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劫(八阿哥还魂) 第75章

作者:焦糖布丁 标签: 清穿 前世今生 宫廷侯爵 穿越重生

乾清宫里,康熙一遍一遍得回想着太子幼时第一次学走路,第一次开口叫皇阿玛的情景,为了胤礽,在他六岁的时候专门在乾清宫与宗庙之间建造了毓庆宫,希望他能日日感受先祖对他的期望。后来场景一转,变做胤礽十三岁第一次出阁讲学之时,那一日,胤礽一身素衣,温儒雅、侃侃而谈、谦恭而自信的摸样……

揉揉干涩的眼睛,眼前换做太子为了给索额图求情,在乾清宫门前长跪的身影,再仔细看去,却又变做了老八手拿册,与福全说笑的摸样。

第66章 诊脉

康熙再往早年去想,才发现记忆里全是大阿哥与太子年幼时的片段,两人第一次骑马弯弓,第一次去无逸斋时的紧张模样,老三自幼被抱到宫外养大,老四小的时候,他也记得他粉嫩的样子,只是老八……现在无论他如何想,也有些记不起来胤禩小时候的事情。

他一开始,对这个儿子的确没上过心,他的生母出身辛者库,他的存在,是一代帝王后宫中的污点。他不是没有后悔过当年为何没有在临幸之后赐下一碗汤药,后来孩子生下来了,自然也就下意识得不去注意他。一直到这个儿子在无逸斋表现出众,时常被师傅夸奖此子早慧,到了后来无论是在统领正蓝旗出征,或是南下办差上,都表现的可圈可点,这才渐渐入了他的眼,也酌情升了卫氏的分位。

似乎,只有那次他为了安亲王府那个跋扈的女子在他面前求情时,才见过他满眼濡慕的样子,再后来,一直都是这个儿子规规矩矩恭恭敬敬的姿态,从未有过太子一成的肆意。

一直到今日,他偶然才在福全的病榻前,看到这个儿子全心愉悦的模样。

……

没过几日,八阿哥在裕亲王府上被微服探视的圣上当众斥责罚跪的消息,便传遍了上三旗的显贵人家,势头之猛,版本之多,让人不怀疑这背后没人操纵着都难。

留传最为广阔的一个版本,自然是八阿哥有心巴结裕亲王,希望在大阿哥与太子势力彼此消弭之后,能够借着宗亲的力量上位,而因为裕亲王忽然病重,于是最近动作大了些,才被上面那位斥责了。

至于关于八阿哥生母身份低微那一段,也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对话活龙活现,比胤禩亲耳听见的更翔实。

胤禩对此没什么反应,倒是气得胤禟为他抱打不平,差点揪住一个说小话的四品官狠揍一顿,幸好这时胤俄不在,不然只怕又要闹到乾清宫去。

胤禛日日都过府来,有时是用个茶水,有时是拿着十三来年开府选址的事情商量商量,又有时是过来聊聊弘晖的事……总之,他是变着法儿地抽时间来陪着胤禩,怕他为流言所困。

胤禩在心里承了胤禛这个情,他是个念旧的人,因为幼年的艰辛,别人待他和善一分,他便会记着,日后图报。前世惠妃在他年幼时,待他并不算细心,毕竟有个亲生的大阿哥在那里摆着,面子上过得去便是了,一直到他后来崭露头角,才起了拉拢的心思——这一切,他都知道。但那又如何,大阿哥被圈之后,他仍是将惠妃接到自己府中荣养着。

对于惠妃尚且如此,何况是对自己真心以待的福全、良妃、小九小十?……甚至是今世的老四。

但胤禩却没听老四的话,下了差仍是去裕亲王府上探望,白日里下了朝也会在储秀宫多留些时候。也不知道良妃是不是听说了些什么,她面上虽然不显,神态也一如既往的温和无争,但胤禩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总觉得他能在良妃笑着的眼里,看见一抹哀戚,几近绝望。

