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侠不想谈恋爱 第89章

作者:淳于歌 标签: 天作之和 江湖恩怨 甜文 穿越重生

  众人沿着药田中间的小路往前,陈湮左右张望,只觉得目不暇接,眼前全是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前所未见。

  穿过药田之后,来到一片小竹屋前,屋外放着一排排的竹架子,架子上晒着一层层的药草,药童和弟子们晒药的晒药,磨粉的磨粉,见到长思和长慕,都纷纷打招呼。

  在竹屋前穿行一阵,来到最大的一间屋子前,便见竹制的房门开着,闵不归正站在门口,山峰卷起衣摆,清绝出尘。

  顾柳先走上前躬身喊了一声“师父”,陈湮这才走过去,笑嘻嘻道:“师父,多日不见,您老人家越发俊朗了。”

  闵不归笑着斥道:“没规矩!长候直接往烟波庄去了,你们怎么突然想起到南岳山来。”

  陈湮不知道如何解释萧断的事,便道:“临时有点事需要过来一趟,惦记着您老人家,当然要来看望。”

  闵不归看出他有所隐瞒,也不追问,道:“走了大半日,累了吧,先下去歇息一会儿,沐浴更衣之后,便去师祖墓前磕头,就算正式入我问药门下了。”

  一提起师祖,陈湮立刻收敛了笑容,恭谨道:“是。”

  小药童带着他们去了后面的几件竹屋,各自分派了住所,随后便送上热水来。

  陈湮迫不及待脱了衣服跳进去,感觉热水浸遍全身,所有的毛孔都舒张开来,舒服地叹了一声,道:“阿阔快来!”

  要不是知道他还要去给师祖行礼,楚天阔差点以为他又在诱惑自己。两个人倒是老老实实仔仔细细清洗了一遍,药童早已送上新的衣服。

  烘干头发后两人各自穿上,竟都十分合身。

  陈湮穿的是和长思长慕一样的白色弟子装束,略有不同的便是袖口和衣襟上的绣花与别的弟子有所区别。这是楚天阔第一次看他穿白衣,见他明眸皓齿,发带轻扬、白衣翩跹,恍然有如谪仙一般,忍不住上前把人拥进怀里。

  陈湮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嘿嘿笑道:“怎么?是不是太好看了?”

  楚天阔捧着他的脸,认真道:“怕你像神仙一样,就这么飞走了。”

  陈湮想起自己便是莫名其妙穿越而来,知是楚天阔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也认真道:“我是凡夫俗子一个,神仙们是不会要我的,我就在人间永远陪着你,哪儿也不会去。”

  楚天阔笑道:“我家小湮这么好,哪个神仙敢嫌弃?”

  陈湮听见其他人陆陆续续出了屋子,忙道:“回来再说,可别让师父等着。”

  说完在他嘴角轻轻一吻,拉着人出门去了。

  等到众人聚齐,闵不归亲自带着他们向西边行去,穿过一片竹林,来到一片空地。

  在竹叶摇晃的沙沙声中,一座大理石砌的圆形坟茔静静立在当中,前面一块石碑上写着:南岳仙徐公求道之墓。

  这碑上不写尊师,想来闵不归因为徐求道是自己爱人,可若写爱人,又似乎不妥,最终便只能写一个南岳仙。

  这上面没写徐问,许是徐求道未曾对徒弟说起自己的名字,只用了字。

  闵不归先行了礼,陈湮和顾柳跪下磕了几个头,算是认了师祖,随后跟着长思和长慕又磕了几个,算是对师祖的祭拜和悼念。

  最后陈湮拉着楚天阔单独又磕了头,陈湮这才恢复轻松的神色,道:“师祖,徒孙带孙媳妇来看您啦。”

  楚天阔轻轻在陈湮腰上捏了一把,闵不归连连摇头道:“不许胡说,快起来。”

  陈湮撇嘴道:“师父,您也不向着我。”

  闵不归上前揪住他的耳朵,道:“也就是人家宠着你,才惯出这臭毛病,回去看医书去,我今晚要考你。”

  陈湮脸上惨然变色,道:“师父,徒儿资质愚钝,这可是您亲口说的。”

  闵不归道:“笨鸟先飞,知道愚钝还不多用功。”

  陈湮捂着耳朵跳到一边,道:“为什么我到哪儿都逃不过考试的噩梦……”

  众人一路往回走,准备用晚饭。陈湮全然没把闵不归的话放在心上,反正自己背不出医书,插科打诨也就过去了,当着楚天阔的面,闵不归还不会多责罚他。

  路上陈湮凑到长慕身边,问道:“师兄,哪个是雪依花?”

