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夕故年
晏瑾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他仔细回忆起今日在画舫匆匆一瞥就被沈知弦泼散的画面,两条长腿压着沈知弦挣扎着想要踢他的腿,一只手将沈知弦两只清瘦的手腕儿捏住,举在头顶摁着,另一只手就在他腰间小腹上反复徘徊游离。
沈知弦彻底绷不住了,浑身都在颤抖,难以遏制的笑声断断续续的,他威胁道:“阿瑾……你要造反了!好了,不许再戳了!再戳我明天一天都不会同你说话……呀!”
这和那画面中似乎相同又似乎哪里不一样。
那画面里两个人也是一上一下的,衣衫半褪,躺在下方的人神色迷离,像是很享受,又像是隐忍着什么。
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晏瑾并不知道,他还来不及看明白,那画面就被沈知弦泼散了。
昏暗的光线丝毫不妨碍他将沈知弦的情形尽数收入眼底。身下这人隽秀的面容绯红,眼角都被逼出点儿泪花来,眼底微微湿润,呼吸声一声颤过一声。
晏瑾觉得心底像是起了一片火海,热腾腾地燃烧着,席卷了全身,要把他、把沈知弦一块儿燃烧殆尽。
沈知弦的手终于挣扎出来了,他努力地平复着呼吸,眉眼犹自残余着笑意,将晏瑾作乱的手摁住,语调不稳道:“谁教你这么做的……”
“小册子……”
“嗯?”
他喃喃地太小声,沈知弦没听清,疑惑地嗯了声,晏瑾却道:“不能看小册子,那我可以看岁见的话本子吗?”
他从沈知弦的反应中,敏锐地察觉到那小册子和话本子或许都是相似的东西,沈知弦越不想给他看,他就越想看。
大概这就是……晏瑾迟来的少年青春期的好奇与叛逆?
沈知弦:“……”
沈知弦这才知道晏瑾在说画皮妖的那小册子,自觉决不能养歪小徒弟的他断然拒绝:“不可以。”
晏瑾被摁住的手动了动:“岁见……”
“撒娇也没有用,阿瑾,你是个大孩子了,要听话——手不许乱动!听到没有——!”
晏瑾会听话吗?
或许白日清醒时会,但眼下却是绝对不会。
漆黑的夜里,那些个隐秘的心思,都毫无遮拦地尽数展露宣泄出来,肆无忌惮的。
晏瑾轻而易举地就摆脱了沈知弦的禁锢,故技重施。
这回他是铁了心要沈知弦松口,胡闹得越发厉害,沈知弦不用灵力根本拦不住他,在他的胸膛与床榻之间窄小的空间里挣扎躲闪着,被他挠痒痒挠得难以控制地直笑,笑得眼圈儿都红了,一滴泪缀在眼角,湿润润的。
沈知弦本来是咬紧牙关就是不肯同意的,可晏瑾究竟是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又与心上人这般接近……
沈知弦感觉有个不太和谐的滚烫抵着他,背脊一僵,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虽说是愿意与晏瑾亲密接触,但到底还没能一步到位就直接到那种地步。好在晏瑾从来没接触了解过这种事情,并不是很懂,只凭着本能蹭了蹭,再没有太大的动作。
在事情发展得更难以控制之前,沈知弦深吸一口气,毅然决然地弃车保帅:“好了好了……别闹了,看看看,给你看还不成么……”
他没什么力气地推了一把晏瑾,“明天就给你,不许再闹了。”
晏瑾停住了手,不知何时开始,心头那把火转移到了小腹上,烧得他也有点儿难受起来,要挨着沈知弦才能稍微舒服一点。
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一时不明所以,想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沈知弦又难得松了口,他也不愿意错过,只能将脑袋埋在沈知弦颈窝处拱了拱,小声哼哼:“要现在……”
沈知弦原本没反应的,都要被拱出火来了。他再咬咬牙,努力忽视那微妙的存在,屈服了:“你松手,让我起来。”
晏瑾乖乖地松手,翻身坐起,弹指点燃蜡烛,又拥着沈知弦也坐起身来。
沈知弦似乎还有点儿犹豫,晏瑾便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大有不拿出来就要继续胡闹的意思。
沈知弦被他望得没奈何,磨磨蹭蹭地翻出来藏着话本子的储物袋,慢吞吞地一顿翻找,将三本话本子放到晏瑾手上,其中有一本还是不久之前刚从晏瑾那儿没收回来的。
整套话本子当然不止三本,可这话本子里的内容是循序渐进的,后面那两本……沈知弦自己看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想想要是晏瑾看了……
嘶。
沈知弦觉得脸在发烫。
见晏瑾似乎还想说什么,沈知弦色厉内荏:“不许再想别的!再闹我真的要生气了!”
