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山肥狐
邱忆又道:“那王小欢,你是何时发现陈贵人出了事的?”
王小欢道:“主子大概在酉时煮了元宵,让殿下和春喜姐送去给安乐侯,奴才没去,就在这宫里守着。后来主子估摸着殿下快回来了,命奴才去御膳房取一些殿下爱吃的点心。待奴才回来,就发现主子已经……奴才吓得魂飞魄散,就赶紧去找殿下和春喜姐了。”
王小欢泣道:“若是奴才早些回来,说不定主子就没事了……”
邱忆道:“你来去途中,耗时多久,有没有见到行迹可疑之人?”
王小欢回忆了一下,道:“奴才脚程快,一趟也就半柱香的时间。路上没见到什么人……哦,就是快到储秀宫时,仿佛见到永寿宫的芳若姑姑一闪而过。”
穆子越淡淡一瞥倚在他身侧的周慧妃:“你今日派人去储秀宫了?”
周慧妃原就是来看戏的,见突然提到了永寿宫,脸色稍变,矢口否认道:“皇上,臣妾与陈贵人非亲非故,大过节的派人去储秀宫做什么?”
又皱眉斥王小欢:“见到就是见到,没见就是没见,人命关天,仿佛是何意?”
王小欢磕了个头,道:“奴才虽未曾正面见到,但论身形衣着,都是芳若姑姑无疑。”
芳若是永寿宫周慧妃心腹。这也是位老人了,一直在永寿宫伺候,终身未嫁,内侍宫人见到皆要尊称一声“姑姑”。在宫中,宫人们穿着皆有规定,独这位芳若姑姑,可以随心所欲穿金戴银,也是因周慧妃,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轻易无人敢去得罪。
周慧妃冷声道:“既没有正面见到,就不一定是芳若,也有可能是有人蓄意冒充。这时刻意提起,莫非是想往我永寿宫泼脏水不成!”
云曦也曾见过这位芳若,思索片刻道:“这位芳若姑姑穿着独特,身形又较为特别,宫里几乎人人都认得,若有人假扮,定会被马上认出来……臣以为,皇上不妨唤这位芳若姑姑前来,请邱大人问个话。”
穆子越对芳若也有几分印象。芳若已年过四十,却极喜鲜嫩的颜色,且身形魁梧,梳妆打扮起来形容可怖,还真不是一般人能装出来的,遂点了点头道:“准。”
很快芳若便从永寿宫被带到,邱忆直接开门见山地道:“芳若,今日酉时到戌时你在何处?可有来储秀宫偏殿?”
芳若木着一张脸道:“今日上元节,奴婢不喜热闹,一直呆在永寿宫里没有出来。”
王小欢记起一事,忙磕了个头:“奴才记得芳若姑姑……也就是那个人,当时走得匆忙,不小心被附近树枝绊住,挂了一下!”
邱忆立即道:“皇上,可否命人在四周搜找?”
周慧妃给附近的心腹宫人使了个眼色,云曦正暗中盯着在场诸位妃嫔,将一切看在眼里,起身奏道:“皇上,请准臣让外头的侍卫去找。臣来之时,已命人先将储秀宫围住,以免可疑之人出入。此案邱大人尚在审理,目前还未有任何定论。各位娘娘既来了,还请坐下,不要轻易唤人走动。”
周慧妃脸色一僵,安乐侯这话就是直接说给她听的!
徐皇贵妃一直在听邱忆问案,此时微微颔首:“安乐侯所言甚是。本宫听闻陈贵人中了毒,若真如此,为了陛下安全,也得尽快把毒找出来。”
穆子越深知其中利害,目光一冷,看向云曦:“外头就交给你了!”
云曦点了点头,命人火速去外面查找。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功夫,就有人在就近一棵树的枝桠上寻到了一小片碎布,像是被生生从什么布料上扯下来的。
邱忆拿了碎布片,与芳若身上所穿衣物做比对。芳若神情有异,邱忆发现她裙摆底部有一处破洞,形状布料都恰好与这碎布对上。
这说明,芳若的确曾到过储秀宫偏殿!
