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他总在掉马 第18章

作者:今夕故年 标签: 仙侠修真 年下 穿越重生

  后来他成了清虚君的徒弟,带着不想让清虚君丢面子的心思,拼命修炼,终于修成人形,于剑术一道上大有所成。

  再后来他默默地将清虚君带他回来的日子铭记于心,当成了自己的生辰之日。

  这事没别人知道,小狐狸觉得害羞,将这个念头牢牢压在心底,就算是清虚君都不知道。

  直到很久之后的某一天,小司暮缠着谢清霁问了半天生辰,谢清霁不胜其扰,终于松了嘴,将这日子告诉了他。

  谢清霁在回忆里沉浸片刻,被司暮一个酒嗝响在耳边,惊得回过神来,舌尖泛起怅然的滋味。

  小司暮的身世其实也好不了多少。

  据行露所言,小司暮是他在一个小村庄里捡回来的,据说村里的人都很厌憎他,说他克死了自己爹娘,行露将人捡回来的时候,小司暮浑身破破烂烂,凶巴巴盯着人,一副随时要打架的样子。

  行露和他提起来当时场景时还心有余悸:“你都不晓得,小家伙当时可凶了,差点挠花我的脸……不过我还是挺喜欢他的,小孩子嘛,就得有活力劲。”

  他说着说着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叹口气:“他生辰日是他母亲的祭日,我寻思着这生辰日过起来难免伤怀,不如换一个,就换成他来飘渺宗的日子了。”

  从某种方面来讲,师侄俩也算是个同病相怜了。

  谢清霁紧绷的神经松懈了几分,僵直的手指终于软了下来,轻轻搭在司暮后背上,久久地沉默。

  烛火摇晃,蜡烛燃了一半了,暖橙色的火焰忽长忽短,偶尔噼啪一声,爆个烛花,那被投影在墙上的人影便狠狠摇晃了一下。

  谢清霁看着那火光,不知怎的,就想起来那日书房里他莫名难受时,见到的那抹橙色的光芒。

  他望了一会,在蜡烛又爆开一朵烛花时,拍了拍司暮的背:“司暮醒醒,起来坐好。”

  司暮这姿势,几乎是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他身上,沉甸甸的大男人,压得他腰疼。

  要给他抱这么一夜,他的腰怕是要折成两半。

  他喊了几声,司暮睡得正香,置若罔闻。

  谢清霁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用了点灵力,略带强势地将人从身上卸下来。

  这回他终于把司暮给惊动了。

  司暮被扔到软榻上,觉得怀里空了,陡然惊醒,眼睛都没睁就一伸手,准确无误地拉住了谢清霁的手腕。

  谢清霁再低头看他时,他就睁开了眼,这回眼里清明了许多,像是醒过神了。

  谢清霁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腕,又看了眼他,一时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什么,只淡声问:“清醒了?”

  司暮张了张口。

  却道:“师叔别走,我们喝酒。”

  谢清霁:“……”

  这人到底喝了多少酒!能将人认混成这样!

  虽然他确实是他师叔不错,可眼下他这样貌不是啊!司暮这不着调的,这么多年来,难不成每喝醉一次就要认错一个人吗?

  谢清霁气上心头,不过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只是觉得突然很想找司暮的茬,想看司暮失望的神色。

  他狠狠甩开司暮的手,微微偏开头,冷声道:“我不是你师叔。”

  可惜谢清霁这算盘还是打了个空,喝醉酒的司暮不仅认不出人,还很执拗,我行我素,对一切不想听的话直接隔绝,只当听不到。

  他一骨碌从软榻上爬起来,将谢清霁一拦,手腕一转,摔到地上的酒壶就落在了他手里。

  酒杯是普通的玉酒杯,方才被司暮连同小案几一起掀翻在地,早就碎成几块了,不过酒壶是件小法器,没那么容易坏,这会儿还好好的。

  司暮将人拦着,一手高举酒壶,仰头喝了一口,打了个酒嗝,将酒壶往谢清霁一递,气壮山河的一声:“喝!”

  谢清霁有点绝望。

  他知道司暮喝醉了酒容易发疯,可万万没想到,这人喝醉了连自己徒弟都认不出,还要在自己徒弟面前疯成这样!

  他睨了眼酒壶,没接过来,抬脚想走,又想看看司暮能疯到什么地步,这一下犹豫,司暮就等不住了,视线在他脸上不断徘徊。

  “师叔不喝吗?”他声音低沉下来,目光灼灼,“师叔每年都会陪我喝酒的,怎么今日这么不情愿?”

  每年?

  陪喝酒?

  他不善饮酒,百年都难得碰一次酒,怎么可能还每年喝酒!还是陪司暮喝!

  谢清霁眼角扫到地上的皱巴巴的画卷,眉心微蹙,觉得某个真相似乎就要浮出水面。

  司暮得不到想要的回应,仰头又灌了一口酒,眸子微微一眯,倾身往前凑来。

  谢清霁心头一突,某个回忆画面突然浮现脑海之中,他一个瑟缩,属于妖兽的某种本能让他立刻察觉到了某种潜藏的危险,他急声道:“我喝!”