又过了几日,因为裕亲王病着,康熙停了福全国子监的差事,着他在家好好休养,让佟国维接替了剩下的工事。

胤禩仍坚定不移得两头跑着,似乎丝毫不知道避嫌这个词该怎么写,不过难得的是康熙居然对此不置一词,似乎那一场训斥是空穴来风一般。

终于,在快要入秋的时候,小飞带着抹去身份的陈大夫,带着家眷从南方赶回了京城。因为火烧陈宅满门无人生还一案在安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为了善后才耽搁大半个月的行程。还好,不算太晚。

陈大夫自己改了名,唤作祖衡。胤禩将他暂时养在府里做了半个门人,等日后有了合适的机会再说重开医馆的事儿。不过裕亲王那里,却是等不了了。

捡了个太医不在的时辰,胤禩带了趁陈祖衡过府帮福全诊脉,本也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去试试,毕竟宫里的太医巡诊也不过是这么个结果,谁知号过了脉息,看过了现金用的方子,还真让陈祖衡看出些问题来。宫里的方子自是能用的,但因为怕担干系,因此用量都是慎之又慎,这么一来,安全倒是安全了,药服了也能有些作用,但大的改善却是不易。

陈祖衡久在民间,对于这方面的忌讳也少得多了,便挥笔将药方加加减减一改,扔了回去。胤禩不敢让自己二伯涉险,拿着方子问了几个民间圣手,又隐讳地问了两个太医,仍然下不定主意,最后是福全受不了这样反复折腾,直接拍了板。

新药端上来的时候,胤禩几次想要掀了药碗,他是怕自己如此行事会害了福全,倒是福全笑着说道“成事在天”端起碗来一口喝了。胤禩之后惴惴不安数日,几剂猛药下去,福全难受了一阵子,但他的病情却是一日一日渐渐松快起来,原先被汤药都快要浸坏了的肠胃也能用些易克化的吃食了。

康熙听说裕亲王病情转危为安,顿时大悦,阴沉了数日的脸也有了一丝暖意。没多久,便又下了一道口谕:「听闻索额图虽被圈禁,但尚有人图谋营救,事关重大,着皇三子与皇八子,一同前往,查明真相。」

许多朝中大臣顿感头晕目眩,他们还未从之前皇八子巴结裕亲王被斥责的消息中走出来,一时弄不清皇上的意图。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给八阿哥处理,谁不知道总理宗人府事务的安郡王马尔浑是其妻舅,左宗人苏奴更是几次在朝政上与八阿哥站在一边,苏努是太祖废太子褚英之后,身份不同一般,老爷子这样安排,是摆明了对八阿哥的信任与肯定啊。

胤禩对此无感,裕亲王病情转轻的事情让他无暇旁骛,因为前世最后圈禁至死的关系,他此次前往,对索额图倒是温和了不少,没有咄咄逼人的大声斥责,也没有询问为何不见九条锁链加身一事,所有问话,大多都有三阿哥胤祉捉刀,胤禩不过做个见证罢了。

夜审之后,胤祉胤禩便向康熙上折子密奏了查访过程,胤祉自然在细处连敲带打地暗示了胤禩的无所作为,康熙看过密折,暗叹一声老八这人就是心太软了些,回复一句“既然尔等亲自严审后,并无其他缘由,此奏知道了。”便将此事揭过。

半个月后,康熙在看够了各方表演之后,终于下旨,将索额图处死于幽所。

满朝皆惊。

就在众人觉得太子一党即将覆灭失宠,太子将自己锁闭于毓庆宫里三日不吃不喝之后,康熙却想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一般,将赏赐流水般地赐入毓庆宫。

墙头草们顿觉心力憔悴,无力再去揣度这位帝王的心思。横竖之前有明珠索额图这两大榜样在前,于是众人难得老实了一把。

……

裕亲王病情转轻,这个消息让胤禩异常振奋,一扫几日之前那满腹心事的模样,如今闲了下来,便想起了弘晖这小半年来反反复复的大小病症。

寻了个机会,胤禩让下人递了拜帖给四贝勒府上,约了他改日带着弘晖过府一聚。弘晖月前那场大病来的凶猛,但几幅药下去之后好得也算快,也许小孩子本就是这样,被乳娘们拘着不让吃这个不让吃那个的,一日三餐规规矩矩得必须吃完,不然就不给百福让他玩儿,半个月之后,弘晖便能跑能跳了。

