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 第113章

作者:九州月下 标签: 强强 种田 穿越重生

  次是, 项荣过来予严江道谢时,开门的就是一瘸一拐的李有成, 让他一时惊疑不定。

  李信很淡定地道:“无事,昨日雨后出门, 天晚路滑,跌了一跤。”

  挨打而已, 多大点事,这些年爷爷打了父亲打,他早已身经百战,刀枪不入,所有打不死他的,都会让他更强大!

  项荣点头宽慰道:“听说赵地干旱少雨, 李兄定是不惯楚地之雨水, 这才有些不顺。”

  两人一边说着, 一边进屋, 严江起身让李信端茶倒水,请客入坐。

  项荣先为昨天的“油伞”致谢, 说屈夫人对纸伞爱不释手, 已帮忙让他见了屈氏家主贞。

  然后又拿出郢爰一饼, 做为谢礼——楚国是战国时唯一用黄金做货币的国家, 这东西也只在战国上层流传,普通人根本看都看不到。

  严江温柔一笑, 让李信将礼物收下, 也不接话问他成功与否, 只是说小事而已,少将军无需挂怀。

  项荣略有些不自在,迟疑了一下,这才缓缓道:“谢礼荣已带来,只是,昨日屈贞对吾之提义百般敷衍,未能功成,是以……望先生再写一辞,让吾可再去进言。”

  严江哪还记得多少词赋啊,微笑着给项荣递了一杯茶水,忽悠道:“少将军未能看到屈贞之所求,再见几次,亦是无用。”

  项荣认真抱拳行礼道:“还请先生解惑。”

  “少将军前去,想是国之大事为重,但如此道理,这种世家大族之主焉能不知。”严江以指沾水,在案上缓缓画了一个三角,“屈景昭三家,互相依存戒备,如今景家因北地之乱,势力大损,才欲保身,军粮之事,便大多落在屈昭两家之上。若屈家未有一个说得过之理由,便轻易担了缺少之粮,楚王未必感激,也意味着,屈氏不如昭氏。”

  私家担军粮,往小了说是打君王颜面,往大了说,你会不会是想收买民心?就算这时候感激你,回过神来也未必不会心里有个疙瘩。

  而屈氏一但示弱,昭氏就在事实上赢过屈家,那想再赢回上风,就千难万难,因为权力的游戏里,不进就退,家族周围的附庸会纷纷倒敌人,此消彼长,损失的是家族的利益。

  最重要的是,秦国的威胁,在他们看来,并不大,远不到他们要将全部牌面掀出的时候。

  他娓娓道来,李信听得若有所思,项荣却有些急了:“秦军数十万兵临城下,怎还会威胁不大?”

  “秦军几何?”严江微笑着问。

  项荣微微皱眉,缓缓道:“王翦自称带三十万大军,但就我父探查秦军粮队之数,必远不止这数。应是王翦示弱之技。”

  “楚军几何?”严江又问。

  “三十余万,”项荣却更加疑惑,“但秦军尽是主力,如指臂使,我父手下府兵众多,却是不能如此算。”

  府兵虽然尽在项燕指挥之下,但心不齐,敌弱我强时势如潮水,坚不可摧,敌强我弱时便如那合纵之军,每每所想,便是保存自身,畏战避战,再者战争从来就不只是拼数量。

  严江看出他之疑惑,笑道:“朝堂诸令伊,可懂战事?”

  项荣恍然,也是,他父项燕刚刚大胜一场,如今又是人数上势均力敌,朝上诸君虽然担心,但定然觉得胜之易,败亦不会大败,如是,自然要为家族利益而争,这样一来,对他的说项,自然视若未闻,先生的意思便在于此。

  “那先生,如何才能说动屈景昭三家同心呢?”项荣询问道。

  严江淡淡一笑:“在下初到贵地,不熟楚国权贵,又如何能有所计义呢?”

  项荣心想也是,然后盛情相邀赵江先生与李有成兄弟才他项府上居住,他必以上宾之礼侍之。

  于是在李信的目瞪口呆中,严江应了项荣要求。

  项荣大喜,立即请两位去他家的,门外就有车马。

  于是,一个时辰的功夫,两个秦国高层就这般大摇大摆地入了项燕将军在寿春的府邸。

  李信不敢置信之余,心脏又咚咚地跳起来,脑子里转的都是刺项燕、盗军情、盗防务图……等等各种操作。

  他想成为大盗的计划一出,就被严江郑重警告——你要敢在这乱来,我就把你大卸八块丢进淮河里喂鱼,说到做到。

  李信就很失落了,整个人都恹恹地……

  随后的时日,项荣对严江几乎有求必应,当然,严江也没什么大要求,就是喜欢体验楚国的礼器、漆器、歌舞、饮食、服饰、诗词等等事物,跟本不算事。

  虽然如今是战国末年,但各国权贵依然好养士,如战国四公子这般大的权贵会养三五千门客,中小形的家族也会养上个三五百人,这些人里虽然多为滥竽充数,但关键时候,只要出两个侯赢毛遂之流,便能定鼎乾坤,不但把这些年的耗费一朝挣回来,还有爆发性盈余。

