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只病娇对我求而不得 第19章

作者:黄油煨猫 标签: 甜文 无限流 快穿 穿越重生

  那男修士一笑。“一个好地方,里面都是些漂亮的修士。”

  那凝脂池自称是修真界第一大门派,却是个臭名昭著的炉鼎门派。从凡间选些美貌的女子男子,根骨天资不论,只看姿色。教其些修行炉鼎的初级法术,也不求多好,只等稍有所成便送将出去攀附那些高阶修士用作玩物。实在是这修真界第一炉鼎门派才是。

  只是陆清匪却不知这些男修士没说出来的东西。

  “那你看我漂亮吗?”他思忖了一下,问那男修士。

  那男修士被他弄得一愣,道:“小友仙姿灼灼,貌盛万千,自然是漂亮的。”

  陆清匪飒然一笑,丢下几块灵石便纵出门去,朝着之前梓仰指给他的地方飞去。

  “我想到法子去寻你的妖丹了。”他一边飞,一边对梓仰说道。

  “什么方法啊?”梓仰问道。

  “是我之前想岔了,原本没有那么多事情的。我长得这么好看,只要我出去哭一哭,然后对着抢你小果儿的人说,要他把你的妖丹还回来,便一切都了了。”

  “真的吗?”梓仰却是有些不信。

  “那是自然,毕竟我这张脸这么好看。”陆清匪说道。“你且看着我怎么去骗了你的妖丹来。”

第30章 千斛明珠未觉多(五)

  陆清匪落下地,从繁华的街市转入一条幽静的小巷。

  青苔在石缝间纯净生长,在粗糙的纹理中晕出深深的绿痕。四周街坊叫喊热闹,这里却是寂寥少人,连着嘈杂鸟雀的叫声在这里也低了下去。夜雾已经升起来了,蒙蒙地罩在四处里,空气里也氤氲着水汽,太阳半晦半明地从那葱绿的叶片里透出来,宛若一点隔着铜镜映照出来的冷暗烛光。

  偶有两个追逐打闹的孩童从陆清匪身边跑过去,陆清匪喊住了他们,蹲下身子指着那巷口尽头的宅院问那是什么地方,住的又是什么人。

  “那里可是去不得的,里面有能吃人肉的妖怪,大妖怪!”小孩冲他做了个鬼脸,头顶的发髻簪成团子,缠着五色的彩绳飘摇。“才不是呢!”另一个孩子过来扯陆清匪的衣角,“那里住的才不是妖怪,明明是个很好看的仙人!比城里那些道观里的仙人都要好的仙人!我的嬷嬷上次生病了,就是求得仙人来救的呢!”

  陆清匪谢过他们,继续往前走去,孩童的嬉闹声也渐渐湮没了。深深的宅院,浸没在柳枝盛密的新绿里,只隐隐约约露出一点灰褐色的尖角来。一弯细腻透亮的河水绕着它转了一圈,在门口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木墩儿。一艘乌木小船泊在那里,船篷随着河水微微地晃着。红木的大门紧闭着,上面贴着两条字联儿,是“无心无目无悲无义无自在,有怨有痴有畏有嗔有逍遥。”,笔法矫若惊龙,骨瘦意清。

  此处僻静倒是僻静,却是一点也不像是那些自诩清高的修士会折腰住下的地方,倒更像是大隐市井的人间隐者。

  陆清匪将那两句字在嘴里含了几遍,渐渐觉出几丝意料之外的趣味来。

  这人可真是奇怪,他心道。明明是个修士,却不住云间道观,也不住名山大泽,偏偏住在这市井宅院。明明应不理凡俗一心修行,却说无悲无义无自在,却关心凡人老妪的疾苦生死。可若说他是个的的确确的真隐士,他又特地远远跑去血海用法术去夺梓仰的妖丹。可真是奇怪。

  此时正是初春,人间鸢飞草长时,陆清匪就见从那院墙里斜着伸出了一枝鲜嫩桃花,粉白的花骨朵带着些微的清新晚露,颤颤巍巍地在晚风里抖着,尖俏的叶带着点鹅黄,小小的几片在下面托着,娇怜可人。其后细细的青竹已经拔出节来,新绿的叶片宛如被涤洗一般,聚成一团飘逸的青雾。

