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生蔓野
谢遗丢了剑,朝傅宸出声的地方走去,摸索着握住了傅宸的手,道:“我们走。”
有白白引路,他们倒不至于会出不去这个陵墓,走了一会儿,终于回到了来时的甬道。一路沿着甬道往上走,片刻之后,他们的眼中出现了火把的光亮。
那些先离开的人被断龙石挡在了陵墓入口处,进退维谷。
“谁?”
察觉到有人靠近,一人惊呼出声。
“是我们。”傅宸应了一声,与谢遗慢慢走了过去。
火把的光照出了谢遗一头一脸的血,那些血落在谢遗的衣裳上,被水稀释了不少,却依然可怖。众人一番打量,只见他们二人,没有看到慕容决。
“慕容庄主呢?”
傅宸听他们询问,抿了抿唇,没回答,而是看向人群之后厚重的断龙石,道:“怎么回事?”
“我们赶来便是如此,有人从外面放下了门。”明空和尚看着傅宸,眸中浮现了些许忧色,“不知天机公子可有办法打开?”
傅宸摇头,声音冷淡:“无能为力。”
他话音一落,便如同宣判了死刑,几个心智不坚之人已经面露绝望之色,有女子低低哭泣出声。
水还在往上涨,他们虽处在地势略高的地方,却还是被水没过了脚踝,照这样下去,被水淹没头顶也只是时间问题。
正慌张之际,却是谢遗出声:“能出去。”他声音清冷,不疾不徐,也不再以女音掩饰,而是极其清冽悦耳的男子音色。
“你……”一干人听见他的声音,眸光惊疑不定。
谢遗抬眸看向众人,他的目光太过清澈冷淡,以至于要说话的人都不自觉闭上了嘴,只是讶然地看着他。
谢遗伸手慢慢擦拭着脸上的血,心里问白白:“我能不能打开这道门?”
“可以是可以。”白白迟疑道,“可是反震回来的力道……”
“那就好。”谢遗在心里应了一声,看向傅宸,眸中意思不言自明。
傅宸朝他点了点头。
绝世武学bug确实只是一个bug。武学千家百派,从未听说过哪一家能凌驾于其他之上,因而这个bug能做的不过是让谢遗在刹那之间可以使出各家各派的精妙招式,佐以远远胜于常人的精纯内力,并没有在此基础上独创出新的招式的能力。而谢遗,被强行填鸭了许多的知识,根本无法消化融汇,只是凭借的本能使出,又从何谈及创新?
也正是因此,这个按时计费的bug价格才远远低于永久性质的bug。
可是震开这个门,又哪里需要多么精妙的武学呢?
他阖了一下眼睛,在记忆力检索着可以用处的招式,最终有了选择——
远远凌驾于在场众人之上的精纯内力透掌而出,震得他衣袖鼓胀,空气几乎都在此刻扭曲,众人的眼里此刻只容得下那双看似柔软无骨的白皙手掌,只觉得心悸。
谢遗手腕翻转,那一掌轻飘飘地拍出,却含有千钧之力。
浑厚的劲气之下,水流都被无形的掌风震得朝后退去,又在几息之后,如潮一般重新涌了上来。
谢遗心口一疼,浑身内力在那一掌后消散殆尽,紧接着就是浑身上下骨头几乎都被震碎的疼痛,他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石门发出一声沉闷的响,一道小小的裂纹在上面蜿蜒而出,缓缓地扩大。又是一声响动过后,那道门彻底碎开了,暗淡的天光从外面照射进来,不同于墓穴内的干净空气涌入鼻腔的瞬间甚至带来了轻微的不适感。
一群人面面相觑,似乎不曾想到这道门居然就这样被打开了,待反应过来,不禁面露喜色。
明空和尚朝谢遗合掌道谢,谢遗只是轻轻摇头,无声地咽下从喉中上涌的鲜血。
一行人正要朝外走,一只羽箭却破空而来,不偏不倚命中了其中一人的胸口。
外头一个声音遥遥传来:“奉陛下之命,诛杀前朝余孽逆党,出此墓者,杀无赦!”
