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淳于歌
楚天阔点头道:“他和裴明苦心筹划多年,眼见大计能成,却被我们给搅了,早已对我们恨之入骨,怎肯再帮着我们对付裴明。再说裴明和他是连襟,若他供出证据,裴明一旦倒了,在渊堂就永无翻身之日。”
陈湮道:“就算裴明不倒,在渊堂还有翻身之日吗?”
这些年来,在渊堂为了对付烟波庄和霜月阁,让自己一家独大,暗地里做了许多不为人知的勾当,也算得是恶行累累。因此一旦倒了,那些曾被害过的人自然是拍手称快,恨不得趁此机会多踩几脚。
可惜魏行天也算的是一派宗师,却贪心不足,以致于自食其果。
青叶接着道:“后来我们便不再管他,不过两日,他便伤重而死。贺霆说他还想去追查一下那封信的下落,叫了几个手底下的人留下帮忙,自己先走了。”
“在渊堂剩下的人呢?”陈湮问道。
青叶道:“那些被我俘虏的弟子,我们不便杀他们,干脆废了他们武功,叫他们各自散了。魏行天的一子一女由门人护着逃往武林盟,想来是去找裴明寻求庇护。”
楚天阔喝了大半碗粥,稍稍恢复了些元气,道:“他们若不向裴明求援,江湖上想吞掉在渊堂或是找他们复仇的大有人在,单凭他们活得下去么。”
袁诵道:“魏行天的儿子自幼体弱多病,没能继承父业。据说魏夫人有意将女儿许给裴明的小儿子,大概是想借此让裴明没法甩掉他们。”
“哼,”楚云舒冷笑一声,“裴明晚年得子,儿子如今才十一岁,魏行天的女儿已经十七了,魏夫人倒也真舍得。”
陈湮道:“大概也是没办法了,现在他们就是丧家之犬,人人喊打,谁愿意娶她女儿?父母无德,倒害了一个姑娘终身。”
说到这里,众人不免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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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爷
“对了,”青叶想起来一件事,“当时地下震动,流沙翻涌,从里面带出来两具尸体。”
陈湮也想起来自己当时瞥见两具白骨。
“知道身份吗?”楚天阔问道。
青叶道:“其中一人身上带着佩剑,是追风剑谭啸云,另一个人却不知道了。”
陈湮和楚天阔相顾愕然,看来当年谭啸云兴许是和同伴追击萧断到了这里,没想到全都陷入刘沙。
萧断侥幸活了下来,他和一名同伴却不幸丧命。
“好好安葬了吧?”如今追风剑后人已经寻找不到,无法归还尸身。
青叶点头道:“就葬在小苍州南边的山脚下。”
眼见离九月初一武林大会又近了一个月,萧断的尸身还需陈湮和楚天阔亲自送去,因此楚天阔让楚云舒等人先回烟波庄,自己留几个人赶往四极州,安顿好萧断之后再回去。
楚天阔和陈湮在客栈休息了几日,眼睛也恢复了,一早送了楚云舒离开,便带着顾柳,和青叶、阿墨等三个护卫向四极州而行。
最近一段时间,陈湮习惯了一大堆人围在身边,叽叽喳喳十分热闹。如今南宫遥回了千叶楼打探四方消息,钟离逍说许久不回家,怕家里人饿死,也先离开了,如今剩了这么寥寥几人,没人斗嘴玩笑,陈湮一时倒有些不习惯。
总算一路上没再遇着什么意外,五日之后,一行人终于抵达四极州。顾柳先飞鸽传书给闵不归,第二日上午,众人来到南岳山下,早已有小药童等候在那里,见了顾柳和陈湮,躬身行礼道:“顾师姐,陈师兄,楚庄主及诸位贵客远道而来辛苦,师父已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几人拉着装着萧断尸身的马车沿着山道缓缓蜿蜒而上,渐渐地路面越来越窄,眼见马车不能通行,陈湮和楚天阔对望一眼,心想只好把萧断葬在这里。
两人游目四顾,见通往山里的一条小路旁边,野地里长着高大的两颗松柏,树下各色野花绽放,倒是个好地方。
