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拆字不闻
“丢回他的驸马府,三年不得踏出府内一步!”晋元帝捂着发闷的胸口,气到额头青筋暴跳,“另外陈贵人教子不严,贬为美人,扣除月例半年,没有朕的吩咐也不要带着晋阳从偏殿出来碍眼了!”
太监总管赵林替晋元帝顺气,一边说是。
“等等,赵林你去宣旨时再加一句。”晋元帝眸光一沉,彻底冷了心思,“就说晋阳与朕的封号相撞,撤去晋字,日后……宫中上下便只叫他阳公子罢。”
太监总管赵林一惊:“陛下,使不得!当年大师可是给您推算过,唯有晋阳公子才能替您分担命中劫数,眼下您撤了公子的字,待到大劫将至又待如何才好?”
晋元帝摆手:“不过是个江湖道士说的胡话罢了,亏得朕还信以为真了十几年。”
赵林将信将疑:“那位大师……竟真是骗子,陛下,是查到了什么?”
晋元帝不做言语,待御前侍卫将那驸马五十大板打过,御书房中又只剩他主仆二人后,晋元帝不由露出疲惫的神情,捏着鼻梁沉声道:“朕前月秘密派了静王南下,便是叫他率一队精兵前去剿灭作恶多端的南派大帮,那些南派大帮虽不称匪,却行事比许多匪类还要恶劣……而就在昨日,静王派人传回密信,那些南派大帮背后竟有一个叫怀恩教的邪教支持,而那邪教头子更是自称神农道士。”
“神农道长不就是……?”
晋元帝闭眼道:“就是当年在慈恩观外与朕偶遇之人……想来那场偶遇是假,刺杀才是真,只不过朕那时谨慎,身边不离九名暗卫,御林军更是身后跟随,那邪教头子彼时是见状不妙,才顺势替朕算了一卦,慌说一段假话。”
赵林额头冒出点点汗珠,不免感到后怕:“陛下虽被歹人蒙蔽,却未伤及龙体,便已是幸事……”
晋元帝闻言冷笑一阵,又道说:“十几年前这怀恩教贼子刺杀朕不成,这十几年后……便只等着叫朕的三子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赵林附和道:“静王殿下办事,陛下您只放下全部的心,只等好消息便是。”
于是经此一日,满京城都知晓了安定公主的驸马被皇帝厌弃,连带着宫里的陈贵人被降级,而晋阳公子身上唯一的殊荣也被剥夺,成了一个单子称呼的阳公子,算是彻底失了宠。
白果于卫府听说了此事,却只道阳公子是受了无妄之灾。
卫良阴练完枪,擦擦头上的汗水,从白果手里抢了个小冬枣,咬下一口脆生生地,半晌吐了胡,才不紧不慢说:“我算看出来了,你这心软的毛病,还真是难改。”
白果嘴里吃着冬枣,双颊鼓鼓地,“唔?”了一声。
卫良阴用手戳戳他的腮帮子,好笑说:“还说自己没心软的毛病?先前在宫里头,你觉得那晋阳公子可怜,被安宁公主看出来,安宁公主人家好心给你一番掰扯才作罢,而眼下皇帝撤了晋阳的晋字,你又觉得偏是他受了无妄之灾……小傻子,你这心软的怎么跟那棉花似的?怎么偏就不心疼心疼表哥我日日练武,风吹雨淋都不能停歇的惨?”
白果被卫良阴戳着腮呜呜咽咽说:“也……心疼表哥,冬日都晒黑了。”
卫良阴闻言一哼,只捡了个橘子拿起来剥皮,便剥便苦口婆心给白果分析说:“你瞅瞅,宫里的公主们未到年龄之前都是不许随意出宫的,当然除了安宁公主是个个例,她受宠,自然怎么做都好,但阳公子呢?你也知道他母妃身份不高,虽说吃穿不愁,无人敢欺,但终归在宫中还是要懂规矩,知分寸的。我们与他不熟,所以对他规矩学的如何先不多说,但他尚未及笄,合该在宫中时是见不到多少外男的,所以问题来了,驸马又是怎样认识又得知他的?”
白果拧眉。
卫良阴又道:“安定公主的驸马的那个折子上,言说是他与晋阳两情相悦,而两个未见之人,又是哪里来的相悦之情?难不成是驸马单方面的栽赃陷害?”
