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丛音
“哟,稀客啊,小仙君竟然光临藏书阁。”
易雪逢瞥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怀尘将林浮玉的佩玉拿出来递给老人,恭恭敬敬道:“这是小仙君的玉令。”
老人似笑非笑瞥了瞥他,才将玉令在手中的烟杆上一晃,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身后的雕花木门应声而开。
“进去吧,只有两个时辰,超过一刻可别想出来了。”
易雪逢微微点头,接过玉令抬步走了进去。
藏书阁中全是密密麻麻的书架,易雪逢走了半天,愣是没找到能解答他疑问的书。
他满脸懵然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要怎么在茫茫书海中寻到答案。
就在此时,悬在墙壁上的灯盏突然微微一闪,接着一个画上去的人脸出现在灯纸上,黑幽幽的眼睛死死盯着易雪逢。
易雪逢见过诡异之物千千万,并没有被吓到,反而面不改色地同它对视。
很快,那灯开口道:“阁下想要寻什么?”
易雪逢道:“仙道大典。”
灯:“哦。”
只见那灯盏中的明火幽幽一闪,倏地变为幽蓝的鬼火不住跳跃。
易雪逢正在疑惑这鬼灯笼在做什么,一旁忽然传来一声破空之声,“呼”的一声朝他撞来。
易雪逢瞳孔一缩,直接一转身张开手,一个手刀劈了过去。
一本书被生生切成两半,落在地上。
易雪逢:“……”
灯:“……”
易雪逢面无表情地看着残书,这才后知后觉,这个灯原来是搜寻法术。
只是一百年,这些法术已经变得遍地都是了吗?
易雪逢转过头和灯对视一眼,道:“仙道大典。”
灯:“……”
竟然当方才之事没有发生过吗?!
灯敢怒不敢言,只好再次闪着鬼火,将一本崭新的书牵引了过来。
易雪逢抬手接过,随意翻了翻,发现是自己要寻的。
看时间马上要到了,他没有多留,拿着书便离开。
看守老人瞥了一眼易雪逢手里的书,眸中闪过一丝惊奇,但是也没多言,拿着玉令点了两下才还给他,道:“只借十日,到期必还。”
易雪逢点头,收下玉令,转身走了。
易雪逢回到院中将那本仙道大典的书看了半本后才勉强理解。
明天晚上云胡城会飘荡至寒淮川上空停留二十四日,时间一到,必须所有人离开秘境,否则将要被困在其中十年,也相当于秘境中一百多年。
没有人想在空无一人步步是险的陌生之地待上一百多年,所以往往在外界二十日,也就是秘境的第十个月跃下云胡城。
易雪逢眉头紧皱地看着书上各种繁琐复杂的字,突然感觉自己不是睡了一百年,而是一千年,否则为什么整个世间变化如此之大。
切云在旁边托着腮看着易雪逢,有气无力道:“爹,天都黑了,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完啊?”
易雪逢皱着眉指着书:“你帮我看看这个字是什么?我看不懂。”
切云看了看:“我也看不懂。”
易雪逢瞥他一眼:“要你何用?”
切云扑过来拽着他的手臂晃来晃去,小声撒娇道:“别看了别看了,书有什么好看的,咱们去把剑穗拿回来吧,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啊爹爹。”
易雪逢将书合上,揉了揉发疼的眉心:“你这话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我可没教过你这个。”
切云眨着眼睛可怜兮兮看着他:“剑穗。”
易雪逢无奈了,道:“好,等我先问问。”
他推门而出,很快就再次跑了回来,抓着切云就往外走。
“方才怀尘说宁剑尊前去寒淮川前厅商议要事了,肯定要到半夜才回去,我们现在去他住处找一找。”
切云立刻欢呼:“好!爹爹最厉害了!”
