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i呀呀
厉兵等人噤声。
傍晚开宴,几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酒菜,坐满了人高马大的北边汉子,岳天朗抬头来粗略一看,这才发现,许多熟人啊,寿西的徐刚,武安的刘北,全是北方叫得出名号的人物,他们居然都来投了阳州。
“刘兄弟,你也来阳州了。”
“岳兄弟,你也来了!”
几伙人认了亲,一时喜乐融融,大伙儿谈天说地,“来到阳州我才发现,北地可真不是人待的,我家那边,早就被望夏兵占了,这群望夏人,前几年就喜欢在边境烧杀抢掠,而今他们入了关,更是无法无天了。”
“我见望夏人欺辱良家妇女,一时看不过,杀了几个望夏兵,就此逃来了阳州,听说阳州段将军仁义,来到这里见到阳州的景象,果然来对了地方。”
“是啊,这一路,多少北地百姓也跟着南逃,段将军为百姓着想,尽数接纳,还给人安排住房,还给活干,只要干活,就不饿肚子,多好的日子啊。”
“说来也奇怪,大伙儿一路往难跑,倒是有许多文人书生往北跑,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一点都不奇怪,段将军在文人圈里名声不好,聂琨找了一群掉书袋的老儒生撰书诋毁将军的名声,讲出来的那些话,在这里也不谈了,他聂琨也好意思说,明明他自己就是个乱臣贼子,还维护皇室,自己当了什么摄政王,呵呵,真有脸。”
“不过是贼喊捉贼罢了。”
“段将军也不想想办法,控制舆论,怎能任他胡言乱语。”
段枢白在宴会上和许多人畅快痛饮一番,他最喜欢和人喝酒,和这些北方大老粗喝起酒来无比痛快,爽上加爽。
“将军海量,再喝一碗!”
岳天朗和段枢白干了一碗,段枢白听岳天朗对自己的敬酒词中说到自己对他有救命之恩,奇道:“我对你有救命之恩,怎么我自己不知道。”
岳天朗苦笑道:“将军你可能不记得了,当年在金莲党齐天王戟下救下的两个人中就有岳某。”
张长乐哈哈大笑:“你说这样将军肯定记不起来,你要说他一枪穿心要了齐狗贼立下万金赏功,咱将军肯定还记得。”
“哈哈,还是长乐你比较懂我。”段枢白在记忆里翻了翻,记起了这回事,他段枢白还真是对岳天朗有救命之恩。
战场上你救我,我救你也说不清楚,段枢白打量岳天朗的神情,发现他对这个救命之恩看得很重,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此时要是开口要他以命相报,岳天朗绝对不会说个“不”字。
这个小黑脸,还挺记恩。
段枢白和他们这一桌又喝了几碗酒,感情亲近了不少,厉兵是个嘴上没把门的,喝多了酒大大咧咧直接就问起来:“将军啊,我们岳大哥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您打算把他安个什么位置?”
岳天朗给他甩眼刀子,“厉兵鲁莽,将军莫要听他胡言,岳某福薄,能在段将军手底下混个一官半职,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将军自有将军的考量。”
嘴里的酒意淡去,凤眸扫过那个一根肠子直到底的大胖子厉兵,段枢白轻轻一笑,“岳天朗你的胆识和才华,本将军是知道的,绝不会埋没人才,我心中原本计量着一件事,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天朗你一来,我就知道这件事非你莫属。”
厉兵迫不及待地问:“什么事什么事?”
“本将军打算在宣州的陆茳平原建一队骑兵……岳天朗你曾在北地驻军三年,对北边几大势力的行军打法深有了解,经验丰富,你就帮我守在宣州与北边接壤的沿线要地,绝不让敌军南下一城一池。”
段枢白要让岳天朗去镇守宣州边境,其一是因为岳天朗对北方很熟悉,其二是宣州总兵李天涯非常自傲,不能与人共处,他瞧着岳天朗这性子,完全可以把他丢去宣州磨一磨李天涯的锐气。
另外,估计再过不久,容州的聂琨要被他气得满脸黑云,动不动武还另说,但是段枢白很期待两个小黑脸的对决。
岳天朗抱拳认真道:“将军对天朗委此重任,天朗一定不会辜负将军所托。”
厉兵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他还真怕岳天朗会在段枢白这坐冷板凳,虽说岳天朗和段枢白张长乐等有旧情,但是之前的事情哪里讲的清楚,他陪着岳天朗受了不少冷遇,之前差点给人去做主薄文书,要他们这群武将去做这等事,这不是让八尺大汉去捏绣花针吗?乱套。
