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洗猫匠人
他抬起头,一张脸清晰地映在我眼中,他鼻梁高/挺,双眉入鬓,眼睛明亮的如夜空下的露水,嘴角挂着若有所思的微笑,慵懒之中透着几分高贵。没错,他的神情中总是透着几分与生俱来的不可一世。他白/皙的面颊由于醉酒染上了红晕,眼底渐渐浮现出了一层朦胧的雾气。怔怔地看着我,让我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我用尽全力控制自己,不对他做过分的注视,可我的视线却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黏在他的脸上不肯移开。我脑子里一片混乱,一片模糊,简直狼藉,明明醉酒的人是他,我的脸颊、耳根却也渐渐开始发烫。
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夜,我蜷缩在床榻上,竟燥热到出了一身的汗,都怪枕在我身上的这个火炉。
我试图挪开这个元凶,推开他枕在我腰/腹上的头,他却翻了个身,撑开双臂,俯下/身来盯着我的眼睛。直看得我发慌,然后,将手伸进了我的睡袍。
“你……不睡了吗?”在陷落进他的目光之前,我头脑中仅存的理智使我挣扎着、努力地问出了这句话。
我仍不死心地提醒他:“南宫夫人可还在等着你呢,现在发疯仔细天亮后悔!”
“远水解不了近渴!”
“你……你和禽兽有什么区别?”我又羞又怒,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
刘珩点漆般的黑眼珠滴溜儿一转,不知又有了什么计策,他声音沙哑,带着粗重的喘息声说道:“提别人作什么,昨日太后还问起你来了。”
“问我什么?”
“什么时候给刘氏添个一儿半女。”
“你……”我的话未出口,嘴却被他双/唇堵住。一阵酒气沿着他的不安分的舌头传递过来,酒的味道倒没有想象中难以接受,反惹得我染上几分醉意,直到我头昏脑涨,呼吸困难,眼眶都已经湿/润,慌乱得溃不成军,他才放开我。
看到我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的样子,他促狭的笑意从他滚烫的胸膛涌/出,透过紧贴的皮肤传递到我的胸脯,又是惹得我一阵战栗。
他唇角一勾,伸手熄灭了床头的短檠灯。
门掩了积雪深院,屋内却是雾帐云烟,温香玉暖。
两年的怨恨争吵,冷言冷语,与我的刻意疏离,一夜间付之东流。而我那些自保的心思,也都在情思恍惚间一败如水。
待到我从旖旎的情/事中清醒过来,才比过去的每一刻都更加清醒地意识到,我和刘珩的婚姻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我的未来,早就和他的前途捆绑在了一起,不管我如何疏离他,也是逃不开的。从我嫁给他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开始坠入了无边的深渊,死并不可怕,凌驾于死亡之上的更浓烈的恐惧萦绕在我心头,挥之不去。
一想到刘珩将来会给我的家族、我的家人带来的悲剧,对他每多一分眷恋,我道义上的负重就会使我更加愧疚和痛苦。唯一的希望就是让他放弃对权力的争夺,可这又怎么可能呢,刘珩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皇室的子弟,以攻为守,争夺便是自保,他想当太子,或许也只是为了谋取生存罢了。
他说父亲想杀他,未必不是真话。毕竟在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叫崔嵬疏远这个不受疼爱的小皇子,刘珩能获取今日的位置,靠得虽然有真才实学,也少不了满腔算计。
燕王府在所有的王府中算得上富庶宽裕,而燕王在所有皇子中,又最受青年官员的拥戴,这些,也都是不是天下掉下来的。
这个混/蛋曾经警告我,叫我图财图名不要图人,却又来招惹我的心思。他真的不知道,这会令我无比痛苦吗……
冬日的黎明凄寒无比,屋子里的炭火渐熄,从门窗的缝隙中渗进来了阴冷的风。我身上是暖的,露在外面的脸却有些难受,尤其是耳朵冻得有些发酸,刘珩在我身边酣眠,他紧紧地箍/住我,使我动弹不得,我彻夜未眠,他却在我身边沉睡得活像个孩子。
我往他怀里缩了缩,好像吵醒了他,他鼻息浓重地问我道:“怎么了?”
