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寂寞也要笑
墨云书却没有睁眼。墨谌则一脸的委屈,墨云书便让他回答墨谌的话。
他至今记得当时像是被扇了两巴掌的屈辱,但只能回答说:是我的溪玉娃娃,我想将溪玉娃娃带回去,当作朋友陪伴。
墨谌就轻轻地笑,又问他:既然这样,溪玉娃娃为什么要逃?你捉回去,它岂不是还会逃?
他只能忍怒低头说:溪玉娃娃不喜外人,它灵智诞生不易,将它放生出去也是功德。
墨谌则极其“平静”地看着他,乖巧低声地说:我知道了,你哪怕扔了,也不愿给我?
然后见他面色难看,墨谌又轻轻笑着,说话却十分沉稳和恳切:还有一事我想说,说了墨恒弟弟你也别恼我,那日,我和哥哥们陪浩然门高徒谈道论法,你却在观霞楼下凶狠地和奴仆吵闹,我很为你丢脸,你毕竟是嫡子,还是有些修养才好,莫要一直给父亲抹黑……
墨恒还记得,墨谌说话时,墨云书始终微微闭目,从容威严的英俊面庞近在咫尺,却更像遥在天外,那般不理外物地半倚在床榻上炼法,都不曾正眼瞧过他。最后二话不说,大袖只是一扫,便将溪玉娃娃隔空捉来,随手抹去了灵智,为墨谌炼成了一枚灵宝玉佩。
墨谌乖巧的笑容,始终深深印刻在他脑海。
“墨谌。”
墨恒脑中前世记忆转瞬而过,看着面前温和有礼的少年郎,第二次淡淡地念出墨谌的名字。
第111章
墨谌走出楼阁前,已经暗中命护卫藏于门内,防备墨恒突然“发疯”,自己则笑着出来说了那些客气话。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先前只不过“误伤”了墨恒的一个老奴,能有什么严重后果?
不过,他也心神提紧,毕竟墨恒霸道凶狠,且修为高超于他。
还好,他知道父亲墨云书肯定正在关注这里,墨恒若是抓狂失态,必定为父亲不喜,有父亲在,他安然无恙是肯定的,周围其他人也很快能被吸引来,或许他还能使一次苦肉计。
但他没想到,墨恒仿佛看透了他,既没有暴怒,也没有缓和,只不咸不淡的,仿佛在唤阿猫阿狗一般唤了他两声名字。他暗暗生怒,微微低头,略显恭谨地轻笑:“墨恒弟弟有什么吩咐,我是不敢推拒的,若是有事,但管直说……”
墨恒摇摇头,踱步到他身前,轻声道:“你向来极有心计,也表现得十足乖巧,甚至很多时候沉默寡言,没犯过多少错处。只这一次,你错得厉害。”
周围奴仆都是机灵人,见墨恒距离自家主子不到三尺距离,气氛分明凝重异常,都不由得脸色苍白,喉咙发干,谨慎小心些的已经开始悄悄后退。阁楼内的护卫们却别无选择,都蓄势待发。
远在天师阁楼中的墨云书的确关注着这里。
只不过,墨云书根本没有留意墨谌,神识始终黏在墨恒身上,片刻都不舍得移开。
他神识中的墨恒,敛去了先前与他“闹别扭”时小豹子似的浑身炸毛和纠结寒气,俊朗从容得像是从云端走下,让他看得眼眸深暗,小腹又有一股热流涌向腿间。他不出声,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威严中带着压抑的渴望,只等墨恒发火,看看那时又是什么诱人模样。
“错得厉害?”
墨谌脸上微微泛起委屈和不解,张了张口,突地恍然大悟,忙低声道,“墨恒弟弟,你是怪我失手伤了杨婆婆?”他歉意地笑着,亲近地伸手,去抓墨恒的手,惭愧道,“那是我——呃!”
墨恒猛地一抬右手,狠狠地掐住了他的脖子。
墨谌没想到墨恒突然发难,面色剧变,却毫无躲闪之力,瞬间被掐得脸皮涨红,对墨恒怒目而视,想要挣扎却浑身一软,像是被无数牛毫细针扎入周身的穴位,法力被彻底封锁,力气流失个精光,半点都挣扎不了,像一滩烂泥般软塌塌地吊在墨恒手中。
“住手!”
