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手帕望明月
“听说你还卖豆油和蚕丝被?我曾在悦行市见到炸油条的摊子,用的可是你家豆油?”白一城问。
“是啊。这附近卖炒菜的,油条的,葱油饼的,凡事用到油的吃食,多半是我家豆油。”宋菽道,他说得比较谦虚,其实几乎都是了。
“你这豆油怎么卖?”白一城问。看今天这架势,他们的木棉不出两天便会售罄,之后返程的时候若能带上些这里的货物,回去一卖,那又是一笔进项啊。
“我这儿批发价,四十文一坛。”宋菽说。
白一城的表情,和当初听到这价钱的汪掌柜如出一辙,惊呆了。比起那天价的麻油和猪油,这豆油简直贱得不值一提。
其实,也有人跟宋菽提起过,他这豆油卖得再贵些也使得。宋菽也知道,就算价钱涨到麻油的五成乃至七八成,他的豆油也一样有销路。可是那样的话,食用油的价格依然居高不下,这葱油饼、油条、炒菜都会成为富户贵族们的专利,那些靠它们营生的小贩也将失去这一生计。少了进项,大伙儿便不愿消费,如此恶性循环,如今的繁荣,也就不复存在了。
这于馒头、蚕丝被等也是同样的道理。
提高单价,在垄断的前提下,他固然能赚更多,但商业仍是一潭死水,并非长久之计。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样贫富悬殊的社会,不是他想见到的,虽然他的一己之力很单薄,但也希望尽可能地为这里带来活力,让家家户户都能吃得饱、穿得暖。
“四郎。”白一城突然停下,去掉姓氏地喊了他一声。
宋菽莫名其妙,只好也停了下来。
“我这二十袋木棉不收你钱了,再加两袋也使得,你教我那些用油的吃食吧,我从你这儿买了油回去也好做些营生。”白一城道,虽然这木棉不全是他家的,但只要跟老乡们说清楚,这二十二袋从他家带来的木棉中扣,便也不会有人反对。
他在相河市站了一天,那葱油饼也好,油条也罢,还有那浇头汤饼,各个闻起来都香得要命。他们队里不止一人想尝尝,可他们都拮据惯了,实在没舍得。只有一人花一文钱,买了四个馒头,边吃边喊这辈子没吃过这样好的吃食,馋得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都忍不住流口水。
“我可以去扬州城支个摊子,你这吃食又便宜又香,必定卖得好。”白一城道。当然,说这吃食不贵只是相对的,他是不舍得买的,不然也不用忍着不尝了。
这回换宋菽惊呆了。
原来这个世界也有扬州城。不,他的豆油要传去扬州那么远了。不不不,白一城居然这么爽快,还是说他这豆油吸引力居然那么大了?
一瞬间,宋菽脑袋里飘过无数念头,他竟然有些抓不住重点。
“教,当然行。”宋菽缓了缓,先给紧张的白一城喂了颗定心丸,“不过不用二十袋木棉这么多,这些乡亲们我也是免费教的,你要真想给,送个两袋就行。”
“这样好的吃食,你竟是免费教的?”白一城越发不可思议。
宋菽笑笑,没说什么。
先前那二十袋,白一城已经收了宋菽钱,便也没矫情得要退,他让他五弟六弟又去抱了六袋来,赠予宋菽。宋菽没推辞,当天傍晚后便教了白一城几个葱油饼的做法,并约好来日再学油条和炒菜。
晚上的时候,三娘和程二娘忙着做冬衣,蚕丝被坊最近也很忙,宋菽便也不等天亮麻烦彭婆婆了,亲自上阵,用做蚕丝被剩下的边角料,逢起枕芯套。
他的针线活是奶奶教的,后来久不做,早已生疏了。
宋阿南进来时,他正忙着把两块刚裁好的长方形布片缝到一起,针脚歪歪扭扭的,不太美观。
“毛毛虫。”宋阿南说。
他脸上隐隐有笑意,宋阿南这人,平时冷着一张脸,就连嘲笑人时,那笑意也隐晦得很。不过,宋菽一眼就能看出来,因为宋阿南的嘲笑对象,基本是他!
