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淳于歌
就在这时,外面却传来一阵喧闹声,不一会儿,一个粗衣小厮跌进门来,慌慌张张道:“不好了苗先生,有人打进谷里来了!”
苗不休脸色大变,陈湮也是一愣,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但他决定再赌一把,快速对苗不休道:“我没骗你吧,我好友已经找到这里来了。苗先生,是生是死,你可要想清楚了。”
苗不休咬了咬牙,对童子喊道:“带上他,跟我出来。”
童子解下陈湮手上的绳子,拖着他往外面走去。陈湮扭头看了一眼对面柱子上的人,银针取下之后,他再一次如同死了一般没了声息。
等我,我一定回来救你,陈湮在心里说道。
童子带着陈湮一路走过阴暗曲折的通道,不一会儿便有白色亮光出现在前面,三个人很快出了一个山洞口。陈湮几乎是急不可耐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感受着鲜活的生命重新在身体里流淌。
不过他很快就被外面的乱象吸引了注意力,当他看到不远处在一片狼藉中打得天昏地暗的两个人时,他嘴角一抽。那个小厮果然是没见过多少世面,虽然那两个人打得热闹,四下明显残留着剑锋的痕迹,可是打进来的也仅仅那一个人而已。
不过也怪不得小厮,毕竟这样的高手对决,像他这样的人也很难见到吧,至少陈湮也算是第一次见到了。
那个站在不远处的竹屋顶上,无声地挥出手中剑的身影,陈湮一眼就认了出来,心里顿时安定下来。
林疋,你真的来了。
虽然这次林疋的对手只有一个,但陈湮隐隐看得出来,当初在树林里围攻他们的那群人和这个人完全没办法相提并论。
他们的招式极快,陈湮大多数时候只能看见两个虚影,但他们的周围,是被极快的剑锋削破的草木山石,可见两人都是以性命相博。
不过陈湮看向苗不休的眼神也更加复杂,他的身边竟还有这样的高手。
苗不休观察了一下两人的对战形势,又拉过一个小厮问:“跟那个人一起来的还有多少?”
小厮愣愣答道:“就他一个。”
苗不休气得把小厮一掌打飞,骂道:“就这么一个人,也跟见了阎王似的?”
另一个小厮在旁边瑟瑟发抖,颤声道:“当时他一路破了机关进来,势不可挡……”
小厮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苗不休哼了一声,扭头看向一边的陈湮,眼里起了杀意。
陈湮心里一跳,知道自己之前那套说辞哄不住苗不休了。比起和一个孤身一人的剑客联手,自然还是跟着陈珺胜算更大。
苗不休龇着牙就向陈湮抓来,许是有了林疋在场底气更足,陈湮一脚踢向童子的裤.裆,趁他吃痛松开自己时,没命似地跑向林疋所在的方向,速度甚至超越了那天晚上被扫黄警察追的时候。
然而苗不休毕竟有功夫在身,脚下几个轻点便追上了陈湮,一双枯爪在陈湮肩头一抓。陈湮被带得往后一仰,肩头传来剧痛,感觉对方枯瘦的手指刺破皮肤,掐进了肉里。
几点红色从他的衣服里渗出来,陈湮吃痛低呼出声。苗不休嘴角噙着冷笑,正要抓着陈湮往后退去。
忽然一道凌厉的剑气破空而来,只见寒光一闪,苗不休惨叫一声,抓着陈湮的那只手臂上赫然出现一道伤口,深可见骨。鲜血顷刻染红了衣袖,苗不休满脸惊恐连连退却。
但剑气并没有再逼近一步,陈湮定睛细看,发现林疋不知何时逼退对手,跃至他面前。
原来他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向,陈湮那低呼的那一声竟被他听见,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赶过来救人。
也正是因此,同他交手的那人有机会在他背后划上一剑,破开的衣服边缘染着点点血迹。
“你傻呀,你可能会死的!”陈湮被他护在身后,捂住他的伤口,感觉温热的血液漫过指缝,鼻尖陡然酸涩,眼中有什么东西模糊了视线。
林疋微微扭头,用着故作轻松的语气道:“这不是没事吗?”