谢遗脱力地靠住了傅宸,听了外头那人的话,竟是忍不住轻轻嗤笑出声。许是因为受了内伤,他声音低哑,不复之前清冷,透出些微的柔弱意味,倒是平白勾人许多:“皇帝倒是好算计。”
傅宸只觉那声音如片羽,在心尖上轻轻搔过,教他心神一晃。待回过神来,傅宸又不免唾弃自己——大敌当前竟然还有风花雪月的心思。
明空和尚看了谢遗一眼便移开了目光,比起谢遗的身份,显然眼下如何逃出生天更加重要。他望向无忧师太,想要听听她的看法:“师太以为如何?”
无忧师太恨恨道:“想必是那皇帝的主意,意图将我等一网打尽!”
傅宸抿了抿唇,出声:“此次事我亦有责任。”
“天机公子何出此言?”
傅宸长话短说,将天机谷谷主一脉与大长老等人之间的龃龉简述一番,又不禁面露惭愧之色,道:“我本是想引蛇出洞,将那些有异心之人一网打尽,却不想……”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其实说到底,他本可以在一切发生之前就阻止,却还是跟着谢遗演了这一出。然而傅宸对此局面又怎么会没有预料,他猜想谢遗身为两任魔教教主的师父,定然是给他们下了些什么命令,可以在最后力挽狂澜,因而他虽是这样说,心中却并没有多少慌乱之意。
“天机公子言重了。”无忧师太道,“这些年江湖与朝廷之间龃龉太深,今日之事恐怕是他们早有谋划,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也是我们……”她脸色微赧,道,“是我们过于大意,以至于他们有机可趁。”
“师太不必自责。”梅韶倾道,“事至如此,自责无用,我等应想办法出去。”
“也不知晓外头究竟有多少人,”明空和尚面上浮现些许忧色,他沉吟片刻,看向无忧师太,道,“不若你我二人联手,冲出一条血路?好叫各位同道能逃出多少便是多少……”
无忧师太轻轻叹了口气,正要出声答应,便听见外头忽然爆出一片混乱声响,叫喊声与刀剑碰撞的声音响成一片,似乎是有两方的人混战在一起了。
第70章 破春寒
云如墨染, 天色晦暗。低矮的山陵隆起的弧度于或浓或淡的岚霭中蜿蜒连绵,与天几乎要融成一色。
雨已经小了很多,却仍是连绵地下着。抬着步辇的人似乎浑然未觉天上正下着雨,细密的雨丝在他们周身一寸处被无形的内劲弹开, 丝毫未湿衣裳。冰凉的雨水顺着步辇的顶往下淌,三两滴溅入了步辇之中,在锦绣绸缎上洇开了一晕深色。
辇轿中的少年白发红眸、貌如妖邪, 此刻正静静望着不远处混战成一片的教众和禁卫军。
因为身体的缘故,谢忌一贯不喜阳光,更加钟情阴雨天气,只是而今这场雨连着下了许久, 也不免觉得厌烦。隔着雨幕看了会儿, 他便收回了目光,身子朝后仰去,整个人靠进了身后柔软的软枕之间。
明空和尚一行人已经从墓中出来了, 他们本想趁着外界正乱从此地离开, 然而向来都是各自为政的武林众人此时也不过是乌合之众,很快被拥挤的人群散开,混进了魔教和朝廷的厮杀中。
三方乱做一团, 谢遗夹在人群当中,因为受了内伤的缘故只能靠着身边的傅宸照顾。
谢忌一垂眸, 便从人群中认出了他。
侍立在旁的侍女注意到他的视线, 目光也落在了人群中的谢遗身上, 她微微蹙眉, 语气带着几分询问的意味:“教主……”
依照谢遗的计划,解决了这群朝廷的走狗后,便是魔教与正道人士们短兵相接,而后,再来一人横空出世,解正道之围……
可是谢忌不想。
“锦苏。”谢忌出声唤她。
侍女低头应声。
“依你之见,本座若是此时想要入主中原,可是好时机?”谢忌挑眉看她,似笑非笑。
“教主雄心壮志,奴婢自然愿效犬马之劳,可是……”锦苏咬了咬唇,脸上流露出些许犹豫来,“谢先生说此时尚不可,更何况……”
谢忌轻轻摇头,声音依旧柔和,却有几分不容置喙的肃杀:“本座不是问师父何时入主中原,而是问,本座若是此时入主中原。”他将“本座”二字咬得极其重。
锦苏不由失色,她抬眸小心翼翼瞥了谢忌一眼,恰好与之对视,便如被烫着一般飞快地收回了目光。上方,谢忌一声不出,显然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锦苏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人的野心,与当年的沈归穹一般无二。
