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拆字不闻
瘦弱书生点点头,看到官差身着官服,眼中含着几分了然:“可是刘举人他已经跟京兆尹大人说了?”
“是。”官差道,“你必须要跟我们走一趟了。”
瘦弱书生无不可,只是又道:“走可以,只不过那日见到的那几位书生,还在隔壁客房,大人不一起把他们带去审问吗?”
官差皱眉讶异,指了指旁边闹事的几个:“不是他们?”
瘦弱书生摇头:“不是。”
“那就通通带走!”官差听到这里头都大了,干脆大手一挥,叫下属去将瘦弱书生指认的那些人全部从客栈里抓了出来。
而这次抓出来的几个书生,则丝毫不像之前欺负人的那般嚣张,反而各自脸上呈满了惊慌无措,一被带出来就抓住官差的手臂道:“官爷,我们做了什么要抓我?京城脚下,你们抓人也得有原因吧!”
官差皱眉:“你们被人检举与一桩徇私舞弊案有关。”
“怎么可能?!”
“冤枉啊!”
官差冷斥道:“安静!若真是冤枉的你们,自会还你们一个清白公道!若不是……”
他话说到一半,大手一挥:“都带走!”
官差来的快,走时更是轰轰烈烈,他们前脚离开,客栈后脚中的看客里就跟爆炸了一般,互相投去不敢置信的目光,哄哄闹闹地开始议论起方才官差说的“徇私舞弊”一事……
京中的消息传递地很快,京兆府还未开始彻查科举舞弊案,市井街巷便已经谈论开来。
知味斋内。
“静王殿下,今日还是老三样,青梅酥饼,莲花酿冻跟红丝芸豆糕?”知味斋斋主亲自替眼前金尊玉贵的男人斟一杯乌龙盏,笑着恭敬道。
谢临:“再加一份豌豆黄。”
知味斋斋主说好,吩咐手下大弟子过来,之后又亲自去了后厨。
斋主大弟子眼瞧着似有二十余岁,是个活泼青年模样。他被斋主唤来时似乎刚从外面街上回来,大概是走得急,额上冒着些汗水。
“静王殿下,您今日又亲自来为王妃买点心了。”知味斋大弟子仿佛与谢临相熟,熟练地行礼后便笑嘻嘻道,“想来王妃收到定会十分欢喜。”
谢临淡淡道:“你今日又被斋主打发出去送货了?”
知味斋大弟子憨憨一笑:“对。”
谢临漫不经心:“我今日离府时看街上似乎有些热闹,还不知这京中又发生了什么趣事。”
知味斋大弟子闻言,见静王似是对现在京中闹得满城风雨的事儿还浑不知晓,一时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自打会试以来,京中传言的几位王爷纷纷被陛下给落了冷板凳的事儿,又觉得静王府如今这般闭门塞听也是正常,于是他立刻来了精神说:“殿下有所不知,昨日京兆府的官差抓了十几个举子回了衙门,说是与此次会试舞弊有关!说起来,这事儿京兆府尹那边似乎还没有证据能拿出来证明那几个举人真的作弊了,只是暂且关押,也尚未抖落到圣上那里。”
谢临神色不变:“舞弊案并非小事,京兆府是该谨慎些。”
“可不是吗。”知味斋大弟子点点头,又道,“只不过殿下也明白那些文人书生对科举作弊这种事都有多敏感,如今正联合起来在京中闹腾着呢,夸张点的更是连夜去哭了文庙,说要官府公开此次会试的一应卷宗,以证明京兆府尹不会跟那群可能作弊的举人官官相护,同流合污。”
谢临闻言,皱眉冷嗤:“胡闹!”
知味斋大弟子有些怵头谢临冷脸时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只附和着男人疯狂点头。也恰好此时知味斋主也做好了点心,提着几个精致的油纸包从后面走回来。
“祝王妃安康。”知味斋斋主日常祝愿道。
谢临颔首,吩咐王有全付了银子,脚步沉稳地踏出知味斋。
王有全很快在后面跟上,微微低着头,疑惑道:“老奴不解,殿下为何要同一个小小的糕点学徒打听那门子事儿?”
