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抱错的豪门少爷重生了 第172章

作者:江色暮 标签: 强强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

  钟奕在海城待了一段时间,每日换着五星级酒店蹭饭,渐渐腻歪,觉得自己既然有这样的奇遇,不如多出去转转。

  海城很大,可世界更大。他不知自己会不会有消逝的一天,于是之前的每一日,都像是向命运偷来。

  但在临走前,他想去找池珺道别。离上次见面,大约过了半个月。池珺仍然是先前的样子,冷峻、严肃,坐在车里,看一份文件。

  钟奕看着他,想:他已经三十一岁了。

  他们十八岁初见,二十岁成为好友,再在接下来的七八年时间里密切相伴。到最后,独留池珺一人,踽踽于世。

  钟奕忍不住说:“你也该找个人,也算相互照顾。”

  池珺靠在车座上,翻着手上的文件,一言不发。

  钟奕坐在他身边,叹气:“怎么办,忽然觉得不太放心……”但理智上又知道,自己这样的“不放心”,其实很没必要。

  大约是太久没有讲话。他其实不算多话的人,可先前憋闷的日子太长,眼下又打算离开,情绪上来,既然开了话匣子,便顺势讲下去,说:“你做的很好了,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钱总是赚不完的。既然已经是盛源的董事长,算是达成目标,接下来,就可以把步调放慢一点。”

  又笑一笑,说:“可他们怎么还把你叫‘池总’?”一顿,意识到什么,看着池珺的面色,喃喃说,“你还是没有放下老爷子的事。”

  钟奕心中发愁:“你怎么能过得这么苦。”

  这样想了片刻,对自己“离开”的决定,更加犹豫。他之前觉得不打扰池珺,是“为池珺好”。可如果——不,不是“如果”。他先前就有这样的感觉了,池珺过得不好。当时,只是觉得他孤独。到现在,却觉得,池珺心里像是压了一座大山。他看上去坚强、能够撑起一个盛源,不过而立之年……可那座大山,无时无刻不压迫着他,池珺早晚会被压垮。

  钟奕往池珺身侧坐近一些,仔细看他。

  最后,向内心妥协:算了,我再留下来看看。

  至少要确定,到这时候,池铭、池南桑……他们有没有其他小动作吧。

  于钟奕来说,要达成这个目的,其实很简单。他来去自如,堪称最完美的窃听器,能听到池铭接下来的打算。往池珺身边安插人手、进谗言,破坏盛源接下来的项目。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池铭完全不在乎。他只希望股东们看到池珺并非无懈可击,他也是个普通人,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池珺的投资眼光、决策能力,都胜过他池铭?

  钟奕听了几天,更替池珺觉得累。要应对正常工作,还要时刻提防小人。再说池南桑,她倒是安静一些,最近在愁另一件事:女儿在国外读书,念到研究生,现在喜欢上一个鬼佬,不愿意回国接手自己的事业。池南桑气得要命,与女儿隔着太平洋吵架,气急之下,喊出:“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生下你。”

  池瑶回答:“是‘当初就不应该选那个受精卵’吧。”

  池南桑被噎住,池瑶说:“妈,你在我身上投注了很多……你自己的期望。可原本就是你选择了我,希望我来到世界上,我已经二十三岁了,小珺哥在我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盛源影视的总裁。”

  池南桑怒道:“别提他!你是专门来气我的吗?”

  池瑶道:“不是。但我和您,是不一样的人。”

  池南桑更气了:“我养你这么大——”

