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门派的小狼狗惦记我 第12章

作者:东家书 标签: 情有独钟 年下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数百年前的修真界尚处于除魔之战中,四方魔修遍生,有一种极为阴邪的法术,名唤噬婴,以幼子为容器,凭其体内灵气,吸引豢养生人魂魄。一童养十魂,待幼童灵气被分食干净,恶灵便破体而出。

  此过程极为痛苦,幼童心性又天然至纯,恶灵一出便带着极其凶煞的怨气,魔修再以魔物为引,将其炼化,以增长修为。

  世人皆知,第一剑修喻识幼时就有过如此遭遇。

  且因根骨奇绝,还被魔修强行贯通经脉,引天地灵气进体入道,吸引凶煞之物。喻岱找到他时,他体内已养了近百道凶灵。

  这段故事几乎完全属实,扮演喻识的小孩子带着哭腔的唱调一出,堂内陆陆续续地有人掩面而泣。

  陶颂别过眼去,根本没敢看。崔淩倒看得十分动容,帮着哭得稀里哗啦的长瀛顺气。

  倒是喻识本人心下未起波澜,世事祸福相依,若非因此,他怎么会有幸认识云台门,一脚踏入修真界呢?

  是以他使了传音术,安慰大失常态的封弦:“当年之事,真的与你无关。这许多年过去,我不都还活得好好的?”

  封弦略略回神:“我知道你不计较,但若当年我拦着你......”

  喻识笑笑:“命数机缘都是天定的。我从未怪你,一直都盼着你能早点不在意。”

  封弦默然,他这辈子,怕是都不可能不在意。

  当年之事,是他心下的一道坎,迈不过去。

  他与喻识,自懂事起就在一处了。他有个名字,喻识连个名字都没有。

  他年岁太小,记不清家人死于战乱还是灾荒,有人生他,却无人养他。两人是连做短工都无人要的年纪,走街串巷地搜罗百家剩饭,东拣一把,西摸半碗,还得提防野狗抢食。

  冬日天寒,且近薄暮,两个小孩抱在一起取暖,饿得头昏眼花,忽瞧见一家高高院墙内伸出数段桃树枝,还结着硕大丰盈的果子。

  封弦馋得流口水,喻识托他上去,他坐在高耸的院墙上,兴奋地摘了一兜果子,一瞥眼却瞧见院墙内立着一阴鸷面孔,眸如蛇蝎,幽深地盯着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支□□,抬手就要将他射下来。

  他心中大惊,慌忙躲避。喻识此时刚刚搭好石头茅草爬上来,见状忙抱着他从墙上翻下来。

  院墙太高,喻识护着他掉下来,左眼下被地上尖利砖石深深划破一道伤痕,满怀鲜嫩桃子摔了个稀烂。

  他顾不得这许多,拉着喻识就跑。转过巷口时,眼角余光却瞥见墙内之人突然现身在那一堆烂桃子当中。

  那人手持一奇怪纸张,沾了沾碎石上的鲜血,嘴角扯出一道狰狞的狂喜。

  封弦吓得一颗心险些跳出来,再不敢多看一眼,慌忙往前跑。

  院墙内的人似乎非要追究这几个破桃子,不罢休地一直追着他们不放。天色渐渐暗下来,二人东躲西藏,一路跑到城外荒僻的破陋小庙。

  喻识利索地将他推到茅草垛里:“你先躲好,我比你跑得快,我把他们引进林子,里面都是猎户的陷阱,逮兔子似的,肯定一逮一个准。”