  他信手折了一枝初初含苞的桃花,在手上把玩一会,细长腻白的手指掐碎了那圆鼓稚嫩的花苞,挼搓了几下,在指尖上留下一点暧昧粘稠的桃花香味。

  那枝桃花从他束紧的腰身上滑下去,他在那树枝上用了灵气,尖锐的断口破开锦绣游纹的外袍,更进一层划破他腹部尚未完全修复的伤口,刁钻挑断那温热的血肉。鲜红的血从新绿的桃花枝上抖落下去,落在那粉白的花苞上,原本淡雅的白便染上了刺目的鲜红。宛若原本初初含苞的桃花倏忽间盛开满枝。

  陆清匪捂着伤口轻轻叹了一口气,修长的手微微一抖,砸落一串鲜血,如满地碎花。握着那枝染血的桃花,他半坐在地上斜靠着那扇红木的合封大门,轻轻地敲了敲。

  一个扎着羊角的小童从门里探出头来,先是愣愣地看了他一会,俄而回过神来,被他的伤口嗬了一跳。小童大大地啊了一声,转头就小跑着回去。

  “先生,先生不好啦!我们门口,有个桃花变作的妖精!啊呀!他身上出了好多血,怕是要死了!”

  陆清匪坐在门口,腹部的血还在往外汩汩流着。他用一只手捂着,嘴角因为刚才的疼痛而被自个咬破了,从唇边洇出一缕艳红的血来,他雪白的双腮蒙了一缕血渍,乌黑的发黏在脸旁,眼神里藏着氤氲迷离的水汽,的确好似一只刚刚吸过人血的妖精。

  抿了抿唇,陆清匪的心里难得有些懊悔。他这一招着实是取巧,为的就是让这宅子里的人救了他。接近的理由有千种万种,可他若是想做一件事,则必然要做得尽善尽美。凄惨的经历只是光口头上说说,纵使能取人信任,也不稳妥,定是比不上亲眼所见来的凄惨真切。

  只是,他好像一不小心划得有些深。若是等不到那宅子里的人来救他就先死了,那可真是弄巧成拙了——他说不得又要换一身皮。

  陆清匪仰起头来,乌黑的屋檐将苍蓝暗沉的天割裂成曲折的两半。空气的湿意终于耐不住了,浓郁的雾滴凝成了水,掉落下来,成了湿冷的雨。陆清匪的衣服被濡湿了,湿冷地黏在他的肌肤上,冷气从衣服洇湿入他破开的肚子,又传入他的血肉肺腑里,引得他打了一个寒颤。

  轻轻的脚步声透过屋檐砸落的雨声愈发清晰起来。一声又一声,带着琴瑟般的韵律。该是一双青绸的软布鞋在地面上走过,走过一地泥泞潮湿,却不沾分毫于其身。正如穿过漫天烟雨,却仍纤尘不染,纯净如初。

  凉风初起,冰冷的雨水落进陆清匪的眼睛里。纤长密匝的眼睫颤了颤,从眼眶中滑落一滴热泪。他眼前模糊成了一团奇异的光晕,什么都瞧不清楚。

  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了下来,与之一起消失的还有冰冷的雨水。半张白鹤翔云唳九天的青缎伞面,遮住了他眼前原本硬冷的苍蓝色天空。

  “不要哭。”他听见有人轻声说道。

  这声音清缓透亮,宛如林间枝间一捧新雪,清寒却又柔软。尾音轻慢地扬起,最后湮没在窸窣的雨声里。

  这人若是会唱戏,一定很好听。他想听他唱百次千次,一词一调,千回百转地唱。

  陆清匪竭力睁大了眼睛去看,却只看见一团青色的雾气,温柔朦胧地在他的眼前飘着。温和的灵气淡淡从他的身上拂过,宛如春风拂过含艳的花苞,轻缓地检查着他的伤势。

  “你丹田肺腑受剑气创伤,修为十不存三。原本就重伤未愈,却又强行运转灵气,施展法术……”