  他伸手就要将酒壶拿过来,但是司暮的心海底的针。

  方才还主动递酒壶过来的人,此时却散漫地笑了一声,避开了谢清霁的手,唇齿间咬着醉意,漫声道:“我喂师叔喝。”

  谢清霁脸色有点发青,他忍了又忍,忍了又忍。

  喝醉酒的司暮没道理可言,眼下修为不够,打也打不过……他一咬牙,将这笔烂账记下了,切齿道:“我喝。”

  细长壶嘴抵唇边。

  酒壶的把手被司暮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

  忍。

  谢清霁眼一闭,拒绝去想这壶嘴方才被司暮碰过,匆匆沾了沾唇:“我喝完……咳咳咳!”

  司暮手腕一抬,冰凉美酒自壶嘴流出,谢清霁猝不及防,被迫咽下一大口,呛了一下,偏头避开,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来不及咽下的酒液从他唇边流下,酒珠子顺着他下巴一路下滑,滑落紧扣的衣领里,谢清霁狼狈地舔了舔嘴唇,气到失声:“司暮!”

  他脸颊染上了绯红,也不知是方才呛的,还是给气的,胸膛起伏不定,眸底剑意忍了又忍,恨不得召出来把司暮削一顿。

  要疯了。

  这是谢清霁今夜还清醒时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第20章

  谢清霁不善饮酒。

  酒量之差,说是一杯倒都夸张了,当年司暮只渡了他一口酒,他就醉了,今夜被司暮追着连灌了许多,更是醉得飞快。

  司暮也不善饮酒。

  他倒是比谢清霁好一些,谢清霁是一杯倒的话,他勉强能算个三杯倒,不然他当年哪有那胆子去撩拨他师叔,今夜又怎么会疯成这样,逮着他徒弟灌酒。

  总之这注定是个混乱又煎熬的夜晚。

  胡长老又焦灼又期待地等着谢清霁将批了印的玉简带回来,丝毫不知他眼巴巴等着的人正身陷囹圄。

  谢清霁被喝醉了酒发疯的人缠得无法脱身,逼不得已也喝了一肚子酒,成了第二个小醉鬼。

  最后两醉鬼酒喝完了,闹够了,脑子都不清醒了,迷迷瞪瞪之中,又倦又困,面面相觑了一会,倒头就睡。

  只留下不知实情的胡长老苦苦等待。

  司暮做了场梦。

  修仙之人很少做梦,司暮上一回做梦,约莫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他放任自己沉浸在梦境里,有些感慨,没想到这回喝醉了酒,还能梦见这么些陈年往事。

  他师尊行露陨落后,司暮跟着他师叔谢清霁过了数百年,从一个十五六岁的萝卜头,变成成身姿挺拔眉目俊朗的成熟男人。

  数百年光阴,就算是养只猫养只狗,也该养出感情来了。

  但谢清霁不然。

  他师叔揣着颗又冷又硬的石头心。

  这数百年来,谢清霁几乎有一大半时间在闭关,另一小半下山历练,斩妖除魔。

  只有那么偶尔的,碎片似的时间,他才和小司暮有短暂交流。

  还得小司暮非常主动的,卖乖装无辜的,才能骗得来一个抱抱。

  说是抱抱,其实也不过是小司暮撒泼赖皮凑上来的一个单方面抱抱。

  谢清霁通常是不会回应他的,他只会僵硬着,默然忍耐片刻,直到小司暮不安分地跃跃欲试想要越雷池,他才冷冷淡淡地说一声“放手”。

  怎么会有这样不得趣的人。

  小司暮难免在心中抱怨。

  他开始用各种方法来吸引谢清霁注意,想让谢清霁对他露出夸赞的神色,哪怕只是笑一笑都好。

  行露离开时,小司暮才刚拜入飘渺宗不久,还什么都不会,不过他很有天赋,一句口诀记下了,举一反三就能摸索出一系列的。

  谢清霁刚开始还学着其他人干巴巴地教他,后来发现他着实聪明,便干脆将书房的禁制口诀告诉他,让他自己去看书,不懂再来问。

  小司暮没让他失望,自学学得飞快,美滋滋地去找谢清霁,满心以为能得到他师叔的夸赞。

  结果谢清霁只略略检查了他一下,觉得挺满意,交代了他几句,就心很大地闭关去了。

  这一闭关,就是一年半载。

  小司暮:“……”

  小司暮不高兴了。

  他琢磨了一下,转而开始惹谢清霁生气——不管怎么闹,只要让谢清霁能注意到他就好。

  不过这主意也不太成,他胡闹得再厉害,谢清霁也依旧云淡风轻,好像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左不过一句“噤声”“胡闹”就能打发。

  司暮郁闷了很久。

  他是真的很在意谢清霁,就算他师叔总是板着脸,一本正经端着架子没点乐趣,但这并不妨碍司暮喜欢他。

  谢清霁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视线就会不自觉跟着跑,仿佛小狼狗在垂涎一块香喷喷的肉骨头,总惦记着想叼回窝里守着,不愿意让别人碰一碰。

  后来他才明白,那是类似于,兽类碰见了心动的猎物,所产生的的觊觎和占有欲。

  ——他在觊觎谢清霁。

  ——他在试图让谢清霁这个名字前面,冠上“我的”两个字。

  司暮渐渐长大,在日复一日的试探中,终于知晓了他师叔的底线。

  他可以偷懒不练功,可以逗仙鹤捉乌龟,甚至可以将谢清霁要看的书弄乱……但唯独不可以在他和谢清霁之间,产生除师叔侄以外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