  长慕惊讶地看着他,道:“你眼睛可真刁,一来就问这个。”

  指着竹林外一片毫不起眼的白色小花道:“就是那个。”

  陈湮笑道:“你少哄我,那花师祖墓边到处都是,就是寻常野花。我不过是好奇想看看,师兄也忒小气。”

  长慕想去揪他另一只耳朵,又想着不妥,只好道:“我哄你作甚,那花花根有剧毒,一沾即死,我还怕你拔了去不成?”

  陈湮这会儿也想到了,这花必定是师祖最喜欢的,因此师父才会在墓边和竹林边都种上,只是没想到萧断前辈心心念念的花,竟然这般不起眼。

  众人围坐在大圆桌旁,热热闹闹用过晚饭。问药门第一次这么热闹,长思等一众师姐弟们以及闵不归都很高兴,取了几坛子好酒来,最后都喝得微醉才散。

  第二日清早起来,楚天阔正坐在桌边束发,陈湮见了,忽然想起一事,走上前去将他头上的墨玉簪子取下来,从怀里掏出那支青玉簪子替他戴上。

  楚天阔一愣,嘴角勾起笑意,道:“这簪子你不是说自己戴么?”

  陈湮捏着他的脸道:“你还好意思说,老老实实给我戴着。”

  那个时候,楚天阔并不明白他的心意,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信口说了那么一句,拂了对方一片情意,甚觉歉疚,想了想,便犹犹豫豫地从怀里也掏出一样东西,交在陈湮手里,道:“这个……算是回礼吧。”

  陈湮见是个圆形雕花的盒子,轻轻拧开一看,见里面是红色的膏状物,带着点淡淡的香味,道:“这是?”

  楚天阔不好意思道:“胭脂?”

  陈湮:“……”

  是什么给你造成了我喜欢胭脂的错觉啊我的楚大侠。

  但他转而便明白了,俯身在楚天阔耳边道:“原来楚大侠好这一口?”

  楚天阔耳朵一红,忙道:“你别瞎想,你……你不喜欢么?”

  陈湮反而问:“你什么时候买的?”

  楚天阔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金川么?当时我们出去打听廖大金的下落,我看你在一个胭脂摊前停留,还以为你喜欢的。”

  陈湮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这回事,猜测大概楚天阔想多了,但既然是他的心意,便道:“哦豁,原来你那个时候就对我……”

  楚天阔咳了一声道:“那时我想着,这一路过来你也受了不少苦,买点你喜欢的东西让你开心也是好的,只是后来一直没机会送出去。”

  陈湮靠在他怀里,低声呢喃道:“等回了烟波庄,我化妆给你看就是了,小色鬼。”

  楚天阔:“……”

  好吧,解释并没有什么用,宝贝说啥都对。

  原本陈湮想着既然来了,不如陪着闵不归多呆几天,也和师兄师姐们好好相处,可闵不归当真督着他看医生背方子,陈湮觉得再待下去自己头要秃,便暗示楚天阔赶紧向自家师父辞行。

  楚天阔原本也要回去筹备如何在武林大会上一举揭露裴明,见陈湮愁眉苦脸的样子,暗暗好笑,向闵不归请辞。

  闵不归自然知道大事为重,不便强留。

  只是长思很是舍不得顾柳,众人又在山谷中迁延了半日,这才动身。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胭脂,参见第十章。

  ☆、问断

  

  临出谷前,闵不归拉着陈湮嘱咐道:“为师收的弟子当中,还没你这么躲懒的,这些东西学了于你到底有好处,我不得空教你,你回了烟波庄,一定向长候多多请教。”

  陈湮心里如何不知,这几日虽说嘴上抱怨,可闵不归尽心尽力多教他东西,尽量解释得浅显明白,挑了最有用的教,陈湮其实也认认真真学了,闻言道:“师父放心吧,我一定不给您丢脸。”

  闵不归这才点点头,道:“虽然楚庄主武功高强,可出门在外难免有意外,好好保重自己,做事须得三思而行,安全为上。”

  陈湮蓦地想起以前在家里,老爸那么雷厉风行的人也有这么唠叨的时候,心中一动,道:“师父,您保重身子,等大事了了,徒儿再回来好好学本事。”

  闵不归轻轻揉了揉他头发,道:“去吧。”

  陈湮正要离开,瞧见远处竹林外那一片白花,道:“师父,我能带几株雪依花走么?”