林疋的对手此时也站到面色惨白、血流不止的苗不休面前,陈湮这才看清,他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下半张脸被面具覆盖,看不见真容。不过一身玄衣,手中长剑寒气逼人,一股鲜红正顺着剑刃流下,滴落在地上。
玄衣剑客冷冷开口:“希声剑法,阁下想必就是烟波庄庄主楚天阔了?可惜,剑法虽然炉火纯青,但比起老庄主还是略逊一筹。”
陈湮长大了嘴巴等着林疋,他果然用了假名。烟波庄,庄主,楚天阔,这几个词在陈湮脑子里连连打转。
楚天阔顾不得他的惊讶,对剑客道:“你认识我父亲?”
剑客眼中露出毫无温度的笑意:“家父曾与令尊一战,在下有幸观之,叹为观止。”
楚天阔身上杀气迸起,道:“三年前,菡萏别院,你也在?”
剑客叹了口气,道:“有的事情,还是不要知道得那么清楚为好。”
“若我硬要知道呢?”
剑客举剑指向楚天阔,剑鸣隐约可闻:“楚庄主只身闯入,勇气可嘉,可当少年英雄。只可惜太过鲁莽,只怕只能永远留在这儿了!”
楚天阔轻哼一声,把芦管放到嘴边,吹出一段清越曲调。
剑客眉心一皱,道:“现在才叫援手,晚了。”
楚天阔放下芦管,剑锋一转,一把推开陈湮,几乎和剑客同时动作,再次剑锋相接。
在无数或虚或实的剑影之中,剑客的声音传来:“姓苗的,还不动手?”
苗不休虽然会武功,可如今相当于废了一只手,不敢轻易来动陈湮,生怕楚天阔什么时候突然跳出来,废了他另一只手。
他将阴毒的目光投向陈湮,反而往后慢慢退进了山洞里。
陈湮本能地觉得他肯定以什么阴谋诡计,但一个人跟进去怕中计,再则担心楚天阔这里有什么事,环顾了四周,才冲到一个正在旁边呆呆观战的小厮面前,拿一根粗木棒子把人敲晕了,抢过他腰间的匕首护身。
楚天阔和剑客愈战愈烈,风云搅动,枯叶随着二人旋转飞起,发出飒飒声响。
金戈相击的声音在山谷中回响,其他反应过来的小厮拿着武器朝陈湮逼近。
四周山林传来呼声:“庄主?”
不一会儿,四个青衣男人持剑跃了进来。
“救人!”楚天阔抽空喊道,呼吸已然不太平稳。这一战,攸关生死。
青衣人之前瞧见过陈湮的穿着,很快猜出他就是需要被救的人,提着剑过来和小厮战在一处。
比起这些常年习武的人,那些小厮也就是比平常人强壮一些,没几招就成了剑下亡魂。
这时,尖锐刺耳的声音自山谷中透出,在夕阳的余晖中,如同死神的召唤。
青衣人凝神戒备着山洞入口,同时站成半圆队形,把陈湮护在身后。
尖锐得到声音越来越近,只听得一阵如同野兽的低吼,一个人影冲了出来,径直扑向陈湮。
这人速度太快,青衣人有点措手不及。但比起速度,更让他们惊诧的是这人的面容。被血液染红的双臂上布满毒疮,从褴褛的衣衫之中显露出来。脏乱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和满是血污的牙齿。
青衣人向他劈砍而去,身上瞬间布满伤口,但他浑然不觉疼痛,挥动双臂,将正在惊愕的青衣人打飞,随后不管不顾继续冲向陈湮。
青衣人爬起来,冲他致命处刺去。陈湮却认出了他,大喊一声:“别伤他!”