穆子越的火一下子便蹿上来了,哼了一声,举起手边的茶盅狠狠砸了过去:“刁奴!朕的面前也敢扯谎!”
芳若见被识破,胆战心惊,忙跪下请罪,一同跪下的还有周慧妃,她没想到邱忆如此之快就把芳若抓了出来!
“皇上,这都是奴才所为,臣妾真的不知情啊!”周慧妃虽懊恼不已,心里仍有几分底气。
“哦?”穆子越想起以前周氏也是这般说辞,冷眼瞧她:“所以这一次,你依旧是不知情?”
芳若咬牙,磕了个响头道:“此事的确是奴婢一人所为,与娘娘无关,是奴婢看陈贵人不顺眼,一心想找她的麻烦,所以今日才到储秀宫来,但奴婢并没有下毒害她!听说她突然去了,奴婢心里害怕,这才没说实话。”
邱忆也不驳斥,顺着她道:“你是如何寻陈贵人麻烦的?”
提起所作所为,芳若嘴角不自觉勾出了一抹阴森笑意:“前阵子六殿下与七殿下不合,曾掌过七殿下。奴婢心疼七殿下,这便记下了。今日过节,储秀宫偏殿刚好就陈贵人在,奴婢特意带了另外两名宫人将她按住,连掌了她好几下嘴,也替七殿下出一口恶气!”
邱忆暗自点头,他记得陈贵人脸颊确有些微肿,应就是那时被芳若掌掴的了。
穆承泽手背上青筋暴起,握紧了拳头,云曦生怕他突然冲上前去,仍将他抱得紧紧的,一刻都不敢放松。
“你撒谎!!”春喜忍无可忍,冲出来道,“永寿宫明明隔三差五就会派人来训斥,与殿下何干?”
云曦一惊,居然还有这种事?
其实大半个皇宫都差不多知道,只是陈贵人刻意不让六皇子与春喜告诉云曦,王小欢也被这般告诫,且这样的训斥随心所欲数不胜数,王小欢原是敬王的人,按例就没把消息外传。
邱忆沉思片刻,道:“那永寿宫与储秀宫是否有怨?”
芳若立即道:“除了七殿下六殿下不合,永寿宫与储秀宫无怨无仇。”
“好一个无怨无仇!”
春喜一听永寿宫就激动万分,料定是周慧妃下的毒手,哪管还有其他人在场,扑通一声直直跪下,大声道:“奴婢这些年跟在主子身边,得知了一些隐情。因主子心善,不愿惹事生非,也从不让奴婢向旁人提起,但如今主子已去,奴婢也顾不得了!”
春喜分别向穆子越与邱忆磕了个头,一字一句道:“皇上,邱大人,周慧妃痛恨我家主子与六殿下已久,的确有害人之心!”
“春喜你个贱婢,陈氏都死了,你还想在皇上面前口出狂言、诋毁本宫不成?!”
周慧妃唯恐她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又着急把心腹摘出来,捧着穆子越的手讨好地道,“皇上,芳若已经说了,她没有毒害陈贵人,只是想为沛儿出口气罢了。”
穆子越闭了闭眼睛。自从他来到这储秀宫,心头始终弥漫着一股焦灼情绪,让他对眼前的宠妃有了一丝不耐。周慧妃经常派人去储秀宫偏殿耀武扬威,他一直是清楚的,芳若是周氏心腹,也不会受别人指示,只这两个人揣着明白装糊涂,一味地否认,令穆子越有些厌烦。
而且这是命案现场,周氏这般作态也太不庄重了,穆子越皱眉,不自觉抽出了手,道:“周氏,芳若的嫌疑还未洗清,你先坐好。”
宫人即刻过来将周慧妃扶至原位。周慧妃扭着手中的绣帕,心头一阵阵泛凉,皇上何曾当着她的面直呼她为周氏过,怎么突然就待她如此冷漠?
穆子起看向春喜,因穆子起、邱忆与云曦他们都在,他也不好直接无视这个宫人,道:“春喜,你有何话要说?”
春喜道:“奴婢想说之事与皇上、周慧妃、主子以及六殿下有关……”
李乘风反应极快,马上提了个醒,道:“皇上,是否要摒退左右?”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