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门派的小狼狗惦记我 第30章

作者:东家书 标签: 情有独钟 年下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喻识压了压澎湃心绪,回想起归墟中事,拾起话头:“大师兄临终前,还对我提起你。”

  楚笙双手轻轻颤抖。

  喻识接着道:“师兄说,他出不去了,左右你们二人的婚约也不曾昭示,让你再去寻个人做道侣。”

  楚笙泪流满面。

  喻识默了默,稍稍低头:“他说,你最不会防人,心里也没有成算,让我帮着挑一挑,别被旁人骗了去。”

  楚笙已泣不成声。

  喻识听他哭了一会儿,一时也心如刀绞。

  往事勾得他气海翻涌,他分神调息了一会儿,又听得楚笙颤颤开口:“他……当真不曾怪我……”

  喻识顿了顿:“这就是你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的心结?”

  楚笙阖上眼睛,眼泪不住地往下淌:“……我只想再见他一次,就一次,我不是有心要害他……”

  “你在临安遇到了陆双,他用造梦术把你困住的?”喻识其实差不多有个推断。

  楚笙缓缓睁开眼,哽咽道:“我什么都不怕,只怕他恨我……可你们死在归墟,喻师父去救你们,也死在了归墟,我怕他误会我,我只怕他到死都恨我……”

  他哭得断断续续,又啜泣了好一会儿,才再开口:“我在姓陆的幻境里,能见到孟弋,我舍不得离开……我醒过来,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喻识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听得难受,念了几遍道经平复心绪,方道:“我信你。”

  不等楚笙回答,他又缓缓道:“我如果不信你,也不会让封弦告诉你我的身份。我信你不是有意的,但当初如果不是你,我们也不会毫无防备地前去,而且……”

  他顿了顿,又道:“那个小潭的埋伏,不是古战场的遗留,而是人为。”

  楚笙大惊失色:“人为?”

  喻识瞧着他的反应,便知道信对了人。

  除非他打小就装成这副样子,否则绝非是他与外人勾结下的杀手。

  楚笙果然也是被人利用。

  喻识心下起了些酸涩的怒火,烧得整个胸膛生疼。

  他师父师娘师兄弟,连同楚笙的一辈子,都毁在了幕后之人的手里。

  他克制了片刻,又问道:“你得告诉我,你离开归墟的那天,发生了什么?”

  楚笙还沉浸在震惊中,颇为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怎么会是人为?难道不是意外么?我以为是我去时,没有探查到那个地方有异,难道……难道根本就是有人在我走后布置的?”

  喻识叹了口气,索性过去坐在榻边安抚他:“我不敢肯定,所以你得好好想想,那几天发生了什么?”

  “我好好想,好好想。”楚笙终于有了些精神,打理了一遍思绪,才从头说起。

  日光纯净,房间里映出些花木交错的影子,歪歪斜斜的,在风里晃晃悠悠。

  楚笙事无巨细地将归墟内所有事项都说了一遍。

  喻识沉吟片刻,问道:“扶风山?”

  楚笙点头:“对,扶风山一共去了十个人,我不会认错。扶风的人也要撤出了,我听到他们议论,西处有个小潭,他们未去探查。”

  “然后你就去了?”

  “我当时已受了些伤,只过去粗粗看了一眼。”楚笙细细回忆,“那小潭仔细一瞧,确然灵气四溢,我就想着要去告诉你们。”

  这里头没有任何可疑的破绽。

  喻识又细细想了一遍,道:“你再从头说一遍。”

  楚笙已非常虚弱,闭上眼休息片刻,才又开始说。

  “……我从小潭回来,气海就更虚了,孟弋怪我乱跑,非要让我走。我不想离开他,也想着万一那是苍海玉,我一眼也没看上太亏了,要明天和你们再去一趟。孟弋便道,几十里地也不近,我不……”

  喻识心下一惊,蓦然打断他:“你方才说什么?”

第49章 在小院其二

  楚笙诧异,又重复了一遍:“我想着万一那是苍海玉,我就亏了。我要和你们去,孟弋不肯,说几十里地那么远……”

  “就是这里。”喻识再次打断,又确认道,“你和大师兄说的是,往西几十里处有个小潭?”

  楚笙不明所以地点头:“反正不过百,御剑很快的。归墟中的山河湖海会缓慢移动,这小潭当时是在往西走,我也说不准,只能说也就往西几十里地。”

  喻识沉吟片刻,笃定道:“来与我们传话的,不是你。”

  楚笙大惊:“什么?”

  “你和大师兄说的是,往西十几里。”喻识十分肯定,“因是你们二人独处,我便是走近,也不敢细听什么,只听到了这一句,但绝对没听错。”

  “当时我们确实西行几十里才见到小潭,但归墟中河山变化多端,距离方位都只能说个大概,即便和你传的话对不上,也没怀疑什么。”

  这可能是唯一一处破绽,连伪装之人都没察觉到的口误。

  “大师兄已经死了,我如果没有碰巧听到,没有今日与你详细回想,此处漏洞便永远也发现不了。”

  楚笙浑身寒毛倒立:“可……可是我真的去和孟弋说了……”

  喻识强压着静下心,反复思量,给出最可能的解释:“那就是,和大师兄说话的,不是你,和你说话的,也不是大师兄。”

  楚笙只觉得夏日里,寒气自脚底直逼天灵盖。

  “化形术?连你们都未察觉的化形术,难道是大妖?”

  喻识沉思片刻,摇摇头:“不大可能。归墟众妖一战后,几乎没有上古妖兽了,青江曾专程探查多次,皆说没有,我们那一路也不曾遇见。”

  他顿了顿,结合陆府见闻:“我倾向于,是幻境。”

  还不等楚笙诧异,喻识又问道:“你确定,归墟中当真有那个小潭么?”