她垂下眼帘,思及多年前所见——
谢遗鲜少靠杀人来立下威信,但是十几年前,他斩前任魔教大长老于剑下的场景,即便如今回想起来仍是历历在目、叫人心惊。
前任长老诸淮风应是当时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当时的武林中,梅若霜还没有练成碧海青天,白凤山庄庄主也还不是慕容决,正道只有明空和尚、无忧师太、慕容雀、萧有恨四大绝顶高手,而诸淮风同时对战其中二人可以不落下风。
只是,即便如此,不过三十招,诸淮风仍旧是被谢遗一剑穿心而过。
锦苏想,十几年前,谢遗就能在三十招内杀了诸淮风,三十年后,武功不可能不进反退。
谢忌若是执意要和谢遗作对,恐怕要步上沈归穹的后尘。
她心思百转千回,也不过是短短瞬息的功夫,然而,上方谢忌似乎已然看透了她心中所想,慢悠悠笑道:“本座,也不想留不听话的狗。”
极轻的一声“咔哒”,女人的颈项以不自然的角度向后扭曲,眼瞳因为错愕微微张开,脸上甚至没来得及流露出什么表情。
“阿蓝。”
听到谢忌叫出她的名字,少女这才松开了手,眼看着锦苏倒下去,转头看了谢忌一眼,复又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等候着谢忌接下来的吩咐。
谢忌的目光遥遥落在谢遗身上,唇角不自觉上扬,流露出几分笑意。
他可不是沈归穹,会那么轻而易举地暴露自己,若非有万全的把握,怎么敢杀掉谢遗特意留在自己身边的人?
雪色云锦堆叠在软榻之上,水光映过金丝描绘出的鹤,在这样暗沉的天色里竟然显出几分流光溢彩,与人一种奇异的奢靡之感。
下一刻,那奢靡的白色落在了人群中。
一只手握上了谢遗的手,将他带离了傅宸的身边。
“谢遗。”谢忌声音柔软,轻轻叫着他的名字。
谢遗的脸色微微泛白,因为受了内伤的缘故,唇色远比平常要寡淡,便显得他睫毛格外黑,睫羽之下的眼瞳更黑。
谢遗:“你现在来做什么?”
谢忌握着谢遗手腕的手愈发用力:“自然是带你走。”说话的功夫,谢忌便折了刺过来的一剑,剑刃被内力震碎,飞溅出去的断刃插入了周围人的喉咙。
谢忌顺势揽住了谢遗的腰,提起轻功,踏着一人送过来的一剑掠身而起,雪白的衣袂在空中翻飞如鹤羽,几个起落后回到了辇轿之前。
他让谢遗坐上去,又弯腰替谢遗除去沾了泥土的鞋袜,接过了身边侍女递过来的细绢,替他擦拭干净脚上水迹,这才自己也上了辇轿。
谢遗正要说些什么,就听谢忌慢吞吞道:“鲛珠到手,你还要留在这儿吗?还是,你根本就是一直在骗我?”
下一刻,谢忌又笑了起来,瞳若桃花潋滟生彩,“谢遗,我知晓你不会骗我,我们回去吧。”
谢忌话音未落,难以抗拒的困乏之感泛上谢遗的脑海,他眨了眨眼睛,意识沉入黑暗之前,只有谢忌那双因为缺乏色素呈出淡绯色的眼睛。
……
谢遗缓缓睁开眼,周围的一切都是熟悉的。他曾在魔教住了十余年,这间屋子里就是他那十年的卧房。
他猜想谢忌是下了药,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将药下在了那儿,又是何时下的?总而言之,眼下他被谢忌带回了魔教。
他坐起身,正要抬手掀开被子,就察觉了自己身上的不对劲。
“白白!”
发光的白色小团子飘过来,声音发虚:“宿主大大……”
谢遗伸手在胸口处摸了摸,除了这一除,还有几处地方正隐隐生出绵延不绝的痛感,他问:“怎么回事?”
“是金针过穴。”白白弱弱道,“是谢忌找人做的,好像是为了治你的内伤。”
“不是。”谢遗虽然没有学过武,但是用过这么久的绝世武学bug,总会有所获得,他如今就察觉了自己身体似乎有些不对,当即要求白白打开绝世武学。
真气刚在体内运行便被打乱,谢遗猝不及防喷出一口血来,吓得白白赶紧关了绝世武学bug。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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