  “所以我是要死了。”陆清匪平静地说道。他的睫毛颤了颤,睁开却又慢慢阖上,眼角带着一抹晕开的红。

  “却也能救。”那人说道。

  “可我愿寻死,请前辈不要救我。”陆清匪说。

  那人沉默不语。

  雨意更浓,温热的血从陆清匪的身下渗出来,将苔藓染成深红。

  “你为何不肯活?”那清冷的语调里带上了几丝疑惑不解。

  斜靠在木门上的修士洒然一笑,低垂着俊美眉眼拂过手中桃花。

  “我无牵无挂,无亲无友,生前无所归依,死后也无处可葬。活着的时候没有人愿意和我共饮一壶酒水同醉,死了的时候也应无人为我落一滴眼泪来悲切。那活着和死了就全是我自己的事,和别人没有关系,我觉着活着不高兴,想来是不如死了的好。”

  “可是你若不活,又怎知不会遇到那愿意和你同醉的人?”那人问。

  “迟了就是迟了,我过去这么多年都没有遇见,又怎知以后便能遇见。他若早一天遇见我,我兴许就不会想死。可是现在我就要死了,说什么也是迟了。兴许我在人间遇不到的人,在炼狱里能遇到。”陆清匪答道。

  作者有话要说:开门杀√

第31章 千斛明珠未觉多(六)

  “炼狱苦寒,不若人间。”

  青伞隔开茫茫雨幕,暗色流苏散漫垂落一角。白鹤翎羽舒展于伞面上,眼神灵动,衬以苍天翠竹,栩然有神,似遇雨则活的灵物。

  陆清匪笑起来,笑得浑身发抖。

  “你既然没有去过炼狱,又怎知那处不好?”。

  “你怎知这茫茫人间红尘三千不是炼狱九重?你怎知这浩然三界亿万生灵不都是受苦诸生?你怎知人既生来不在八寒地狱,经那雪虐冰饕红莲疱裂,终得一死?

  你怎知漫漫修行尝遍悲酸苦楚人情冷暖,求的本不是长生,而是炼狱苦刑?!”

  他捂着胸口咳嗽了一声,说不下去了,手中的桃花沾了泥水,湿淋淋伏在地上,花苞几乎落尽了,只余下一根空荡荡的枯枝。陆清匪浑身湿透,彩锦竹纹帛袍摆逶迤在地,浸透血和泥水,辨不清原来的颜色。

  “如今我好不容易要死了,却偏偏你要出来阻我……看来你也是魑魅妖魔一只,不肯我去死,要我在人间再受这求死不得之苦。”

  “可这红尘人间,却并不全然都是疮寒莲裂之苦,也有风花酌酒顾首慨叹,苦尽甘来之甜。”那人轻声劝他。

  “我不曾尝过。”陆清匪又笑了起来,眉眼微弯。

  “你看眼前这游丝惹树,竹懒宜水,乱花迷蝶。虽不得长久,却也近在眼前。歌新燕啄泥,弹尽春浓花艳。此为景之乐。

  又无需汲汲顾影,友人尚在侧,撑伞以观水光潋滟,山雨空蒙。纵无新酒,言笑间也可别昨日之愁。此为人之乐。

  更有大道漫漫,路途三千,逝者不可留,往事无需念。且东隅未逝,桑榆亦非晚。你若觉得修道不好,那便不修。若觉得长生不好,那便不求。将来之事无人知,石烂江枯也未不可。且暂长绳系景,共看这一帘春雨。此为心之乐。”

  那清寒的声音慢慢地说,明明他音调冷极,如林间新雪,却又带着轻柔的缱绻。似一缕不知何处而来的薰风,吹拂起碎星般的一团蓬松白雪。飞花入户,琼枝横斜,谁人玉指生寒,天上星点月团。

  “我不过须臾之间便得三乐,道友却如何说这人间无乐?”

