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行商这些年 第24章

作者:手帕望明月 标签: 种田 年下 穿越重生

  “我会做汤饼,还会做面饼子。收我一个!”

  人潮汹涌。

  要不是宋阿南在身边,宋菽早被人群吞没了。

  最后,在阿南和三娘的帮助下,他挑了十个人出来。这里面有本村的,有外村的,甚至有外县来做买卖的。

  月饼单子的任务紧,宋菽也没时间把所有人都教会,只是安排了一下顺序,每人教一步,让他们可以流水线作业。

  首先挑出两人揉面团。

  苏式月饼的酥皮之所以能够层层分明,秘密就在于水面团和油面团搭配使用,利用水和油互不相溶的原理,制出层层分明的饼皮。水面团就是普通的水和面,油面团则使用猪油和面。

  宋菽让两人一个负责水面团,一个负责油面团,他细细做了示范,交代了配比和揉完后该有的手感,就让他们开工了。

  接下来一人要将水面团和油面团分别分成小团。

  这工作看似简单,实则要求严格,这时代没有电子秤,全靠感觉把每团面分成适当大小。宋菽让几人跟着他尝试了一下,挑出手最准的一个,又紧接着下一步。

  第三步,需要把油面团如馅一样包进水面团里,宋菽挑了一个做过蒸饼的汉子负责。

  下面一步比较难,也较为繁琐。

  这一步是酥皮的关键,要将包着油面团的水面团擀开,像叠被子一样叠起,再擀开,如此两次,便能做出层层叠叠松脆的酥皮了。

  “擀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力道控制好,水面团这层会变得非常薄,不小心的话里面的油面就跑出来了。若是失败,难以补救。”宋菽一边示范一边说着,又把用来示范的面团给剩下的人练手,从中挑了三手最巧的妇人。

  擀完酥皮,便是包馅。

  豆沙馅馒头作坊的人会做好送来,肉馅则由程二娘负责,他们自家做时,她已经很是熟练了。

  月饼棚的人只需将馅包进酥皮里即可。

  这一步也由两人负责,一个包豆沙馅,一个包肉馅。

  酥皮的外层水面团经过几次折叠,已经变得极薄,因此也要非常小心。

  包好后,便是刷蛋液,进烤炉,这里一人负责即可,至于烤炉的火候则由宋菽和三娘轮流照看。这土灶改的烤炉看不见里面的状况,火候极难掌握,宋菽第一次用时,锅盖上的炭加得有些猛,差点把月饼烤糊,几次后才渐渐得到要领。

  所以他也没打算再费时间教,就由已经熟练了的他与三娘负责。

  流水线当日开工,刚开始大家不熟练,速度稍慢,但因每人只负责一步,反复操作后很快熟练起来,几乎不用过脑子就唰唰唰地完成了。整条流水线逐渐顺畅,一批批月饼接连出炉。

  第二天一早,宋菽交付了第一批月饼——八百个。

  为了装月饼,望海楼请人制了一批木盒,上面雕了嫦娥与玉兔的花样。月饼一到,望海楼的伙计齐齐出动,将四百个豆沙月饼与四百个肉馅月饼分别装进木盒。

  这木盒只有一层,共四格,装两个肉馅,两个豆沙。木盒盖上,再放进缎面的盒子里,系上丝带,一盒的价钱接近两百文。

  这绝不是普通百姓能买得起的,但照样销售一空。各路富户客商中秋本就要送礼,这新奇又应景的吃食自然是上好选择。许多人十盒二十盒地订,也难怪望海楼预订的那一千个月饼,顷刻间就没了。

  这批八百个一出,一部分最早付定金的买主当天就拿到了货。

  有人顶不住好奇,立刻打开一盒,先给自己来一点,尝尝鲜。望海楼的伙计早受过提点,看见有人要开动,立刻上前道:“客官,这月饼热着吃更鲜美,我给您拿去火上烤烤?”

  “行啊。”客人交给他。

  不一会儿,冒着香味的热腾腾的月饼端上。整个望海楼大厅都是那味,引得在场的食客纷纷询问伙计,这又是什么新吃食?

