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州月下
那骄傲霸道的模样,简直能把人萌哭,严江吸了好久才放开它。
陛下很不满意地表示他在咸阳一人孤苦伶仃,你若有心,玩够了应早日归国,一只鸟儿并不能给你什么人间真实。
两人(?)漫步在淮阴夜晚的码头,星空灿烂,街道寂静,谈古论今,让小船里的李信就很茫然。
江兄的鸟儿能听懂吗?
船在淮阴补给了食水,严江找了一圈这里姓韩的人家,还真找到了目标人物。
淮阴的巷里,一户姓韩的人家怀了孩子,怀孕的妻子正在忙碌着夕食,这年头有姓氏的很好找,因为大多庶民都是有名无姓,他们祖上是韩国争权落败的宗室,迁移到吴地求生,算是这里唯一一个韩氏人家。
这家韩氏男子已被征入楚军,妻子独自在家生活,靠养蚕织布维持生活。
严江没有打扰她,只是平静离开。
淮阴这个城市会因为韩信的诞生而名扬四方,但这不是他可以干扰的未来。
踏上船头,船行逆水而上,开向长江口岸。
严江走了一圈,发现这里的气候比后世更热,很多没有水的旱地在这里也更适合种棉花这种耗水大户植物,不过要注意棉花怕涝。
完全可以打造一个新的产业王国,后世的松江布有“衣被天下”的美誉,要是种在这里,就很不错啊。
严江依然沿途收集得种子香料,记录得沿岸风情,一个好纸订出的本子被他画得满满当当,不得不中途在广陵城里花高价重新买了纸。
项荣给的一版楚国金币在路上被他用得所剩无几,于是他用了准备用胡椒付账。
好在这位卖纸的楚商非常识货,在验证了胡椒的真假后,瞬间对他刮目相看,敲定了这个买卖。
没办法,严江知道胡椒的习性,早就让阿政在秦国南郡推广种植开来,但毕竟水土不服,种了三年多才开花结果,得到的产量甚低,基本都直供了秦国王室,且做为奖赏分发给诸大臣。
如今的各国的胡椒多是从越地山民手中收购——桂林地的山民们,已经从滇地的骆越人手中找到了新的货源,价格一点不输给黄金,拼比家中有的胡椒数量,已经成为各国权贵们拼比财富权力的新方式。
甚至项燕都想直接给女儿起名为“椒”。
所以严江用胡椒结账,识货的商人绝不会打他。
“穿越时我多带点胡椒多好啊。”严江一边叹息着,一边在新买的纸上写写画画,那商人不但买掉了他的数十颗胡椒粒,还对他的胡椒粉非常垂涎。
严江卖给他一半时,对方关门关窗,连口鼻都拿布遮住,生怕吹飞了一点灰。
他又莫名地想着以胡椒的地位,若是知道越地印度那边是胡椒的主产区,怕是以后这块地不管哪个当王,都不会放过啊!
不过也对,后世为了争夺印尼的香料群岛,可打了不止一场战争,甚至为了破除阿拉伯世界的垄断,直接把欧洲逼出了大航海时代。
“若是这样的话……”严江看着长江口的广阔河面,突然间心旷神怡。
若是真的能激发国人对财富的向往,大航海之行,也未必不可能啊,哪怕如今的吴越之船还不能远航,但只要有那么个念想,未来,便大有可期啊。
只是想要做到这一点。
商人的地位,必然控制的太过。
严江抚摸着怀里的大鸟,思考着回头如何给陛下洗脑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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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过长江时,李信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严江下手有轻重,只是脱臼,加上年轻护理得好,一个月就已经能跑能跳,不过过了一个月不能跑掉的生活,李信的性子更加沉稳了,也算是一种另类的磨砺。
会稽是吴越故地,春申君将自己的封地置于此地,数十年的经营,已成为长江以南有名的大城,太湖周围皆善于耕种,更是桑麻丰茂之地。
吴越之地在后世是江南水乡,在现代开发力度远远不足,严江先去项家拜访一圈,见到了还是少年的项伯与项梁,还有项荣的夫人。
他去时,项荣的夫人已经生下一子,正好吃到满月酒。
这个时代的孩子夭折率超级高,满了月的孩子,才算稳住了在世上的第一段生活,礼物上,他送了秦国的驱水蛊神药做为礼物,震惊全场。
这神药已经被炒到天价,影响力在水蛊横行楚国,堪称核武级别。
项氏千恩万谢谢,当然他也就得到了抱孩子看看的权力。
初生的项籍已经有了“羽”这个字,就等他长大后再用,这少年虽出生一月,但已经名动四方。
因为他有重瞳。
那是一对在眼珠中心有类似于“8”字形的瞳孔,不细看很给分辨,但只要细看,又会觉得有些像沙漏,这在华夏,是帝王之兆。
虞舜、重耳,都是重瞳,但是吧……
严江回想着这些重瞳者,下场都不太好的样子,尧被幽禁而死,舜死野外,这位霸王自刎,南北朝两个重瞳王者也凉的飞快,后来的李后主就更是皇帝中的悲剧,惨不忍目睹。
将来楚霸王在严江怀里咧嘴一笑,露出还没长牙的嘴,给客人的礼物除了一大片溢出的口水,还有一泡新鲜的童子尿,仿佛在对这位秦国敌人示威。
好吧,这个印象中那个有勇无谋的傻大个差别太大了,严江到底不能掐死他,这时项荣之妻已经看完来信,对严子这位夫君的门客甚有好感,便询问了几句夫君近况。
严江详细地直说了项荣的困境,又三两句得到对方的好感,然后,便开始了报复!
