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吾九殿
修仙者的规则不就是这样吗?费什么口舌,打到对方服气就行了。
所以见关之羽的最后一面,贺擎川拔出了刀,痛痛快快地和她打了一架。结果还是他输了,但却也不是以前那样,分分钟钟被打趴下。他被揍得灰头土脸,关之羽也有些气喘。他躺在地上,像第一次样,懒得爬起来了。
关之羽将刀插回刀鞘,在他身边蹲下来:“这样就不行了吗?”
贺擎川把脸侧向一边,不想去看她。
关之羽伸手拽住他的衣襟,拉起来,像在那个山洞里一样,一句解释一句话都没有地亲了他一口。
“蠢货。”
关之羽大笑着,松手,任由茫然的贺擎川猝不及防之下后脑勺重重撞上地,径直起身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喂!”
关之羽吻他的一瞬间,贺擎川懵懵地,却没来由地又高兴起来了。他忍不住对关之羽离开的背影喊了一声。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
关之羽潇洒地挥了挥手:“回来再说吧。”
回来再说。
回来就说。
贺擎川在九玄门等着,等她那个回来再说的答案,最后等到了关之羽的刀。
那把曾经舞起来山色崩裂风憾天柱,四方雷动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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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擎川盘膝坐在了阵法核心处那位消瘦女子身前,没有在起身的意思。
君晚白等人隐隐约约猜到了些什么,却不敢开口,只好把目光投向陌生的九长老。九长老仰着头望着京陵台,片刻,挥了挥袍袖:“我们进去。”
“贺长老呢?”
“他守阵。”
九长老简单解释了一句,没有多说的意思。
君晚白三人也不再问,跟着九长老绕过九玄众人坐化之处,走进了和青冥塔极为相像的京陵台中。
君晚白等人进入京陵台之后,这片空地上的人就只剩下了贺擎川。
“喂。”
贺擎川将重刀横放在膝盖上。当年易鹤平把关之羽的刀带给他之后,他一言不发,一拳揍在了易鹤平脸上。
易鹤平也不防御,总是儒雅风度翩翩的易鹤平那天被他揍青了眼。易鹤平说,要打快点,我还得去见师父。
贺擎川一句你他妈骂出来,捡起刀走了。从那以后易鹤平他们谁也没有再见过关之羽的刀。叶羿曾经问过一次刀去哪了,贺擎川面无表情地说,丢了。
叶羿不敢再问。
从那时候起,贺擎川到哪都背着一把重刀。
关之羽的刀,被他铸进了自己的刀里。
那天取出来交给贺州的时候,他的刀也碎了,现在这把重刀是碎了的刀重铸的,贺擎川总觉得比以前轻了很多。
但其实关之羽的那把刀,极轻极薄,几乎没有重量。
他侧头看着关之羽闭着眼的脸,还是熟悉的凌厉上扬的眉峰。
“易鹤平在山门后给你做了个墓,我在墓碑上,写贺擎川之妻关之羽。”
“你欺负了我那么多年,压我一头那么多年,也该换我压你一头了吧。”
“我说你是贺擎川之妻,你同不同意?”
君晚白他们已经进了京陵台,贺擎川独自坐在关之羽身边,低着头,看着放在膝盖上的重刀,小声地问。
他觉得自己好笑。
一开始是碍着个面子,问不出口,后来却再也没机会问了。
现在是问了也没人回答了。
他修炼重刀那么多年,在九玄门上上下下的弟子长老眼里,就是个暴烈脾气不好钢铁一般的汉子,可这时候他对着关之羽说话,神情却分明又变回了当初那个被揍到躺地上不肯起来的少年。
“我知道你又要骂我蠢了。”
他问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他从纳戒中取出了酒坛,拍开坛盖,仰头灌了起来。
“喝酒,喝酒,陪你喝酒。”
咕噜咕噜,一坛一坛。
“我陪你喝酒。”
他说,平静地。
作者有话要说:提着刀的关之羽,背着刀的贺擎川
给你们讲一个悲惨的故事,在码字的时候,写关之羽小姐姐,越写越喜欢,高高瘦瘦的小姐姐!喝最烈的酒!打最狠的架!a爆了我的嫁!
然后忽然意识到不对。
等等?
第139章 三玄皇
京陵台, 这是当初的九玄掌门同古氏后人关岭联手进行的第一次针对异变的尝试, 作为第一座勾连的青冥塔,内部的结构同并州的青冥塔差不多, 自正门进去之后, 塔内依旧是中间上下联通的圆柱形空间,一层一层的塔室中都放着异兽的雕像。
但是刚一踏进京陵台中,众人便发觉了古怪之处。
一种混沌的气息笼罩了这里, 京陵台中昏沉沉的, 塔层中间的圆柱环形空间灰蒙蒙的气息雾一样地盘旋着,在灰雾之中阵法的线条与光芒若隐若现。
这一幕让君晚白,厉歆,楚之远三人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当初在并州青冥塔中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御兽宗的仇千鹤召唤了虬龙虚影, 结果引起了并州青冥塔正中间的空间漩涡出现, 他们也才因此得以通过青冥塔踏足纪元前的帝芬之战古战场, 见到了青冥塔的原型囚荒之塔。
如今盘旋在京陵台正中央,气息晦涩, 隐隐包含一种让人不敢窥视的威严的灰雾, 似乎就是京陵台连通古帝埋骨之地的空间入口。
君晚白望着那缓缓旋转的灰雾,灰雾中若隐若现的阵法光芒应该就是当初的九玄门长老用命换来的封印。
塔中有风, 从塔的最顶上呼呼地灌下, 在众人的耳边孤独凄凉得回响着。
君晚白仰着头, 想起了周文安,想起了青冥塔外的灵牌,想起了之前一直走在他们身前的百里疏。
潮水般的画面不断地涌起, 一会儿是周文安摸着青冥塔内破碎的灵石,一会儿是百里疏站在冰层外被空间漩涡吞噬……那些画面与面前的灰雾中阵法重叠交印着,仿佛是一个永无休止的轮回。
这些事情……究竟什么时候才会休止呢?