  严江在项荣眼中,便是这样的门客,其它的不论,先收入门下再说。

  有项家这种地头蛇的帮助,严江如鱼得水,不出山河,就尽揽楚地风情,还收集了楚地特产,每日做些鱼松,就很美滋滋。

  猫头赢晚上悄悄摸过来时,突然发现自己换菜单了,从肉干变成了小鱼干,而且味道甚好,一时有些怀疑地左看右看,难道阿江又收了什么毛茸之物,想要贿赂于它?

  休想!

  但严江义正词严地否定了这个说法,按他的意思是,楚地无刺鱼甚多,鱼对枭鸟有明目之效,但怕宝贝卡到,所以没做,但以前没条件就罢了,现在有机会了,当然要为宝贝改改食谱,他的心意日月可鉴。

  猫头赢这才满意地吃起鱼松,还把晚上过来蹭零食的李信撵走,与阿江你一口我一口,过着人身赢家的充实生活。

  ……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项荣原本还为屈景昭三家的不和而忧心,担心三家在大战时掉链子,伤了自己督战运粮之责,让他无法向父亲交待,未曾想,秦军没有一点与楚军交战的样子。

  一个月过去了,秦军在勤勤恳恳地修营垒,楚军在紧密布防,汝水岸边战云密布。

  两个月过去了,秦军的营垒都开始修二期了,楚军在紧密布防,汝水河边还是战云密布。

  三个月过去了,秦军营垒已经修到三期,开始挖护城河,一副我要在这修边城的模样,让楚军惊呆之余,又不得不心焦起来……南方水稻可种两季,初春的一季稻米已经错过,若再错过一波,家中老小,便都要挨饿了。

  李信和严江早就走完了寿春的每一寸草皮,当然,他也不光吃项家的白饭,周游之余,还帮项荣穿梭在寿春权贵之中,穿针引线,周转军资,李信还帮着项荣送了一批军粮。

  他轻易把项荣从杯盘交盏的复杂交易关系中解救出来,几乎成了项氏在寿春的代言人。

  对此,猫头赢感觉自己已经佛了,阿江爱怎么搞就怎么搞吧,只要他不搞秦国,就已经是大好事了,其它的,还是不要强求的好。

  李信倒是越来越如鱼得水,在项荣问他要不要在军中当个百夫长时,居然跃跃欲试地想要答应,被严江重重地拍了后脑勺,问是不是想抛下我?

  李信倒是想抛啊,但一想到江兄是有多凶悍,便缩起了脖子,如死人一样,对项荣的招揽再无情绪波动,但心里憋得难受,又找不到话说,便在严江出门为猫头赢准备洗澡水时,悄悄拿鱼松去喂鸟。

  陛下冷漠地看着他,不打算吃。

  李信便叨叨地自言自语道:“江兄如此霸道,难怪和王上能成双成对……”

  陛下目光露出欣赏之色,心道这小子眼光还是不错的。

  李信又小声道:“江兄凶悍,先前我担心他在王上身边受委屈,如今想来,也不知是谁受委屈,王上真是辛苦了,为化江兄之害为力,为秦国如此操劳……”

  陛下越听越是爆炸,要不是严江及时端水赶到,就准备把这二货击毙了。

  将李信赶走,严江一边安慰陛下,一边给它洗澡,陛下犹自余怒未消,怒问阿江多久回来?

  严江也只是微笑道:“等将军大军开动,便归。”

  陛下就很纠结地看着阿江。

  他素来是圈定目标,然后具体战阵便交由将军自决,从不询问具体事宜,但王翦已经悄悄给他透过底了,说灭楚拼的是消耗,时间要看楚国能坚持多久。

  于是猫头赢使出歪头杀,蹭了蹭阿江的掌心。

  严江被萌到了,用细毛巾擦鸟儿羽毛时把它吸了又吸,埋了又埋,吸完后无情地把鸟放到窗外,关上了窗户。

  秦国又没什么事,回去干嘛呢?

