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 第117章

作者:九州月下 标签: 强强 种田 穿越重生

  王翦这次准备打的是消耗战,这样的东西当然不能少,很快开炉的几锅铁水, 便做了铁犁头,下发给了李信军, 秦墨还针对战马的体形修改了挽具, 让它们更方便耕田。

  而且数十万大军每日产出肥料也不用再直排汝水之中了, 而是修起了大池, 倾倒其中, 做为以后麦田的肥料。

  对面的项燕军每日都派了无数的探子前来打探, 但并没有一点进攻的意思, 他们打听在意的,竟然是秦军一亩地能收多少麦……

  而这种情况下,流言四起。

  严江根本不用打听,就能听到各地士兵们悄悄商谈,说起了王翦是不是想如乐毅一般,在楚地拥兵自立,裂土封王?

  乐毅当年就是占齐地五年不回,被齐国的田单用反间计,在燕王面前说乐毅佣兵自重,燕王果然心忧,于是让骑劫代替乐毅任将领,并召回乐毅燕王。灭国将领由王者秒变咸鱼,田单抓住机会成功复国。

  战国的各种计策总是被人反复使用,项燕不但成天让人说王翦的黑点,还亲自让使者去信,说愿意却王翦将军立国,反正各种表演,就想让秦王起疑心——就项燕看来,六十万大军独于一人之手在外,哪个君王都会睡不安稳。

  遗憾的是,秦王睡得非常安稳。

  虽然那只猫头嬴每天都要来回两百里,亲自去王将军身边听听壁角,每夜巡逻营地比王翦还勤快,但就是睡得很稳。

  这种情况,让陛下都瘦了,当然,来回十几日后,严江惊喜地发现爱鸟一口气飞回陈地时都不喘的不那么厉害了,非常愉悦地表扬了它。

  当日子过到十二月时,天已冷起来,地面凝上了霜,陛下飞来飞去回来时,就有些惨了,虽然鸟类羽毛保温不错,但谁让陛下是只温室长大的柔弱鸟呢?

  飞翔从不是它的主业。

  又是清早,有些颤抖的鸟儿在寒风中拨开窗户,带进一阵冷风,然后扑入床帐,钻进一处温暖之中。

  “你有的是探子盘踞营中,每日大小事宜都会汇报,何必日日亲身前去。”严江怜惜地摸着可怜的陛下,对秦王道。

  行宫的地热烧得很合适,薄被里的青年坐起时,露出健美又丰满的胸膛,接过恋人递来的中衣,自然地穿起,淡然道:“此为大事,谨慎为好。”

  严江心中了然:“消息是不是已经传入咸阳了?”

  反间计能畅行两千年,弄死李牧岳飞乐毅项羽袁崇焕等名人无数,不是因为君王脑子有包,而是因为承担不起将领反叛的后果,所以需要以防万一。

  秦王这些天收到的奏书猛然翻了一倍,估计王翦在楚地吃了快一年的闲饭,不但吃痛了国库,也吃空了国内官员们对他的信任。

  所以,秦王这时的态度,就至关重要。

  “不错,”秦王政眉心微蹙,“连李斯王绾,也让吾多加小心。”

  严江失笑道:“果然是三人成虎,秦有王上,甚幸也。”

  李斯王绾未必是不信王翦,而是在他们的位置上,提醒王上注意是为人臣子的本份。

  秦王政略略点头,却突然问道:“赵地遥远,你若真放心不下,何不亲身而去,见之安心?”

  这话题跳的有点快,也有点危险……严江随手放下陛下,修长柔韧的手臂便盘上了王者的肩颈,亲昵道:“为苍生一尽心力罢了,能则已,不能便罢,再者,灭楚事大,阿政成日为天下归一操劳,我怎能舍王上而去呢?”

  按历史来说,赵地地动时赵国未灭,有赵国救助,而今因为自己的蝴蝶,赵国早就凉了,不抢救一下,他会过意不去的。

  他的说法明显愉悦了秦王,虽然知道阿江鬼话张口就来,但还是精神抖擞地洗漱工作去了。

  过了一会,改文的刷刷声响起。

  见讨厌的两脚兽走开了,花花悠然地翘着尾巴钻入房间,过来找主人玩,严江有一下没一下地丢着羽毛棒,转头看着认真工作的秦王,明亮的晨光洒在面颊上,不需要摆出任何威势,便高高在上,俊美无端。

