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丛音
宁虞懒得理他,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相欢蹙眉,他也算清楚宁虞的臭脾气,见他竟然耐下心来同自己废话这么多就是为了问易雪逢是否来过,心中突然一惊,一个念头闪现。
难道易雪逢失踪了?要不然宁虞也不会这样强忍着厌恶来问他。
想到这里,相欢眸子一颤,直接将手中灵力撤去,飞快出了玉映殿。
在虚无之地前方的密林中,切云正蹲在树上吃果子,一旁的雪鸮和九尾狐正化为本相落在树干上,一人头上还顶了个果盘,一个装果子,一个装切云吃过的果核。
切云吊儿郎当地啃了一口果子,因为没看果子直接啃了一口皮,他啐了一声吐掉,咬着果肉含糊道:“螣蛇死哪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主人找他,大概是溜须拍马去了。”
切云道:“你又不是狸子,喵什么——他回来后让他立刻来找我,废物东西。”
九尾狐忙点头,想了想,又咩咩两声,气得切云差点踹他。
切云啃完了一个果子,手漫不经心捏着果核往盛果核的盘子里放,雪鸮忙顶着果盘上前去接,切云却十分恶趣味地将果核直接甩到了树下去。
雪鸮:“……”
那你要两个果盘意欲何在?
雪鸮敢怒不敢言,只好委屈地看着自己的爪子发呆。
九尾狐正在尝试着自己到底要如何叫,突然耳朵一竖起,九条尾巴立刻化为虚幻的巨大狐尾,张牙舞爪地将三人包围住,浑身散发着令人骇人的戾气,眸子变得一片赤红,仿佛下一瞬就能将人撕成碎片。
在半空的螣蛇忙道:“别慌,是我。”
一听到螣蛇的声音,九尾狐才瞬间将浑身的杀意收起来,再次变回了平日里那个软糯的模样,继续顶着果盘,讨好地朝着切云啊呜啊呜地叫。
切云一巴掌拍在它脑袋上,没好气道:“好好学学同类是怎么叫的——螣蛇,你方才死哪去了,我爹叫你?”
螣蛇有些心虚地眼神乱飘,含糊道:“啊……是啊,主人让我过去为……为他排忧解难。”
切云蹙眉:“排什么忧解什么难,我爹有什么忧愁难道不应该先找我吗,找你去作甚?”
螣蛇无意抢“易雪逢最宠爱的儿子”是谁这个名头,忙安抚道:“儿子息怒啊,雪峰……”
切云一脚踢过去,差点把螣蛇的腰给踢歪了,他冷淡道:“叫谁儿子呢?”
螣蛇龇牙咧嘴道:“刚才雪峰踢了我一脚,现在你又来?照顾一下伤残人士可好?”
切云将高抬的脚收回来,似笑非笑道:“你又做了什么混账事惹了我爹生气了?他性子这般温和,竟然能踢你,呵,看来你所犯之罪能算是无恶不赦啊。来啊,大刑伺候。”
雪鸮慢了半拍没有跟上切云的节奏,九尾狐却是十分乖觉地直接化为巨大的本相,一爪子将螣蛇给拍在了树干上——大刑伺候。
螣蛇哭天喊地:“青天大老爷,小人真的是冤枉的啊,您向蛮荒各家打听打听,谁人不知我螣蛇是清白得不能再清白的良家子弟,平日里偷鸡摸狗的事都不敢做,更何况是无恶不赦之罪啊,冤枉啊!”
切云拿着果子咬了一口,又泼皮似的吐了出来,一副痞子模样,道:“老实交代,小命可留,否则,呵。”
九尾狐:“嗷呜!”
切云脚一滑险些摔下去,他没好气地拍了九尾狐一下,道:“闭嘴!”
螣蛇趴在树干上,愁眉苦脸道:“我是真的不能说啊,要不然主人说会把我烤了吃了的。”
切云道:“你不说,我现在就把你烤了吃。”
螣蛇:“……”
这二人不愧是朝夕相处的父子,默契程度令人感叹。
最后,螣蛇还是在“酷刑”之下“屈打成招”,将自己所犯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切云听完后并没有火急火燎地冲进去,而是十分冷静地又摸了个果子啃了一口,若有所思道:“我爹这般做必定是有他的道理的,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等石窟有动静了我们再进去。”
螣蛇坐在一旁也摸了个果子啃,十分赞同地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哎我刚才原本是想要告诉你们来着,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摁倒了。”
切云瞥他一眼:“得了吧你,马后炮。”
螣蛇嘻嘻一笑,被看穿了也不脸红,继续啃果子等好戏去了。
而在白布之外的石窟中,易雪逢正慢条斯理地坐在榻上,偏着头似笑非笑地盯着门口的牧雪深,淡淡道:“你到底还在等什么?”