  钟奕在一边,听着这场家庭伦理剧,觉得池南桑短时间之内,恐怕没什么心思对付池珺。

  他稍微放心一点,再去池珺身边,看着池珺仿佛自老爷子病逝后就始终瘦削的脸颊。

  池珺的生活很规律,七点起床,洗漱之后先晨跑,回来以后方源会带着早餐过来。再一起去公司,八点半进盛源,看一看文件,九点开始开会。这样日复一日,周而复始。

  晚上下班要到八点,回到家,是九点出头。屋子有保洁定时打扫,钟奕偶然看到方源那边的账单,果不其然,自己那间公寓,也是池珺一直在付钱、雇人清洁。

  不知不觉,他又在池珺身边留了半个月,到底没走。

  而在之后,钟奕开始庆幸自己的决定。转眼已经是九月,天气转凉,海城入秋,池珺……嗯,还是很忙。

  忙到方源请假一天,池珺就一天没吃饭。晚上回家,低血糖,在浴室里头晕目眩、险些软倒。匆匆扶住淋浴喷头的把手,水骤然冰凉,浇了自己一头一脸。

  钟奕这回没进浴室,看不到里面发生了什么。到后面,见池珺扶着额头出来,在冰箱里翻来翻去,只找到一盒巧克力,才发觉:这何止是“没照顾好”自己。

  简直完全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

  到这时候,钟奕忽然有了点危机意识。他不能接触其他东西、最多碰到一点雾气……可“雾气”也是“其他东西”。说到底,不过是自己现在的力量不够。

  他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今天还好。万一之后哪天,池珺真的倒下了,连个给他叫救护车的人都没有。

第190章 番外二(中)

  水雾多了, 会变成一颗水滴。

  钟奕从洗手台上滴落的一滴水开始尝试, 慢慢掌握技巧, 变得能碰到龙头、碰到大理石台面。最后, 天气越来越冷,要进入冬天。海城的行道树多是法桐, 寒风一吹, 就有一地枯叶。

  钟奕捡起一片叶子。在旁人看来,就是那片枯叶飘在空中。这样一幕,引来一点惊异的眼神。钟奕微微笑了下, 松开手,枯叶随风而走。

  他再回到池珺身边, 池珺刚刚结束一场视频会议, 这会儿正埋头批阅文件。很辛苦,盛源上下的大事小事,再有池铭刻意来的麻烦,都要他经手。他还是太年轻了,比不上池北杨的几十年经营, 又是通过强硬手段拿到控股权, 所以哪怕三年过去,仍有池北杨当初的心腹配合池铭、在池珺身边捣乱。不是没有能信任的人,但还是不够。

  过上五年、六年, 一切或许会好起来。

  钟奕靠在桌边,低头看他,能见到池总的侧脸。

  钟奕自言自语:“我会吓到你吗……”

  转念, 换一种思考方式,喃喃道:“你会被我吓到吗。”

  他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再消失,去到池珺家里。世界空空落落,他能看到所有人,却无人能见到他。如果钟奕愿意,世界上的所有秘密都能为他洞悉。

  可他不愿意。

  他拥有过很多、失去过很多,在一段时光里被困三年,几近疯狂,又每每在最后关头强迫自己冷静。他在意的事太少了,扪心自问,钟鼓馔玉不过尔尔,池珺却算钟奕心里最重要的一个。他在那条高速路上一千余天,心里想着的、念着的,全部是池珺,想知道池珺是否成功、是否安好。航班是否顺利,自己与池珺是否能在天亮后的董事会上成功逼宫——

  起先,他不知道自己在日复一日的轮回。后来知道了,这样的日日惦念叠合在一处。不知不觉,就占据钟奕心里最重要的角落。遑论他再回人世,看到的,就是同样想着自己的池珺。

  无论如何,钟奕希望池珺能过得好一些。

  他已经有很好的耐心,花了一个秋天、半个冬天的时间来“训练”自己。到现在,该是验收成果的时候。

  前些天,池珺雇的保姆阿姨收到一条微信,请她下次来打扫的时候顺便填满冰箱。保姆阿姨看了,还啧啧称奇,觉得池总什么时候转了性,不再跟个机器人似的,每天晚上回家充充电就足够维持生活。

  池珺平日极少进厨房,先前微信的发送记录又被钟奕删掉。他尚不知道自己家里悄然发生的变化。

  而钟奕觉得,自己的心态,果然已经不太对劲。

  但他并不介意,冷静地回想着池珺爱吃的东西。不爱吃海鲜、爱吃辣……明明很挑,对外却还要客客气气的。可事实上,旁人请一顿海鲜,池珺吃完,离开的车上,就要开始闷闷不乐。不会表现出来,天长日久,钟奕却能察觉。