  伙计指着海报说,喏,是月饼。那相河村的宋四郎新做的,可好吃了,它的形状与颜色都似满月,寓意着团团圆圆,中秋将至,用来送人再好不过。

  这么一来,又有一些人前去订购,还有那第一批拿到的,尝过后又订了一批。他们这些客商富户常年做买卖,天南海北地跑,交友极广。

  这过年过节的少不了要送礼,便干脆都买了月饼,让手下伙计一个个送去友人家里,也好让人知道自己惦记着他,来日做生意也少些为难。

  这些收了礼的人家也许不在大涂县,可他们一尝这月饼,酥脆鲜甜,这样的点心他们从未吃过,当下便派人快马来到大涂县,订下个十盒百盒。

  宋菽的作坊日以继夜,望海楼的三千枚月饼终于全部交付。

  宋菽松了口气,点点钱帛,打算把今日的工钱都发了,让大伙儿也能早早去休息。刚舒展了一下腰背,却见望海楼运食材的骡车转进村口,李管事远远下了马,小跑着过来。

  宋菽有点想逃,虽然赚钱很开心,但他已经烤月饼烤到想吐了!

  “宋四郎,您那月饼真是太受欢迎了,还有人家从恒州派了快马来买。劳驾可否再加两千个?价钱什么的好商量。”李管事陪着笑道。

  宋菽:猝。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么么哒~

第28章 第二十八桶金

  院墙外传来更夫的脚步声, 敲着梆子,拉长声调喊道:“天寒地冻。”

  四更, 夜最深的时候。

  坊内街上, 空无一人。褚宁推开褚宅后头的一道木门, 溜了出去。

  昨日他陪阿娘上街买布,布庄的老板汪掌柜正巧在, 同是大涂县有名有姓的人家,他们彼此都认识, 他阿娘便与其寒暄了几句。

  说话间,谈到近日风靡全城的月饼。

  月饼本只有望海楼一家在卖,两百文的高价让大多普通百姓望而却步。汪掌柜颇得意地说,他与宋四郎关系好, 直接与他订了两千个, 不日就要在他的葱油饼铺卖。

  他的月饼不用木盒缎面,六文钱一个,普通人家也能尝个鲜。

  他订的时候已经晚了, 月饼的工价涨到两文钱每个,可比一开始望海楼买到的要贵上不少。汪掌柜有些惋惜,但并不如何抱怨,有了这单月饼, 他的葱油饼铺又能实实在在出一波风头了。

  “听说宋四郎那儿日夜赶工,工人都请了好几波, 真可称得上盛况空前啊。”汪掌柜指挥伙计给他们买的布匹打包时,与他阿娘感叹道。

  褚宁先前只当听个新鲜, 可被他这句话勾起了兴趣,他幼时见过宫里的御膳房,两百多人忙忙碌碌,非常壮观。不知这山野里的月饼作坊,又是何等情景。

  若与阿娘阿翁报备,他们定不让他去,所以他干脆收拾了一个小包裹,趁着夜色溜出了家门。

  包裹里放着一套替换衣裳,还有一把他最喜爱的菜刀。

  “你可是往相河村去?”

  褚宁第一次自己出县城,只知相和村在县城东面,却不知道具体要怎么走。趁夜色出行的人极少,他在城门口徘徊良久,才看到一个推着摊车出来的小郎君,连忙上前问道。

  周大郎现在几乎都住在县城,找了个供外来的小摊贩和脚夫歇息的客栈,一个通铺床位两文钱一晚。他已经不卖馒头改卖油条了,有时也卖卖豆油,每月回一趟家,把挣来的钱帛给她阿娘。

  快要中秋了,周大郎打算回家住几天,便趁夜推着摊车往回赶,正巧遇上了褚宁。

  “是啊。”周大郎道。

  眼前的小郎君与他差不多大,穿着圆领袍子,看料子像大户人家出来的。他在城里做买卖这些日子,各色人等见了许多,也逐渐练出了靠衣着判断人来历的本事。

  “太好了,我跟你一道走,我第一次去,不认识。”褚宁还是少年心性,也不晓得防人,直接上前帮着周大郎推车,一边与他闲聊起来。

  两个少年出身虽不同,却很聊得来,尤其聊到城里兴起的葱油饼、油条、炒菜、月饼等物,更是滔滔不绝。周大郎爱盘算哪个更赚钱,褚宁则多注意如何烹制,两人各自说着心得体会,听着对方的又觉得新鲜,一来一往地说了一路。

  “我阿娘把咱家的西屋整理出来,做了客宿,你若没地方住,可到我家去,一天才一文钱比其他人家都便宜。”周大郎说。

  他在城里立稳脚跟后,周媳妇也不像之前那样拼命,她把女儿周二娘接了回来,在家做馒头卖。后来又把周大郎走后空出的西屋整理一番,铺上草席排出六个铺位,拿来租给到相河村做买卖的小摊贩们住,也能补贴不少。

