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灰谷
邵钧也回头看了眼遥远空中,那里深黑一片,已经看不到那具让他莫名熟悉的顶天立地的机甲身躯。
但刚才那一刹那,他仿佛想起了什么,也许是在星群间疾驰穿行,也许是灵魂翱翔在风中,巨大的钢铁机甲手持巨剑急速降落当空劈下,无数的星舰如焰火炸开,星云旋涡急速旋转,银河在身旁倾泻如河流,那是许多凡人终其一生无法想象的美景。
有人陪着他看过那样的风景。
第223章 错过
“‘白鸟之诗’是AG公司新开发出的一款装配式轻型机甲,因为比较合适女性,但实际上玩机甲的富有女性并不多,这个东西在战场上并不实用,防御很差,只能说是一款华美昂贵的玩具,因此在联盟销量很一般,只有在去年,忽然接到一笔来自帝国的订单,订制了足足一百架,对功能进行了进一步的优化,要求更轻更适宜携带,速度快,减少了一些攻击性能。客户应该是化名,但显然非常富有,一次性付清了余款。”
花间风看着刚从机甲下来的柯夏,笑着解释。
远处站着被惊醒的罗丹,他还穿着睡袍,睡眼惺忪,肩膀上趴着艾斯丁,远远看了下他们,找了近卫问了确认没什么大事,应该用不上他们后,又转回房休息了。
柯夏一边脱手套扔给一旁的花间酒一边道:“奥涅金现在对你是不是予取予求,连这种客户资料都给你开放了。”
花间风一笑,柯夏转头看到花间酒进来,漠然道:“那几只白鸟抓起来审讯,看能不能用上,借助她们在地下城的力量。那台用帝**方旧机甲的呢?抓到了没?”
他轻而易举处理完那几只白鸟,有些大刀砍苍蝇的索然无味,看那台机甲已经冲出城去,军方也已经派出了军队追,知道他们逃不掉,也懒得再追,自己回去了,只等着审讯那几只白鸟,顺便借助她们的力量寻找邵钧。
花间酒道:“还在追,不过驻军这边反应很快,已经查到了那台机甲的编号和去向,那台机甲已经完全损坏难以修复,因此和其它机甲一起淘汰了对社会开放拍卖,目前驻军那边已经找到了买下的人,正在审问。”
柯夏没当回事:“白鸟会竖敌多,打起来也不奇怪,地下城疏散登记已经三天了还是没有消息,正愁找不到突破口,对那几个白鸟会女子的审问尽快开始。”
花间酒应声而去,花间风笑道:“白鸟会明知道你在查她们,怎么还敢大动干戈闹出这么大动静自投罗网。怕是就有人希望她们躲不掉,故意挑衅也不奇怪,我有预感那军方机甲,恐怕查不到使用人,你不要高看了帝**,这里不是你带过的兵。”
柯夏抬眼看了他一眼,转头找了个近卫:“你带一队人去追踪那台军用机甲。”
花间风道:“不如让欧德带上一些人和他一起去,我这次带了点人手过来。”
花间风的直觉一贯很准,也因此他对在意的事情,都会第一时间跟进,花间家族原本就善于追踪、刺探、潜伏,去查这些想来也更擅长,而阿纳托利因为担心他,也放了好几个得用的人手在剧组里,保障他的安全。
柯夏点了点头,欧德便也领命带人和那近卫出去了。
天大亮后,连夜审讯的花间酒回来复命了:“白鸟会那几个俘虏,为首的叫蕾拉,38岁,在白鸟会中的职务是执戒者,负责会规执行和惩戒的,说是追捕会里的叛徒,一个叫玫瑰的女子,原白鸟会的副会长,怀有身孕在身,她们追踪这个副会长到了城郊机修间,结果在机修间里,这个玫瑰被一个年轻小伙子关灯趁乱带走,黑暗中看不清楚面容,应该是那个玫瑰的家人。根据供述的,那个玫瑰的父亲原本就是修理机甲和农用机械的,不知从哪里弄了个旧机甲出来和她们对战,才演变成昨晚那种机甲对战的情势。我们正在派人查对那个玫瑰以及玫瑰的家人、厂房的租用者的背景调查,不过初步判断应该没撒谎,因为几个女子分开审问是一致的,而和机甲主人的口供也一致。”