“此子虽不凡,但吾观其面像桀骜,三十岁时,必有一劫,需得早早准备,才能度过。”
此时文人相士还是非常有影响力,项荣之妻一听,大惊,急求对策:“如何度之,还请先生示下!”
“此子天生神力,将来必因其力而生性桀骜,需以诗书熏陶,”严江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只要以背得诗文一千二百篇,必能渡过此难。”
这是小事,项妻松了一口气:“谢先生教导!妾必行之教之!”
第150章 花心
严江坑了一把未来的楚霸王后, 又与项氏一族畅饮长谈,这些族人大多见过世面, 不乏有人来打探他的底细,但他一路走过赵魏韩燕楚诸地, 何等见多识广,这些人没一个能说得过他, 最后几乎都在钦佩他的博闻强记、学识丰广。
项氏一族如今族长项燕远在战场,剩下几个儿子还未成年,所以家中诸事,暂由项荣之妻代管。
如今儒学不盛,女子管家也是常见,但严江毕竟是外人, 只住了两三天, 便告离去。
项伯项梁两名少年如今只有十来岁, 也挺喜欢他这个“兄长幕僚”, 因为跟着他不但能吃到好吃的卤味,还能听到天下大势, 他们这些将门之后, 对这个毫无抵抗之力。
所以在严江离开时, 两个少年依依不舍, 并且保证会好好照顾家人,尤其是才出生的小侄儿, 一定会好好磨他的性子, 不会让他太过桀骜冲动, 但你一定要记得回来看我们啊。
李信看着这些被骗得团团转的少年们,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但如今的他,也不见得比他们好在哪去。
李信有些委屈地想着,跟着严子又上船,把吴越会稽逛了一圈。
如今的太湖名叫笠泽,面积比后世的整个上海还大,几乎占了二分之一的江苏南部,直通长江大海,也因此,会稽的造船业超级发达。
这里山低林密,有着无数造船好木,加之有桐油产出,几乎镇镇可见船坞,人人都能行船。
其中更有供应楚国王室的楼船,远销六国,成为楚国的大宗交易商品。
严江去给了重金去一处大船坞想看看做船的细节。
这船坞是楚国管船的“舟官”治下,知道他是项家的朋友,就给了方便。
对方也没太多的保密,这大船要做起来,需要有精良的木工、懂水的船工、还有总揽全局的总工,在没有铆钉的情况下,整个船的拼合与粘接、铁箍的使用,都需要老船工的心口相传,普通人看上一年也不可能会懂,最多只能看个新鲜。
严江问起这些船可否出海时,对方神情傲然,大笑出声。
他们吴楚扬越造船自夏朝少康帝始,自今两千余年,越地各国俗习水战。曾有“故吴人以舟楫为舆马,以巨海为平道。”之言,这船工侃侃而谈,更说起了在两百年前,勾践灭吴后,就曾领舟师三百,自江水而出东海再南上,远去齐国,攻占琅琊城。
这就真让严江吃惊了,齐国的琅琊在山东半岛南方,差不过就是过了黄海去,三百舟师也是非常大的,这时的战船叫戈舟,一舟能带五十个士兵,和三个多月的给养。一万五千人的海军,这可是战国时代啊!