  楚国都玩着差不多了,严江估摸着可以向东走,去如今的吴越之地看看。

  他当然不会直说,而是告诉项荣,说吴越之地粮草数量似有些问题,想亲自去查查。

  项荣不疑有他,反而为他备好车船,同时也提出一个请求。

  “吾家封于项地,但因应先王之邀,家族迁于吴越之地,镇压越人。吾二月离家时,弟尚小,妻有孕,”项荣说起妻子,便面带微笑,“数日前妻有信来,说吾子将出世,求一名,但军务在身,无法归家,先生便帮我带信送去,吾先谢过了。”

  严江微笑道:“江必带到。”

  项荣有些憧景,又有些欢喜:“这是我家长孙,父亲说,若生女,便起名椒;生子,便起名籍,字羽。”

第149章 重瞳

  字是成年后才由长辈所赐的, 所以项荣说项燕连字都为长孙取好时,严江有些疑惑。

  项荣微微一笑, 道:“父亲说此战凶吉难料,不如早先起了备着。”

  闻言, 严江神色庄重,让项荣放心, 他一定会为他把话带到。

  项荣这些日子对严江很是放心,两人寒暄几句,便告别了。

  然后严江通知李信准备出发。

  李有成知此事,如受雷击,整个人都恍惚了——若是离开寿春,如何能在战时及时归秦?如果不能在灭楚之战立功, 那他为什么要在这里荒废时光, 为楚国卖力?

  于是他准备溜掉。

  可惜他那点道行, 在严江面前, 实在是浅了些。

  于是项荣在次日送严江出城时,愕然发现李有成兄的腿是真的断了。

  问原由, 李信神色憔悴, 还是以天阴路滑雨湿摔倒为由, 项荣有意为他延请名医, 严江却说他就是名医,这少年只是脱臼, 有他正骨, 很快就能好起来, 不必担心。

  项荣只能担心地送这两位上船,一边遗憾楚地似乎和李有成兄相克,总不能好。

  严江选的路途是顺淮河而下,去到淮河下游的淮阴,再顺着邗沟入长江,再从长江口的广陵入太湖处的会稽。

  这时已经是夏季,气候已热,李信整天摆着个生无可恋脸,严江一边给他说秦楚一时半会打不起来,一边做了点小食,调动这好友的积极性。

  这时的淮河依然是亚热带的气候,离降温的小冰期还有很长时间,于是严江在沿途找到了不少后世岭南才有的作物。

  比如香矛草、山奈、豆蔻等亚热带作物,还有八角、桂皮,加上正是橘子熟了的季节,他一路收集香料,做了一锅卤水,开始炮制野味。

  普通的干橘皮怎么也比不上后世广东特产的专用陈皮,但这是什么时代啊,李信和船夫只吃了一次,便惊为天人,对那一罐卤水都极为虔诚小心,一路上护得比严江还认真,生怕磕了碰了。

  陛下也很不满意,它冒充着严江好心救下的鸟儿,终于可以睡在阿江身边了,但阿江做出的好东西,它居然不是第一个吃到的!

  就很不平衡!

  就很生气。

  说好的以后一起走过大江大河,如今大江还有大半在楚地,楚国却总是不肯灭,大河也还有一小半在齐国,都阻止着他和阿江一起畅游天下。

  严江感觉到了陛下的不悦,却只能每日在江上垂钓为它做鱼松补偿,毕竟这事他也帮不上忙不是?

  他一路收集着各种可食可用的香料种子,又采集了许多野茶,将每处的野茶品评,写下产地与口味,做了一本茶录,准备回头就在这些地方扩大种植规模。

  一路走走停停,楚国最富裕的淮河流域几乎看遍,半月之后,便到了淮阴。

  淮阴是一个小城,它能建城,是因为它是邗沟的淮河入口,后世邗沟已经少有人知,但在这个时代,它和都江堰、郑国渠、鸿沟一起,为世人所颂。

  其中又以邗沟最为有名,因为他是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条运河,将人类改造世界的力量彻底的发挥出来,有此河后,吴国国力大振,成就霸业,如果不是遇到夫差这种败家子,哪会这么容易落败。

  所以将船停在邗沟入口的码头处时,严江忍不住叹息:“江山美人,若帝王要江山,便失了美人,若要美人,那便江山美人都没了。”

  猫头赢不以为然,他觉得一个帝王如果混到吴王夫差那种地步,有没有西施一样得完,江山美人若只能选一,那肯定是这个帝王做得太烂,怪不得江山,更怪不得美人。

  严江被它的理论逗笑了,其实这也有道理:“不过越王勾践也不是什么好人,鸟尽弓藏的太早了些。”

  陛下对此就很轻蔑了,它就不会鸟尽弓藏,因为他自信压得住天下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