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子为庸
但这已经足够秦濯头晕的了, 他曾经已把谢漾元的实力想得足够高,把他的身份想得足够不凡, 可现在真碰上这么个九天仙女……不是, 仙人下凡尘的桥段, 顿时还是有些消化不能。
好歹他不是牛郎也不是董永,人间权势好歹能算个襄王。
在恋人的惊人背景下安全感骤然缺失的秦小将军胡思乱想了一会儿,那边谢漾元已经牵着他的手逛起了宫殿——清溪宫里面比在外面看时还要大不少,里面雕梁画栋,假山流水婷婷袅袅,确如人间仙境一般。
等到来到位于宫殿最中央的卧房,谢漾元漫长的讲述终于告一段落了。
秦濯不知怎的,就感觉有点心疼。
尽管谢漾元的讲述中没有出现一丁点儿黑暗的存在,他的人生仿佛永远那么顺风顺水:年少得志,天赋异禀,上有同门师长关怀,下有弟子门人崇敬,实力在整个修真界独占螯首,又以功德入道天下皆是称颂之声,似乎已经完美得不能再完美了。
但稍微有点头脑的人都能想到,这个世界永远都脱不离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远古时期的修真界更不可能是人人乐善好施的净土,就算再出身高贵得人相互,也不可能一辈子活在别人的羽翼之下,更别说走到巅峰的地步。
生长在温室中的幼苗永远都不可能如同野外的疾风劲草一般富有生命力,每一个能登上顶峰的人,都绝不可能拥有绝对一帆风顺的过去。
但秦濯也明白,谢漾元不与他详说,既是怕他担心,恐怕也是因为并不想回忆那些令人不愉快的过往,他不可能没眼色地问出来,但自己在心里想着,便不禁越想越深,反而禁不住思索到底是什么事儿能让对方蛮得如此严实,以至于被自己的脑补心疼得够呛。
谢漾元倒没想那么多,他走到居室门前,从墙上揭下来一块造型古朴的小小的腰牌,往上面打了一个符,那腰牌顿时亮了起来,上面玄奥繁复的纹路似乎在瞬间被注入了光彩,泛起的光芒映照在他脸上,使得本就出众的容貌更是摄人心魄。
秦濯一时间有些着迷地看着他的脸,直到已经恢复平静的腰牌被塞进了自己手里。
“真没想到,这块腰牌有朝一日竟然真的能送出去。”谢漾元笑了笑,以那种金主爸爸送给小狼狗别墅钥匙的豪爽语气道,“以后这儿就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了!这块通行腰牌里封印着我的精血,你拿着它,等于同我心神相连,以后若是想要进来,只需动一下念头——只要咱俩没有隔得太远,你都能直接踏入这里。”
“我……”
谢漾元不由分说地牵起他的手,在中指指尖上戳了一下,秦濯只感到一点轻微的刺痛,便见一滴殷红中微微带点儿金色的血液从自己的指尖浮现出来,倏然一下没入那腰牌之中。
他话没说完,忽然感觉到一股难以名状的虚弱,脚下一软,险些丢脸地直接坐倒在地上。
谢漾元眼疾手快地把几颗白玉球似的小药丸塞进他嘴里:“咳……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的身体没经过灵气淬炼,骤然失了精血多少是有些伤元气的——没事,这儿灵气充裕,我先去炼些丹药法器,你好好打个坐调养一下,过一会儿就能恢复了。”
秦濯头脑中一阵阵发晕,这种虚弱感于他的记忆中可不常见,整个人好像被瞬间抽空了一样,脸色都一下子苍白下来,看起来颇为可怜巴巴的。
他忍着头晕一把拽住正打算溜走的谢漾元的袖子:“等会儿……阿元,你到底要做什么,前日不是刚炼过药吗?”
……怎么都成这副熊样儿了还这么敏锐?
谢漾元暗叹一声,想想也没什么好蛮的,便言简意赅地把今天白天碰到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顺便通知秦濯明天上午帮他在嘉兰搞一场演习。
“……”头晕脑胀的秦小将军仍然敏锐地抓住了重点,“这么郑重其事的,那个什么精魄,是不是很危险?”
