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浅
“……”
“你背后是谁?”
“……”
“这次的主使是谁?”
“是、是、是……”
“我。”
杜光风额上有汗,涣散的瞳孔渐渐聚焦,面上茫然,似乎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洛书打了个手势,屋内的几人出了门。
“洛师父,有什么问题吗?”
洛书双手环胸,皱眉淡了点头,道:“很奇怪。”
洛书看了看面无血色的阿蝉,因为他催眠的作用,在场的都是熟识的人,没了李梨儿的搀扶,阿蝉整个人摇摇欲坠,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洛书担心她再听下去会受不住。
李蝉感受到洛书的目光,勉强笑了笑,道:“洛师父,请您继续,没关系。”
她似乎濒临崩溃,但是目光坚毅,原本的绵绵爱意已经被恨意与果断所取代,洛书与她对视片刻,先别开了头,继续讲了下去,心里却突然明白,为何阿筹会将她当做挚友。
“方才我问的时候,不知你们有没有发现,每当我问到关于幕后主使和复仇的原因,他都会沉默。”
“我最后问他几个问题时,他额上开始冒冷汗,开始无意识地挣扎,最后醒了过来。他不是自然醒来,而是他是自己清醒过来的。”
“他的意志力,远远超乎了我的预计。”
“还有他说的复仇,连小七都不知道他身上背着不能说出口的血海深仇。”
“这人演技很好,整个江湖都被他骗了,他根本不是被宠坏了的傻白甜。”
洛书说完,整个房间也随之沉默了下来。
整个江湖都知道,武当掌门门下有一对双胞胎,双胞胎中的哥哥温文尔雅,行侠仗义,游离四方,广结好友,名为杜霁月。而相比起哥哥,双胞胎中的弟弟像是依附于哥哥的影子一样,只有在提起哥哥的名字时,才会恍然问一句,“都说光风霁月,怎么霁月在前,光风在后了呢?”
本来是这样的。
在半年前,杜霁月突然失踪,弟弟开始出现在了人们的眼中,不同于武学天赋极高又与人为善的哥哥,弟弟的武学天赋平平,武当的功法练了许久也不过二阶,而且杜光风看事黑白分明,只要是邪道,就应该除尽,只要是犯了错,就应该严惩,这本应当算是极美好的品德,但是物极必反,他如何对待自己无人知晓,但是但凡有人做了好事,被他撞见,他就要那人将这件事负责到底,否则便是恶,应当被江湖人唾弃。
偏偏他站了一个大义,当事人就算是想要反驳,都无从反驳,还会被旁人责骂。江湖上有名的大侠阎墨,本也算是小有存款,有年雪灾,死伤无数,阎墨当即支起粥棚布粥,家财散尽。
然而过了几年又是大雪,阎墨已经有心无力,偏偏杜光风带着灾民找上门来,要阎墨布粥。说阎墨已经做了这件事,就应该负责到底,否则还不如不做。
这些人都是听闻这里有人布粥才万里迢迢赶来的,本就是靠的一腔热血,若是知道没有粥棚,恐怕会当场崩溃。又见阎墨虽说吃住节俭,但是也称得上是衣暖饭饱,有些人顿时生了别样心思。阎墨不忍对平民动手,更不能看自己的家被人霸占,只好前后奔波,费尽心思拉了人情,借了钱来布粥棚。期间几次家里的孩子饿得嗷嗷,阎墨生了怒意,却被杜霁月拉着灾民堵了回来,堵到了家里。
这件事众说纷纭,有人说杜霁月太过分,要做好事自己为何不出钱,有人说阎墨太窝囊,不爽就不要做了,还有人说升米恩斗米仇,这样的善缘不结也罢。
这样的事情还有许多,若不是杜霁月在江湖交友广泛,又有与杜霁月交好的武当大师兄保护,大多大侠都卖他一个情面,杜光风不知道要被打多少次。
但是有一件事大家都认可,永远不必担心杜光风背后插刀,也不用担心他两面三刀,以他的性情,恐怕出现这件事是最生气的。
这样一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好人”形象,今天却被完全颠覆了。
“师父,你说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要做的事是更伟大的事情,为了这件事自己做的任何事都是值得的,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子车筹说着打了一个哆嗦,然而与杜光风相处的经历告诉他,这种感动自己的事情,他真的做得出来。
洛书摇摇头,道:“不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十有八九他那种懦弱与怯懦也是装出来的。”
几人闻言对视一眼,李砚夕问道:“可是……这有什么用处?”
“为了复仇。”
许久没有说话的阿蝉突然开口。
众人看向她,她脸色苍白,眼尾绯红,眼睛看向前方,不知道看着谁。
“他曾经和我说过,他做过的所有违心事,都是为了给他哥哥复仇。当时我以为他说的是发生在从前的,却没曾想,他说的是将要发生的。”
李蝉笑了笑,像一只夏末的蝉。
当初的月风说,他兄弟两人被掌门收养,有一日他的哥哥莫名死去,他暗中追查,发现凶手是掌门。
“不可能。”子车筹断然道:“杜霁月两人的师父是武当掌门,武当掌门在整个武林都是极令人尊敬的前辈。”
子车痕按住子车筹的肩膀,淡淡道提醒道:“峨眉掌门。”
在云兰之前,也无人猜得到峨眉掌门竟然想归顺朝廷,协助冉苍一统武林。
子车筹低下头。
其实他也不是多么信任武当掌门,只是下意识地敌视杜光风。
洛书没注意到两人的动作,他靠在二零八八身上,慢慢地咬着一根糖棍,仰天而望,尽力地思考着什么。
“杜光风、杜霁月……杜家、杜……”
【小七,这是什么?灭门卷……好奇怪的名字。】
【师父,这是近百年来发生的灭门案,这一柜是已知凶手的,这一柜是凶手未知的。唔……碧鸢山庄的竹卷可以从未知拿到已知了。】
洛书猛地睁开眼睛,沉声道:“四十年前,扬州四大家里,有一家是杜家,但是不知道招惹了什么人,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
“师父,你是说……”
“杜光风说的话并非是全然的胡编乱造,但是事情如何还有待考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