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秋雨心
因着张清耀长得实在好看非常,私下有不少关注着他的宫女们,这事儿立马就传开了,程晟到昭纯宫拿到大扫把时和昭妃身边的昨日摸他的那个宫女又碰了面,他自认为他俩现在挺熟的,想上去打个招呼,却被对方狠瞪了一眼,当下就立在原地僵着不敢上前。待她走后悻悻地垂头扫地,心想这宫里的人翻脸可够快的。
“小绿,你怎么不理他啊?我看他挺想和你说话的。那小太监可真俊,要是换我能和他说上几句话,能美到我睡不着觉。”
那个叫小绿的宫女就是昭妃身边的大宫女,她死缴着手里的帕子暗恨道:“俊?长得俊又怎么样?还不是花心的很,男人自古薄情花心,不管有没有那二两肉都一样。”
“小绿?”
小绿把刚才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事情悄悄说给了小红听,顿时引起了对方的惊呼:“他怎的如此孟浪?若没成太监定得祸害不少姑娘,活该!”小红说完嫌不够,还使劲地跺了一下脚以证自己的愤慨。
“就是,以后还是少理他为妙。”
“姐姐说的极是。”
不管时代如何变迁,女人永远都是讨厌花心男人的。程晟不知道自己仅仅用了走一段路的时间就将自己的名声大败,依旧毫不知情、勤勤恳恳地扫着地。等活儿干完,吃完夜饭天刚变得昏暗时,他晃荡着走到了宫里一处荒凉僻静的地方,将自己兜里的信交给了线人,才面色如常地回了住所。
刚进院子他就发现自己早上晾在外面的布料和棉花不见了,一进屋,看到床竟已经被整整齐齐的铺好了,摸上去还有着暖洋洋的温度,想必是刚收进去不久。
“清耀哥,你回来了?”他闻声回头,发现是笑得腼腆的夏清源。
“床褥你收的?垫单也是你铺的?”程晟挑眉问道。原主记忆中夏清源还没这么勤快,以往大多死气沉沉,和祥林嫂没多大区别,现在整个人一扫往日颓唐,又变得精神鲜活起来。
夏清源自见到他,笑容就没断过,回道:“嗯,可还算规整?”
程晟毫不掩藏地夸了一句:“相当不错。”
屋子里占地最大的就是这个通铺,它变得规整干净了,整个房间都陡然显得亮堂舒服起来。
程晟看着明显活泼不少的夏清源,满意地想自己昨天的话没白说,这孩子其实还是有救的。
“对了。”夏清源似乎想到了什么,“我今儿去御物监办事儿,想去看看清耀哥,但你的同僚都说你被调去了昭纯宫干事,那儿的活儿比御物监的活儿要重一些吧?怎么回事?”
原主本来在御物间干活的,只消看看东西打一整天瞌睡就行,相比起来,确实在昭纯宫扫地还要累一些。
“没什么。”程晟摆摆手,“我替李昌干的活儿,然后不知道哪儿对了昭妃娘娘的青眼儿就被留下来了。御物间那位置换给了李昌,我早烦了那每日枯坐,能得这活儿心里也高兴。还有你别叫我哥了,我们同期进的宫,你直呼我名就行。”
夏清源点头,从善如流地改口道:“清耀对李昌哥可真好。”
程晟笑,李昌在原主记忆中挺仗义的,但就一吃货,很有向他师傅张兰吉发展的趋向,程晟也还挺喜欢他的。
夏清源看着程晟笑自己也笑了,那笑容柔柔弱弱的,似乎毫无伤害。
……
静王府。
孟离昶的书桌上有两封来自线人的信,一封自是程晟写的,还有一封是在王宫盯梢各眼线行动的心腹写的。
他先打开了心腹的信,细细看了一遍后脸色微沉,而后将信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燃为灰烬。他的舅父就在旁边,见状担心问道:“愉钧,宫里可是发生了什么?”