晏瑾小声地应了声好,将话本子谨慎小心地放进自己的储物囊里,眼底藏着小欣喜,像是终于得了糖吃的小孩子,冷峻的面容都柔和了许多。
这么一闹,睡意都没了,沈知弦也不想躺下了,靠在晏瑾怀里说闲话,说着说着就又说到了画皮妖。
“画皮妖有百般绝色,岁见不动心吗?”
“动什么心嘛。”沈知弦漫不经心,“皮囊最不可求,任谁百年后都是白骨一具……嗯,当然道理是这么说,我还是喜欢漂亮的,毕竟要善待自己的眼睛。”
他偏头看晏瑾,视线从晏瑾的眉眼一直滑到晏瑾的唇。
晏瑾的容貌是那种偏硬朗的风格,长眉如剑,双眸沉黑,唇色偏淡,总是微微抿着,不说话时,整个人瞧起来内敛而冷峻。不过偶尔他也会流露出强势的气息,让人不自觉就要服从。
沈知弦就很喜欢他这种调调,虽然寡言少语,但一举一动都叫人安心。
用不正经小话本的不正经话来讲,就是强势冷酷又禁欲,叫人忍不住想撩拨他,打碎他冷漠的面具,看他能露出别的什么表情来。
沈知弦将晏瑾看得耳根都有些红了,才微微一笑,一本正经地夸道:“我们阿瑾要比她好看许多。”
被沈知弦拿来与画皮妖对比,晏瑾并未生气,他垂了垂眼睫,看见沈知弦笑吟吟的模样,听见沈知弦说“我们阿瑾”,他喉咙有点发紧,没有说话。
沈知弦想起方才被胡闹的仇,有心要报复回去,便继续好整以暇地调戏道:“看过阿瑾,就再没别的人能入眼……唔!”
晏瑾忽然抬手,扣在他的后脑勺上,偏头便压了上去。
大概男人在这种事情上都是无师自通的,又或者说,男人都是经不起激的。以往晏瑾的亲近都只停留在表面,这回他终于是打破了束缚,不再满足于简单的双唇相碰了。
沈知弦被他扣着脑袋不许乱动,微微仰着头,承受了一个短暂却滚烫的吻,急匆匆推开他时,胸腔里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又胡闹!”沈知弦努力平复着过分欢快的心跳,没什么威慑力地轻斥一声,声音有点软,他自己也听出来了,脸上有点挂不住,转过头去不看晏瑾。
又亏了又亏了,晏瑾没逗着,反倒自己吃了亏。
晏瑾被他斥了也不恼,看着沈知弦微微泛红的脸颊,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也是。”
“……嗯?”
晏瑾却是没再说话了,从背后环着沈知弦,脑袋搁在他肩膀上。
一声接一声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响起,沈知弦都分辨不出脸上的热意是自发的,还被晏瑾呵出来的热气给弄得。
他忍耐了一会,觉得不仅是脸颊在发烫,背上与晏瑾的胸膛紧紧挨着的地方也在发烫,烫得他觉得有点承受不住。
沈知弦扒拉开晏瑾的手,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随意地趿拉着鞋子,假装镇定地往窗边走:“有些热,吹会儿风。”
半掩的窗被重新推开,吱呀一声。微风带着些许凉意吹来,沈知弦拍拍脸颊,觉得清醒了不少。
他漫不经心地朝外看去,月光照得地上碎影斑驳,竹林间偶尔有一两声虫鸣响起,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清晰。
晏瑾没有跟过来,沈知弦站了一会,觉得冷静许多了,轻舒了口气,打算回去睡觉。正抬手想将大开的窗拉回来一点,不远处一点什么动静却忽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沈知弦动作一顿,片刻后诧异地微微倾身向窗外:“……那是什么?”