  后世很多人觉得换个人当秦王一样能一统六国,那是很可笑的,光是王翦六十万大军在外避战一年,上下五千年,就没有其它君王有这胆量。

  十年一统六国,放在哪里的,都是堪称玄幻的事情,雄心、胆量、智慧都得在最高水平。

  “被迷住了啊……”严江托着头,捏了一把花花。

  花花回头舔他的手指,全然不知主人的粉红的心思。

  起身洗漱,严江去旁边的小屋,指挥着木工打造家具。

  最近他和王上腰有点不好,跪坐久了有些难受,是该升级一下工作环境了。

  人体功学椅就是很不错的东西,正好,做为建筑行业的毕业者,他对这种关于家居的东西也略有了解,腰部的最佳支撑位置是第三、第四脊椎,扶手高度和手臂垂直为宜……

  用红木类的来做经久耐用,靠垫可以缝制,填充棉花就很好……

  他为木匠升级了量具和木工刨,还半透明的羊角做了一个粗糙的量角器,收获崇拜目光无数,当然也让功程进度加快很多。

  这东西当然就做得很快,连着桌子一整套,秦王政只用了一次,就很满意,再也没回到原来的几案上不说,还趁着他的没法反抗的时候让他答应画一副秦王勤政图。

  严江花了三五天画好后,被他挂在书房里当了收藏,有臣子问起时,便轻描淡写地告知是严子所赠。

  严江是真拿他没办法。

  时间就这样来到十二月,天气越见地冷了,淮水如今的天气便后世和长江一带类似,湿气极重,冷起来就是魔法攻击,那是一种冷起来手脚麻木难以舒展的感觉,秦王一日有大半时间双手都拿着奏书,一个不注意,就起了冻疮,麻痒难忍。

  严江去找了冬眠蛇,剐了蛇油,加了樟脑冰片,做了简易的蛇油膏给他涂。

  但这件小事开发了秦王的脑洞,他手指微弯,看着柔滑的皮肤,微微歪头,提出了这个东西或许可以有新的用途。

  然后严江坚定拒绝了他新的蛇油开发计划。

  秦王轻啧一声:“阿江都乱想什么,寡人只是觉着秦地新兵,定然冻伤者众,此油若有多,倒可送去。”

  严江轻蔑一笑,哼道:“你如此爱民,倒是少见得紧。甚是难得。”

  秦王微微一笑,柔和道:“这都是阿江直谏有功啊~”

  严江发现秦王脑子真的很棒棒了,怎么说都是他有理,于是摸了下瘦了的陛下,悠然道:“既然王上如此说,便命治下收蛇制油,如今天气渐冷,不如我带蛇由为王上慰军,也顺去王翦营中看看,免得冻到你。”

  “寡人不冷。”秦王拒绝。

  “陛下冷。”严江亲他一口,道,“安心,就十日,不会太久。”

  蒙毅站在门外,宛如一个石头般不敢有丝毫响动。

  秦王思考了一下,同意了阿江的要求,它也想白天看看军营,晚上毕竟不方便。

  很快,陈城周围的冬眠的蛇类们倒了大霉,被重金收拾得所剩无几,但蛇油甚少,基本就够用那么数百人,但严江本就是找个理由——陛下很老鼠肉要用光了,得补充一下。

  虽然鱼松也能补,但严江觉得自己做为一个合格的主人,营养得均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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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冬天有些冷,秦军的冬衣兵甲大多都得自备,很多士卒没想到这仗会打那么久,只带了夏秋衣物,如今出门基本靠抖,倒是李信治下的骑兵们因为变成半耕农,得到了国家分发的棉衣。

  所以严江一到王翦军营,便看到成堆的家书,被分发到各个船上,准备运送出去。

  他正想去见王翦,便被一名黝黑的士卒拦住。

  这名只有十七岁,尚带着一点稚气的少年有些拘谨,但又有些着急地问道:“这位大人,您能帮忙写一封家书么?”

  严江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嗯,是如今常见的灰色棉衣,因为野外习惯,身上也没挂秦王送的美玉珠佩,连束发都是习惯性扎起,不爱带冠,像个普通人,只是长得白净,一看就有文化而已。

  看他犹豫,少年又补充道:“只要您帮我们写家书,我们愿意给您一只鸡,二十钱。”

  严江笑了笑,同意了。

  于是少年带他去了营帐,里边有准备好的木片和不太光滑的竹简,以及一小块墨锭和一看就是自制的毛笔。

  还有很多人拍了拍那少年的肩膀:“好小子,真找来能写家书的人!”