孟离昶安抚他:“无甚大碍,只是派去的一个眼线有不寻常的动作。”
舅父脸色肃穆:“如若有异动,直接去除就行,万不可因这小小棋子坏了大局。”
“侄儿当铭记于心。”
“我先回去了,逗留太久恐让那昏君生疑。”
孟离昶送走舅父后坐回书房的主位上,良久才兴致缺缺地打开程晟写的那封信。
不想这回信却和往常很不一样,只见开头便是一句闻所未闻的:“浮世万千,吾爱有三,日月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
他盯了这句话良久,突然打了个颤,觉得有股酥酥麻麻的痒意从脚底板上升到了头顶,从出生以来都未曾体验过的不可名状的奇异感从心里油然而生。
作者有话要说: 浮世万千,吾爱有三,日月卿。日为朝,月为暮,卿为朝朝暮暮。——出自《暮光之城》的中文翻译
唉,渣作者一点才华都莫得,情诗都是从网上看来的,个人觉得,哇,真的超美。
第79章 太监【宫廷将相】
他像是被火燎着了手,被烫得将那张信纸甩到了书桌的另一端,颇有些怔愣地呆看了半晌,不知自己为何会生出这样诡异的感觉。
他心下嘟嚷心腹说得不错,这张清耀确实很有异样,这信都和往日不同了。
书房里没人,但他还是装模作样捏拳轻咳一声,端的是清贵矜持异常,复又伸手够着了那张信纸细细看了起来。
后面倒是没什么值得特别注意的,当看到张清耀说自己已经被换进昭纯宫干活后,他眉目间似有满意之色,细细看甚至能观察到一丝得意。
张清耀心倾于他。
往日他并不会对这个事实产生什么想法,只觉得感情是控制棋子的一条利手的缰绳,方便罢了,但今日许是见到了不一样词句的缘故,他忽然觉得这个事实变得无比顺眼了起来,心情大好。
但这好心情没持续到他看完信封。
“上有老下有小?需得些银两给家里添置御寒保暖之物?”
孟离昶轻呵一声,觉着这张清耀比以前鬼机灵了许多,这句话添上去,倒像是正妻讨要好东西贴补娘家。这小小眼线哪儿来的胆子冲他要钱?还有那“下有小”?
“暗七。”他把自己的影卫叫出来。
“属下在。”
“你去查查这张清耀家里究竟还有些什么人,尤其是孩子。”
暗七顿了顿,提醒道:“王爷您之前在用张清耀的时候就查过他的底细了。”
“你是对本王的话有异议?”
“属下越距了,这就去查。”
孟离昶看着影卫离开,本想把看完的信纸给烧掉,但却心下一动,鬼使神差地将其夹在了一本自己常看的书中。
万一暗七真查到什么,这就是那张清耀的罪证!所以还是先留着的好。
……
转眼程晟在宫里也待了半月,日日都去昭纯宫有一搭没一搭的扫地,但只有第一天见到过昭妃。
宫女倒是日日见,但都不知道怎么了,看见他就绕道走,弄得他郁闷不已,一度有些怀疑人生。
“难道太监就不能有春天吗?我觉得这是一种歧视。”
“也许她们更喜欢能带给她们性|福的人吧。”1404感慨道,“而你好像并不具备这个条件。”
“……没事,哪天出宫看看,实在不行就重金去赎个花魁,或者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卖身葬父的姑娘。”程晟自我安慰道,“通往娶媳妇儿的路不止一条。”
“张清耀,贵妃娘娘叫你进去。”一个清亮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程晟看过去,发现是宫女小绿,正绷着一张脸看着自己。
程晟被吓了一跳,他放下大扫把,擦擦自己的手,冲小绿笑了笑:“妹妹,我这就进去。”
小绿脸红起来,她是真无法阻挡笑起来的张清耀,但一想到他沾花惹草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她就忍不住地又瞪了他一眼。
程晟淡定地看着她奇怪的样子。这么多天过去,他已经习惯宫里的女孩们这么看他了。
快步走到昭纯宫内,昭贵妃正对着铜镜打扮自己,程晟低头跪下去道:“娘娘。”
昭妃不说话,等从珠宝匣里找到一支满意的金簪戴到头上后才叫程晟起来,问他来这里扫了多久的地。
程晟恭敬地答道:“已经半月了。”
昭妃又问他:“来宫里多久了?”