  外面黑洞洞地仿佛要吃人,封弦直觉不好,喊着拉着拦他,喻识力气比他大,挣开就跑了。

  封弦睁着眼在茅草堆里等了一夜,喻识再也没有回来。

  他跟着云台门的喻长老把人救出来的时候,喻长老说,幸亏喻识有这副举世罕见的根骨,得了魔修几分青眼,才勉强留了一口气在。

  换句话的意思是,若当初他也被一同抓走,早就死了。

  喻识被折磨得失了人样,修养了足足一年才大好。只有左眼下那道伤,无论如何都留了个痕迹。

  喻长老视他如亲子,辗转托了一位器丹医三修的隐世高人来看,都没有什么法子。

  于是封弦舍了云台门,执意要拜那位东奔西走的高人作师父,颠沛流离地开始修习。

  他想着,若有一天比这个老头子厉害了,说不定就能治好喻识的脸了。

  后来世人皆说,第一剑修面容是白璧微瑕,更显得独一无二,举世无双。封弦却不这样想,他一定要把喻识的脸治好。

  那是他欠喻识的,他一辈子也还不清。

第18章 剑修的便宜儿子

  这头段故事演得活灵活现,赢了个满堂彩。

  喻识瞧着,那花魁娘子也无任何异样,除了把他一剑砍十人的师娘演得过于柔弱可亲,没有一丝不妥之处。

  第二幕戏演的是喻识于仙门大比上初次露面的情形。花魁娘子演了位胡诌门派里胡诌出来的绝世美人,同少年喻识一见钟情。

  这段戏纯粹瞎编,喻识同堂下诸人一样,嗑着瓜子喝着茶,看得津津有味。其中一段小调编得颇为上口,他还跟着哼了两段。

  崔淩悄悄扯了扯陶颂:“不过是个故事,过眼就忘了,你上什么心?”

  陶颂黑着一张脸,望着那花魁同台上的第一剑修缠绵调情,猛灌数杯苦茶。

  好不容易挨过了第二幕戏,第三幕戏却更为胡说八道。说这喻识于小蛮山除妖时,与此女修私定终身,然这女修的门派遭贼人所害,她一朝流落风尘,辗转卖艺为生。

  那花魁香肩半露地偎在“喻识”怀里时,陶颂手里颤颤巍巍的杯子,终于咔嚓一声,碎了个干净。

  喻识被惊得一回头:“怎么了?被小蛮山这不要脸的妖怪气着了?”又安慰他:“别急,第一剑修马上砍死它了。”

  崔淩笑笑打圆场:“前辈别见怪,当年小蛮山除妖五派联手,阿颂和我也在。这段唱词过于假了,阿颂有些看不过眼。”

  小蛮山妖邪横生,昔日除妖时,确实有让各家小辈跟着长见识。

  喻识实在想不起来了,好奇道:“你先前说的救命之恩,就是在小蛮山?”

  陶颂缓和了些神色,点点头。顿了一下,又不满道:“云台门的文漆前辈分明将小蛮山一役,写了话本又画了册子,世人却非喜欢些不着调的说辞。”

  文漆便是喻识的小师弟,平素喜欢写话本子,还喜欢画画。都不是些正经事,昔日在云台,都数不清烧了多少,又因此挨了多少手板子。

  大师兄孟弋倒是帮着藏了不少,只是师父看得严,连喻识都没怎么见过,自然流传不广。

  喻识倒对当年之物颇为怀念,又问道:“这么说,当年的话本你有?”

  陶颂眼神躲闪:“我没有。”

  喻识不信:“别小气嘛,拿出来给我看一眼呗。”

  陶颂理直气壮:“我真没有。”

  贴身的一本小册子被他翻来覆去摩挲了许多年,皱皱巴巴的,他才不好意思拿出来。

  再说了,我家剑修凭什么给你们看!

  陶颂愈发有底气:“当年的话本画册本就不多,我没那个本事能弄到一本。”

  这话在理,喻识品了品,又惊觉:“那你在河边,原来真看的是那...那种书?”

  居然忘了这茬,陶颂心下一急,长瀛突然抬头:“那种书是什么书?”

  陶颂与喻识一齐开口:“别问!”

  长瀛委屈巴巴地咽下一块核桃酥,又扒拉了一下崔淩:“是不是阿淩平时看的书?”

  崔淩慌乱不已地解释:“你们别误会,我看的是医书,书上有讲男......”他面色绯红:“不是前辈说阿颂看的那种书。”

  “我没看!”陶颂简直百口莫辩。

  封弦忙端着和蔼可亲的架子打圆场:“没事没事,年轻人嘛,血气方刚的,看两眼多正常呐!理解理解。”

  就这破事儿还说不清楚了!陶颂愤愤塞了口点心,索性闭了嘴。

  戏台上已不知演到何处了,似乎是久别重逢,花魁娘子哭得声泪俱下,一张俏脸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这花魁跳了一晚,连个迷魂术都没动过,陶颂越发担心,怕是后招凶险。

  正想着正事,雅座隐蔽的入口忽然钻出来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一时与陶颂大眼对小眼。

  陶颂一愣,那小娃娃突然嘤嘤哭起来,扑过来抱着他的腿:“爹爹,我总算找到你了!”

