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栽在自己手里 第40章

作者:菊长大人 标签: 玄学 灵异神怪 穿越重生

  祁野疑惑的看向黑黑, 黑黑避开他的视线, 鬼火在狐面上反射出模糊的光,祁野没来由的觉得心中不安:“到底怎么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 对方隐瞒了重要的事。

  黑黑明显在敷衍:“赶紧挖吧,我去和那些女尸说说话。”

  祁野:“……嗯。”于是他只得压下心中疑惑,根据觅尸符的指引开始刨婴尸。

  黑黑一屁股只在其中一只缸上, 对着缸中苍白又看似新鲜、身无遮蔽的女尸寒暄:“打扰,问你点情况?”

  女尸没有回应。

  黑黑继续:“你如实回答,我会帮你找到孩子。”

  女尸倏忽睁开眼,没有眼珠的眼球转了转,嘴唇也同时张开,舌头被切了一大半,边缘皲裂腐烂。

  “当年发生了什么?蛊娘和巫医把你们囚禁在井底炼蛊?”黑黑勾了勾手指,一抹萤火虫般的光点缠绕在女尸断裂的舌头上,她能开口说话了。

  女尸的眼珠子转了转,表示肯定,声音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波澜:“好多好多年前,当时打仗,闹饥荒,我怀了孩子,没吃的活不下去了,全家都得饿死,那时遇到了这对夫妻。”

  她没有眼白的眼珠子转向南面最边上的两口缸:“他们花了很少的钱,从我丈夫那里把我和肚里的孩子买了…饥荒…我和孩子的命不值钱…”

  黑黑听得有点难受:“你们被买回来后,就一直被关在井底?”

  女尸:“我们一共九个,都大着肚子,刚开始住在酒庄的房间里,虽然很脏很破但好歹是人住的,后来…一个半夜他们把我们扔到了井下,我们很害怕,以为自己就要在井底溺死了,可是…没有…如果那时直接死倒是好了!”

  女尸喉头发出咯咯奇怪的声音继续道:“井底没有水,只有九口大缸,他们把我们的衣服都扒了,扔缸里用药水泡着,当时害怕极了,天天哭喊求救,不知村子里的人听到了没有,所有人无动于衷…后来他们嫌烦…就把我们的舌头剜了…”

  “井底看不到日光,我们不知道过了多久,肚子一天天变大,还有不到半月要生产的时候,他们剖开了我们的肚子!”

  女尸的眼珠子疯狂的转动:“因为泡着药水的缘故,我们死不掉,血和已经成型的孩子浸泡在药里,好疼…一直不停的疼…好疼好疼…”

  黑黑抽了一口气道:“后来谁帮的你们?”

  女尸张着嘴,艰难的发出声音:“献祭...给...神...”

  “神?哪来的神?”

  女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奇怪声响:“神…是神主动找的我们,当时我们已经被剖腹泡药里很久很久,神说和我们做个交易,他可以替我们让那对夫妻偿还百倍的痛苦,代价是我们作为守灵人在缸里一直待着,无□□回。”

  说到这里,黑黑大抵明白了,先前的猜测没错,这个女尸口中所谓的“神”就是施咒的厉鬼,所谓的交易也不过是他坐收渔翁之利。

  同是厉鬼的黑黑自然清楚,炼蛊的半成品是最顶级的食材,如果再养个一百来年,对厉鬼而言就是千年难得一遇的美味,所谓的守灵人不过是幌子。

  而这个厉鬼非但对九个炼蛊的半成品虎视眈眈,还利用其怨念将蛊娘和巫医施以凌迟,泡在缸里积攒源源不断的怨念和痛苦供他食用,一举两得。

  以怨还怨,整个井底石室对厉鬼来说,就是一个小型的珍贵食材培养基地。黑黑突然有一瞬恍惚,这种感觉莫名熟悉。

  “后来,他们夫妻发现了不对劲,慌乱之下一把火把地下室和酒庄都烧了,当时他们以为烧了就没事,还施了转怨蛊,把我们的骨灰洒酒里骗全村的人喝下,村子里的人喝了酒,就相当于'连坐',把我们的诅咒一起承担延续,那对狗夫妻以为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远走高飞,他们不知道之后…”

  女尸发出了咯咯咯的刺耳笑声:“神帮我们把狗夫妻捉了回来,和当年他们对我们做的一样,泡在缸里浸着湿黏黏的药水,泡个十年一百年,皮肤溃烂筋肉被割,尝尝当年我们的痛苦!”