两人被那根发带上的火属阵法困在这狭小的石窟中相互对峙,但是谁也赢不了谁。
易雪逢是因为朔日刚过无法动用灵力,只能靠着那阵法中的火属灵力一点点消磨牧雪深的灵力;而牧雪深却忌惮易雪逢身上的火属灵力而无法将其夺舍。
那发带上的阵法是秋满溪教的,易雪逢学得分毫不差,就算牧雪深是巅峰的修为也很难将其打破。
牧雪深大概瞧出来了,他终于放弃了将阵法打破的打算,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来,对上易雪逢的眸子,突然笑了。
他变脸极快,就算易雪逢见过了无数次依然习惯不了。
牧雪深道:“若不是我知晓他神魂聚散,根本活不过来,我都要将你认成他了。”
易雪逢手指一颤,微微挑眉,也笑了:“哦?认成谁?那个死无全尸的易雪逢?”
他看着牧雪深脸上的杀意,细长的手指轻轻抚着有些苍白的唇,接着指腹轻轻一点,他偏头一笑,柔声道:“那你又是如何确定,我不是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晚了这么久,明天双更一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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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一更
牧雪深看他的眼神微微一变。
易雪逢饶有兴致地看他变脸, 正要说什么, 门口带着火焰的结界上传来一声微弱的烈烈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真正烧起来了。
他偏头看了一眼,眼眸眯起,眼尖地发现一只烧了一半的纸鹤从半空飘飘然落到了地面上, 很快被火舌吞没, 只剩下一撮灰烬。
那是……宁虞的传信纸鹤?
为何宁虞会知道自己所在的位置?
易雪逢眉头皱起,百思不得其解。
牧雪深冷笑一声打算他的思绪:“易雪逢当年在诛魔阵中神魂俱碎, 三魂六魄混在那阵法中说是有成百上千片都不为过, 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能耐能将神魂拼在一起,还夺舍了我的身体?”
易雪逢并不知自己死后之事,自然无从回答, 但是按照牧雪深的说法,在他死后不久, 定有人在那残留的诛魔阵中将他的魂魄一点点拼凑起来,要不然现在他也不会夺舍。
但是那个人到底是谁, 现在易雪逢没有多少思绪, 据说自那之后宁虞便直接入魔了, 魔修根本不可能能入诛魔阵, 那剩下的愿意花费这么多精力救他的,要么是秋满溪, 或者便是他更为熟悉的……
切云?不对,那时他跟在临樊身边,根本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 更何谈来救他,那四只灵兽更加不可能了,他们不捣乱都算不错了。
思来想去,易雪逢竟然想不出一个能有理由救他的人。
他自嘲一笑,淡淡道:“你不信啊?那便算了,反正你马上就要死了。”
牧雪深抬手按在冰冷的墙壁上,只听得一阵微弱的冰霜凝结之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整个石窟的墙壁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易雪逢正在自己的储物戒里找有没有能打发时间的小玩意,感受到了身边的寒意,微微挑眉:“你觉得依你现在的能力还能杀得了我?”