谢临手上提着油纸包,蹬上轿子,在帘子落下时缓缓道:“本王如今不问朝野之事,自是对坊间之事不清不楚,问上一二句也不过是满足好奇罢了。”
第116章
有传言此届科举会试考生与考官间有徇私舞弊之嫌的说法,于京城坊市之间闹得沸沸扬扬,甚嚣尘上。京兆府尚未查清事实真相,有意压制流言散播,不想遭到了众多大晋文人学子间的反弹,有敏感者甚至认为京兆府已被收买,故意知而不报,掩埋圣听。
京兆府尹听到如此多的传言,心中那叫一个苦不堪言,他有意去走访主考官文渊阁大学士梁力元,却被督查司拦下,告知如今阅卷的几位大人不得在阅卷完毕之前与任何人见面,若是私下相见被发现,皆以舞弊罪定夺,按大晋律例例当斩首。
唉声叹气地回到京兆府内,府尹大人找来衙内,愁眉不展地问:“那群书生还是什么一点儿都不肯说吗?”
衙内也苦着脸说:“大人,衙内的兄弟已经用遍了手段,可那些人咬死了说是那俩书生故意陷害他们。”
府尹心塞地摸着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又问:“那两个书生可又说什么,提供什么线索了?”
衙内先是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又眼神一亮,道:“其实也不算全无线索,所说从被陷害自缢的那位书生身上倒是没有再继续得到更多东西,不过听他的同窗道,当时书生被自缢陷害的那一晚,客栈夜里的确传出过奇怪动静,我们几个兄弟回过客栈,客栈老板说是附近野猫经常会在入夜后跳上屋顶乱跑,但我们之后爬上屋顶,却在那自缢书生所住客房的正上方,发现了一处迷药孔,跟一些被无意间遗留的迷药粉末。”
府尹道:“哦?”
衙内继续说:“被害书生来自渝州城附县镇,家境一般,乃是独子,经我们的人调查,这人素来谦和有礼,性格温吞。他来京不过短短月余,考前除了与同窗的刘举人一同研习论学,其余时间莫不是独自一人在客房中用功复习,并未有得罪过什么人。”
府尹也道:“既是能登楼踏瓦的,相必也不是什么普通人,你且看那群书生里可有会武的可疑之人?”
衙内摇头:“一一试过,不过是群文弱书生罢了。”
府尹不由叹气:“若是如此,线索便是又断了……这样,你们将发现的迷药粉交由太医院查验,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
衙内点头,又支支吾吾说:“大人,如今府上既是查不出什么,就连陷害那书生伪装自缢的凶手也不在那群书生里,那咱们也不好再将那群书生关着?”说道这儿,他语气一顿,“大人您看,是不是得暂时将他们放了?”
府尹依照着多年断案的经验,心道此番事件中必有猫腻,更甚者说,待真相查清或许还会牵连甚广……他心中忧虑颇多,不知这趟浑水到底有没有趟下去的必要,最后知得无力道:“关押七日若是还查不出什么,就将人都放了吧。”
衙内:“是。”
京兆府内的府尹与衙内的对话外人不知,只道是有心人浑水摸鱼,带着些不明世事的学子书生连哭了三日孔庙,闹腾地整个京都都在传言科考舞弊一事,而京中越乱,有些人心中却越发嗤笑这群学子的愚不可及,待那群被押了七日的书生由衙内无罪释放后,更是有人立即站出来,将那几个书生来历学识,以及在家乡的名望皆数抖落说来——
如此百姓们才发现,呀,原来这几个书生都是这般优秀凛然,才华横溢之人,说他们会试作弊?不至于吧?依着人家的水平,不中才有假了?!
至于先前报官的刘举人与扬言被陷害自缢的那书生,嚯,一个是绸缎庄的富家少爷,会试一次不中,如今已经是第二回 入京,至于另一个,这个人倒是不一般,之前还是个小三元,不过好像算个伤仲永,乡试擦了边才考中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