  黑黑不动声色道:“你口中的神也偷走了你的孩子。”

  女尸咯的止住诡笑,骤然转成哭腔:“我孩子不见了,不见了…神从我被剖开的肚子里把孩子取了出来,埋土里说来年长个新的还我,可是一年又一年过去,他没还我…”

  黑黑放柔了声音:“别着急,待会儿我还你。”

  就在他回答的一瞬间,耳边突然刮过一阵极细微的风,他回头,却不见半点异常,可再把头转过来时,女尸没了,缸没了,就连祁野也没了!

  石室内的鬼火闪了闪,灭了。

  黑黑心知不妙,忙蓄起鬼力化作鬼刃握在手里。

  滴答,滴答,滴答,是水滴落地面的声响,除此之外再无动静。

  “你自己不也做过类似的事吗?”

  一阵熟悉的笑在黑黑耳边响起,他朝声音所在之处利落挥出鬼刃,只听砰的一声脆响,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瓷片碎落的声响和哗啦啦的水流声。

  黑暗中出现一个人,黑黑看不清他的长相,因为对方的脸刚才被他切下了大半,另一半面容被长发遮住,掩盖了真相。

  鬼刃再次急攻而去,黑黑的动作极快,身形在黑暗中几乎无迹可寻,那人不躲不闪,似任他切割穿刺。

  眼见就要得手,黑黑身形一顿,手中的鬼刃也闪了闪,消失了!他愣了愣,对方似早有所料,突然咯咯的笑:“虚弱成这样,也好意思逞强来搅我的局?”

  一阵破空之声从侧右方传来,电光火石间黑黑化作一抹虚影朝旁边闪去,一支箭矢从他耳边擦过,滚滚热流灼伤他的侧颈,黑黑不可思议的转过头,那是破邪箭!

  而扬起半边面孔朝他露出狰狞笑容的人,是许眠。

  黑黑怔住了,突然一阵滚滚热浪扑面而来,黑暗的石室被骤然烧起的业火照亮,而火光中,许眠拉着破邪弓,箭尖直指向他!

  “许眠!你——”黑黑也就迟疑了一秒,转瞬躲开密如雨点的箭矢,可周遭急速蔓延而来的业火让他避无可避。

  “虚弱成这副鬼样子,你躲又有什么意思,最后还不是会被我射成靶子?”

  十二点就要到了,黑黑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鬼力在急剧变弱,他咬牙坚持了一阵,突觉肩膀一阵锐痛,下一刻一股强大的冲力将他向后拉,破邪箭穿透他的肩胛骨将他钉在墙上!

  这个情景,周围业火熊熊燃烧,他被钉在墙上动弹不得,就好像…当年他被钉在天刑柱上施以业火之刑一样!

  黑黑疼得目光都散了,可还是咬牙忍住疼,把肩膀上的箭矢生生拔了出来,他忍耐着让自己脑子清醒过来,眼前的许眠并非真的许眠,而这些业火也并非真的在烧,一切可能只是迷惑他的幻境而已…

  如此想着,他面露灰败之色,眉心处却浮起一抹黑红的血印,瞳孔也显出诡异的红,他几乎自爆式的蓄起鬼刃朝站在火中的‘许眠’劈去,他不能灰飞烟灭在此,不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他还没来得及跟祁野说一声生日快乐。

  黑黑被压制的鬼力再度被唤醒,手中鬼刃势如破竹的劈开业火斩向‘许眠’,可就在刀刃抵达对方头顶的一刹那,顿住了,火中的人换了副面孔,明朗干净的朝黑黑笑:“哥,你要杀我吗?”

  “阿骁你……”

  “哥,你如果杀了我,眠眠和爸会很难过的。”

  也就那么一瞬间的迟疑,下一刻,是长剑划过火光的刹那寂静,黑黑的心口被一把利刃贯穿。

  对面的‘宁骁’笑得越发明朗了:“可是我杀了你,没人会难过!”

  说着,他笑眯眯的拔出长剑,黑黑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魂体滋啦滋啦接触不良般越来越淡。

  他抬头,火光将周遭映得红彤彤明晃晃一片,‘宁骁’居高临下举着剑,这个画面熟悉得让他汗毛直立。

  宁骁的笑容突然变得扭曲狰狞:“哥,你才是多余的。”

  眼见长刀落下,黑黑就要被从中劈成两半,他几乎是认命了,只是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仓促离开,那句生日快乐终究是没机会说出口了。

  他还幻想着,能和祁野一起庆祝成年来着。

  剑还没完全落下,凛冽的剑意从他眉心处直逼而来,千钧一发之际,祁野的声音在‘宁骁’身后响起:“你他妈才是多余的!”