“两个半月。”
“时间倒是不长。”
程晟依旧低着头。这昭妃年纪虽然不大,但论情绪的外放内收,还有心机手腕等等都不容小觑,可不能看轻她。
昭妃站起来走到程晟面前,以他的视角看去,只能看到一双用金线绣着花的精巧女鞋。一双莹莹玉手伸出来抬起他的下巴,昭妃精致的面容便撞入了程晟的眼睛里。
“这面容无论看几次都让人惊艳。”昭妃细细地看着他,眼神中似有着迷沉醉。程晟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瞟了一眼就将眼神低了下来,尽量不去触碰她的目光。
昭妃把手松开,柔媚地说道:“本宫记得,上次你说过本宫是你见过最美的女人。”
程晟顿了顿,小心翼翼道:“现在贵妃娘娘也是奴才心目中最美的女人,过去和将来都如是。”
“过去?现在?将来?”昭妃脸上的笑容淡下不少,她神情恍惚,眼神透过程晟看向了外面,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之中,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面上彻底冷淡下来,一双凤目看向程晟,里面似有愤恨。
“这天下男人说话倒都只有一套,全拿着那深情专一做皮,行为却放荡薄情。”
程晟直直跪了下去,并不搭话。刚才自己说的话明显是勾起了贵妃什么伤心往事,现在他心下惴惴,觉得可能自己要完犊子。
哪知道昭妃话峰一转,问他知不知道最近宫女们为什么不和他说话。
提到这一点程晟心里就涌上了悲怆委屈,他道:“奴才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引得各位姐姐妹妹生气,有错可以改,但她们根本话都不和奴才说,这错奴才又该从何找起?”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低头,昭妃在铜镜中将他委屈撅嘴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
“这事儿你可以去问问绿萃。”昭妃眼神柔和一瞬,同时吩咐道,“从明儿个起,你就进来伺候着,住也搬到左耳房来住。”
程晟顺从地答好。他从昭纯宫告退后去找到了小绿,对方边瞪他边解释,程晟扛着眼刀听完后只觉日了狗。
这就是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看绿萃那样子自己好像也洗不白了,程晟估摸着宫里这条路怕是断了。自己要吸取教训,找准机会就出宫,实施计划BCD,反正老婆是一定要娶的,他就不信了,娶个老婆真就有那么难?
回到住所的时候,他开始收拾东西。说收拾,其实最重要的东西就是牛皮包着的那些信纸,原主自己的衣服统共才两件,其中一件还正穿在身上,实在也没什么可拿的。
看天色还早,他先去了趟张兰吉那里,向他说了自己将到昭妃身边伺候着的事情,后又向张兰吉讨了个出宫。
程晟抹着眼泪跪在下方道:“徒弟进来也将有三个月了,实在不堪忍受思家之情,只想着回家再看一眼,望师父垂怜。”
张兰吉迅速从榻上下来,扶起他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纵远父母也不能不心疼着自己,平日对我随便做个礼数就成,今日怎么跪着了?快起来。”
程晟继续抽泣:“那出宫?”
“自然是依你。”
程晟用略宽大的太监服衣袖遮住自己的脸,心想这张兰吉未免对原主太好了些,这中间一定另有隐情,但自己只是来娶老婆做任务的,有些事还是不要多问的好,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就不要牵扯进是非之中。
张兰吉看着眼角泛红的程晟感慨道:“你倒是很有孝心,要是姜……,你娘知道你这一片孝心,不知得有多高兴。”
程晟假意没听到他的口误,苦笑道:“我这哪儿算有孝心,到宫里来,就是最大的不孝。”说罢,他像是只受惊的兔子,惶恐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小心翼翼看向张兰吉,见他依旧是那副慈祥的样子,才松手讪讪道,“徒弟说错话了,该掌嘴。”
“无碍,今后注意就行。”张兰吉脸上也有了一缕哀思,“既然如此,等端午宫宴一过,给你三日的假出宫去,好好陪你娘说说话。”
他从黑木衣柜上面拿下来一个匣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条珍珠项链,上面的珍珠个个都有拇指般大小,圆润光滑,还是紫色的。程晟一看就知道是个稀罕物件儿。
“你留着,出宫后把它给当了,拿回家置办几处田产。”
程晟拿着被塞进手里的珍珠项链呆站着,良久才反应过来,赶紧放在了张兰吉桌上说道:“自古都是徒弟孝敬师傅,再说无功不受禄,我……”
“不是给你的。”张兰吉打断程晟的推辞,“这是给你爹娘的,他们吃了半辈子的苦,是时候得些甜了。”
张兰吉拿原主父母来压程晟就说不了话了,只为难地看着那珍珠项链。
“他们一家是好人。”他说这话的声音很低,程晟听不大清,想问的时候却被赶了出来,脖子上还挂着那珍珠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