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洗猫匠人
茯苓回来后垂头丧气地跟我说道:“太子妃不要等了,太子今儿个不来了。说是从宫里回来,就被南宫昭训房里的丫头欹眠拦去了。”
我安慰她道:“也该如此,以后横竖不能一直留他在我这里。”
“我懂这个理,可是现在这么个情况,姑娘你怎么睡得踏实,不能喝半夏汤,又要像从前那样连连惊梦,白日里也没有精神。我听太子手底下的人跟我说,欹眠那个小蹄子跟太子称昭训这几日失眠惊梦睡不踏实,她有什么睡不踏实的,这不是给咱们裹乱吗,依我看那个南宫昭训……”
“好了,”玖娘打断了滔滔不绝的茯苓,“隔墙有耳的,你在这叽歪什么。她睡不着,明个我亲自给她去送半夏汤,少给我们添乱就是了。”
茯苓说得没错,刘珩在的时候还不觉得,现在他不在了,我被噩梦惊出一身的冷汗,在冯记医馆的经历,被姨娘责骂的过往,父亲和夫人冰冷的面容,以及上一世的惨死,真实的经历和前世的梦魇一同如潮水般袭来,累得我没有片刻安宁,睁开眼睛便是周围的一片漆黑。
房间里点亮的灯影影绰绰,这一丝光亮更是平添了黑夜里的诡异,我实在太过恐惧,便叫茯苓睡在外间,饶是如此,我这一夜醒来,觉得更加累了。
白天,我周围照样有许多双眼睛盯着,那些下人见了我,像被捉了现行的盗贼。这些人不是刘珩找来的,刘珩盯我的手段从来没有这么低劣,他的人从不会被我发现。
这样下去可怎么行,玖娘傍晚就熬好了半夏汤,说要去给南宫昭训送去,我叫住了玖娘,“不急,本宫跟你一同去照怀一下昭训。”
南宫昭训房/中一股浓烈的脂粉香气,不仅仅有鸢尾花香,还混杂着许多其他的味道,呛的我胸口发紧,眼泪几乎要流下来了。
欹眠扶了她来给我行礼,南宫昭训穿着暖阳色丝绸的长裙,衣领开得极低,镶着珍珠的花钿散发着莹润的光泽,酥/胸半露,发髻半挽,声音娇/媚柔弱。
见这个架势,我对她是否真病心中已经有了数,今晚势必也要上演和昨日相同的戏码了。
我掩住口鼻,定了定心神对她道:“妹妹今天真是好看极了,倒叫我想起两句诗来。漆点双眸鬓绕蝉,长留白雪占胸前。听闻妹妹夜里惊梦,要太子在身畔才能安然入睡,我叫玖娘熬了半夏汤来,妹妹这样的美人儿也该多加爱护才是。”
南宫昭训掩面而笑,对我缓缓地道:“难为姐姐今日特意来我这送药,听说姐姐从小/便是喝这半夏汤入眠的,这份高情厚意,妾身可如何报答呢。”言毕便抿了一口,皱了皱眉。
这汤药原也有几分涩味。
我不想同她多废话,“妹妹这屋子里的香气,我闻着有些不舒服,就不在你这多叨扰了。我今日来这呢,一日想看望妹妹,病得如何,严不严重,二来呢,也是想同妹妹打一声招呼,咱们日后是要打算长长久久的过日子的,别生出太多的故事来,大家都省心。我从前呢,是不计较以后的事,现在我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就算不为着我自己,为了我腹中的孩子,也该计较计较将来的事。”
言毕,便携着玖娘和茯苓离开。
到了院子里,方大口呼吸了新鲜空气,依然是一阵眩晕和恶心。
南宫昭训却追了出来,对我道:“姐姐今日特意到我这来的心意我明白了,我这也有几句话说,也是好心想告诉姐姐。”
我听她话中有话,便止住了脚步。
南宫昭训清退了不相干的人,对我款款陈道:“珩哥哥才刚坐上这个太子的位置不久,姐姐日日在家中耳风闭塞,其实你并不知道,他这个太子若想坐得久,还得靠姐姐相助。”
我看了她一眼,不解她又要说出什么来。
“古往今来,从来没听说过罪臣的女儿能做太子妃的,对太子巩固取得的地位没有半点相助不说,日后迟早也是个隐患。太子的母妃王皇后死的时候,我也在旁,我那时年纪尚幼,但仍存有模糊的记忆,你猜是谁逼死他母妃的?是令尊崔文弼,太子一直对太子妃心存嫌隙,正是这个原因。只要崔氏不灭,太子永远不可能服众。”
我一阵头晕,忍不住将腹中的汤药呕了出来。
南宫依然不罢休,她咄咄逼人地近身而来,细数我嫁给刘珩之后的几庄罪过,说我处处给刘珩添乱,如果我不退一步,刘珩迟早要被推下台去。