吃下这颗定心丸后,厉兵得了便宜还卖乖道:“咱们好不容易到了阳州,如今又要走回头路,据说阳州美食无数,也不知道老厉我还有没有口福吃个遍。”
岳天朗笑道:“厉弟要是想继续待在阳州,岳某也不强人所难……”
“这哪跟哪,老厉我自然要和岳大哥待在一块。”
霍清喷笑:“厉大哥你放一千个心吧,我听老板娘说,新阳城大年初一有百家宴,不,应该是千家宴,万家宴,到时候满大街的美食任你吃他个肚皮撑破。”
“还有这等好事,哎呀呀,这次我真舍不得走了。”厉兵捶胸顿足,后悔不迭,偏过脸去看岳天朗,“老岳啊,就让我留在新阳城当个守卫算了。”
众人哄笑。
段枢白痛痛快快地和这群北方来的弟兄们喝了一晚上的酒,喝得起劲儿,说得也来劲,不留声色的,他就了解到了北方的许多情况,从他们口中得知的,要比探子情报中的信息生动许多。
同样也让他了解到了这群人中每个人的个性,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能用,喝完这一顿酒,他心底下就有数了。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有什么小心思,留心一看,全都明了。
那些恶性难改,打着幌子想要加入他队里浑水摸鱼作威作福的,他肯定不会如他们所愿。
骨子里坏透了的他不要,同样,他的军中也不需要太多乖乖牌将领,太听话了没锐气,成不了气候,容易缩手缩脚,没锐气的士兵能打什么仗,他要是的虎狼之师,如虎一样勇猛,似狼一般凶狠,看见了敌人,二话不说,张开利爪,亮出利齿,嗷嗷叫地扑向敌人,将敌军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第95章 ……
段枢白一个人喝了十几坛子酒, 可算是心满意足。
酒过宴散, 他拎着一个酒坛子回了房, 刚要进房时,段枢白用满脑子酒水的脑袋想了想, 把酒坛子藏在门边,待要起身时, 他的动作一顿, 又提起酒坛子, 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这才满意地拍拍手, 一脚将地上圆滚滚的酒坛子踢开。
酒坛子滚啊滚的滚到了远处的柱子边停下。
房间里灯火全灭, 萧玉和给他留了门,段枢白蹑手蹑脚地推门进去, 他这才进门去, 躺在床上的萧玉和点着灯起身,穿一身亵衣, 光着脚下来把几根蜡烛点上。
“玉和,你还没睡啊。”
“睡不着,等你。”
段枢白走进房间在桌子边坐下, 他现在一身酒气,自己就像是一个酒坛子,萧玉和过去给他倒了一杯茶, 段枢白接过他手中的茶盏, 看着烛光下悠悠的茶水, 突然打趣道:“你该不会给我倒的醒酒汤吧?”
段枢白忆起曾经喝下去的那碗醒酒汤,也是萧玉和这么不动声色递过来的,现在回忆起来还有点毛骨悚然,心有戚戚。
不过他在心中偷笑,当初萧玉和敢那么坑他,是因为两人的感情还没说开,而今他可是自个儿的乖夫郎,最是心疼在意夫君,怎么会舍得用那酸儿吧唧的醒酒汤来招呼他呢。
段枢白嘴角甜蜜一笑,打开茶杯吹一口气,茶水还温着呢。
萧玉和披着厚厚的毛皮斗篷,手撑着下巴看烛光下的段枢白,灯下看“美人”越看越有味道,他家夫君果然很英俊,在一群将士中,最为出众,最是英气,最吸引他萧大公子的眼睛。
听见段枢白的话,他眨了眨姣好的狐狸眼,淡淡一笑,红润的嘴唇轻飘飘地说出一句波澜不惊的话,“就是醒酒汤啊,你没闻着味道吗?”
段枢白:“???”
段枢白手上动作一顿,差点被自己一口唾沫给呛到。
做人真的不能太自信。
段枢白嘴角一抽:“我真是得谢谢你提醒了夫君。”
萧玉和温柔笑着点点头,一双水光莹莹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就好像在等着他把醒酒汤喝下去。
对上那双眼睛,段枢白看着茶盏里晃荡的水面,闭上眼睛,壮士扼腕般一口饮尽,再一次睁开眼睛,拉着椅子做到萧玉和对面,两人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萧玉和嘴角的笑容还没蹦出来,直接就被堵了。
“唔唔唔……嗯——”
萧玉和拼命挣扎,还是阻止不了唇舌间渡过来的汤水,这醒酒汤的味道可是刺激,比新摘下来的嫩青桔还要酸涩,段枢白方才喝了一大口,全都含在嘴里没咽下去,这会儿又给灌了一半送进萧玉和的口中。
乐极生悲!