  在一边顺耳听见的长慕:……不是不拔么?

  闵不归一怔,失神片刻,神色有些复杂,最终点了点头。

  花田药童见他过来,道:“陈师兄,这花根有毒,我替您剪几株下来。”

  陈湮原也打算折几株,转念一想,又道:“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了。”

  借来一把小铲子,连根挖了几株出来。

  那药童见他徒手把花捧在手里,却丝毫不受毒素的影响,瞪大了眼睛,又惊讶又敬佩。

  长慕等人已经听师父说起他百毒不侵,知道当初为了炼成这个体质受了不少折磨,都对他暗暗钦佩,心想自己的小师弟虽然没啥天赋,但也有特别之处。

  当下众人辞别闵不归,长慕送他们走过悬崖,在山脚下祝他们一路顺风。

  回来路上到了萧断墓前,陈湮将那几株雪依花种在坟头,道:“前辈,晚辈骗了您功夫,便只能拿这个略表歉意了,还望您不要怪罪。”

  那一小丛雪依花在光秃秃的坟头随风摆动,看起来甚是凄凉。楚天阔在一旁安慰道:“长慕师兄说这雪依花开了之后就很好养活,用不了几年就能长成一大片。有这剧毒花根护着,也没人敢来打扰前辈清净了。”

  陈湮点点头,躬身行了个礼,正要离开,楚天阔却拉住他,道:“你在这儿多待一会儿,我们在前面等你。”

  陈湮懵然,不知何故。

  楚天阔看向坟茔后面的两株松柏,绿色的枝丫掩映间,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陈湮心扑通扑通直跳,一直等到那人出来了,才道:“师父,您怎么来了?”

  闵不归并不答话,走到坟前看了墓碑上的名字,才道:“果然,我猜得没错。”

  陈湮仔细观察者他脸上的神色,似乎并没有生气或者难过,忐忑道:“您都知道了?”

  闵不归却不直接回答,反而道:“你知道么,这雪依花中途换过名字。”

  陈湮道:“什么名字?”

  闵不归笑容微含苦涩道:“是你师祖取的,名叫问断。”

  陈湮心中一跳,正要说些什么安慰闵不归,却听他道:“你不用担心我,你看后来师父不是又把名字改回来了么,他对我的心意,我自己最清楚的。”

  当年新年的那一晚,徐求道躺下之后,嘴里喃喃了一句:“萧断,你为什么不回来?”

  虽然是很轻的一句话,可闵不归听得很清楚,当下心头立刻明白了那花为何叫问断,自己的名字为何叫不归。

  可下一刻,师父却把自己拥在怀里,用那么痴迷的眼神望着自己,用那么温暖的嘴唇亲吻自己,即便知道自己很可能只是某个人的影子,却也无法压下心头的情愫,仍旧顺从了师父。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后悔过,所以他才说自己是自愿的。

  眼见师父为此而痛苦,闵不归便想自刎谢罪,可师父却接受了他,对他那么情意绵绵。

  那天师父把花名改回来的时候,闵不归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师父是已经放下了,不再执念于想要问一问那个人,他苦等了这么多年,那人为何不归?

  但他不敢表露出来,只装作不知道,加倍地对师父好。所以后来他向陈湮说起自己想不明白,其实当真是不明白吗?只不过是想要从别人嘴里,确证师父对自己的情意罢了。

  如今,看着这人已埋身土中,曾经在心里缠绕的那点点苦涩与不甘,便全都烟消云散了。他哪怕死了,也要托人带自己回来,长眠此地,师父的一腔痴情到底并没有白白付出。而师父对自己的情意也断然不会有假,那些时日相处的情景是那么清晰。

  说到底,都不过是痴情人不得相守,谁也不比谁多苦一分罢了。陈湮阴差阳错将人带回来,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