“耳朵冷。”
他将我揽进怀中,使我的脸埋进他的胸膛,头顶是他温热的鼻息,没过一会,他的呼气变得平稳悠长,又睡过去了……
刘珩是个浅眠的人,总觉得他劳心劳力,常常天未亮就会醒来,也许是太过疲惫,今日久久不肯起床,我不忍打扰他。天亮了我的困意却席卷而来,索性在他怀中睡到天荒地老。下雪的日子最适合赖床。
睡梦中玖娘好像进过房间,大概真的是日上三竿了,可是我真得很累,他也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人问为什么女主偏袒她爹,作者吐槽两句,不管怎么写,都会有人骂,因为本身立场就不是女主可以选择的,父亲待她再不好,也绝不可能坐视丈夫铲除自己的全族:一来,血脉之亲难断;二来,一旦男主这么做了,等于在夫妻之间横亘起难以逾越的隔阂。
至于为什么会“偏袒”她爹,因为刘珩没有什么可偏袒的,女主一直都知道他最后会成功当上太子,无非是提醒父亲别和他作对,和请丈夫放家族一条生路。绾儿现在做的,就是这两件事,无他。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嫁妹
就像在冰冷的湖水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我那看不到出路的日子,并没有因为一夜的短暂温情而掀起波澜。然而石子投下时,搅动了湖底的淤泥,即使湖水能重新归于平静,窥见了平静的湖面下隐藏的无边浑浊,看到在泥淖中深陷直至于无法抽身的可能,我的心再难归于平静。
刘珩又重归于忙碌之中。今年冬天我生得这场大病,花了许多钱,刘珩原本为了惩罚我削减了我的用度,后来便不再限制我,说起来,或者,是根本无暇管我吧。
燕王府本就非常有钱,不像崔府,后宅为了一点月钱勾心斗角。
饶是南宫盈盈在宫里过惯了奢靡的生活,到了我们这也没有半点不适应。也是因着燕王府的阔绰,南宫夫人才没有在这件事上太找我的麻烦。
可她总能想到其他办法同我过不去,我有的时候也很好奇,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正妻的位置?刘珩的宠爱?还是通过正妻的位置来证实刘珩的宠爱?
就在她第三次遣人来挖我院中种的绣球花的时候,我实在忍耐不住抢过茯苓手中的花铲对着他们,“谁再敢动我的花枝子,我的花铲可不长眼睛!”
南宫夫人来到我的院中,高抬着一颗美丽的头颅站在我面前,眼神之中充满了轻蔑,她的声音娇媚柔美,樱口兰言,可惜说的是刻薄的言语,“姐姐一场大病,连个鹦鹉都喂瘦了,这些花木在你手底下太也可怜。我每日里尽心尽力地为王府日常周转费神,姐姐你该知点趣,不要一心与我为难,生生就累死了我这个劳心劳力的人。”
玖娘咳了一声,缓缓说道:“南宫夫人这话言重了,王府日常周转本来是王妃分内的事,旁人愿意帮,王妃高兴,若是不愿意帮,大可以放开手来,不要管自己不该管的事。”
“老东西,这没你说话的份儿。”
南宫夫人慢慢地踱到我的面前,凑近我的耳边,一股熟悉的鸢尾花的香气袭来,我心中一阵厌烦,皱起了眉头。
“我就是想看你受苦。”她用只有我能听到的音量悄声说道。
我心中一阵恶寒,后退一步端详着她,还是那张甜美的俏脸蛋,那个温柔和顺曾经令我自愧不如的宫廷女官,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心肠狠辣的,顿感自己脚下踩的这篇皇室的土地,是能令人性情扭曲,孕育怪物的恶壤。
皇室的的专宠太过于飘忽不定,两草犹一心,人心不如草,既然不幸嫁了过来,就不必再求什么同心,侥幸的话能得自保罢了,依我看,自保尚难。
南宫夫人在宫里做尚仪的时候,就深谙宫中女眷的相处之道,我对这些事情再不上心的,如此一来,南宫夫人倒更像这燕王府后宅的主人。我倒有几分乐得轻松,只是这群势利的下人总是欺负我屋里的人,委屈了茯苓和玖娘。
茯苓受了委屈,总是爱到处念叨,谁欺负了她便咒骂谁,凡事不在心里憋着,如此还好,我更担心玖娘,玖娘和姨娘一般大的年纪了,还要被一帮伶牙俐齿的小丫头嘲弄。
玖娘反而常常来劝慰我,不要把南宫夫人的话放在心上,她越是来为难我,说明刘珩心中有我,说明她自己过得不自在……
说起刘珩,自打上元节他醉酒归家,我已经好久没看到他了。
已经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父亲镇压黑水都护府都护计芳华伙同贺乐水的叛乱有功,已经回到了上京。
我已经被禁足很久了,这件事还是从燕王府的下人口中得知的,原本以为父亲镇压叛乱有功,会破坏掉刘珩的计划,令他不快。
事实证明,我果然是一个没有任何政治天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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