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韫
奈何叶非折与楚佑一个有渡劫期的神识,一个可以自如操作煞气,想瞒过他们两个中哪一个都不可能。方才导致玄渚一打照面,就被叶非折认出来的事情。
叶非折后退一步,姿态倾向于防守,不平事却在鞘中蓄势待发。
这次是他运气不好。
刚开始就遇到妖尊那么难缠的人物。
若不叫来楚佑,以妖尊的修为战力,叶非折自知自己绝不是他一合之敌。
如果叫来楚佑,那么两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萧姚埋骨的事情便很难善了。
无论哪一种都颇为棘手。
玄渚也皱着眉头,眼神锐利地将叶非折打量一番。
嗯…是货真价实的妖修。
嗯…是跟随他前来的妖修。
确认以后,玄渚不着痕迹地松一口气,眼神却依旧锐利:“是长老派你前来的?”
他心下暗暗感慨。
自己果然还是年轻气盛,做事不周全不稳妥。
不像长老,就考虑得面面俱到。
哪怕是潜入灵堂这等轻易而举的小事,也会体贴地多派一个妖修过来给他打掩护,做替罪羊。
玄渚深深地佩服起了长老的深谋远虑,高瞻远瞩。
叶非折:“???”
原来还可以这样的吗???
他考虑了种种退路,独独没想到和他立场对立的玄渚,会给他寻理由,做解释。
如果哪天玄渚死了,一定是被他自己过多的脑补坑死的。
叶非折当然是欣然接受,故意装作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说道:“属下见过尊上。”
“尊上要做的大事,属下一定尽力协助尊上完成!”
虽然叶非折也不知道堂堂一个妖尊,不盯着祸世,跑到灵堂里来是图什么,不妨碍他故弄玄虚。
玄渚顿时更确信了。
这一定是长老给自己派的妖族!
长老不愧是长老。
神秘、妥帖、又细致。
他凝重点点头,应道:“好,那么我们进去。”
两人进了灵堂,灵堂正中是巨大一副乌木棺材,四周是一座座作树枝形状的银灯座,托出的枝桠上安放无数白烛,火光黯淡,烛蜡长流,竟似流泪,在正午阳光最盛的时间,也莫名将灵堂衬出一分诡秘来。
两人均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自然不会在意灵堂里的气氛如何。
玄渚伸手想要去推棺盖。
在他不注意的时间里,叶非折手悄然按在不平事刀柄上。
叶非折不知玄渚为何要执意开萧姚的棺。
但里面的是楚佑母亲,倘若玄渚真丧心病狂,打算做点鞭尸之类的缺德事,叶非折定是无法视若无睹的。
叶非折心跳得更剧。
也更加不甘起来。
假如修为在身…
假如修为在身,他何必与玄渚委以虚蛇?直接一剑把他当孙子砍了再丢出去,岂不是痛快?
棺盖终于被玄渚完完本本推开。
棺材中没有他想象的萧姚遗体,倒是让玄渚对上了一双眼睛。
很亮,很冷,在暮气沉沉的灵堂里格格不入。
正是楚佑。
他比叶非折和玄渚更早前来灵堂,没惊动任何守卫,打开了棺材想带萧姚尸骨回去时,发觉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条密道。
没等楚佑进去,叶非折和玄渚又双双地来,楚佑索性待在棺材中等叶非折一道。
这下好了。
也不知道他用不平事,和楚佑合力出手,能不能在不引起萧家众人注意的前提下拿下玄渚。
叶非折垂下眼睛,心中似有沉吟。
玄渚第二次皱起了眉,第二次用锐利的眼神打量起了楚佑。
嗯…是个货真价实的魔修
嗯…是个他见过的,跟随千岁的魔修。
玄渚脑内灵光一现,突发奇想地问楚佑道:“是你们大人让你来的这里为我打掩护?”
