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九殿
在那个世界里,京城的人称呼百里氏的家主为“百里公子”。
在京城望族家主之中,百里疏最为年轻,却也是最为人所忌惮的一位。百里公子是出了名的将天机算尽。当初百里氏败落,其他望族以为能够借机分一杯羹的时候,这位不知道被人从哪里寻回来的百里公子在短短三月之间,让所有包含祸心的人吃了大苦头。
以一己之力,撑起即将败亡的家族,即使是在人才济济的京城,也堪称传奇。
百里公子多智近妖,但是似乎因自知仇家太多,所以很少出现在人前。因此很多人虽然恨他恨得咬牙切齿,到头来却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但事实上,百里公子并非不愿出现在人前,而是没法出现在人前。
大抵天妒英才,百里公子多年重病缠身,是位不折不扣的病秧子。
而在他二十五岁这一年,百里公子为病魔所摄,魂归西天。
临死之前,百里疏望着窗外,看着族中弟子年轻的面庞,有些难过,不知道从此之后,他们该怎么办。
随后他的视野就渐渐地暗淡了下去。
再一睁眼,他便来到了十二王朝大地,成为了九玄门的大师兄。令他心中微微生疑的是,这位九玄门大师兄不仅名字同他一模一样,连长相也分毫无差。甚至,这位九玄门大师兄也同样为重病缠身。
这些年,百里师兄之所以不怎么出现在宗门弟子面前,并非他为人孤僻高傲,而是因为他必须不断地修炼从而来克制自己筋脉之中的隐毒。
九玄门的大师兄修为虽高,但是他的修为在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镇押身上的重病了。百里师兄所患的病症十分古怪,他身为掌门的师父易鹤平曾经私下为他寻访过许多名医,但皆束手无策。
所以一般的情况下,百里师兄并不与人动手。
而五年前秘境一行,百里师兄为了九玄门的弟子拔剑逼退御兽宗的众人。表面上看起来轻松,其实受反噬极大,回宗之后,足足闭关了五年。
只是……
百里疏垂下眼,看着自己苍白的指尖。
最让他奇怪的便是这里。
他出现在这边,成为了九玄门的百里疏,那么原本的百里呢?为何他能够如此自然地接收了对方的一切记忆?甚至带着一种淡淡的熟悉感。
一种奇怪的熟悉。
百里疏离开青华峰,是打算前往九玄门主峰上的璧雍阁。
第4章 九玄璧雍
璧雍阁。
位于九玄门正峰上的璧雍阁四面环水,东西南北各架一桥,分别为:江桥,万里桥,弈星桥,窄桥。四水环绕的璧雍阁状如八角,共九层。正与九玄门九峰八脉逐一对应。宗门的祭祀盛礼与共议大事皆在此处召开。
平日的时候,普通长老和弟子并不来此处,唯独掌门常年于此处理事务。
百里疏的师父,九玄掌门易鹤平一般情况都会在这里。
今日也不例外。
“……师父。”
在看到易鹤平的时候,百里疏顿了顿,低声道。
身为仙门第一宗掌门的易鹤平看起来却并不威严,他穿着一件深黑的长袍。长袍上用金丝和银线绣出繁杂奇特的文字,那些文字看起来有些像神秘的花纹,给人以奇特的感觉。而易鹤平本人看起来就像一位普通的儒雅中年男子,面容清隽,气息温和。
百里疏突然出关前来拜见,易鹤平似乎显得有些惊讶。
他上下打量自己这位沉默的弟子一眼,然后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看起来这几年闭关有些用处,气息比以往平稳了许多。现在你觉得如何?”
“……徒儿无恙。”
微微沉默了片刻,百里疏有些不习惯地回答道。
他能够感觉到易鹤平对自己真切的关心。对方十分重视自己这个徒弟,如果对方知道九玄百里已经不再,定然会十分难过。最主要的是……百里疏分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受到了接收到的记忆影响,以至于他仿佛也下意识地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师父。
易鹤平定定地看了百里疏片刻。
百里疏神色不动。
“算了,这么多年了,你这报喜不报忧的性子我也不是不知道。”易鹤平轻轻地叹了口气,“既然有所好转,那么你便再去一趟药谷吧。药谷谷主应该能够想些办法。”
“药谷与我九玄……”百里疏微微皱了皱眉。
药谷处于突契王朝西北境内,与荒灵王朝挨得不算远。多年来一直倾向于荒灵王朝的御兽宗那边,而御兽宗便是九玄门多年来的死对头。明面上,药谷隐隐约约是与九玄门对立的。
“药谷谷主与我算是多年旧交了,我会修书一封与他,他知道怎么做。”
易鹤平看起来不欲多说,他拍了拍百里疏的肩膀。
“最主要的是,既然出来了,那么就出去走走吧。总闭关也不算什么好事情。”
说这话的时候,易鹤平语气平淡,却有几分像不关心孩子取得什么成就,只关心孩子快不快乐的父亲。
百里疏垂下眼,没有再追问什么。
他站在璧雍阁的正厅中,片刻回答:“徒儿知道了。”
目送着白袍年轻人渐渐远去的身影,易鹤平微微摇了摇头:“这孩子,心事太多了。”
“你为什么让他去药谷?”