  “春景虽好,却引我伤心往事,触物伤情。这景之乐,我不觉。

  大道三千,却无我之道,纵有凌云之志,自身也只能囿于枯井中。你说的心之乐,是你心,并非我心。

  我们并非故友,不过萍水相逢的陌路人。我和你交谈,算不得不什么乐子,却也没有摧心剖肝的苦痛,只能算是解个闷。你不明白我的处境,又怎么能来劝我?”陆清匪反问他。

  许久那人不语,而后便是悠悠轻叹一声。

  “世事漫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了生。道友一心笃志求死,我便是说什么也是妄用。”

  脚步声又响起来,那人却是要走了。闻佩环琼琚脆响,夜雨涨春溪,但余一川烟草,满城风絮。

  “哎,你怎不再劝劝我,也许我就肯活了呢?”陆清匪在后面喊他。

  他原本来到这里是要求这里的主人来救他,可当那人要救他的时候,他觉得这人太过轻率。

  这人要走了,他又觉得这人太过薄情。

  左右都是不舒服。

  “那你要如何才肯让我救你?”那人依言问他。

  他们两个的角色仿佛转了个,受伤的不求人救,反倒是站着的反而求着那快咽气的人活。

  “你家里有酒吗?”

  “并无。”

  “算了,那你请我喝杯茶,我们就算是朋友了。有朋友请我喝茶,那我就先不死了罢——”

  一声轻笑传来,尾声清缓弥散在潮湿的雨意里。素白修长的手从伞底下伸出,像是一片溶溶月光。流苏隔开丹青雨帘,白鹤微微扬起修长脖颈振羽一动。

  那枝原本已经被雨打落尽了的桃花从地上挺立起来,倏忽间盛开满枝粉白皎皎。

  烟雨幂横塘,绀色涵清浅。故友新茶间,共观孤云远。

  岁月不居,珠流璧转。等到千年之后,往事已矣。他的院中种下桃花三千,乱红风软,妖妖灼灼。

  陆清匪曾问过那人,他为何当时见他要死了,却说走便要走了。原本第一次见面他就看透了他那张温润似水的皮,里面果真是冷心冷情的顽石一块。莫说一见钟情,他都要任由他白骨露野,不闻不问。

  回应他的是一声和当年类似的轻笑,那人凑过来,轻柔地吻住他的额角。

  你若要活,我便治你,给你碧露凝丹,天竹苓草。你若要死。我就把你埋了,在后山给你立一块小小的墓碑。

  现在我想,多亏当时你喊了我那一声,多亏我回了那一次头。时乖运舛,人生常态。可能我前半生的一切痛楚狼狈,都只是为了在那时遇见你。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千方界城的酥软烟雨下了一夜,将整座城都浸成湿漉漉的一尾青鱼,城道小巷里的苔藓在雨里伸展,柳条丝丝弄碧,从鱼鳞缝里透出一股子清新的绿意来。

  雨露多情又无情,凡间天上,都是一般,仙人走兽,共沐甘霖,最最公平。

  陆清匪伤得实在是很重,他其实怕疼,戳自己的那一下没有收手,俄而又强撑着和那人说了许久的话,血都流了一地,要是再不救就真是要死了。

  此时倏忽放松下来,他便一觉睡了过去。也不知沉沉睡了多久,窗外雨打竹叶窸窸窣窣停了又响。在睡梦中似乎有人给他用灵气疏通经脉,宛如一股温热的泉水,熨帖地滚滑过他的全身,又时不时给他喂些汤药,有些苦涩难言,有些却清淡无味。

  陆清匪做了个漫长的梦,梦里湿黏缠绵的冷气攀着他的小腿,刺进他的肺腑,冷的宛如雪窖冰天。转而又热起来,四周火光烛天,亮如旦昼,一个影子站在他的身前,温声问他,他爱不爱他。

  他打了一个寒颤,从梦里惊醒了,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恍惚,鼻尖便闻到一股淡淡的竹叶香,混着粉桃花的香味儿。他现如今正躺在一张软乎乎的屏床上,一旁的桌案上摆了几根红烛,盈盈地跳动着红光。陆清匪眨了眨眼,从眼角流出一滴泪来,滚落在身下镂空的藤枕上。

  如今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不晨不午,这房间里点了烛还是昏暗得很,没有外面亮堂。窗户大开着,冷风清庭户,爽天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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