  下一瞬,一道血光掠过,磅礴的嫣红当空洒下,浇了黑黑一头一脸,而那把要将他劈成两半的剑咣铛一声,重重滚落在他脚边。

  血水淌进他的眼睛,以至于他抬头去看时,漫天的火光都是血红的,没有头的‘宁骁’被人狠狠推了一把,倒在熊熊燃烧的业火里,而那颗头咕噜咕噜的滚落一旁,也卷进了火舌中。

  黑黑微眯起眼,他就是用这双被血浸得一塌糊涂的眸子,在火光中与祁野视线相撞了。

  他不知道为何,这一瞬间祁野的脸上露出了强烈的震荡与不可思议。

  他已经没力气去确认什么了,只努力的勾了勾唇角,像往常一样清淡又漫不经心,对居高临下迟迟没把他扶起来的人说了声——

  生日快乐。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发出声音,也不确认对方是否听到或者看到,他还想说,等从这个鬼地方回去,我给你订蛋糕买蜡烛,彼此认认真真的过这个成年的生日。

  他没力气说了,被血模糊的眼睛视线越来越弱,眼皮也越来越沉,最后他放弃了抵抗,沉甸甸的陷入黑暗。

  黑黑不知道,刚才剑气落下,将他脸上的狐面劈成了两半。

  而此时的祁野,正一动不动的、看着满脸是血的自己。

第41章 掉马后

  也就迟疑了一瞬,黑黑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倒在腥红的血泊里, 整个身体与触目惊心的红融为一体。

  祁野手中的灵刃消失了, 满地的殷红消失了, 漫天的业火也消失了。

  石室内的鬼火早已熄灭, 周遭恢复黑沉沉的死寂, 就似演到高 | 潮的戏突然拉了灯谢了幕,所有情绪截然而止。

  祁野像石偶般站着, 身上血液凝滞, 他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知道黑黑躺在他脚边, 奄奄一息。

  他看到狐面后那张和他一样的脸, 浸没在血水和火光里。

  他听到对方气若游丝的对他说生日快乐,而他的生日从未对旁人提起过。

  他没有丝毫心理准备去接受看到的这一切,并且连思考的能力都暂时丧失了。

  过了不到三十秒,祁野突然像放弃了抵抗般叹了口气,旋即蹲下身子, 以跪着的姿态, 麻利又温柔的把躺在地上失去意识的黑黑抱了起来。

  虽然方才经历的一切是咒术织造的幻境, 但留在黑黑身上的伤是实实在在的, 他肩膀被箭穿透锁骨,心口又被利刃贯穿, 加之鬼力的衰弱,现在他几乎虚弱到无法稳定维持灵体的地步。

  祁野利索的脱掉上衣,拿起随身带的军刀毫不犹豫的在自己心口扎了一刀, 不深,但鲜血立刻汩汩的流了出来。

  他一手拖着黑黑的背,一手捏开他的嘴把他按在心口的刺伤处。而失去知觉的黑黑本能的、贪婪的将自己新鲜温热的心头血咽下。

  祁野就这样在大雪之夜的井底石室□□上身跪着,身上的血液一点点流失,身子也一点点变冷,渐渐变得和他怀里的黑黑没什么差别…而他的脑子却渐渐清醒过来。

  幻境消泯,黑黑被切做两半的狐面又严严实实的遮在他脸上,祁野的眼睛也渐渐适应了黑暗。他抬起手,迟疑的摸上冰冷的面具,深深吸了一口气。

  也许…刚才兵荒马乱中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所致,是咒术的作用在混淆他的判断…

  怀着那么一丝侥幸的期待,祁野颤抖着手再次慎重而缓慢的解开面具后的系绳,手指绕过发梢,狐面滑落的一瞬,他心脏砰砰砰的狂跳不止,血液也随之流失加速,额角密密麻麻的浸着冷汗——

  面具之后,确实是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眉眼紧闭面色惨白,右眼有一道淡淡的疤,而嘴唇因沾了自己的血,鲜红又突兀。

  祁野身上的颤抖停止了,连同心跳呼吸都停止了。

  他脑子里闪过无数可能性,纷乱喧嚣的闹得他头痛欲裂。

  黑黑究竟是什么人?

  他从什么地方而来?

  为什么偏偏来到我身边?

  为什么莫名其妙和我结了契?

  为什么他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

  为什么他无缘无故对我这么好?简直好到超出一切可理解的范围……

  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会不会是为了将我……

  「取而代之」四个字从祁野脑中一闪而逝,他摇了摇头,几乎是自暴自弃的将黑黑更紧的抱在怀里。

  如果是最坏的情况,我对他的心思会有所动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