这醒酒汤的味道萧玉和用筷子沾了一点点尝过,这会儿突然地被灌了大半口,酸意直冲鼻尖,整个人的舌头也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
段枢白也不好受,这汤也不知道是萧玉和怎么弄出来的,完全和煮热了的白醋一个味道,齁死人了。
两人分开后。
一双狐狸眼,一双凤眼,两双眼睛里全都被硬生生逼出了眼泪。
若是不知道的旁人看见他们两此时的样子,还以为是依依惜别的小情人执手相看泪眼舍不得分别呢。
“咳咳——咳。”萧玉和被呛到说不出话来。
段枢白看见萧玉和那一副眸光盈盈的模样不由得乐了,尤其是那双被啃咬过的红嫩嘴唇,让人忍不住再去欺负一番。
说做就做,段枢白把萧玉和抱进怀里,啃噬他的唇舌,将他嘴里的残余的汤汁扫进自己的嘴里,别说,在那温热的舌床间溜达过一圈,原本难以接受的白醋味也变得和杨柳甘露一般甜美。
“要是你以后的醒酒汤都这么熬,本将军也不是不能接受。”
“你就做梦吧。”萧玉和话说完,拿出帕子给自己擦眼泪,擦完了之后给段枢白擦,看见某个男人眼里的泪花,萧玉和原本心中还有气,这时候乐开了。
“夫君,你和团团一样,掉金豆子了。”
段枢白嗤的一声笑:“咱团团可是个光打雷不下雨的主。”他捏起萧玉和的下巴,叹了口气装可怜道:“你可是个小冤家啊,这辈子的眼泪都是为你流的。”
“不就是这一次嘛,我就今天才见过你的眼泪,我倒是在你面前哭过好几次,我找谁说理去。”
段枢白忙把心爱的小夫郎抱进怀里哄着顺毛,哄小猫咪一样呼噜呼噜毛,萧玉和懒洋洋地在他怀中打了个小呵欠,“桌上给你准备了一些解酒小菜,随便吃一点,免得明早起来头疼。”
段枢白笑着应了一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了话。
萧玉和想起之前在席间听到的一些话,不由得好奇的问道:“夫君,北边那个聂琨叫人那么编排你,败坏你的名声,你就任由他胡言乱语吗?”
萧玉和也听说前些日子有书生在城门闹事,那些诋毁自家夫君的话,听得他萧玉和满肚子的火气,照他看来,这群人就得好好教训,把他们赶去容州算是便宜他们了。
这群书生起事,罪魁祸首还是容州的聂琨,找人说三道四,败坏他家夫君的名声,听那群从容州而来的汉子口中说,聂琨还让人传言说他家夫君凶恶无比,不仅无法无天,不把君主放在眼里,那段狗贼酷爱喝酒,还经常以幼儿心肝做下酒菜吃——就连他喝的酒,都是用人的鲜血酿成的,酿一坛子酒,就要杀一个人。
段枢白喝的酒,明明都是他酿的,他萧玉和可没有用血酿酒的本事。
段枢白吃着手中的绿豆点心,没来得及回答,这个绿豆酥,一定是萧玉和亲手做的,甜而不腻,蒸出来的绿豆泥有种沙沙的细腻感,最符合他的喜好。先前宴会上,萧玉和下厨做了好些菜肴要端上桌,段枢白眼尖见了,提前叫人撤了,只放他桌子上。
段枢白有私心,他现在可不愿意别的人吃到他家心爱的玉和亲手做的饭菜。
萧玉和见他不回自己的话,不满意了,用脚踢踢他:“你怎么不说话呀,忘记你之前在屋内教妻时的神气模样?别人传你谣言,你怎么就不敢带兵去遏制谣言源头,你不是很厉害吗?”
“在我面前装成大尾巴狼,在别人那又成软柿子啦?”
“你还说我是受气包,我看你也要成受气包了。”
萧玉和越说越带劲,他还记着那天的棍子之仇呢,虽然他相信他家夫君有应对的策略,绝不会吃亏,但不妨碍此时他在口头上占几句威风,说些话来出几口气。
他和段枢白就是越吵越闹越开心,谁也不生谁的气。
段枢白哼笑着一把抓住他脚踝,“我发现你这只小狐狸越来越学会拿话噎人了。”
萧玉和作乖巧状,一本正经道:“那当然了,夫君说过的话,玉和每一句都记着,时时刻刻警醒。”
“你啊。”段枢白无奈地一指他的额头,那颗红艳的朱砂痣在烛光下越发的动人,使萧玉和俊美的容颜更加深刻妖冶。
“谁说夫君要当受气包了,你放一万个心,敌人进我一尺,我还他一丈。”
萧玉和抱胸看他,挑了挑眉,“你怎么还?”
段枢白笑着看了他一样,同样挑了挑眉,从胸口的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是几页黑白的纸张,萧玉和接过那几张大纸,好奇道:“你这是什么东西吗?你写的檄文?你要粘贴在城门口,揭发聂琨的恶行?”
“这上面写的什么?四州联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聂琨囚禁皇帝……强行逼迫立下遗诏……这还真敢写,我看看这中间,这排小字印的人头疼,中间还有新阳城西街印刷厂招募长工……阳城醉阳楼招牌菜天下一绝,欢迎前来品尝,初一到十五,九折优惠,这是什么鬼东西,上面怎么乱七八糟的。”萧玉和对这本像,说是檄文也不像的奇葩书稿疑惑不已,几张又大又宽印着字体和图画的层叠在一起,是什么法令公告吗?
哪家的法令公告会宣传什么招牌菜天下一绝……
段枢白给他解惑道:“这叫做报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