“你行你来啊。”宋菽说,把布和针线往外一递,他就不信了,宋阿南还能会女红不成?竟然敢笑他,看他不笑回去。
宋阿南敛起笑容,宋菽以为他怂了,正要得意。
宋阿南却接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宋菽旁边。
宋阿南拿起针线,动作倍儿专业,还真像那么回事。
靠,他真的会女红!宋菽觉得,自己的嘲笑大业要终结了。
结果,宋阿南搞了半天,那针脚比他的还惨不忍睹。如果说宋菽的针脚像一条歪歪扭扭的毛毛虫,那宋阿南的针脚就像千万只蚂蚁爬在布上。宋菽那勉强还能看出是在缝东西,宋阿南那就是妥妥的行为艺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宋菽可不是话废,笑起宋阿南来,那是一点心里障碍都没有。
宋大郎进门时,就看见他那四阿弟指着脸色漆黑的小将军,一通狂笑。
一边笑还一边喊:“哈哈哈哈哈,你缝的什么鬼,哈哈哈哈哈,像蚂蚁一样,哈哈哈哈哈!!!”
宋河突然觉得,他四阿弟如今还能活着,怕是上辈子救了小将军他全家。
被宋菽一顿狂笑,宋阿南的面子挂不住,竟然卷着被子爬屋顶上去了。这下宋菽玩脱了,为了晚上有被子盖,签下一堆子不平等条约,比如要天天给宋阿南煮番茄鸡蛋面吃。
宋菽恨啊,于是当他的针线活越来越熟练后,果断把用来练手那个次品,丢给了宋阿南。
两天后,经过宋菽的不懈努力,宋家人人都枕上了木棉枕头。宋阿南抱着他那个针脚歪歪扭扭,像毛毛虫又像蚂蚁的枕头看了半天,丢下一个字:“丑。”但还是枕着它,舒舒服服地睡了。
*
宋家的木棉枕头当然也引来了一阵跟风,不过这东西没啥技术含量,宋菽也就没自己生产。倒是白一城他们离开后,村民们要做枕头却没有多余的木棉,他多得的那六袋顿时成了香饽饽,还小小赚了一笔。
白一城离开前,跟宋菽学了所有用油的吃食的做法,还买了二十五坛豆油,打算去扬州城做点生意。他的做法,给了宋菽一点启发,不过还未形成什么具体的计划,便也按下不提。
倒是这粟米丰收的日子来了。
全村上下全都下地里忙活了起来。不知是不是今年格外风调雨顺,这粟米的谷子长得格外好,虽不是全部,但有不少都结了比往年更多的谷子,而且每颗都格外饱满。
宋菽他们地少,又因为有郭大哥等人的帮忙,是最早收完的。
往年收成最好的时候,一亩地也不过能收上一石多一点粟米,而今年宋家的地,一亩出个两三石那是最少的,普遍都有个五六石,竟还有一亩地达到八石之多。
宋家这可怜的五十亩地,竟然生生产出近两百五十多石粟米,是往年的五倍。
村中一片哗然。
他们也有一亩产了近两石的地,本以为已经足够令人惊奇,却不想宋家的粟米产量,已经到了骇人的地步。
“这是怎么做到的?”有村民问。
宋家的地都是郭老大他们打理,难不成这些外乡人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本事?可大家平日多有走动,并未见到他们有什么新奇之举啊。在种地一事上,宋四郎也管得极少,并未拿出什么新鲜物什。
“呵呵,运气好吧。”宋菽把这一切归功于老天爷,这是如今唯一能说得通的了。
播种前,他偷偷把自家的粟种都换了,因为存货有限,村民们的他只换了一小部分,每家平摊下来也没多说,所以只有他家有如此惊人的收获。
其实,他还有些小遗憾的。
这些种子在现代技术下,产上个五六百斤,也即十多石都是平常。这里只换了粟种,果然还是达不到现代的产量啊。
不管宋菽心里怎么想,这惊人的事迹,不到一日便传遍的全村,乃至周边的村庄也都知道了宋家的粟米地产了他们的五倍之多。
这些邻村的农户,没有宋菽偷偷换粟种,一亩地的产量仍挣扎于一石左右,看见宋家那一茬又一茬的谷子收获,别提多羡慕了。
“宋四郎,你这粟米还未脱壳吧?卖不卖?我留种。”
“我出五百文一石。”
“八百文!”