  蚕丝被坊起来后,周媳妇又开始晒起蚕兜,馒头倒是不怎么做了。

  到相河村时,天已经蒙蒙亮,晨光熹微中,周大郎带褚宁走进一处晾了两排蚕兜的院子。褚宁第一次见到这个,不住地问周大郎,周大郎给他解释一番,又说了蚕丝被的好处,褚宁都是第一次听,新鲜地很,觉得自己从家里逃出来真是没白逃。希望阿翁阿娘看到他的留书不要太生气。

  周媳妇还没醒,周大郎便作主把一个空的铺位给了褚宁,褚宁走了一夜路早就体力不支了,把包袱垫在头下,没一会儿便睡熟了。

  *

  宋菽忙了大半宿,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

  望海楼追加三千个后,汪掌柜又来找他,买了两千个。后来杨剑和李二姐也来过相河村,甚至张富户也向他预订了八百个。

  后来又有一些外地的客商闻风而至,宋菽不敢再接了,让宋阿南把人全都挡在了门外。

  月饼和蚕丝被不同。

  蚕丝被虽然也预订者众多,但这个不赶时间,一床一床地做便是,人总要盖被子的。月饼却被大家作为中秋节礼而追捧,若是过了八月十五,它便没有这么大意义了。

  所以宋菽不得不又请了许多人,日夜赶工,好按时交付。

  流水线上的其他人都好找,工作并不复杂,会做些面食对面粉有了解的人,很快便能上手。豆沙馅做起来也不太费功夫,一人就能同时盯着好几锅,可剁肉拌馅的活,却总是缺人手。

  原本这由程二娘做,后来单子越来越多,也不能让程二娘从早忙到早,宋菽阿南三娘等人也轮流去帮忙。可他们要看着烤炉,要管理馒头坊,也没那么多空。

  宋菽本想再招一个人帮程二娘。可这年头大家鲜少有机会吃肉,剁肉拌馅这些活,大都不会,宋菽也没有时间慢慢教,这事便搁下了。

  又一盆肉馅拌完,宋菽已经撑了整整一晚加一早,实在顶不住,把东西一扔,准备去睡觉。

  “师父!”

  忽然,一个人蹦到他面前,宋菽一愣,好半晌才认出这竟然是褚老的孙子褚宁。

  “你怎么来了?”宋菽左右一看,他现在既想多卖月饼挣钱,又像鸵鸟一样,一点不想看见这些人,就怕他们追加订单。

  褚宅还没下过订,这褚宁该不会就是来做这事的吧?

  宋菽回头看了眼自己拌好的三大碗肉馅,又是剁肉又是拌,他的手臂都快废了。

  “师父,听说你在招工,我行不行?”褚宁问。

  “嗯?”宋菽熬了一宿,脑子变慢,一瞬间竟然没听懂。

  “我能到你的月饼坊做工吗?我从家里逃出来了,身上没钱。”褚宁嘿嘿笑,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期待地看着宋菽。

  哦,原来是翘家了。

  宋菽想问他褚老是否知道,家里担心怎么办,又想催他快回去。可木木的脑子转得太慢,话还没出口,褚宁已经蹿进了做月饼的木棚,抱着他拌好的肉馅,用手指挑起一点尝了尝。

  “师父,这个我会弄,我来吧!”褚宁吃过月饼,知道有一种是肉馅的,他之前尝了烤熟的,现在又尝了生的,对肉馅的调味已经基本了解。

  他会调?

  对哦,他是褚老的孙子,御厨之后。

  困到不行的宋菽,只用了半秒钟,就决定把这恼人的活交给褚宁。

  “好好干,我去睡了。”宋菽说,垂着手臂,脚步虚浮,游魂一样地往家飘去。

  “交给我吧,师父!”褚宁对着他的背影喊,他已经在周家睡了许久,还蹭了一碗粟米粥,精神好得很,当下便解开自己的包袱,拿出心爱的菜刀,开始剁肉。

  褚宁不愧从小学厨,不论剁肉馅的手艺,还是对调味的精准把控,都在宋菽之上。代替宋菽看烤炉的三娘经过,来尝了尝,虽不认识这小郎君,但对他的手艺是赞不绝口。

  “我师父是宋四郎。”褚宁对每个来问他身份的人这么解释,大家一开始有些惊讶,但很快接受了宋四郎有个徒弟的事。

  不到半日,相河村里往来的人,都知道了宋菽有个刀工了得的徒弟。

  有了褚宁,肉馅这一环终于顺利解决,后来几日他与程二娘轮班,有时宋菽再客串一把,终于是把中秋节前那一张张月饼订单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