最厉害的爹爹带着傻儿子趁着夜幕偷偷潜入了宁虞的住处。
易雪逢从窗户轻轻钻进去,落地时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刮了个踉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易雪逢哆嗦道:“我我我冷冷冷……”
切云轻巧落地,从剑身上捧了一抹剑光在掌心,微微照亮周遭。
寒淮川早已过冬,就算雨季未去也不该这么冷,但是宁虞的住处像是在雪山之巅,明明窗户门都关着,寒风却不知从哪里呼啸着刮来。
易雪逢素来怕冷,刚落地没撑一会就冷得发抖了,手都要僵了。
切云忙握着他的手凑上前吹了两口热气,道:“你等我,我马上就找到。”
易雪逢脸色苍白地点头。
切云将剑光放在桌子上,飞快地在偌大的房间中翻箱倒柜起来。
易雪逢实在是冷的受不了,想要出去等着但是双腿已经冷得动都动不了了。
他哆嗦着摸了摸掌心,发现依然还残留着些许温度,并未完全冷得像是冰渣子一样。
易雪逢眸子有些茫然,盯着桌上剑光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
一百多年前他一次重伤后,身体变得极其畏冷,特别是在每月朔日时更是冷得浑身结冰神志丧失。
而今日,正好是朔日。
当年不光是他,就算是宁虞和秋满溪都一致认为他只是身体经脉受损,所以寻了各种秘法灵药来医治却丝毫用都没有。
百年过去,阴差阳错间他才彻底明白,原来受损的是他的神魂。
他就算夺舍千万次,受伤的神魂却是无论如何都痊愈不了的。
易雪逢挣扎着按着桌子强行让自己站稳,呼出的冷气已是一团白雾。
“切……切云……”
左找右找都寻不到剑穗的切云气得在原地跺脚,无意中一回头,就瞧见易雪逢像是被一层冰霜围绕,身体已经要站不稳了。
切云立刻飞掠过去扶住他:“爹爹!”
他一碰到易雪逢的手臂,被彻骨的寒冷激得一个激灵一下。
易雪逢艰难道:“先走。”
切云扶着他立刻就要走,脸上全是骇然之色:“你这副身体不是林浮玉的吗?为何之前的伤还在身上?”
易雪逢不便多做解释,他强撑着走了两步腿弯一软,直接将切云压倒,两人倒作一团狼狈极了。
易雪逢呼出一团白雾,喘息着道:“你先将我的灵脉封住……”
否则伤势只会越来越重,若是再严重些可能还会浑身结满冰霜,诡异得非常人。
宁虞对他的伤势了如指掌,如果倒霉地遇到,他只是看一眼自己指不定就要露馅了。
切云对封人灵脉之事十分熟稔,立刻听话的将易雪逢灵脉封住。
易雪逢闭着眼睛,轻轻呼出一口气,终于觉得没方才那么冷了。
他挣扎着站起来,道:“走。”
切云眼泪汪汪:“放心吧爹爹,这一次我一定好好保护你!”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门突然打开,宁虞皱着眉从外走进,他看起来有些疲倦,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房中的不速之客。
下一刻,他转身扫了一眼,直直对上两双瞪得滚圆的眼睛。
宁虞:“……”
易雪逢:“……”
两人的父子情完全经不起一点考验,方才还说着要保护爹爹的切云一言不发地瞬间化为簪子钻到了易雪逢袖子里,不见了。
易雪逢:“……”
易雪逢本就站不稳,猝不及防扶了个空,踉跄两步,一下栽到了宁虞怀里。
第17章 疑心
易雪逢在扑到宁虞身上时神志已经不太清晰了,他只觉得周遭一片无边无际的寒冷,只有面前之人身上传来源源不断的热意。
“真暖。”易雪逢伸出手抓住面前的温热之物,混沌一片的脑子已经不会思考了。
宁虞脸色难看至极,本来易雪逢扑到他身上他第一反应就是把这个胆大包天的混账给扔飞出去,但是他手还没伸出来,就感觉到了面前少年身上的寒意——就像是刚从冰窖里出来一样。
宁虞一言不发抬手朝着不远处的窗棂上一挥,一道结界骤然散去,房中冰冷至极的温度瞬间回笼,不过片刻,整个房中的冰霜已经开始缓慢地往下滴水。
易雪逢冷得已经开始扒宁虞衣服了,就算寒冷散去他身上也没多少缓和。
“我好冷。”
宁虞在看到切云时大概就知道这两个人大半夜不睡觉偷偷摸摸来他房里的目的是什么了,他一把扯过被解了半边的衣襟,沉着脸抓住易雪逢的肩膀让他站稳,但是只要一撒手,少年依然往他身上倒,扶都扶不稳。
宁虞面如沉水,拽着易雪逢将他放在榻上,冷声道:“出来。”
切云浑身一抖,在易雪逢衣袖里蠕动了半天,才艰难地爬出来,微微发着抖滚到了床沿。
宁虞冷冷道:“他来了多久?”
切云吓得几乎要吐血了,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艰难化为人形立在床边,垂着头不敢抬头看上一眼。
即使吓成这样,他也顾念着易雪逢,迟疑一瞬,小心翼翼道:“一个多时辰了。”
实际上才两刻钟不到。
宁虞斥道:“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