百里疏离去之后,屏风之后转出了一位黑袍老人。他冷冷地看着易鹤平。
易鹤平没有看他,笑了笑:“怎么?你在意起这个了?”
第5章 九玄门内
“我恨!”
一名玄厉峰的弟子在早课练剑结束之后哭丧着脸,一屁股坐在地上,唉声叹气,大有随时就要滴下几颗男儿泪的架势。
“我只知道天有不测风云,没想到连日常一庄都会变数了。”
“一恨穷,二恨世事无常,三恨庄家不长眼。”
另外一边,一个同样神色郁闷的弟子抱着自己的刀,眼皮都不抬,张口替他接了下面的话。
“恨啊——”
末了,周围的数人一起拖长了音,声泪俱下般地道。
晨练的演武场上,离这些弟子稍远一些,一位衣袍与他们稍有不同的青年皱了皱眉。这位青年长得其实不错,但是身上总带着点儿戾气,似乎看谁都不爽,看谁都想揍的样子。此人名叫贺州,为玄厉峰峰主之子。
贺州是玄厉峰的首席大弟子,这几天刚好执行完宗门任务回来,于是同其他内门弟子一起,在早上的时候监督玄离峰弟子练剑。
这也算是九玄门的传统了。
在九玄门,在成为内门弟子甚至核心弟子之前,除了心法的修炼由长老亲自传授,其他的刀法剑法啊,都是由师兄师姐教授的。而每天清晨,正式弟子们都会聚集在各峰各脉的演武场,统一晨练。
而这个时候,内门师兄师姐们,就背着剑,抱着刀,在人群之中巡逻,看到哪个剑法不对就提溜出来在一旁指教。
不过,一般情况下,核心弟子和首席弟子大部分时间,不是闭关就是外出执行宗门任务,只有空闲的时候才会到演武场上转一转。
仙门弟子虽然是修仙者,但是也是年轻人啊,晨练结束之后跳脱一点是正常的。但是像今天这样,大家唉声叹气,愁眉苦脸,贺州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听了听几个人的对话,心中的疑虑越发地深。
“你。”
贺州一指刚刚大谈苦恨的弟子。
被他点到的弟子一个激灵,“嗖”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贺师兄!晨练已经结束了,我这不算偷懒!”
那名弟子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大声道,一看就特别熟练。
贺州:……
周围的人顿时哄笑起来。被贺州点到的那名弟子叫李舒,是出了名的滑头,每天踩着铁索偷跑下山的人肯定有他一个。玄厉峰的师兄师姐们对他的每日一训几乎成为玄厉峰继“每日一庄”后的日常了。
“李舒,我什么都还没说。”
贺州几乎是咬着牙,从缝里往外挤字。
——这就是贺州总是往宗门外跑,宁愿一年到头执行任务的原因。
贺州,玄厉峰首席弟子。
宗门执法队队长,以宗门律法为本人行事原则,严格且一丝不苟。
然而他的师弟师妹们……全是一群不着调的神经病。贺州每每看到自己的师兄师妹们,第一个反应就是想拔刀让这些家伙正经点。多年下来,贺州就有了一张看谁都不爽,看谁都想揍的脸。
“……额……师兄你说。”
李舒意识到自己又出了个丑,尴尬地咳嗽一声,老老实实地站好。
“你们今天怎么回事?”
贺州的目光从一个个哭丧着脸的弟子身上扫过。
其他弟子瞬间收敛神情,以免自己布了李舒的后尘被贺州点名出来问话。李舒瞅着贺州的神色,将早上众人日常押注,结果今天大师兄居然真的结束闭关出来了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李舒光顾着看贺州的神色,没有发现其他弟子疯狂朝他挤眉弄眼。
等到他说完的时候,其他人已经一脸绝望。
玄厉峰……禁止赌博啊蠢货……
规定是这么定的,但是一般情况下,长老和师兄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没当做一回事。但是!他们面前是出了名,一丝不苟执行宗门律法的贺师兄啊!这不是,耗子赶着找猫,送死吗?
不料,贺州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他冷笑一声:“大师兄?那家伙终于出来了?还记得自己是宗门的大师兄啊?”
口气带着恼火和不屑。
李舒意识到自己仿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转头看其他师兄弟。其他人纷纷移开了目光,装作若无其事,毫不知情的样子。背着剑的江辰递给他一个“我会替你唱招魂,走好不送”的眼神。
一群孬种。
贺州开口的时候,众人终于想起来一件事了。当年百里疏突然被带回九玄门,成为了大师兄,让贺州他们这些首席大弟子相争的这十几年成了个笑话。为此,诸位首席弟子都看百里师兄十分不顺眼来着……
只是百里师兄常年闭关,让他们火气没地发泄,导致谁一提百里师兄,这些首席瞬间就炸。
都成惯例了。
众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安安静静一片。
“师兄……”李舒挤出个笑脸。
贺州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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