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渚
维克多立刻道“别挂,卡琳娜,我没关系的,我们再聊一会儿。”
他的语气太像是恳求,通话得以继续,直到那边的女人察觉到了些许异样“怎么了维克多,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我很好。”维克多微笑望着镜子,那双紫罗兰色的眼中满是温柔,“让孩子们给我说句话吧。”
就在旁边的小女儿立刻接过手机,喊道“爸爸你什么时候能到家啊”
“就快了。”维克多道,“你在家有没有听妈妈的话”
“有”
“那以后爸爸不在的时候,你也要继续听妈妈的话。”
“知道啦”
“安娜和卡莎还没放学,等下我去接他们,正好一起去车站。”
列车逐渐减速,广播中播报着经停消息,维克多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他轻声道“就先到这里吧,我爱你和孩子们,卡琳娜。”
对于丈夫的突然告白,女人只觉得些许久违了的羞涩,并未注意到那背后更深层次的涵义“我也爱你,四个小时后见。”
“好的,再见,卡琳娜。”
列车稳稳停住,维克多挂断电话,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他走出卫生间,没有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是直接下了车。
凛冽的寒风灌进脖子里,维克多长长呼出口气,一团白色的雾气从他口鼻处飘出。
相隔两道铁轨,另一辆途径的火车亮着车灯,正要进站。
列车员并未注意到徘徊的男人,维克多双手插在兜里,耳边是飞快靠近的呼啸声,在列车驶来的数秒前,跳下了站台。
☆、梦境入侵
董征在车里等了好久, 和董临海一起上托福的其他孩子已经断断续续地全都离开了,但董临海一直没有出现。
电话不接,消息也不回,最后董征给老师打了个电话, 得到的却是董临海今天并没有来上课的消息。
奇怪,临海虽然爱玩了点,但为了顺利出国, 还从来没有逃过托福课,董征又给苏岱君打电话,听说董临海不见了,她吓了一跳, 随即焦急起来。
“妈你先别急,我再去找找,临海都那么大一个人了,不可能丢的。”
挂断电话,董征重新启动奥迪,准备去董临海最近常光顾的那几家网吧和酒吧找找。
崔左荆在这时候打电话过来。
“你接到临海了吗”
“没,他不见了。”
“不见了”崔左荆低声喃喃道, “你先回家一趟吧, 我有东西想给你看。”
董征答应, 转而驱车回家,对于董临海的失踪,他心中已然有了隐约的猜测,这种猜测源自于今早和崔左荆的交谈, 还有长久以来,那些发生在他生活中,微小却诡异的异常。
不光是崔左荆,他也逐渐意识到了,某些恐怖的可能。
二十分钟后,董征进了家门,崔左荆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了,他靠在沙发上抱着抱枕,安静的望着电视,在电视屏幕上,投屏着一张用手机拍摄的照片一片狼藉的封印之地中,可怖的魔神咆哮着从地下爬出,张开生满骨刺的巨大蝠翼,遮天蔽日。
董征愣住了,那画中的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就好像曾真实发生在他眼前,有什么在记忆深处蠢蠢欲动,疯狂叫嚣着。
“这是什么”董征坐到崔左荆身边,问。
“我在市美术馆发现的,这些画的作者,是个叫汪雀的女孩,美术生,也是刚高考完,在那边实习,我问了工作人员,他说汪雀今天没有来上班,也联系不上。”崔左荆按动遥控器,更多的照片被展示给董征,“我本来还只是怀疑,当看到它们的时候,才真正确定。”
董征“临海卧室里也有一副画风相同的画,是之前参加慈善画展的时候带回去的,如果我没猜错,那幅画也是这女孩画的。”
“那幅画是什么样子”
“站台建造在一棵树的树冠上,红黑相间的列车驶出。”董征拿出手机道,“我现在让家里的阿姨拍一张发过来。”
“如果画是临海从汪雀那里得到的,两人很可能认识,那现在他们一起失踪,也有了解释。”
董征沉默,半晌,他似乎终于打定了主意,低声道“阿左,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崔左荆看向他,眼中带着问询。
“大概三个月之前吧,我发现,我可以有意识的干扰其他人的行为举止。”
“那天我们正在谈一个大单,对方本来都已经打定主意要撤单了,我在和他们代表见面的时候,满心都想着改变主意吧改变主意吧,最后他真的就改变注意了。”
“每天上班路上,前面是红灯的时候,只要我想着变绿,信号灯就真的会改变。”
崔左荆讶然地啊了一声,他坐在董征车上的时候从来都是睡觉或聊天或玩手机,从来没注意到还有这一回事。
“再后来,我甚至能够随心所欲的控制一些物体。”茶杯从桌子上飞起,稳稳地到了董征手中,他紧握着温热的杯子,道,“或者更恐怖的”
董征盯着地板,三秒钟后,一只雪白的茶杯犬凭空出现,汪汪叫着想要跳上沙发,“就像这样,我甚至可以决定,身边事物的存在或消失。”
崔左荆轻声道“这些你直到现在才告诉我。”
“对,因为我害怕。”董征抬手抚上崔左荆的脸,“我怕你会跟随我的心意做出每一个举动,怕你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怕你会突然消失,就算只是个梦,我也想让它做的更久一点,我怕真正的梦境之外,我再也不能够像现在这样拥有你。”
“不会的。”崔左荆抓住董征的手,他凝视着那只蹦蹦跳跳的茶杯犬,屏息凝神用力在脑中幻想着。
五秒钟过去了,十秒钟过去了,三十秒过去了。
分针无声地转过一圈,崔左荆鼻尖上冒出细细的汗珠,董征没有打扰他,茶杯犬仍在闹着,但在就要跳上崔左荆膝头的那刻,它消失了,就好像它出现时那样的突然。
崔左荆疲惫地舒了口气,他对董征笑了笑,他没有言语,但那笑容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他不是董征的幻想,他是真实存在的,是和董征一样,正在做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