花间酒翻出另外一份口供:“这边是在二手军用机甲拍卖中拍到的制式机甲的主人的口供。基尔罗,身上有个祖上买来的小爵位,56岁,因为一向喜好机甲,这次贪便宜从拍卖会拍下来这台二手机甲。但送了几家有名的机甲店都拒收了说修不好,经人介绍就送到了铁甲机修店,没想到对方居然将发动机修好了,便预付了一部分定金,对方果然修好了送来,昨天下午正是他们约好验收的时间,他还花钱请了个退役军人去验收的。”
“结果验收的时候发现机甲的精神栓已经彻底损坏失灵,那台机甲修不好了,更换精神栓太过昂贵也不值钱,本身能源也已经快要耗尽,二手也卖不出价,处置机甲还需要一大笔钱,店家还催着他结尾款,他干脆就不要那台机甲了。根据口供,负责修理的男子欧罗,69岁,接生意的是他的女儿,人们叫她小茉莉。他们当天下午才刚刚验收,推测那台运载车就是运载着验收后被拒收的旧机甲回去,在路上遇到了被追捕的玫瑰,于是和白鸟会的人对战,为了自保而启动了那台机甲。”
柯夏却忽然抬头:“精神栓损坏?”他忽然被触动了敏感的神经:“精神栓损坏,那那台机甲昨晚是怎么和白鸟对打的?”
“手动操作吗?”
花间酒一怔,花间风却已经迅速站了起来,接通了欧德的通讯。
很快欧德出现在光屏里,抬头看到他们,言简意赅道:“没追到人。机甲耗尽能源被发现在河面上,开的自动导航,估计是中途人下去了,故意让机甲开着导航沿着河面走,误导追踪,初步判断沿路应该是去了某个废弃的防空洞内,但是这儿的防空洞太多了,战后这些防空洞几乎没有人维护和修整,四通八达,里头流浪汉也很多,且没有摄像头,和城里的情况一样,有点难查探他们的下落。”
花间风已经沉声道:“你检查过那个二手机甲的精神栓没?是不是损坏的?看得出驾驶者是怎么操纵那台机甲的吗?”
欧德抬头道:“能源耗尽了,目精神网和精神栓驾驶舱没有使用,驾驶者应该是通过手动操作来控制机甲的,我们在在手动操作驾驶椅扶手上发现了血迹,驾驶员应该受伤了,我们收集了血迹、头发之类的生物信息一会儿拿回去检测。”
柯夏和花间风对视了一眼,两人全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那句不敢说出来的推测。柯夏喉头发紧:“伤势重吗?我是说血多吗?”
欧德有些茫然:“只有几滴,应该伤势不重——不然也不会那么能打吧。”
柯夏和花间风脸色微微放缓,花间风喃喃道:“修好了别的机甲店都修不好的机甲,在数人围攻之下能够救走一个身形不便的孕妇,还手动驾驶机甲,对战后冲出城墙,带着人逃走……”
柯夏下颚紧紧绷紧,交代花间酒:“我要看到那台机甲和白鸟会机甲对战的视频。”
花间酒连忙道:“之前已交代月曜城警署将沿路的摄像头视频调来,已经经过整理汇总发来了……但是警署说那边很多摄像头年久失修,早已坏了,只收集到了一些监控视频。”
他按了下光屏,影像弹出,一间巨大的机修间外,一个穿着白裙腹部隆起的女子先推门进去,花间酒道:“这就是玫瑰,白鸟会副会长,据说也是白鸟会的创始人之一,参加过帝**,被编在医疗救护兵内。”
很快几个穿着白袍戴着斗篷的女子也粗暴地用□□击穿了门锁,推门进去。
没多久那机修间玻璃窗上显示灯忽然关掉了,然后黑魆魆中玻璃窗被击穿,从里头扔了皮索出来,不多时就见到一个颀长身影抱着个身形臃肿的女子从里头跃了出来,视频因为太远而显得模糊,只隐隐看出那男子头发染成了银白色的。他一气呵成从十几米高的窗台往下顺时,那双长腿展现了极佳的弹跳力,即便抱着一个女子,但他仍然灵活踏在每一个攀登点上,显示出了相当强悍的运动神经。
他们落在了地上,然后迅速上了一台机械运货车,冲向了路面。很快那几个白鸟会的执戒执事也从里头飞了出来,紧紧尾随。
之后画面切换到了路上。
虽然一路很模糊,但那个修长身影灵活敏捷翻身上机甲的动作让柯夏眼皮一跳,之后机甲被启动了,使出了漂亮的一腿,将白鸟扫飞到了几十米外。
花间风忍不住笑了:“虽然失忆,还是那么能打,看起来还是个招惹是非的个性。”
花间酒懵懂看向族长:“族长的意思是,这是……钧宝宝?”