  然后至少有一百多人围过来,要求代写家书,帮着磨好了墨,然后七嘴八舌地说不容易啊,这几日大家都在写家书,能找到一个识字的人,你小子立功了。

  那少年骄傲地笑了笑,当然是第一个在严江面前写家书。

  只是,才说第一句,严江的手指便顿住了。

  “腊月十一,黑夫敢再拜问衷,母毋恙也……”

  只是对方才说第一句话,严江便顿住了手。

  云梦秦简??

第154章 邮件

  这个要他写信的少年来自南郡安陆县, 和他的哥哥衷都是从各地征来的戌卒, 黑夫才刚满十七, 按理说, 应是只需要去县城服役一月的“更卒”, 奈何遇到了攻楚之战, 六十万大军吃用何其恐怖,为了节约食粮也为了让关中耕作之地多留些民力,他们这些靠近楚国的郡县,就成了重点征召对像。

  黑夫和衷两兄弟絮絮叨叨, 说的话和千年后陈列在博物馆的家书内容并无不同, 问候母亲, 交待平安, 然后便是说起没钱了,希望家里快些寄点钱来,要用了。

  唯一不同的是,历史上是黑夫和弟弟惊与给哥哥的存世最早家信, 如今因为灭楚比历史上提前了十年,服役的是黑夫和哥哥衷, 他们的弟弟还没成年, 只能写给母亲了。

  严江听着他们说的大堆废话, 再看看他们削好了、用来写信的木牍, 终于知道为什么古代信件那么言简意赅了。

  黑夫给他的木牍只有四公分宽, 三十来公分长, 就四分一张A4纸的大小, 在上边写信堪比考试写上抄,就很考验笔法了。

  严江挑重点把信写完了,然后又被其他士卒包围。

  他们舍不得买昂贵的纸,大多把用木头削平做主信件,大多是找家里要钱——在秦军大营里,是没有军饷的,衣鞋皆要自备,冬日寒冷,很多士卒经受不住,需要家里帮助。

  好在这些年棉花推广的极快,秦国布价因此稳定下跌,衣不蔽体的生活得到很大改善,一个家里大多能多添上一两件新衣了。

  严江受不了细毛笔写小字的苦,让他们找了鹅毛来写,只是他的字歪歪扭扭,难看得紧,他左手写累了换右手,直到了月上中天,包袱里的陛下醒来时,看到那狗爬一样的大篆,鸟脸上似笑非笑,得到“自己出去玩去”的驱逐。

  看他还要写一会,陛下忍着笑飞出营帐,但它一时走神,被帐门的帘线勾到了爪子,一时失去平衡,啪唧一声落到地上,急忙作无事发生地立起,准备飞走……

  “灭——”

  门外突然的一声鸟类惨叫,惊得严江笔都掉了,急忙冲出去。

  却见两个秦卒正拉着陛下的翅膀,掐住了鸟脖子,就准备离开加餐。

  严江急忙上前说这是自己的鸟。

  “你说是你的,它应你么?”这年头庶民吃点肉非常难,被猫头鹰的挣扎在脸上抓出血痕的中年秦卒并不愿意放手。

  严江让陛下快应一声啊。

  陛下气疯了,一声不发,以前有人伤我,你不都是先杀再说吗?

  见陛下气得几乎冒烟,严江无奈地拿出自己符节——这是使者证明自己身份的凭证,材质越高,身份越高。

  一见玉符节,两人秦卒立刻乖巧将鸟奉还,并且百般道歉。

  严江也没追究,只是将鸟带回帐内,继续写信,但很多士卒已经心生畏惧,那玉节份位之高,不输校尉,也不知这人这是哪位大神,《束伍令》里,什长能诛十人,伯长得诛什长,千人之将得诛百人之长,想杀他们这些最低阶的军士,都不用打报告,还是远离保平安为好。

  他身边也是士卒们联合起来留下的一些感谢物品,有一只拔毛的鸡,有一串秦半两钱,还有漆器和一小卷布。

  而这时,黑夫兄弟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起他是哪位上官帐下,他们可以送他过去。

  严江对这位后世在各种秦国记录片宝藏篇出境的兄弟也很好奇,便与他们攀谈起来:“你们信送出去了?”

  “还未,”两兄弟有些拘谨,“谢过上官。”

  “这些信要如何送回安陆县?”严江有些好奇地问,“可是走邮驿?”

  邮是官方驿站,秦国的所有文书都是通过驿站传送。

  “我等庶民,不敢以邮驿送书。”黑夫到底年轻,胆子要大些,“是让熟人捎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