完全有发展海运的实力啊!
可是现在的问题——除了齐国,海边城市基本没有,严江有些遗憾地想着,现在海边都是不毛之地,这个时代没有多少房子抗的住台风肆略,所以,水泥生产很关键啊。
走了一圈会稽,严江问李信有没有兴趣玩水战呢?
然后被李信很无情地拒绝了。
陇西地长大的李家长男喜欢的是马,对水战有的只有恐惧,他甚至已经对楚地产生了厌恶,只是挂念着秦楚大战,一心想为国立功,洗刷耻辱。
严江对此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在李信抗拒的目光下,一路从会稽向来,去向閩越——四月到寿春,耽搁三个月在项荣那里,再花一个多月到会稽,如今已经是八月了,都来到这里,怎么能不去观钱塘江大朝呢?
太湖离钱塘江极近,不远的杭州如今还是个渔村,虽有西施故里之名,但西施毕竟是用的美人计搞事,这在战国实在上不得台面,所以也不算多出名。
等到钱塘江时,严江思考一番后,选凤凰山观潮,虽然吴越国统治时大修海塘,可当他去看了那高度只有两三米的海塘大堤后,深觉大堤观潮不安全。
就算会游泳,他一是没带花花,二是和后世的钱江弄潮儿比起来,还差得远了些。
于是八月中旬几日,严江干脆在山上一家猎户城借宿下来。
每天换着地方观潮。
没有人山人海的观潮,简直爽得飞起。
但见潮头飞驰而来,层层推拥,鸣声如雷,喷珠溅玉,势如万马奔腾,就算见过暴风大浪,也不得不惊叹于天地伟力。
李信看了一次,就被迷住了,晚上都问阿江明日还可去看么。
这话让陛下听住了,于是第二天,沉睡的鸟儿就在约定的时间起来,展翅而飞,来到江面,近观潮起潮落。它上一次看到的海是里海,但那里的海,又哪有真正的大海雄浑磅礴。
严江不得不大喊着提醒它别飞远了,到时飞不回来你就只能游回来了!
陛下非常不悦地吻了他一下,飞了半个时辰不到就悻悻地回来了。
回来时,一双翅膀都在抖,非常委屈地在他怀里扑腾,仿佛生无可恋。
严江看笑了:“早让你多飞多捕猎多减肥,就不信,这世上哪只枭鸟如你这般飞半个时辰就飞不动了,还是得花花撵着你啊。”
陛下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哼了几下,睡觉,回去处理政事了。
接下来几日,他们看到大潮退去,这才顺着杭州南下,入了闽越国。
八月的浙江极为湿热,谁去谁知,闽越是还未开发的江南地,人烟稀少,尽是是深山与越人,在楚国灭越之后,越国勾践的子孙们四散入闽丘,其中一位带着财富与文化下“嫁”了这里的山民,自立闽越国。
闽丘这座从浙江到福建的巨大丘陵,让两地的耕地极少,部族多以采集渔猎为生,闽越国王说是王,其实和酋长的区别不大。
严江非常好奇这里的文化与图腾,他想去拜访这里的越王驺睦。
但驺睦虽然是酋长,礼制却依然学着中原,并没那么容易见到,好在,他们得到一个消息,越王病重。
于是严江既没有楚国的身份,也没有用秦国的身份,而是挂起了巫医的身份,先在闽越基层人民里混起来。
他懂一点治伤消炎止血的草药,就这,在这山越之地,就已经是很不错的名医了。
一路带着李信翻山越岭,把李小将渐渐培养出一身熟练的野外生存技能时,他们被召见去见闽越王驺睦。
这时的闽越都城只是一处小小山城,离杭州不远,严江觉得他们应该是还起得想夺回故土的心思。
但可能性太小了,农耕文明哺育人口的能力远远超过了这种渔猎采集的文明。
华夏先民们,也是靠着农耕爆发出来的力量,把夷戎之族一一驱赶灭杀,这才点出东方文明的火焰。
山城里的驺越王身穿的丝绸很旧,家里的摆设也像个普通的中原富户,这个中年汉子眉宇间都是死气,腹大如鼓,已经是很明显的血吸虫晚期,不仅如此,他还得发冷发热,口唇起疹,是很明显的疟疾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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