“……不算是吧,”谢漾元有点心虚地咳了两声,“才刚生出神智没两年呢,我以前消灭这种小东西连指头都不用动。”
秦濯坐在那儿,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生活环境相对单纯——只用直来直去打打杀杀——的谢漾元在这方面显然不是泡在政治里长大的小将军的对手,被秦濯充满洞察力的眼光一看,顿时就有点绷不住了。
“反正我准备得精心一点,危险性也不算太大,”最后他只能老老实实地试图避重就轻,“我毕竟有之前那么多年的底子在呢,战斗经验也不是白给的,放心好了。”
秦濯静静地看着他,忽然问出一句:“疼吗?”
“什么……?”
“让你来到我们的世界的那场雷劫,”秦濯有点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表情,“是不是很疼?”
他感到很愤怒——一种对于自己的愤怒,在谢漾元曾经经历过的那么长那么长的人生里,一直都没能出现他的影子,他曾经对自己发誓要保护这个人,不让他受一点儿委屈,可远在他不知道、甚至这个世界上还根本没有他的时候,这人就已经把所有能受的苦都受遍了。
——鬼才相信他刚才胡编乱造的打怪升级热血流小说。
他一直都很感谢那个把谢漾元带来他身边的东西——不论是什么,他曾经以为是命运,是那一纸婚约,可他现在知道了,奠基在现在这样幸福生活的表象之下的,是足以让金仙神魂俱灭的九天雷劫,他何其有幸在自己的时间和空间碰到这个人,而代价却是谢漾元曾经历过的痛苦。
要是早知道,要是早知道是这样……
秦濯痛苦的想到:可就算是早知道这样,他就能向上天祈祷不让谢漾元遇到这些事了么?他就能忍受此生从未遇到他的痛苦了吗?
最让他难过的就是这一点,扪心自问,他做不到。
他是如此自私的一个人,表面上冠冕堂皇地说着爱语,说着愿意为爱人付出一切,但却根本接受不了付出他们的缘分和感情,换来对方更加平顺安宁的生活。
他怎么能这么虚伪呢?
谢漾元叹了口气,只看秦濯的表情,他就知道这个脑回路清奇的人类不知道又钻进了什么牛角尖里,不过伴侣就是要哄的,小娇妻既然摆出这么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想要他哄,那他顺了他的心就是了。
骨子里颇为大男子主义的谢道君于是俯下身,把看起来柔弱又可怜的秦小将军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早就不疼了,当时也还好,雷劫侵体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再说逆天修行那么多年,那种等级的疼痛我也早就受惯了——你又跟自己闹什么别扭?”
可惜,作为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清溪道君无比缺乏哄人的临场经验,他一心只想着让秦濯不那么难过,结果话说完一看,秦濯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阴沉了,甚至还有点红了眼眶。
钢铁直男谢道长顿时有点慌。
秦濯低垂着头,闷闷道:“我只是在想,是希望你永远不要遇到这种事比较好,还是庆幸这场意外能把你带到我身边比较好。”
谢漾元一愣,有些哭笑不得:“这和你怎么想有什么关系,反正不管我们愿不愿意,这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呀。”
“……”秦濯气闷地看着他,他本来已经做好准备把自己自私的阴暗面暴露在最爱的人面前了,这个人怎么能这样轻描淡写地抓不住重点!
“不过如果让我自己选的话,我还是希望能够遇见你的吧,”谢漾元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补充道,“秦濯,漫长而孤独的生命是很难熬的,人人皆求长生,可如果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对自己说话,看着相熟的人一个个老去、消失,直到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时候,还能以此为幸的人恐怕就不多了——至少我不是。”
“当年的选择我从未后悔过,甚至感觉很欣慰——修真文明在你们这个世界消失得太过彻底,这不是遭遇毁灭性打击的模样,而是他们应该成功完成了迁移,临走的时候人为把所有痕迹都抹消掉了,也就是说,我的努力并没有白费,我很开心能活着知道这一点。”
“可你自己……”
“能遇到你,就是天道能够给我最好的馈赠。”谢漾元真心实意地说道,“我希望你也是这么想的,人生的道路有许多,我认为现在的生活比继续留在门派当神像好得多,这种心情,你能明白就再好不过了。”
第86章
谢漾元说完就离开了, 留着秦濯自己一个人在那儿愁眉苦脸——有些事情只能自己想明白,他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态度表现出来, 至于剩下的, 就看秦濯能不能自己跟自己和解了。
对于老攻的思想,秦濯还是有点信心的, 现在秦濯不过是一时钻进了牛角尖, 应该不会纠结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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