青衣人一愣,纷纷停了手。他们要救人,被救的人却让他们停手。在不明白状况的情况下,他们也不好继续动手。
苗不休不敢冒头,躲在山洞里继续吹着短笛。青衣人猜出这个怪物似的人与着短笛声有联系,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就要冲进洞里去。
扬扬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没想到苗不休一夫当关,洒出一把粉末。青衣人急忙后退,捂住口鼻,然而少量的粉末已经被吸了进去,几个人立时嘴唇泛起青紫,已是中毒之状,接连倒在了地上。
这时,陈湮正四处躲避着,失去神智的少年冲破一切阻碍,强烈地渴望着新鲜的血肉。
陈湮大概没料到,穿越到古代来了之后,还要遭遇一番丧尸危机。
脚下枯草缠绕在一起结成了藤,陈湮脚尖被勾住,立刻摔了个狗吃屎。等他翻身过来,少年已经扑了上来,双手带着诡异的力量掐住了他的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 请备好纸巾……
☆、少年凋零
陈湮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他发现自己竟不知道这少年的名字,心里转了许多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呼吸在一点点被抽离出肺部,楚天阔被剑客缠住,根本脱不了身。
陈湮脸上充血,视线渐渐模糊,眼里的天地只剩下一片虚影。恍惚之间,有一个清秀少年看向他,无声地喊了一声“少爷”,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冲少年喊道:“阿清?”
陈湮用尽全力吸进一口氧气,努力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字来:“阿清……”
脖子上的手蓦然送了力度,空气涌进口腔和鼻腔,陈湮急不可耐地呼吸着。
似乎是感受到阿清的抗拒,苗不休从山洞里走出,嘴边咦了一声,吹出的曲调陡然变得急促。如同厉鬼哭嚎般的声响穿透山林,栖息的鸟儿受不了这样的声音,纷纷振翅飞起,嘴里发出难受的鸣叫。
阿清的双手在这样的调子中再次发力,但陈湮能感觉到他在努力和这个控制自己的力量抗衡,不由得心里一震。
这个少年,不过十八.九岁,心志竟已坚定如斯,那么自己呢?
阿清手上的力道在逐渐加强,陈湮在试图挣脱开却失败之后,只能一遍遍呼唤他的名字,希望他能够控制自己。
许久,阿清张了张嘴,发出粗粝沙哑的声音,说的只有四个字:“少爷……求你……”
陈湮原不该听懂他的意思,可奇怪的是,在那双通红的眸子里,他读懂了他。
陈湮下意识摇头,不,他做不到。
阿清的嘴里发出呜咽声,眼里乍然掉落一滴淡红色的血泪,如同春日里飘飞的桃花,落在了陈湮脸颊。
他的眼里,混杂着满足、惊恐、欢欣、绝望与痛苦。
陈湮明白,这一刻,他所寻求的只是一个解脱。
阿清的脸布满毒疮与血污,显得狰狞无比。然而那张眉清目秀的脸却渐渐与之重合,陈湮又看见了那双从门缝里探出来的,亮闪闪的盈着泪水的眼睛。
他紧握住匕首,嘴里轻轻唤了一声“阿清”,咬牙将匕首刺入了对方的心脏。
心脏停止跳动,血液渐渐凝滞,蛊虫终于失去了作用。
在死亡降临的那一刻,陈湮清楚地看见了阿清嘴角牵起的一丝微弱的弧度。合上的眼睑终于把红色的瞳孔遮盖,生气从身体里抽离,最后只剩下空洞的身体无力地跌落。
他的身上仍然散发着恶臭,可陈湮却伸手环抱住他,闭上眼睛,试图抑制住身体的颤抖。
黑夜降临了山谷,黄昏时便已开始燃烧的火把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陈湮感觉到脸上一丝冰凉的微痒,睁开眼,在火把的光亮中看见如发丝般轻柔的雨。
下雨了。
一声清脆的铿鸣,剑客的半截短剑飞出,截断细雨后刺入山石。
剑客断了剑,如同失去生命,胜负已分。
剑客嘴角渗血,飞身退到远处,冲一旁惊讶不已的苗不休喊道:“老鬼,还不走!”
苗不休眼中恨恨不已,不甘心地跑向剑客,嘴里还叫嚣道:“陈璟,此事未休,咱们后会有期!”
陈湮将阿清的尸体放到一边,握着匕首向苗不休冲去,半路却被楚天阔拦住。
“放开我!”陈湮怒吼着,胸中翻涌的仇恨让他恨不得撕裂那个即将没入黑暗的身影。
楚天阔不发一言,只是紧紧抱着他,任凭他奋力挣扎,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咳了一声。
陈湮感觉有什么东西浸湿了肩头,紧接着楚天阔整个身体的重量便压了过来。
陈湮抱住了他,颤声问道:“你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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