  他从前不觉得什么,这会儿再想,却觉得,从前、二十岁出头的池珺,比现在要生动许多。

  钟奕决定煮一顿火锅。

  鲜红的麻辣底料在锅内沸腾,钟奕能嗅到其中刺激诱人的滋味。他克制地没有多闻,控制着厨刀,将各样菜切成可以摆盘的样子。

  这是钟奕的新发现:在可以触碰许多东西后,慢慢地,他可以让那些东西随心而动,不必亲自动手。

  如今切菜,也算锻炼。

  钟奕甚至一心二用,从书房取来纸笔——按说是池珺的东西,他用,该是“借”。可池珺不在,钟奕想一想,觉得好友大约不介意自己这点僭越,便心安理得起来。

  厨刀在不远处动作,耳边有“嚓嚓”声响。钟奕握着笔,在纸页上,写下一个个名字。

  还有他们从池铭那里收到的东西。

  最后,他在落款处沉吟片刻:是写上自己的名字,还是暂且空白……

  钟奕选择后者。

  他觉得池珺应该能认出自己的字。

  理应如此。

  ……

  ……

  这晚池珺到家,是八点四十。一个人住,有没有太多娱乐需求,不需要太大的房子。他而今住的公寓,还是当初丛兰留给他。

  到现在,池北杨住在疗养院里,过一天算一天,不过是在数日子。丛兰像是卸下身上的枷锁,看上去年轻许多。自老爷子去后,池珺与丛兰,连一年一次在年夜饭时固定的见面也不再有。他也不知道母亲近况如何。

  不管怎么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他进门,意外地发觉屋内开着灯。池珺停一停,先想:我记性怎么这样差。

  不关灯就出门。

  但这不是什么大事。池珺随手把钥匙放在鞋柜上,再换鞋、脱外套。做这些的时候,他愈发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空气里带着点辣味,像是——

  池珺疑惑:难道是没关窗户,有邻居在家做菜?这个点了。

  他抱着点莫名念头,拐过门廊,进到客厅,然后一眼见到餐桌上的丰盛摆设。池珺惊在原地,第一反应是在心中默数,公寓的钥匙给过哪些人、今天是否是哪个特殊纪念日。这样转过一圈,毫无所获。最重要的是——

  池珺心中一紧。

  他进门的时候,门是反锁的。

  可这会儿,火锅还在烧,咕噜噜的,花椒与辣椒在锅里翻涌。池珺深呼吸,满心荒谬感。他喉结一滚,几乎头晕,想:我是不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这会儿出现幻觉?

  “幻觉”?

  这两个字,让池珺一个激灵,瞬间想到几个月前,自己的一点奇怪经历。他浑身紧绷,朝餐桌走去。家具很少,四周一览无余,只是墙壁、柜子,厨房的推拉门也开着,没有藏人的空隙。他毕竟年轻力壮,自忖有一点柔道底子,不至于对突然而至的意外毫无反抗之力。

  而池珺的谨慎、试探,被坐在桌前的钟奕看在眼里。

  他见池珺离自己放在桌面上的纸越来越近。饶是钟奕,也有片刻屏息静气。他说不上,自己到底“期待”池珺有什么反应。

  但是。

  钟奕偏过头。如果池珺能见到他,便能看到灯光下,钟奕抿起的唇角、微冷的神情。他的眼睛颜色很暗,像是一片幽深的湖,冰冷、深邃。

  但是——

  池珺绝对不应该怕他。

  绝对不应该有一丝惊慌。

  绝对应该,认出做出这一切的人,是他。

  可池珺到底看不到钟奕。

  他走到桌边,觉得这一路无比漫长。最终,他见到桌面上的纸。

  上面是一串名字,他很熟悉。有些人,始终被他放在“不能信任”的区域内。有些人,他有过一些接触、合作,最终却又心存顾虑……

  他捏着纸的手一点点用力,纸页被他捏出一块印子。

  钟奕能看到池珺滚动的喉结。还有握紧的另一只手、像是喘不上气。

  还像什么呢?

  柔和的灯光照在池珺脸上。看着他,钟奕倏忽想到一只夜莺。

  让玫瑰刺进心脏里、脆弱的,让心头血染红玫瑰的夜莺。

  他听到池珺艰涩地开口,嗓音沙哑,难以置信,却又偏偏夹杂了几分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