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雪山肥狐
穆承渊肃然道:“不管是不是意外,答应我,永不叛我,更不能以任何方式离开我。”
如铁原本还要继续澄清的,穆承渊莫名严肃下来的脸,让他忍不住发自内心地微笑,低下头,带了一丝羞涩道:“好,我都答应你。”
得他一诺,穆承渊也跟着浅笑:“那我亦答应你。”
如铁:“什么??”
穆承渊道:“我答应你,不论你来自何处,不论你是谁,我都信你,与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殿下……
如铁的眼睛有点湿了,睿王如此有诚意,他好像再不必担心睿王会拔雕无情,把他弄去修城墙了。
睿王今年的生辰可谓过得惊天地泣鬼神,其实睿王自己挺满意,王妃对他再无隐瞒,还化身热情听话的水蜜桃,带领他没脸没皮了许久,据说是作为惊吓的补偿。
夫夫俩关起门来的小日子过得很是滋润,府里人对于王妃落水都绝口不提,然而外头的人却没这般默契。外边都在传睿王妃在睿王生辰当日点了很多烛火,当众唱着连妓女听了都会脸红的歌向睿王示爱,最后还不慎落了水。
御史弹劾睿王妃有伤风化的奏折像雪片一样飞来,如今满朝文武都看着与太子同品阶的睿王呢,皇帝不得不大肆训斥一通。睿王认错态度极好,当即表示王妃也受了罚,知道错了,皇帝便罚了睿王与睿王妃各两月俸禄,息事宁人。
礼部尚书顾珍倒是想借题发挥,皇帝愣是没理他,御史也没再不依不饶,其实就是一件芝麻绿豆的小事,没什么大不了,且睿王都说了,王妃用的是灯泡,并非真正的烛火,不会引起火灾,说穿了就是一对小夫妇感情正好呢。
皇帝以为,睿王在大事上不含糊,对上睿王妃却很有些要昏头的迹象了,他不过就是为了陪伴皇贵妃没能亲自去盯着,结果就闹出了这般动静,落水也不知要不要紧,皇帝下了朝火速派了一队太医去睿王府请脉,完全无视了睿王本身也会医,又派李总管暗中打听睿王妃到底唱了什么歌,叫御史们这般羞愤,个个好似被调戏了的小媳妇似的。
那一夜,青石桥附近灯火通明,的确吸引了不少围观百姓。李总管打听清楚后,找了两名年轻内侍在皇帝面前学了一下,皇帝听完只觉老脸没处搁,什么“只怕爱上你,不敢靠近”的,龙体起了一阵阵鸡皮疙瘩,难怪睿王这几日容光焕发,原来这就是根由啊……
皇帝有些眼热,不由自主跟着哼哼了两句,觉得调子还不错,对李总管道:“叫他们多练练,练熟了给皇贵妃唱一唱,解个闷也不错。”
李总管忙笑着应了。
民间皆传睿王与睿王妃感情很好,堪称夫妻恩爱的楷模,皇帝与有荣焉。与此同时,另一对小夫妻差点让他愁白了头,太子妃自出事之后一直在陈国公府住着,终是不像话,皇帝想下旨,令太子接回太子妃好好过日子,陈国公却亲自携女在宣德殿外跪了半日,请他恩准太子妃与太子和离。
儿女都是债,皇帝一时间脑袋都大了。
第100章 和离1
陈国公此人, 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其祖上曾对大楚开国皇帝有过救驾之功, 到了如今这一代, 陈国公虽成了碌碌无为的庸人, 没有继承半分祖先的风采, 但是从未出格过, 爵位也很稳妥。陈国公府历经百年沉淀, 与皇城各府几乎都有亲。皇帝当初考虑将陈国公嫡女杨氏立为太子妃,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
顾家作为皇帝外家、太子外家,不能再势大下去,对于太子来说, 平庸的陈国公显然要比狡猾的惠安侯更容易掌控。
可惜太子终究未能体会皇帝的苦心,与太子妃杨氏貌合神离, 成婚这些年,愣是连个嫡子都没有。杨氏膝下至今只有一女吟月, 平常交由下人乳母照料, 太子也不过问。
其实杨氏在吟月之后还怀上过另一胎, 但是太子后院妃妾众多, 斗得厉害,这一胎终究没能保住,事后该撵的撵了, 该罚的罚了, 杨氏再没传出好消息来。因每位妃妾每月只能轮到一夜侍寝, 能怀上子嗣的少而又少, 太子曾有过庶子,一样沦为了后宅之争的牺牲品,太子自己也不上心。
自从顾侧妃陷害太子妃败露,被打入天牢,杨氏就一直住在娘家未曾回府。这期间,太子连陈国公府的门都未登过,惹得一向没什么脾气的陈国公直接动了怒。
顾卿雅和皇后陷害太子妃陈国公是知情的,对自家女儿只有心疼的份。杨氏刚回家那会儿,要么整夜睡不着,要么睡了不过片刻便惊叫着醒过来。陈国公怕女儿想不开,叫妻子日夜陪伴,饶是如此,杨氏仍自杀过几次,割腕每次都被及时发现,救了回来,最后一次她想吞金,沉甸甸的金子拿在手里,陈国公夫妇都给她跪下了,杨氏望着头发已白面容憔悴的父母,流着泪把手里的金放了下来。
她失了贞无颜苟活,可是她的爹娘何其无辜,却要他们承受与她一样的痛苦?