“八百五十文好不好?”
“你们也忒小气了,五倍的产量啊,我出一贯钱!”
这天一早,宋菽刚刚煮好阿南的番茄鸡蛋面,才出灶间就被围住了,一杆本村邻村的农户们竟然现场拍起了他家的谷子。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六一节快乐~谢谢支持,么么哒~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海登 5瓶;Linda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第三十七桶金
宋菽本来还愁, 要怎么才能把现代带来的粟米种子推广出去,没想到村民们如此积极, 这下正合他意。
“不如我们弄个拍卖可好?”宋菽问。
“没问题, 底价多少?现在就拍。”一个邻村的老妇说。
她催着宋菽快点拍, 当然有她的道理。现在这边才十来个人,就叫到一贯钱了, 这要再来的三五十人,还不得顶天去?
这粟种越好, 来年的收成便越好。
收成,这可是农户得以生存的根基,在这件事上,这些农户是个顶个地愿意花钱。而且这改良粟种是造福子子孙孙的好事, 还真没愿意藏着的。
上次黄金果一颗就得那么多钱, 他们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但这粟种若是论石卖,他们还是能争上一争。当然, 拍卖时间越早越好,趁着那些富户还不知情,他们先买了,否则连渣都不剩。
宋菽不置可否, 卖与富户,那这粟种多半要被垄断, 卖与农户,谁都没垄断的实力, 倒正好合了他大规模改良种子的意。
“那就今日吧,半个时辰后在村中央的空地上。”但宋菽并不打算在这小范围里卖,要大范围改良,当然是来买的人越多越好。
“行!”那老妇说,带头先走了,她得立刻回去数数,有多少现钱是能用的。也不知道宋四郎接不接受用刚收的粟米换,他们那些留种虽然不行,吃却还是可以的。
宋菽把番茄鸡蛋面给宋阿南,回屋摸出一本空白的账本。
这回,他不打算搞上次那样大的阵仗,太累。反正粟种都一样,也不需要分开拍,就一起弄吧。
最开始的那些人虽然极不愿意拍卖的消息外泄,但挡不住六娘与她的小伙伴们灵活,这消息还是如风一样,快速传了出去。
“快点快点,到相河村去!”
“宋四郎在拍卖粟种!”
“五倍哩!快快快!”
本村的,邻村的,所有人都紧赶慢赶,终于在约定的时间到了相河村中的空地。
宋菽一出现,就被围住了。
“号码牌呢?”
“底价多少?”
“哪里登记?”
村民们都经历了上次的红薯拍卖,这会儿问出的问题也倍儿专业,甚至已经有人研究过,如何举牌才能又快又准,大家摩拳擦掌,准备好好争上一争。
谁知,宋菽却道:“大家想好自己愿意出的每石的单价,以及要购买的数量,然后去李账房那儿登记。我这儿一共出两百石用于拍卖,按登记的价格来,价高者得。”
宋菽的这办法,相当于现代拍卖车牌的法子。比方说,这个月要出两万块车牌,每个人报价,最后从最高价往下数的前两万人拍得。如果要保证能买到,当然要出高价,如果怕不划算,则要好好衡量一番,尽可能使出价接近最低价,但又不能出太低,否则便挤不进拍得的名单了。
这出价,是一门学问。
村民中不少脑子快的已经领悟了,另一些在宋菽的后续解说中,也慢慢领悟了关键。
可这价,该如何出呢?
大家伙儿都没什么注意。往年那粟种的价钱自然无法与之相比,没有丝毫参考价值。到最后,大家也不想了,就按自己的心意走吧,太贵了咱也负担不起。
村民们陆续到李账房那儿做了登记,快正午时,最后一人也登记完了。
上一篇:和豪门总裁一起重生了
下一篇:坑爹的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