牧雪深冷冷看着他。
最开始易雪逢的打算是根据宋镜笙用火属灵花来避免牧雪深近他身而学到的。
在云胡城偶遇牧雪深,知晓了他的死穴后,易雪逢就打算利用在云胡城所得到的火镜鸟的火属灵石在朔日时纳入身体中,使经脉中充斥着火属灵力,再来寻牧雪深就可以不被轻易夺舍。
只是没想到,中途出现了变故——宁虞将火镜鸟的灵物换走,只留给了他一块无用的紫云纱。
那时的易雪逢连杀了宁虞的心都有了,正要不得已换个方法时,宁虞又魔怔似的将灵石送给了他。
易雪逢当时虽然表面上强颜欢笑,但是实际上易雪逢都恨不得把他一刀砍了。
而后他按照计划到了蛮荒中,本来耐心等着朔日时,将火镜鸟灵石中的火属灵力全都纳入身体中,以备往后的不时之需,谁知后来竟然又出了变故。
他原本只是想一点点耐心的吸取灵力,哪怕那火属灵力不够杀了牧雪深,但是重创他也已足够了,但是宁虞又再一次打乱了他的计划——那财大气粗的傻子竟然堆了满暗室的火属灵石。
易雪逢那时不知是该无语还是该欢喜,整个暗室的火属灵石就算不用动用灵力去吸收,灵力也像是雾气一样拼命往他经脉中钻,仅仅只是一晚上,他体内的火属灵力已经到达了一个巅峰。
朔日过后,易雪逢十分头大,加上知晓了牧雪深的藏身之处,便直接改了计划,将秋满溪教给他的火属阵法画好,就这样大摇大摆地来寻牧雪深了,反正他体内的火属灵力就算耗费上一年也不一定能消耗多少。
易雪逢揉了揉眉心,看着地面上也逐渐结起的冰霜,轻轻一笑,绷着脚尖轻轻在冰面上一点,一股炽热从他脚尖落在地上,结实的冰面宛如沸水似的骤然滚腾,发出一阵嘶嘶的声响,飞快融化成了一滩水。
易雪逢微微仰着头,手撑在石床上身体往后仰,双腿抬起姿态十分悠闲地晃来晃去,百无聊赖道:“你既然想要杀我,那我也不能引颈受戮吧?”
他一偏头,长发垂落在榻上,发尾微微盘成一个圈,同榻上的冰面接触的地方已经化为了一滩水。
现在的易雪逢仿佛已不是同牧雪深相同的寒灵脉,反而像是一个行走的火炉,浑身散发着炽热。
牧雪深冷冷道:“你这具身体是我按照自身的经脉来制作的,你吸纳了这么多的火属灵力,事后肯定也活不了多久。”
易雪逢一笑,道:“反正我会活得比你久,不必担心我。”
牧雪深定定看了他许久,才抬步走上前,坐在了易雪逢对面的石椅上,他身体前倾,双手交握将手肘搭在膝盖上,声音又轻又柔:“难道你想同我耗死在这里吗?”
易雪逢道:“何出此言?”
“我是一抹幽魂,可以不吃不喝活上千百年,而你不一样,你这具身体只是我用灵物制作而成的类人傀儡罢了,它几乎同人一模一样,按照你现在的修为并未辟谷,怕是连三日都撑不下去就要死去了吧。”
易雪逢笑了起来,道:“好说,我只要在三日之内杀了你就可以了。”
牧雪深大概被易雪逢激怒得太厉害了,反而没了那滔天的怒意,脸上重新浮现起笑容,他柔声道:“说说看,你想要用什么办法杀我。”
易雪逢将一只脚放下,另外一只手踩在榻上,手肘搭在膝盖上,姿态十分惬意,他身体微微前倾,同牧雪深相隔不过三寸。
“你身在火属阵法中,每多待一刻灵体便会消耗一分。”易雪逢轻轻抬起手,撩起牧雪深垂在肩上的长发,漫不经心道,“我可以很轻易地杀死你。”
牧雪深的长发被他挑起,接触到他指尖的灵力后直接化为一团白雾气消散在空中。
牧雪深道:“若是这么简单,为何你刚一开始就没有动手,反而要和我这般耗下去呢?”
易雪逢:“当然是想从你口中问出些什么。”
牧雪深一笑,柔声道:“你想问什么,我什么都可以回答你。”
易雪逢可没相信他会这么好心,他抬起眸淡淡瞥了他一眼,微微撤身,道:“我想知晓,你这具躯体到底是如何做成的?”
牧雪深竟然直接答了:“灵物,你想象不到的无数的灵物。”
易雪逢道:“无数灵物堆成的躯体,充其量只是一具人人操控的傀儡,所以你才想要寻水灵脉的灵力精魄将这具傀儡唤醒,才方便夺舍?”
牧雪深眸子幽深地看着他,道:“对。”
易雪逢有些狐疑地看着他:“那这具身体为何会在我这里?”
“因为临樊。”牧雪深道,“我当年取走易雪逢灵力精魄后将傀儡唤醒,在即将夺舍的最后一瞬,临樊寻到了我,将我重伤并抢走了这具躯体。”
易雪逢一怔,临樊?
当年他同临樊的交情并没有多深,而将切云送过去也纯属只是因为怕切云跟着自己在蛮荒受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