胤禛带着弘晖过府的时候,却见着胤禩身边还坐了两个面生的人,一个不及弱冠,周身都是江湖匪气,另个一年纪不小,在他一进门就盯着弘晖看来看去。

胤禛心中不喜,便也没开口寒暄,只低头对弘晖道:“你带着百福去找弘旺玩儿罢。”想了想又道:“不许胡闹,否则回去罚你背书。”

弘晖却是不怕胤禛的,他是如今胤禛府上唯一长大的阿哥,老四对他素来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因此闻言只是眨眨眼睛,装作一副害怕被罚的模样,规规矩矩得给自家阿玛与八叔请了安,但见着一边坐的两人都在打量他,也有些懵懂的样子,只好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家八叔。

胤禩眼中笑意闪过,一边随口将两人介绍与胤禛,一边拉着弘晖的手,指着陈祖衡低头对他道:“这是八叔府上的客人,最是喜欢给小孩子吃糖的。来,弘晖过去叫声陈伯伯给他听听。”

弘晖被拘了大半个月都找不着他的零食荷包,如今听说有糖吃,既然是八叔怂恿的,连阿玛的脸色都顾不得看了,扑到陈祖衡面前张开就叫:“陈伯伯~”

陈祖衡立马想起了自家大孙子,一张老脸笑得颇为开怀,从身边的茶几上摸出一把松子糖来,递给弘晖,一边嘱咐道:“大阿哥聪慧,只是这糖虽甜,但一日却不可超过三颗,否则大阿哥的牙可得蛀啰。”

胤禛看见那老头状似无意得搭在弘晖手腕子上的手,眉毛不由地皱了皱,扔了个白眼过去给胤禩看。

弘晖卖了乖,见糖以到手,才想起自家脸黑得一塌糊涂的脸,眨眨眼睛,跑了。

胤禩这才笑着拉着胤禛上了主位上坐下,胤禛见他没在这两人面前避讳与他亲近,脸色缓和了些,这才走到红木交椅上坐下。

胤禩这才对他介绍在座二人,小飞胤禛是知道的,只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人而他,不知怎的,就是心中不喜,倒是在听说那陈姓之人便是改了方子治好裕亲王的人,眉目才略微动了动。

陈祖衡祖上便是吃了皇室倾轧的亏,不敢怠慢,连忙与小飞一起给胤禛行了个全礼,这才坐回去。胤禛不去看那小飞,只看向那陈祖衡道:“原来这位便是八弟时常提及的杏林妙手,失敬了。此番裕亲王能转危为安,陈大夫出力不少。”

陈祖衡连道不敢居功。胤禩转头对胤禛道:“医术相通,陈大夫虽不是儿科圣手,但想来也差不了,弟弟是见弘晖总这么反反复复时好时坏,也是心急,正巧陈大夫今日在弟弟府上,就请四哥带了弘晖过来让陈大夫瞧瞧。”

胤禛微微点头,对陈祖衡道:“如此甚好,有劳陈大夫了。不知陈大夫方才瞧出些什么没有?”

陈祖衡与小飞对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对胤禛与胤禩道:“四爷、八爷,这幼子的脉息弱且系,非得静下心来号不可,方才草民号得时间太短,看似大阿哥的确是脾胃受损,身子有些亏损,不知可否让大阿哥……”

胤禩看向胤禛,胤禩点点头,让苏培盛去寻了大阿哥过来。弘旺与大格格自是跟着一道进了屋子,大格格被娇养惯了,一进屋就扑棱着小胳膊一头冲进胤禩的怀里,口中软软糯糯地叫了声:“阿玛~”弘旺倒是记得先给自家四伯行礼问安。

胤禩逗着家里两个虚岁不满三岁的孩子说话儿,弘晖也才渐渐安静下来,乖乖得在自家阿玛的示意下,做好有这个陈伯伯给自己号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