她说的句句在理,我辩无可辩,再加上我身上实在不舒服,喉咙泛酸,想快点离开这里。
玖娘和茯苓搀着我要离开,慌乱中一双金线绣的云纹鞋撞进我的眼帘,抬头便看到刘珩站在我眼前,他眉头微蹙,看上去有几分不悦,也不知从这里听了多久。
他身后站着刚刚被南宫昭训清出去的下人,都慌慌张张地看着昭训,南宫的脸上也是非常紧张。
“出什么事了?”刘珩问我,眼睛却越过我耳侧仅仅盯着我身后的南宫昭训。
南宫昭训忽然“嗳哟”一声,捂着肚子呻/吟起来,随即拿帕子掩面对刘珩断断续续地说道:“姐姐好心,听闻我昨夜惊梦,特意地给我送了半夏汤过来。只是我肠胃对这汤药不怎么受用,这会子不知怎么的,腹中绞痛起来。”
玖娘奇道:“哪有的事,半夏汤是咱们日常用的安神汤,怎么会不受用。”
“哪里不舒服?”刘珩忽然柔声问道。
南宫昭训捂着肚子道:“就是腹中难受,一阵恶心。”
刘珩忽然搀住我,打量着我的脸,“可是吃了或者喝了别人东西了?”
原来是在问我,我从南宫昭训屋子里出来后就不好过,咳嗽一阵后方对他摇了摇头,心中只是惦记着昭训说的那几句话,难以释怀。
刘珩扶袖怒道:“我这几日被奸人折腾道焦头烂额,却不想奸人便藏在我宫中。虞鸢,你如此不知好歹,一再害人,让我如何能留你?”
南宫昭训闻言连连摇头,带着哭腔央求道:“珩哥哥何出此言,我几时存过坏心思,今日喝了姐姐送来的汤药身子确实不舒服,可是我知道姐姐是真心为我好,是我自己身子怯弱……”
“好一个身子怯弱,我看你是心肠恶毒。一次次栽赃嫁祸,颠倒黑白,我都没与你深究,如今你要把主意打到本王的孩子身上,吾岂能轻易饶你性命?”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凤栖梧
听闻此言,我恍然悟/到刚刚在她房/中闻到的那股香气,来的邪门,我对南宫昭训的印象,是先闻其香,后识其人,最初认识这个人的存在,就是刘珩衣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鸢尾花的香气。
这个人最擅调制各种香气,刘珩说她存心害我,也未必是冤枉了她。
连我都没有想到这一层。
玖娘和茯苓恨恨骂道不可饶她。
我坚定地注视着刘珩,我的确从来没有过什么争荣夸耀的心思,可是现在,我如何能饶她?
刘珩对我点了点头,“来人,把她带下去。”
南宫昭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摇头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从前从不这样训斥我。珩哥/哥,你真的不顾从前的情义了吗?”
刘珩摇了摇头,“我给了你无数机会,虞鸢,你总是不知足,你走到今日这般田地,只因你用心太过歹/毒,不要怪我。虞鸢,我从未真的喝醉过,你借我醉酒,编排过的谎/言,如今忘了吗?当初是你挤破了头想进燕王府的,当初便该想到今日的后果。”
昭训闻言,忽然露/出决绝的神情,咬牙恨恨地道:“你们两个的父亲,一个是昏/君,一个是奸/臣,害死了关西八万忠良,而你们呢,贵为太子和太子妃,扪心自问,可能当得起这个位置?一个不受皇帝青睐,一个不被父亲喜欢,还真是下/贱到了一起。”
“刘珩,你为了骗我父亲虞泽忠的支持,同我假惺惺演了那么久的戏,为了保这个奸/臣之女,你对我佯作顺从,无非是想骗我义/父的支持。满口谎/言,想起来就令我作呕。可是不要忘了,你仅仅是一个太子,皇帝可以立你为太子,也可以即刻废了你。”
这二人一番争执,听得我胆战心惊,往昔种种涌上心头,悬而未决的疑问似乎都有了答/案。
只是南宫昭训如此触刘珩的逆鳞,势必要被赶出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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