是讥讽:“让我向太后娘娘请求赐婚,迎娶你做正妃……顾七小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第66章
顾瑶琴扬起小脸看着刘钺, 凄然一笑,低声道:“六表哥觉得,谁家女儿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刘钺淡淡一笑,道:“顾小姐惊才绝艳, 不同俗流,怎可与别的女人相提并论?”
他的话句句都是赞美, 却谁都能听出他言语中浓浓的嘲讽。
顾瑶琴眼中涌上泪意, 声音中饱含委屈:“六表哥,瑶琴自认没有得罪过你,为何句句夹枪带棍……你是要逼死瑶琴么?”
刘钺脸上嘲讽的笑容敛去, 恢复一惯的索然无味, 淡淡道:“好, 那你说,为什么要我娶你, 我又为什么要娶你?”
顾瑶琴抿唇, 目光定定的看着刘钺, 断然道:“我可以帮你做太子。”
目光和语气中都充满浓浓的自信。
“太子?”刘钺嘲讽一笑,道:“你以为, 我会在乎这个位置?”
“你不在乎?”顾瑶琴眼中显过茫然之色, 又坚定摇头:“不可能!我不信!”
刘钺淡淡道:“我又为何要让你相信?”
不再理她,转身就走。
见他真的要走,顾瑶琴急声道:“就算你不在乎,那惠妃娘娘呢?我是太后娘娘娘家的孙女,深得太后娘娘喜欢, 承恩公大人是我祖父,定国公大人是我三叔,他……”
刘钺打断道:“这些话,你不妨拿去说给惠妃娘娘听。”
见刘钺头也不回的离开,顾瑶琴一咬牙,提着衣摆小跑追上来,拦在他身前,道:“六表哥,顾瑶琴没有不知廉耻到那种地步!不管你信还是不信,我会来找你,是因为……”
“因为……”顾瑶琴脸色通红,目光却坚定:“因为前世……我们原本就是夫妻!”
“前世夫妻?”刘钺眼中露出玩味的神色,嗤笑一声道:“顾小姐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我没有!”顾瑶琴道:“我知道你不信,但是我有证据!我是活过两世的人,我知道以后会发生的每一件事,你……”
话未说完,就被刘钺冷冷打断,道:“顾瑶琴,你来找我,难道不是因为,太后正想着帮你择婿,而且并不准备将你嫁给皇室中人吗?
“你来找我,难道不是因为,四哥那个病弱的王妃,迟迟不肯闭眼吗?”
顾瑶琴骇然看向刘钺,脸上血色褪尽,刘钺淡淡道:“别总将别人都当成傻子,顾瑶琴。”
又淡淡一笑,道:“或者,你可以再去七弟那里试试。”
毫不怜惜的伸手将她推开,从她身侧越过。
没走多远,一个侍者疾步而来:“殿下。”
刘钺停下脚步,道:“怎么?”
侍者看了眼顾瑶琴,见刘钺没有表示,便径直说了下去,道:“沧浪寺的慧明禅师死在了皇觉寺,大皇子殿下亲自去苦渡寺,请来了国师大人。”
刘钺呆了一呆,才开口道:“备马。”
侍者应了一声急急退下,刘钺大步向外走去,顾瑶琴如梦初醒,连声道:“六表哥!六表哥!”
回答她的,是刘钺越走越远的背影。
顾瑶琴茫然站在原地,心绪就像眼前的大雪一样纷乱:太子之位,他不在乎?他怎么可能不在乎?
“七小姐,天色不早,您看您是不是?”
顾瑶琴猛地转头,狠狠瞪向面前这个竟敢对她下逐客令的丫头,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刘钺,你会后悔的!
……
皇觉寺中,刘钧很是着急,却还是压下性子,放慢步伐跟在云起身侧,口中道:“这件案子实在诡异的很,这次佛法大会的目的国师你也清楚,所谓讲经辩难,其实都是幌子,关键是最后一日,关于明镜寺之事的商讨。
“为此,这次辩难的题目,也是精心挑选过的,多多少少都和明镜寺的事儿相关,譬如昨日,辩的就是……是……那个……”
刘钧“是”了半日也没有下文,索性不想了,不耐烦道:“和尚的话绕口的很,我也学不来,好像是讨论对于佛门而言,到底是应该坚定禅心、宁缺毋滥,还是该大修寺庙、广收信徒……反正差不多就是这意思。”
云起点头,道:“死的那位明慧大师,支持的就是大修寺庙、广收信徒?”
又无语道:“大殿下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神仙,这个不是算的,只是随便猜猜。”
不由暗自摇头,这位大皇子殿下,果然头脑简单的很,这种事有什么难猜的?只有死的是反对潜帝举措的人,这里面才有文章可做……别的人死了也是白死。
刘钧吞了口唾沫,继续道:“因为这个论题,昨天下午的辩难,比前几天激烈了很多。
“你知道这些和尚的,平时一个比一个涵养好,说话也谦让平和,但是昨天,你一句我一句的,谁都不肯让人,甚至还出现了打断对方说话的情况,你知道这对于高僧来说,简直就不可思议……
“不过他们虽然辩难的时候吵的厉害,但辩难一结束,就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才刚刚争锋相对过……亏我还夸他们心胸了得呢,谁知道今天上午就出事了!
“今天上午有两位高僧讲经,底下的人都安静坐着听,偶尔问些问题,看着一切正常。可等讲经完了,所有人起身去用饭,慧明禅师却一直坐着不动,叫也不应,这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死了。
“我们都猜会不会是昨儿,慧明禅师辩难的时候态度太恶劣,今天被人报复了……但是我出发去苦渡寺的时候,仵作都还没找到死因。”
整个过程断断续续的讲完,也差不多到了地方。
明慧禅师的尸体,就放在讲经堂旁的厢房中,前几日云起还在这里喝过茶,聊过天。
厢房门口守着几个禁卫军,见云起和刘钧过来,施礼道:“参见大皇子殿下,国师大人!”
而后掀开门帘。
听到外面的声音,里面的人齐齐起身,各种称呼响起。
“国师大人,大哥!”
“国师大人,大皇子殿下。”
“师叔,大皇子殿下。”
厢房中人不少,分量最重的,是四皇子刘钦以及一位着三品官服的大臣,大约是顺天府府尹或刑部侍郎,另外还有仵作、捕快,以及几位高僧。
普泓也站在一旁,面容平和依旧,身后站着两名捕快。
见云起看向普泓,刘钦道:“国师大人……”
云起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说,目光落在身上只剩两件亵衣,且上衣松脱,被侧身放置的尸体上,又看了一眼案上的瓷盘,瓷盘中放着一枚沾血的银针。
名义上来说,这里云起的身份最高,是以他不落座、不发话,所有人都只能站着,看着这个进门后就一语不发的少年。
只见云起的目光又落回尸体身上,淡淡道:“自杀。”
语气虽平淡,却不容置疑。
“国师大人!”那个云起分辨不出身份的三品大臣皱眉道:“这个案子下官等人已经有了眉目,也初步断定了凶手……国师大人忽出此言,会不会太过武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