白果倒不曾想起这里,吃枣子的动作停下了。
卫良阴将剥好的橘子掰了一半放嘴里尝甜,便将剩下的都推给白果:“况且不管此事到底如何,晋阳公子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公子,却在封号上能有个晋字,本身就是不该,经此一回扯去了,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白果说:“我不明白。”
卫良阴揉揉他软和和的脸颊:“日后你会明白的。”
大雪过后便是晴,但今年却显的格外与众不同,长达半月的大雪过后扔未见天晴,反而是狂风暴雨将至,下透了整个京城。整个寒日叫百姓们苦不堪言,稍微穷一些的地方,有人家生不起干燥的木柴,活活冻死在家中,而便是富贵人家,也越发觉得这个冬天不甚好过。
晋元帝于宫中感受百姓疾苦,频频号召大臣们施粥行善,百姓每隔三日可在指定的地点去领半斤炭石,以此熬过严严寒冬。
卫家自然也在行善之列,卫西洲不太管府上庶务,只叫管家与家中的两位公子商量着来,白果与卫良阴皆是肯吃苦而心地良善之人,只亲自前往卫家施粥与施炭的地方,风雨无阻。
如此半月过去,京城中终于迎来第一个晴朗天,大晋朝的除夕也到了。
第59章
除夕将至,白日里还是个大晴天,不由叫满京不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松了口气。
“公子们快回家准备准备吧,将军早早吩咐过,今晚是要带两位公子入宫,与陛下同乐除夕宴的。”
卫西洲的亲信之一转成驾着马车前来施炭点接人,却只见两个大家公子的不嫌脏地替百姓拿筐去呈炭石,身上跟脸上都留了不少灰黑色的痕迹,跟两只花猫般,说不上难看,却又有些好笑。
“去洗手去,我把这块炭给老伯。”卫良阴催促了白果一声,白果眨着眼抬起头来。
许是忙的有些晕了头,白果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才瞧见净手的盆放在哪。那盆里的水早便凉了,他迅速将手在里头搓了搓,不知是搓地还是冻地,拿出手时,十指红的像十个红萝卜,眼瞧着是有些肿的。
卫良阴给那老伯盛好炭石,转头去看白果,就瞧见他那可怜兮兮的十个红萝卜爪子,不由皱了皱眉,吩咐奴婢去给白果拿了暖手炉来。
“还是冻着了?”卫良阴以前在边关时冻过手,那滋味儿不好受,便问白果,“疼还是痒?”
白果摇摇头,甩甩手指,还笑了:“有点麻,不疼不痒的。”
卫良阴叹口气:“那就是冻着了,等捂暖了手指跟我说,痒的话就要抹药。”
白果说好。
大概是等到两人回了卫府,白果捂着暖炉从车上跳下来,手指才隐隐痒了起来。他开始觉得自己能忍着,不太想说,但……手越暖,痒意越浓,只挠表面还不怎么管用,仿佛是从骨头里渗出来的痒意实在太叫人难受了。
卫良阴瞧见了,点点他的额头:“痒了?怎么不说?”
白果说:“不想给表哥添麻烦。”
卫良阴闻言,再说不得白果什么,只叫了府上的大夫配了药膏,给他敷上。
“待晚上入宫也是冷的,到时候一定别忘了抱个暖炉在手上,手指痒也得抱,不禁如此,这药也得多抹两遍,好得快。”
一旦嘱咐起事来,卫良阴身上才有了些身为双儿的特性,仔细又唠叨。
白果耐心听着,心头暖意丛生。
除夕晚宴是在专门的大殿里置办的,因为今年是继后第一回 操办除夕宴,尚不熟悉宫务,于是便请了赵太后出山帮扶,倒是置办地热热闹闹,一丁点儿都不曾出错。
宁安容是个心思玲珑的,前头宁家败落削了她身为贵女的气焰,如今成了新后反倒特别耐得住气,只要不是专门往她枪口上撞的便不做理会,甚至连晋元帝的宠爱都不太上心,只日日去赵太后的寝宫请安,连带着宫妃都不往中宫跑,奔就直奔赵太后在的寿康宫。
如此以来,赵太后看新后格外顺眼,而晋元帝虽不在中宫过夜,却也爱去找宁安容说会儿话,吃顿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