当下陈湮叫药童稍等,青叶和阿墨几人铲土挖坑,很快掘出一块墓穴。小药童疑惑不解,但并不多问,只静静看着他们从马车上抬下一口棺木放进墓穴,仔细填土筑坟,最后搬下早已刻好的一块墓碑竖在坟前,上书:千面鬼屠萧断之墓。
之前在客栈,楚天阔跟众人说起萧断的身份,听完他们在地底的一番经历,大家均咋舌不已。但萧断与徐求道之间的纠葛,陈湮和楚天阔默契地没有提起,这件事一来是人家的隐私,二来事关问药门师祖的名声,再则若让闵不归听见,只白白惹人伤心。
陈湮和楚天阔跪在墓碑前,磕了几个头,陈湮一边烧着纸钱,一边道:“前辈,这里罕有人至,你安心吧。师父医术不输师祖,门下弟子也聪颖能干,问药门必定能繁荣光大。以后还有烟波庄照看着,必定不会让人来搅扰师祖清净,您尽可安息。”
其实陈湮有过一刻的犹豫,想着要不要把萧断带进山里,和师祖葬在一起。师祖念了他那么多年,必定很想见他一面。可想起萧断临终时的嘱托,再想到师父如今在山里守着师祖的墓,若是把萧断带进去,也不知师父该如何自处,恐令人尴尬。
坟前拜祭完毕之后,药童领着几人继续前行。踏上小路之后,道路愈加隐蔽,越来越崎岖难行,向上攀援一段路程之后转而又向山脚行去。
走了一个多时辰,陈湮忽然闻到一阵异香,药童从袋子里取出几片叶子,让楚天阔等人含在嘴里,道:“这一片是掌门种的药草,这香气虽然好闻,可闻多了会影响人的神智,轻则产生幻觉、疯疯癫癫,重则导致人昏厥不醒、自此长眠,这叶子可解药草的药性,请千万含好。”
陈湮心想,懂医的就是牛x,不用机关,不用高手护卫,随便种一片草就能杀敌于无形,果然,幸好大佬愿意带自己混。
陈湮把那叶子放在鼻下闻了一闻,一股刺鼻的味道顿时钻了进去,他嫌恶地拿到一边,对楚天阔道:“要不你再含一片?”
药童见了忙摇手道:“这叶子虽然不好闻,却是保命的,陈师兄可不敢玩笑,且多含也无益处。”
陈湮冲他一笑,道:“小家伙,瞧师兄给你露一手绝活。”
他看见道路两边的几块地里都长着碧油油开着小朵红花的药草,香气却不是从花中而来,反是叶子散发出来的,觉得好玩,便掐下一片叶子来,放在鼻子前深深吸了一口香气。
小药童吓得脸色大变,急忙就要从怀里掏解药。
陈湮却对他道:“不用着急,你先带路,等到了山里,见了师父,你看看我会不会发疯。”
药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见他胸有成竹,不知该如何是好。
闵不归接到消息之后,虽然指派他前来接人,却没说顾柳和陈湮的详细情况,他自然也不知道陈湮百毒不侵。
楚天阔见小药童当真十分担心,忙道:“不必担心,他既然是药圣的徒弟,必然有其特别之处,你只管放心领路。”
药童这才略略放心,躬身对楚天阔道:“是,姑爷。”
楚天阔脚一崴差点摔田里去,陈湮笑弯了腰,看着楚天阔的狼狈样,话也说不出来。笑了一阵突然反应过来,板起脸来对药童道:“胡说,什么姑爷,怎么不叫师嫂。”
药童想到方才他吓唬自己,伸伸舌头冲他做了个鬼脸,道:“掌门让我们这样叫的。”
陈湮道:“好啊,你这小子故意的是不是,小心我打你屁股!”
小药童吓得拔步就跑,陈湮在后面疾步追去,嘴里喊道:“等着,看我不收拾你。”
顾柳叹气道:“好好一个小药童,又被他带得不规矩起来。”
楚天阔笑道:“他就是这样,似乎总能激发出人最真实和简单的那一面,那样规规矩矩、正正经经的小药童,哪有现在可爱。”
顾柳意味深长道:“是啊,我看楚大哥现在也没往日沉稳了。”
楚天阔道:“嗯,说得是,你这张嘴也比以前伶俐了,也会欺负人了。”
顾柳笑得眼睛弯弯,道:“你是我嫂子,我敬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欺负你。”
青叶和阿墨在一边憋笑憋得满脸通红,楚天阔耳尖也是通红,道:“他可真是教了个好妹妹,你别跑,有本事再说两句。”
一群人竟这么打打闹闹地就闯进了山门,小药童在前面没头没脑地狂奔,突然撞进一个人怀里,哎哟一声往后便倒。
那人一把拉住他,道:“乱跑乱撞的,怎么这么没规矩!”