一团浓厚的乌云,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不知何时就悄无声息地罩在了不远处的天空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恢复中午12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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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锈锁
那黑云里仿佛藏满了魑魅魍魉, 透着股不祥的气息, 浮在半空中,突然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下去, 瞬间不见了影。
天空恢复晴朗,平静如常, 如无事发生,然而沈知弦的心却是一沉,不安的情绪浮现,让他怔了一瞬。
竹林隔着, 沈知弦看不清那边有什么, 只依稀辨别出那还是府上地界。
他招手让晏瑾过来,晏瑾取了他的外衣, 过去给他披上:“怎么了?”
“我觉得那边不对劲。”沈知弦微微蹙眉, 为着心底的不安。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情绪了, 那团诡异的黑云莫名地让他在意。
可那黑云到底诡异在哪里, 沈知弦也说不出来,只本能地觉得不妙。他推开晏瑾,略略退后了一步,手往窗沿一撑,就轻松地翻出窗外去:“去瞧瞧吗?”
虽是疑问句, 但他话音落下时已朝着那边走了两步,显然是非去不可。晏瑾二话不说也跟着翻窗而出,紧紧跟在他身后。
穿过竹林, 是一个小花园,大概是废置许久的,无人打理,以至于枯叶满地杂草丛生,一片荒芜。
两人一边走一边注意着周围,没发现任何人——这么晚了,那些巡逻的护卫,并不会走到这偏僻的地方来。
越往那边走,沈知弦心底的不安就越强烈。夜色沉沉,四周寂静无声,惨白的月光落在两旁布满灰尘的嶙峋假山上,无端森然。
正悄无声息地走着,忽然一声枯叶被踩碎的声音响起,两人立时停住了脚步——那声音,是从拐角处传来的,似乎有人将要转过弯来了。
沈知弦眼角瞥见身旁高大的假山里有一处凹陷,当机立断地拉着晏瑾躲进去。
小凹陷很浅,但那恰好是月光照不着的地方,不仔细看还真看不见里头有人。
位置狭窄,两人不得不紧挨着。晏瑾在外侧,沈知弦怕他躲不好要被发现,勾着他的腰将他往里带了带。
这下两人挨得更近了,身高体型的差异让沈知弦的举动看起来仿佛是在主动投怀送抱,还是很热情的那种。
然而反应迟钝的当事人之一并没有发现这一点,他只发现晏瑾太高了,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不得不扒拉着对方,凑过去踮起脚尖来往外看。
视线擦过晏瑾的脸颊,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了拐过弯来的人。
——是那位邀他们入府的孟夫人。
这座府邸的主人——也就是流连画舫的那年轻男人,姓孟,单字云,是一位富商。
他父母前几年为山匪所害,孟云在为他们的丧事奔波时认识了一位同样父母双亡的女子,几番来往之后两人情投意合结为夫妻——那女子,便是如今的孟夫人。
孟云经商的本事不错,为人也算可以,唯有一点,就是他极其热爱流连花丛,闲了就爱往烟花之地跑,还要学那些个文人才子,没事就倚栏吟诗,给美人们填词谱曲……虽然画舫里的美人们从来不会吟唱他的作品。
这些都是沈知弦状若无意地从孟府管事嘴里打听出来的,他对孟云的为人行事不做评价,他只好奇,这位敢上画舫找人的孟夫人,这大半夜的,独自一人来这里做什么?
她来的方向正是黑云出现的地方,沈知弦悄悄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往回走,十分疲惫的样子,微微眯了眯眼。
孟夫人……似乎藏着小秘密呢。
孟夫人很快走不见了影,沈知弦又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别的动静了,才推推晏瑾:“出去罢。”
从黑暗狭窄的小凹陷里出去了,就着浅淡的月光,沈知弦才发现晏瑾的耳根子不知什么时候红了个透,像是要滴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