  陶颂拿着点心的手一顿。

  五个人同时一怔。

  喻识最先回过神,悄悄觑了一眼崔淩惊疑不定的神情,心道我家傻儿子真是好运气,少一个劲敌!

  还没等他开心上头,那小娃娃就兀自抹抹眼泪,偷偷瞧了瞧陶颂始终冷俊的一张脸,害怕地缩回了手。

  小孩打量了一圈这五个人,瞅准了最温和的脸,一模一样的架势,又扑入喻识怀里:“爹爹,我总算找到你了!宝儿好久没见过爹爹了,宝儿差点认错了人!”

  五个人又是一怔。

  这次换长瀛惊疑不定了:“这就是你新养的小狐狸?”

  不是,儿啊,你听我说,你爹我真没背着你在外面养狐狸!

  喻识正要解释,这明显碰瓷的便宜儿子一把搂住了他的腰,对长瀛炫耀道:“我是爹爹的正经儿子,才不是什么小狐狸!”

  长瀛目瞪口呆,嘴角点心屑啪嗒掉了。

  喻识忙一把将小孩从怀里扯出来:“呸呸呸,谁是你爹爹,我只有小狐狸,没有儿子!”

  宝儿抱着他胳膊不撒手:“爹爹你不要宝儿了吗?爹爹你居然不认宝儿呜呜呜...爹爹你知道宝儿等你等得有多苦吗......”

  这一口一个“爹爹”叫得喻识头有两个大。

  封弦忽然生了些犹豫,使了个传音术:“你不会...真和哪个花魁娘子有儿子吧?”

  “我呸!”喻识连传音术也没使,急得脱口而出,“长瀛傻你也傻啊!我连手都没拉过,上哪儿生儿子去!再说了,我生儿子也不能起名叫宝儿啊,这什么烂大街的名字!”

  宝儿抽抽涕涕地蹭他一袖子眼泪:“爹爹你居然嫌弃我...娘亲给我取的名字,爹爹也嫌弃娘亲了是不是!爹爹不来看我们,一定是嫌弃我们了.....”

  喻识心道,我一身清白还能毁在这花月楼不成,扬声就喊人前来。

  有一容长脸蛋的婢子垂头进来:“公子有何事?”

  喻识拎着小孩后领:“这哪儿来的小毛孩?快领走!”

  那婢子应了一声,宝儿突然掐着喻识手臂往他怀里躲了躲。

  “来别害怕,我带你出去。”那婢子轻声慢语,缓步走上前来。

  宝儿猛然满面惊恐,身子抖如筛糠,一闪身紧紧抱住喻识:“公子快带我走!她逼我进来缠着你们的!快......”

  梁上银钩一动,珠幔宝帘四下散落飞扬,那婢子狞笑着抬头,一张血色尽失的素面,骤然裂开一条缝来,自头至脚裂成无数血肉碎块飞散出去,数十道怨灵交缠着飞出。

  封弦眼疾手快地祭出纳海钟,捏了个诀,雅间内金光四射,交杂着山月的寒冽剑气,连收带斩,霎时将怨气清理殆尽。

  变故陡生,喻识一手抱着宝儿,松开捂住他眼的手,深深皱眉:“怎么回事?”

  宝儿紧紧搂着他脖子,慌忙朝着楼下大喊:“大家快跑啊!都是坏人!全是坏人啊!”

  他这一嗓子并方才擦出的碎肉惊得堂内一阵混乱,乌压压一众人还未回过神,人群中便突然炸开数十个人影,恶灵怨气瞬间升腾而起,浓烈的血腥气充盈满室,哀切哭嚎同奔走求援掺杂一起,不绝于耳。

  花团锦簇的阁楼,瞬间自人间天堂化为修罗地狱。

  怨灵数量实在太多,纳海钟封住花月楼上下,浩然清气只震收了十之有一的怨灵,若不速战速决,这数万恶灵冲出道法封印,潜入人流涌动的临安城,是迟早的事。

  山月已然出鞘,陶颂略带担忧地回过头,喻识只叮嘱:“不用管我们,救人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