虽是斥责,语气倒也不十分严厉,只是如大人教训孩子一般,说完把他拉在一边,替他理了理衣服。
陈湮紧跟着跑来,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却看见小药童躲在一人身后,那人身穿白衣,头插竹簪,面容清秀俊朗,翩翩然如出尘仙人一般。
那人瞧见陈湮,低头问药童,道:“这就是你带来的客人?”
小药童探出一个脑袋,笑嘻嘻冲陈湮挤眉弄眼了一阵,才答道:“这是陈师兄,他不许我们把姑爷叫姑爷,说要打我呢。”
白衣人忍俊不禁,努力收敛笑意对陈湮道:“原来是小师弟,师父等了许久不见你们,特意叫我出来看看。”
陈湮冲他拱手,道:“这位师兄如何称呼?”
白衣人道:“我姓秦,在师父的弟子里排行第三,师弟们都唤我长慕师兄。”
陈湮躬身行礼,倒是规规矩矩喊了一声师兄,心里却想,长候、长慕,那么二师兄也是一类的名字,看来师父跟师祖一样,都是在弟子的名字里寄予对心爱之人的思念,想到这儿,不禁又暗暗叹气。
两个人刚说完话,那边顾柳已经快步走过来,楚天阔紧跟在后,听得顾柳一边走一边笑道:“嫂子你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不敢了。”
陈湮哈哈大笑,道:“好妹妹,你只管叫人,我来对付他。”
楚天阔脸色通红,走进来在陈湮腰上轻轻一捏,道:“数你坏心眼多。”
长思猜测他便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庄主姑爷了,与他以及顾柳叙过礼,道:“师妹和小师弟回来,师父高兴得很,快跟我来。”
秦长慕在前引路,楚天阔和陈湮两个人跟在后面,神色亲昵低声交谈,顾柳拉了小药童的手,向他询问问药门各处的具体情状。一行人沿着山路又往上行了一段,竟来到一座笔直伫立的峭壁下,从山路循着峭壁有一条极窄的小道,仅容一人通行。
小道旁的石壁上用铁钉牵了一条长长的绳索,供人通过时攀沿,以防掉下。
长慕转身对陈湮等人道:“前面的路比较险,你们当心些。”
说完当先开路,竟然走得飞快。楚天阔让陈湮走在前面,自己在后面护着他。小药童对顾柳道:“看我的。”
跟在楚天阔后面走得稳稳当当,青叶和阿墨等三人走在最后,护着顾柳。
陈湮站在峭壁上,看着越来越远的山脚,但见薄雾在山腰间环绕,觉得腿肚子都在打颤。
楚天阔一只手扶住了他的腰,道:“别看下面,只管往前就是,我在呢。”
☆、孙媳妇
陈湮心下安定不少,只盯着脚下的路。
不多时小路已经到了尽头,尽头连接处是空悬在山腰上的一个平台,约能容纳十人左右。等到所有人都踏上平台之后,长慕才道:“随我来,不要走丢了。”
说完转身进了平台上的一个山洞。那山洞有藤蔓遮掩,站在山脚下完全看不见。陈湮走进去时,发现山洞石壁上点着火把,倒是足够明亮。
山洞里面的道路曲曲折折,犹如迷宫一般,难怪长慕嘱咐他们不要跟丢。
如此走了两炷香时间,前方方才透进光线来。
出了洞口,长慕侧身让在一边,指着山脚下一片五颜六色、绚烂多彩的药田和一片鳞次栉比的绿色竹屋道:“马上就到了。”
虽然早有过心理准备,但陈湮没料到问药门会在如此隐蔽的地方。从山洞往下便是比较平缓的用青石板铺就的山路。
等到了山脚下,陈湮才看见一个大约二十六七岁的白衣女子等在那儿,长慕先走上去躬身行礼道:“二师姐。”
女子在他手上一拍,道:“说了多少遍,叫长思,长思!”
长慕笑着没有答话,陈湮心想,原来不是二师兄,是二师姐。看来她也不喜欢“二”这个排行,走上去先行礼,叫道:“长思师姐。”
长思十分满意,打量了他几眼,道:“你就是小师弟吧,嗯嗯,果然风姿不凡。”
等到顾柳下来,她走上前去亲热地拉着对方的手,道:“可算盼来一个师妹啦,整日家和这些臭男人待在一块儿,一点意思也没有。”
刚刚还被夸风姿不凡,转眼即将踏入臭男人行列的陈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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