——看。
——无形而雨,谓之天泣。
百里疏的声音在耳边再次轻轻响起。那夜他们从雁门郡底走出来,百里疏手中提着金色的长弓,从来而降的雨水冲刷着大地,他站在雨中,微微仰首看带着洗净世间气势的雨。身影消瘦,整个人像一把永不摧折的剑。
那时候,君晚白觉得百里疏那双仿佛封着寒冰的眼里,冰下是无穷无尽的,别人不知晓的心事。
那时候她猜不透,百里疏这个人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心事。
直到如今,她自己从九玄门那么多的长老庇护下走出来,开始亲自地面对那重重浓雾之下的真相,开始将一些责任从长老们的肩上接过来的时候,才隐约地感受到了一些,模糊的,百里疏所背负的东西。
那是数万年时光中浩大的宿命。
单是看着,便觉得沉重得喘不过气。
她现在不过隐约知道了一些关于混沌纪元关于古氏十八的琐碎,便已经感觉到那份沉重,那份艰难,那么身为古氏十八中最神秘的百里一氏,百里疏他一直以来,又是怎么想的呢?
那个站在甲板上,俯首看芸芸众生的青年,他袍袖翻飞如鹤,眉眼中无喜无悲。
孤独,遥远,远到几乎无法明白。
百里疏,守着天墓的百里一氏,被掌门忽然带回来的人,如今九玄门的大师兄。这个人……他一直以来都在想着一些什么呢?
“你们的任务是拿回《三玄皇图》。”进了京陵台之后,只剩下九长老一位,便由他担负起了解说的任务。
“秦长老遗失的《三玄皇图》?”
楚之远问。
不过,不管是楚之远,还是君晚白厉歆,三人都不相信他们这次这么隐秘又千里迢迢地进入广汉郡的京陵台就只为了秦长老遗失的那份《三玄皇图》。毕竟他们也曾经听闻过秦长老的这件法器,虽然厉害,但也和古帝埋骨之地这些数万纪元的巨大隐秘比起来还是太过微不足道。
而且知道了一些东西之后,君晚白他们也已经都明白,宗门的,十二王朝大地上的许多事情,已经不再是那么简单的了。
“是,也不是。”
九长老回答道。
秦松手中的确有一份《三玄皇图》,但那只是《三玄皇图》一部分的影印之卷,并不是真正的《三玄皇图》,是秦长老根据自己曾经亲眼见过的《三玄皇图》摹绘下来的,仅仅只是摹绘下来的一份影印就能够成为强大的法器。
真正的《三玄皇图》是万仙纪元中,残存的最后三位古帝——屠百万雾鸷铸“决”剑的玄帝,凤归梧桐不死火之身的白帝,以及众星拱之的北辰太上,一同联手绘画出来的浩大古卷,其中包含着十二王朝大地飞禽走兽山川河流的江河图。
万仙纪元中,这三位古帝就曾经一同写下《三皇手记》记载了十二王朝的诸多形形色色的事物,直到今日,十二王朝大地上的人,几乎都将这一部手记作为查询事物的典籍。如今纪元中史学家们研究三皇们联手编写的这部手记的时候,都纳闷万分。
三皇贵为古帝,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做这种编纂万物传记之书的人啊?这种事儿不一般是几谋不到高官显禄而没有什么声名的老学究们干的事情吗?
而且传说中,三皇还为了这部手记画了一卷古图,只是古图已经遗失,隐约的一些临摹残卷也都掌握在宗门的手中,史官们想要要就也无从研究起。
万仙纪元中残存的三位古帝为何要亲自做这种不能理解的事情,其中的原因只有仙门八宗的寥寥数人才知道,并且一直以来八宗不管关系如何,对待这件事上的态度却是一样的,都是严加封锁,决不允许外漏半分。
因为,《三玄皇图》可能直接涉及到万仙纪元中断的原因。
古帝们不会是碌碌无为的老学究,自然不会花那么多的心血,只为给后人留下一卷查询百物的工具典籍。他们是高高在上的古帝,所做的事情图谋是如今的人所无法想象的。
那是末代古帝们,面对陨落命运做出的疯狂的,用来挽救时局的举动。
他们打算,谋世。
混沌纪元末期,古帝们一位接着一位地陨落,古帝的力量被古氏十八窃取破解,万仙纪元的时候,诸多阵法被研发出来,古帝统治天下的时代已经彻底地走向了尾声,在历史的洪流面前,奏出了必将灭亡的尾音。
可,三皇怎么甘心自己的统治走向末路?
所以在万仙纪元中,这三位惊才艳艳的古帝联手起来,他们绘出一卷包揽世间万物大地山河的玄图。在如今的丹青手的理论中,画是有魂的,这点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并没有错误。而三皇绘这一分浩大玄图的目的就是为了摄取这天地万物之魂,重新将他们的统治之威严笼罩便四海。
一份古图,便是一个被缩影了的十二王朝大地。
如果当初的三皇真的完成了这一份玄图,那么按照他们能够命令一方天地的恐怖力量来看,这个疯狂的想法未尝不可能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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