花间风叹气道:“不是他还能是谁?还以为他在地下城,废了这么大劲,原来他躲在机甲整修厂,这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他可是亲自组装起天宝的人啊!不是有用,谁敢窝藏一个逃奴?显然是他给对方带来了更大的利益,难怪我们找不到他了。”
柯夏转过头,锐利蓝眸逼视花间风:“天宝是他组装的?”是了,钧是他的话……古雷那时候突然要送他一台机甲本就奇怪,但他当时太年轻,心里充满仇恨,自以为是世界的中心,没有意识到这些巧合其实并不是巧合,而是他的机器人一直在默默为他提供帮助,他甚至都没有看到毕业典礼——他的机器人究竟还有多少事情瞒着他?
花间风笑了下:“是的,他当时在松间别墅后的赛车场足足拼了大半年,完全一个人不眠不休,组装起来的,现在想来应该还有人指导他,应该是古雷。最后也不知怎么拐弯送到了你的手里,你一直还懵然不觉身边的机器人的异样,我那时候就已经怀疑他不是普通的机器人了。”
柯夏闭了下眼睛,复又睁开:“罗丹把记忆还你了?”
花间风站了起来:“是的,夏,我一直怀疑他不是机器人,而是人,他不像是一无所知的机器人,而是像罗丹他们一样,有着不为人知的为人类的过去,灵魂不应该是凭空而生的,他应该曾经是人。”否则人工智能诞生这么多年,为什么没有听说过哪一个人工智能诞生了灵魂,只有钧一个?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等我们找回他再说吧,有了这个铁甲老爹,和这一对姐妹花的资料,找到他应该不难,只是我们要祈祷他不会又离开他们,所以,还是得快,另外也要防止白鸟会继续追杀他们。”
柯夏握紧了手,低声道:“我会找到他的。”不管他是一个人的灵魂寄居在机器人里,还是一个机器人诞生了灵魂,都一样,对于他来说,那都是陪伴了他的那个灵魂。
他站了起来,命人:“我要去那个机修间看看。”钧在机甲里操作时间不多,受伤的话,应该是在机修间,他担心他中的是枪伤,高温灼烧伤口会导致出血少,但如果得不到及时医治的话,后果会很严重。
他必须要亲自确认——他还想要看看他这些天躲藏的地方,他这些日子被自己的想象折磨得夜不能寐,噩梦一次一次把他唤醒,他的钧在梦里总是缩在狭窄黑暗潮湿的地方,他在梦里要么是怎么都进不去,要么是手一伸摸到一手冰冷吓醒了。
宽大的机修间被打开了,看得出没有被破坏的架子上,零件和各色工具都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虽然地方足够高阔,但仍然难免有着金属的锈味和机油的味道。而中间歪歪斜斜的架子和梁上都找出了不少子弹,看得出的确经历过一番激战。
柯夏对那令人不适的味道皱了皱眉,冷声道:“找血迹,看在哪里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