杨氏终于不再寻死觅活,可心头郁结难消,日日垂泪,眼睛哭得已有些不好。陈国公想安慰女儿,派人去太子府接吟月,都被张公公挡了回来,陈国公只好亲自去太子府一趟。
杨氏不在,太子府乱糟糟的,无人管教吟月,吟月身边的乳母因参与谋害太子妃被抓,新的乳母又不尽心,陈国公到时,吟月正散着发辫,蹲在杨氏的院子里哭,陈国公格外心疼,二话不说就要带外孙女走,张公公拦了一下,火速派人去请示太子,只得了穆承澜淡淡一句“随他去”。对这个女婿,陈国公彻底失望了。女儿失贞虽是奸人所害,到底是一生都抹不去的污点,太子心里有怨也在情理之中,但吟月是太子之女,太子连亲生骨肉都不在乎,还能指望他在乎什么呢?
陈国公很想扇穆承澜一巴掌,骂他两句,杨氏如今这样子,皇后难道没有份,太子有何资格嫌弃杨氏、苛待吟月,却不知穆承澜根本不是嫌弃,而是没想起来。杨氏对他来说,和其他妃妾一样,都是可有可无,只想爬他床的女人之一,太子妃不在了,自有旁人可以补上。
陈国公等到最后也没见到太子,只得带了吟月回府。为女则弱,为母则强,吟月就是杨氏的一帖良药,杨氏听陈国公讲了吟月在太子府的处境,硬是生出了一股狠劲,为了女儿不被人欺负,她必得好好活着,哪怕世人都嫌弃她,知道她不干净了,但是世人与她何干,吟月才是她辛苦怀胎十月、历经磨难生下来的至亲之人!
杨氏至此,也总算明白了爹娘的不易,有她这个失贞的女儿,爹娘面上无光,可是毅然选择护着她,换成小门小户,她可能早就被唾沫淹死了,而她的爹娘,愣是一句风言风语都没让她听见,受奸人所害何其不幸,但是生在陈国公府,有这样的爹娘又是何其有幸。
杨氏抱着吟月,向爹娘深深一拜,陈国公这些天头一次露出了一点宽慰的笑意,知道女儿总算想通了,心里一块巨石可算落了地。眼见杨氏气色慢慢好转,陈国公夫妇仍免不了为女儿发愁,女儿往后要怎么办?
杨氏在府里这几日,陈国公也知道她过去过的什么日子了,臂上背上全是被太子打的陈年旧伤,杨氏以前却不肯透露一句。叫陈国公说,太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放着发妻不亲近,却念念不忘一个死人,难道女儿在府里养好了,还要再送回去受人糟践?他很疼这个女儿,自然舍不得。
陈国公让妻子探了探女儿的口风,得知杨氏对太子已无感情,杨氏如今有吟月要操心,对以后也不是全无打算,她一个已出嫁的妇人,娘家始终不能久留,原想着以后回去,就带吟月搬到庄子上住,对太子眼不见心不烦,等吟月长大嫁了人,她就算熬出头了。
陈国公或许在旁人眼里没什么用,却是一个相当有魄力的爹,得知女儿打算之后,干脆替女儿做了一个决定,他想让女儿与太子和离,杨氏才刚三十出头,怎能年纪轻轻就一辈子困在庄子上守活寡?