说完,玄渚便长长叹了一口气,似有点感动,又似有点惭愧。
亏自己先前误会千岁,以为他性情乖僻,喜怒无常。
没想到,乖僻只是表面上的乖僻,无常只是表面上的无常。
如果说长老送叶非折过来的所作所为,还是看在他们同族情谊,他们过往相处情分上的话,千岁送楚佑过来,便可谓是毫无理由。
玄渚自觉他的聪明才智不逊于世上任何人。
所以他凭借自己过人的聪明才智,摸到了事情的真相!
千岁一直都是这样的温柔体贴,耐心细致,纵使是潜入灵堂这种不费吹灰之力的活,也会担心玄渚安危,特意派一个人来帮他。
多么体贴周到的心思,多么外冷内热的人。
玄渚不由得深深叹息,深深悔恨。
只可恨自己枉负聪明,却像众多不长眼的世人一样,对千岁有所误解,有所偏见。
辜负美人恩,真是该死。
叶非折:“???”
楚佑:“???”
只是楚佑毕竟处变不惊,理解不了玄渚的神奇思维,也能顺着他说下去:
“是这样。大人让我来协助妖尊,以成大事。”
果然是这样!
他就知道!
玄渚不疑有他。
尽管他从未告诉过千岁自己对萧姚尸骨有想法,千岁从何而知,尚待商榷。
但玄渚没有多想。
像千岁这样的美人,总归是要有点美人样子和特权的。
比如说长了一副七窍玲珑心,能想到常人所想不到的事情。
像自己这样的英雄,也总归是要有点英雄样子和特权的。
比如说能得美人的青睐,能让美人格外地关注一点自己。
这样一来,千岁为何会知道,就很好理解,迎刃而解。
玄渚感动于千岁心意的同时,更打点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叫自己断不可在千岁的人面前失态。
非常气派,非常凛然,非常有妖尊威严!
他维持着这种威严,威严道:“好,本尊知道了,那位大人的好意,本尊也领了。”
楚佑:“???”
此刻,就算是以楚佑的淡漠性情,也不禁有了一两分惘然。
为什么…玄渚会觉得千岁这种人能有好意?
他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又脑补了什么?
但楚佑依然八风不动。
非常镇定,非常从容,非常像个见惯风浪的成熟魔修:“大人知道就好。”
他的一言一行,在玄渚眼里,有了更深一层的深意。
玄渚不禁有点自得。
虽然世人对美人多误解,多畏惧,多冷眼——
好在自己能懂他,能明白他的善良柔软之处!
玄渚搓搓手,思绪已经飘到很远的将来,自己拿到祸世血脉,杀掉魔道新主,万众瞩目地向美人求亲的那一天。
还是叶非折的寻问,拉回了玄渚飘在半空的思绪:“尊上此次,为何要来拿萧姚尸骨?”
他语气表情都非常诚恳,像极了一个对妖尊又仰慕又畏惧的寻常小妖,细声细气道:
“长老不让我多问,说是尊上行事自有深意,不是我一个小妖可以妄加揣测的。”
说完,叶非折抬头,一双眼没了他本来勾魂夺魄的艳色,却依旧明亮剔透得惊人,能叫人心尖也不禁微微颤一下。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略显软糯:“再说,萧姚身份修为固然不低,可比起尊上来,终究普普通通,哪里值得尊上为她大动干戈呢?”
玄渚自以为自己和美人心意相通,正是飘飘然的时候,又被叶非折那么一捧一吹,也顾不上他说的东西要不要紧,就此卖弄起来: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萧姚是没什么特别的,但她生出来的孩子特别。”
“她生出来的孩子,就是我们妖族的祸世。”
提及祸世,玄渚终于现出几分正形来:
“祸世血脉向来少,千余年方降临妖族一次,况且能有祸世血脉的妖里,能通过血脉考验的十不存一,认真算起来,妖族已经将近上万年没见着真正的祸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