  这话问得楚笙毛骨悚然。

  楚笙哆哆嗦嗦:“什……什么意思?”

  喻识道:“扶风山去了十个人,也不是人人都快死了,如果真有个粗粗看一眼就察觉灵气四溢的小潭,换作是你,你会不探查直接就撤出吗?”

  喻识又问:“你是不是找扶风山对峙过?”

  “……自然。”楚笙哆嗦得更厉害了,“但他们一口咬定……根本没议论过。”

  “这就是了。”喻识低声道,“从你见到扶风之人开始,应该就在幻境里了,后来见到的小潭,包括大师兄,都是假的。有人造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幻境,在你的幻境里装成大师兄,在我的幻境里装成是你,骗了我们。除非你和大师兄见面对一对当晚到底说了什么,否则便发现不了任何问题。”

  楚笙难以置信,也不敢相信:“可……可我那么熟悉孟弋,如果是旁人,怎么能装得那样像?还有,我就算了,你们也进了幻境,毫无察觉么?”

  喻识回想陆府中事,只觉得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能想的了,他匆匆复述一遍,又道:“在地牢我就奇怪,是你强行破入喊我们走的,但我当时听到的,是文漆的声音。”

  “你说敲门喊你们走的人么?”楚笙疑惑,“那确实是我。”

  “我猛然听到一个声音,下意识觉得那应该是文漆,因为含章阁没有旁人,我们师兄弟传话,向来都是文漆跑腿。”喻识沉吟,“于是我当真听到了文漆的声音,语调语气都很像。”

  “你觉得孟弋应该在安营之处,于是他真的在那里,后来你二人所言,皆暗合了你的心思。在你心里,大师兄知道你受伤,即便不打紧,也一定不许你跟着,所以他真的一直在催你出去。”

  楚笙点了点头,已浑身冷汗。

  “能……有这样效果的法术……”他咽了下口水,“你不会想说,是控心阵吧?”

  喻识点点头。

  《天机卷》中有过此阵的记载,简单来说,也不过是让虚境能更贴合入境者的心意。

  只要施术之人修为到了,完全可以给入境者造出个以假乱真的幻境,让人深陷其中,察觉不到任何破绽。

  已经断绝的鲛人血脉就有此天赋,天生便能造出这种幻境。

  喻识突然想起雪斛来,如果家中当真只是凡俗百姓,即便世风兴盛道术,又怎么可能想到修魔道呢?

  只不过眼下也无所对证了。

  楚笙清醒了些许,一时震惊万分:“幕后之人竟然如此大费周章……”

  喻识勾了勾嘴角:“他是怕杀不了我。”

  楚笙不明白。

  “幻境中的小潭处,现在想来,应是布置了上古杀阵金石阵。”喻识压了压一腔荒凉,“第一个死的人,是大师兄,因为只有他和你说过话,幕后之人最害怕大师兄活着。”

  “那人动了散灵术连同金石阵,却还怕杀不了我,生怕我出来之后会与你对峙,这才费尽周折。若非那人真的说错了一句,我又刚好听到,我想破天去,也想不到这种天衣无缝的局。”

  喻识又看向楚笙:“陆双大约救了你一命,长瀛一口咬定我没死,当年下一个动手的,一定是你。”

  楚笙稍稍垂下头,轻声道:“我只恨不能和你们死在一起了。”

  喻识暗暗叹了口气,安抚般地拍了拍楚笙,又问道:“当年,我们走后,又发生了什么?”

  日影渐上中天,花木在明净的日光中肆意地摇动。

  楚笙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才开始讲昔年之事:“那晚你们的七盏唤灵灯接连衰微,也毫无消息传出,仙门之人在外,明着是商议去救人,但实际上都互相推诿。我担心真的是那小潭不对,想再进去,但喻师父却偷偷和我说……”

  他擦了一把眼泪,才继续道:“喻师父说,他下去救你们,让我留在外面等消息,不然我们都遇了险,外面便没有可用之人了……他说……他说师娘有了身孕,不能忧心,让我别传信给师娘……”

  “你说什么?”喻识一把攥住他。

  楚笙抽抽噎噎:“师……师娘有身孕了,她是因为有身孕才没跟着一起去归墟……师娘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她说还不到三个月怕空欢喜一场,才没告诉你们……”

  喻识脑中轰然一声。

  他气海翻涌,一腔肺腑都疼得如同刀绞,只觉得四肢百骸都一寸寸凉下来,只有心下一团炽烈的火,烧得眼眶发酸。

  师娘。

  喻识强自压了许久,才勉强平静道:“你接着说。”

  楚笙有些担心他,但还是继续道:“喻师父在我这里留了一个传音符,但从头至尾,我只听到过一句话,喻师父说,找到了,潭水很清,还有救。”

  喻识略生疑惑。

  楚笙只摇了摇头:“我不懂这话什么意思,问了几句,喻师父都毫无应答,我担心极了,然后……然后你们的唤灵灯,就都灭了。”

  “我要去救你们,但他们都拦着我。”

  楚笙抬起头,眼泪一颗一颗地砸在床榻上:“我说没有人去,我就自己去,好歹要把……要把尸骨带回来……他们说我伤心糊涂了,你都折在里头了,我去就是去送死,不许我去……”

  他拽着喻识,不断地抽泣:“……他们…他们不仅不救人,事后还说我胡闹。我去找扶风,扶风不肯认,这话也根本说不清楚。云台一脉尽损,仙门都不敢担责任,都怕受牵扯,都能躲多远躲多远,最后竟然一齐,将此事压了下来。”

  喻识默了默,这是能预想到的人之常情。

  只是有句话要问:“尚掌门呢?他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