与太子和离,按陈国公府的势力,重新为杨氏找个知冷热的人改嫁不难,不和离就得一辈子被太子恶心着,别说什么熬过了这阵子以后就能当皇后的蠢话,太子眼下就不把杨氏当人看,这还是上头有皇帝的时候,等太子自己做了皇帝,就能对杨氏好了?简直是痴人说梦。再说,太子也未必就能登基,中宫皇后恶有恶报已被废了,太子没了嫡子身份,就凭这么个德行,陈国公真不信他能登上那个位置,还不想杨氏到时被太子拖累呢!
陈国公既提了,杨氏想了想也有些心动,于她来说,名声反正已败了,还能再糟到哪里去,太子府那地方她若能呆得下去,就不会提出以后带女儿搬出去的话。她对太子早就失望了,就算他以前对她总是冷冷淡淡,按例才会见她一面,后院之争从不为她做主,还总是打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她都习惯了,可她受不了得知自己受辱时,太子那依旧视若无睹的神情。
他在乎的是在生辰之日受到了羞辱,在乎的是被搅了醉生梦死的雅兴,唯独不在乎她这个人,也不在乎他们的女儿。杨氏多少次在噩梦中醒来,梦见的不是对她施暴的恶人,而是太子冰冷的眼神。最开始就是这样的眼神让她不想再活下去。
在陈国公府住了这么久,她才渐渐想起来,她也是爹娘疼爱的女儿,再要她回去太子府,她其实是不乐意的,娘家人肯为她出头,她很感激,只是按她这种情况,穆承澜又是太子身份,和离恐怕很难,她只怕会连累爹娘,连累陈国公府。若是太子肯休妻她也认了。
和离和休妻可不一样。陈国公冷笑:“皇上都说了,你是受害人,为何要他休妻,既过不下去,当然是和离,再把吟月要回过来,带在身边。你放心,有爹在,必有办法让你脱离苦海。别说就你和吟月,多几个人咱家也养得起。”
杨氏自是信她爹的,点点头应了下来。
陈国公府是陈国公本人做主,几个儿子与杨氏打小关系也不错,得知杨氏遭遇,全都义愤填膺,陈国公带着儿子们去太子府叫门,要穆承澜答应与杨氏和离。
穆承澜好歹是一国太子,被陈国公这么闹上门,面子里子都丢光了,他本也不是十分沉得住气,阴着脸便让张公公撵人。陈国公的儿子们也不是吃素的,大概平庸惯了没什么长处,个个养得膘肥体壮,张公公一时竟请不动,正与陈国公说着好话,不知谁喊了一声,两边推推搡搡动起了手。
陈国公有些心机,提前给儿子们说好了,只许挨打,不许动太子的人,他要的就是太子纵仆行凶的铁证,太子府一片混乱,这时礼部尚书顾珍恰巧到了。
顾珍受顾琰所托,这几日都会过来探望,顺便指点一下太子。前阵子睿王、睿王妃有伤风化,皇帝只罚俸了事,私下却赞睿王与睿王妃琴瑟和鸣,相比之下,太子与太子妃就显得有些凄凉。现如今皇帝的好感对太子很重要,顾琰以为,太子当尽快把太子妃接回府好好安抚,皇后做了蠢事,总不能再叫太子寒了陈国公的心。
顾琰想得固然没错,可是陈国公已不满到了极点,顾珍到达太子府时,场面一度十分混乱,顾珍好容易找到了张公公,得知陈国公竟是想让太子妃与太子和离,那还了得!太子身边净是些下人仆从,没法与陈国公对话,顾珍便自告奋勇前去说和。
这下子可捅了马蜂窝,杨氏有个弟弟,头脑略简单了些,得了亲爹告诫,不得动太子的人,可是顾珍明面上不算太子的人,是惠安侯府顾家人,顾珍姓顾,而害杨氏的皇后以及太子侧妃也姓顾。这个弟弟怒不可遏,当即抡起铁拳一顿胖揍,要给姐姐出气。
顾珍还没来及说一句话,便“哎哟”一声遭了打,脸肿得老高。陈国公就在旁边冷眼看着也不阻拦,他当然知道顾珍是要做什么,想替太子说情,那就该换惠安侯顾琰亲自来,顾珍算什么东西,有何资格跑到他面前说道?堂堂陈国公府可与专靠女人往上爬的惠安侯府不一样!
陈国公等儿子揍完顾珍,便马不停蹄带了杨氏去宫中跪求皇帝。
见了圣驾,陈国公未语泪先流,倒叫皇帝吓了一跳,关切地问了几句,陈国公便道太子妃与太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求皇帝准其和离。
皇帝极度震惊还未反应过来,陈国公便泣道:“老朽就这么一个女儿,哪怕被太子殿下打死,老朽也要求一求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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