“恒少爷请放开我家主子!”
阁楼内的诸多护卫齐齐暴吼,同时冲将出来,双眼圆睁,疯狂地冲向两人。
“啊!主子!”
“快去禀告天师大人啊!恒少爷要杀我们谌少爷……”
“快来人啊——”
其它奴仆这才反应过来,吓得屁滚尿流,有的急忙上前护主,脸色煞白地爆喝着:“放开我家主子!”有的转身就逃,惊叫声连成一片。却没有任何人被他们吸引过来。连距离这里不算太远的墨谌生母蓝夫人,都没能及时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放……放开我……”
墨谌声嘶力竭,挣命一般低吼,却显得有气无力,喉咙中被墨恒右手掐得出血,鲜红的血混着口水顺着他嘴角流出,却诡异地绕过了墨恒的右手,仿佛墨恒的右手一直被无形的罩子罩着。
墨恒一言不发,平静地将墨谌掐着脖子平举,抬高。
冲到他身前的几十个护卫和奴仆,都是墨谌多年来培养的死忠,至少是炼气高阶的修为,个个雄壮悍猛,气势如虎,手持法宝放出闪烁凶芒。不知是为了“攻敌所必防”,还是另有缘故,刚一靠近,就不要命地攻击他的周身要害。
墨恒对此并无意外,对攻来的护卫仆从理都不理,俊脸安宁,双眸静澈,施施然继续将墨谌平举着提高,五指微微加力,将墨谌掐得张开大嘴,眼珠子往外瞪,像是死鱼一般狰狞,连最后的尊严都维持不住。
但墨谌不信墨恒敢在墨府,敢在父亲墨云书的眼皮底下杀他!
墨谌只当墨恒是在对他羞辱,尽管憋得难受,尽管风度全失,却仍是不减骨气,暴怒地瞪着圆滚滚的双眼盯着墨恒,甚至还能分心查看自己的护卫们伤到墨恒时,父亲墨云书会不会出手。
却见这些攻击者刚刚冲进墨恒身边半丈,突然猛地一震,随着一阵“咔嚓”“咔嚓”的骨骼碎裂声响,脸上都露出茫然痛苦之色,继而“砰砰砰”地一起往后乱弹乱飞!
转眼之间,只听“扑通扑通”声响,先前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的救主之人,纷纷烂肉一般跌落到远处地上,法宝散落得到处都是,人也堆叠着摔成一团,乱七八糟,脑袋歪着,无人再动弹一下。
墨恒神情仍是淡然,左手袍袖轻轻一甩,一股法力向周围一震,无声无息间,周围四散而逃的惊呼嘈杂声也戛然而止。
“你……你……好狠……毒……”
墨谌眼角余光一扫,便知道自己多年来费尽千辛万苦才培养出来的死忠仆从,就在这眨眼间,已经被墨恒杀了个精光!一下子怒得心火灼烧,又骇得心胆俱丧,张口“喝喝”地沙哑乱叫。
“以下犯上,以奴噬主,这是死罪,无可饶恕。你身为庶子,依着我墨府规矩,只能算是‘半仆半主’,做错了事,同样要承担后果。”
墨恒这才说话,不疾不徐,眼中连半点波动都无。说话间,五指更加用力地收进一分,墨谌浑身蓦地抽搐一下,脖子中有轻微的骨骼挤压声响起。
墨谌痛苦至极,双眼模糊,彻底慌了,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只惊恐、哀求地瞪着墨恒。
墨恒嘴角勾起一个清冷的笑意:“想求饶?你们被我压制了近三年,始终搅不起波浪,早已忍耐成了煎熬。这回见我杀死天行派真传弟子,以为父亲必会恼我,至少也会给我个教训。你们终于等到了机会,正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所以,个个都迫不及待地往外跳。”
“岂不知,跳出来,就回不去了。”
“我本来忖着,率先作死的大概会是墨问闲、墨问秋这两个毛糙狂妄的,再不济也会是墨雪行、墨将临这些自以为计谋无双的,却没想到会是你这个一向沉稳有据、谨慎乖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