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言丶
许暮洲说着,鼻子眼睛夸张地一皱,脚步挪蹭地远离了严岑一步。
严岑头也没抬,用干净的那只手在许暮洲后颈轻轻一捏,说:“不挖出来,就是看看深度。”
严岑说话间,已经将那一小块地方挖出了一个小小的土洞。
这座坟墓毕竟不是埋在土地里,而是架在天花板中的,哪怕是运了土上来,在木质结构的架子里土层也显得不紧实,严岑只是挖了几下,上面的碎土就零零碎碎地往下掉,露出底下近似空架的底层来。
这坟并不怎么深,严岑顺着那个洞伸手进去摸了摸,先是摸到了一手外湿内干的陈土,然后再往里,手指就碰到了一个坚硬粗糙的物体。
严岑微微弯腰,单膝跪在地上,向内又探了探,握住那东西捋了一下。
粗糙的布料手感在严岑掌心一划而过,手下的物体细而长,一段与其他不规则镂空物品相连。
——是约瑟夫的腿骨。
许暮洲见他迟迟不抽手,奇怪地问道:“摸到什么了?”
严岑面不改色地松开手,顺着那骨架比了比,又将自己捋上去的衣料盖回“约瑟夫”腿上,才从那个窄小的洞口中收回手,拍了拍手上的浮灰,没提骨架的事儿,只是说:“没什么,是陈土,这坟在这应该有一阵了。”
许暮洲并未起疑,他哦了一声,也干脆不站起来为难自己的腰了,于是就地席地而坐,将煤油灯放在了身边的地板上。
“托娅不许我们进阁楼,那就说明他其实知道阁楼有见不得人的东西。”许暮洲说着,伸手拍了拍坟头上的土,说道:“比如这个。”
严岑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他的话没说完,于是也不出声打断,就静静地听他往下说。
“但是又很奇怪,如果阁楼上的东西真的这么见不得人的话,那他大可以不把钥匙给我们。”许暮洲说:“退一万步说,那串钥匙是焊好的,不能单独拿下一把,那他也可以不另外嘱咐阁楼这件事……毕竟人都有好奇心,如果他不提,或许我们就有很大概率不会注意到‘阁楼’这件事。”
“但是不说的话,也有可能误闯。”严岑冷静地说:“你和我毕竟不是经受过真海难的人员,但是那些劫后余生的人住在这里的时候,可不像我们俩这样有好奇心。对于那种情绪本身不够稳定的人来说,托娅这种‘禁止’就称得上警告了。所以如果想从托娅自己的表述来确定疑点的话……这个可能性虽小,但依然存在。”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许暮洲摇了摇头,说道:“如果遇难的海员数量多,我还能这么想。但是除了你我,之前来过这城堡的就只有约瑟夫,这个人员数量太少了,不构成形成行为习惯的契机。”
严岑嗯了一声,说:“继续。”
“托娅久不见生人,其实严格来说也不会有什么跟人交往的习惯。”许暮洲用两只手的食指和中指比出两个走路的小人,说道:“所以说,托娅在面对生人的时候,他的所有反应和行为习惯,应该都更趋向于他自己的性格或者习惯。”
“所以我反而觉得,托娅的‘相处习惯’,应该是他九岁之后遗留下来的。”许暮洲耸耸肩,说道:“毕竟从那之后他就没怎么见过人了。”
严岑摩挲了下手上的绣球花坠,从兜里摸出一根皱巴巴的手卷烟草,凑在煤油灯上点燃了。
“确实。”严岑说:“所以你觉得,他其实不一定就不想让我们进入阁楼?”
“我只是觉得有这个可能性。”许暮洲说:“因为毕竟对于九岁小孩子的处事概念来说,遇到秘密想要‘隐藏’是很正常的事情。当一件事不想被人发现的时候,回避才是正常反应。”
严岑抽了口烟,没反驳许暮洲的观点。
“确实如此。”严岑说:“而且刚刚你开门的时候,楼下的托娅也没什么动静,没有出门的意思。”
“有没有可能是没听见?”许暮洲说:“毕竟还隔着一层封顶。”
严岑摇了摇头。
“托娅在这个城堡呆了这么多年,你猜他会对这个城堡的情况一无所知吗?”严岑问。
许暮洲一时被他问住了,琢磨了一下,觉得也是,毕竟人家还担着个“女巫”的名头,谁知道是不是早有什么玄学版本的监控摄像头了。
一想起托娅有可能扒着那个球正暗搓搓地盯着他俩,许暮洲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后背直起鸡皮疙瘩。
许暮洲将煤油灯往身边拉了拉,压低了声音说:“所以,严哥,你不觉得他很矛盾吗?”
“就因为这个,我总觉得不对劲。”许暮洲又开始放飞理想地胡思乱想:“严哥你说,会不会托娅是个双胞胎啊?”
许暮洲话音刚落,严岑手腕上的绣球花就突兀地发起热来,严岑原本到了嘴边的话被咽了下去,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怎么了?”许暮洲问。
严岑抬起手,说:“有反应了。”
许暮洲一乐,说:“那敢情好,说不准还真猜中了。”
然而许暮洲拉过严岑的手看了看,却发现上面的进度条依旧稳稳地停在原地,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许暮洲奇怪地摸了一把,却发现那球都热得发烫了,许暮洲没防备,被烫了个正着,抽着凉气飞速收回手,吹了吹微红的指尖。
“这什么玩意,烫成这样还没进度?”许暮洲恼怒地说:“进度条罢工了?”
第221章 沉梦(二十三)
许暮洲一语成谶。
那进度条就像是从此开始彻底“罢工”一样,无论许暮洲和严岑做什么都没再动过。
除此之外,托娅也依旧维持着出现两天丢一天的频率在这个城堡神出鬼没,而奇怪的是,只要到了他“应该”消失的日子,那无论许暮洲和严岑怎么找,都没法从城堡中把他翻出来,哪怕是在阁楼一样。
托娅就像是凭空消失在了城堡中,化成了一团灰烟,只等日子结束再出现。
许暮洲冷眼旁观了几个周期,发现但凡轮到托娅出现的日子,只要他和严岑不出屋,那托娅能在大厅里一呆就呆上一整天。
他大多数时候跪坐在大厅中央,面对着大门的方向,双手合十虔诚地祷告。
灰扑扑的水晶球就安分地搁在他的大腿上,偶尔会被托娅宽大的长袖拨动得轻轻摇晃。
但如果他和严岑有一丁点想要离开房间在城堡中逛逛的意思,托娅就会很快收拾起东西,像鸵鸟一样一脑袋扎回自己的小房间里,这一整天都不会再出来。
进度条一直不动,许暮洲也觉得不对劲,他明里暗里地堵了托娅好几次,也旁敲侧击地从托娅的童年说到约瑟夫,差点把托娅这辈子的人生经历扒了个底朝天。
托娅是个天真的孩子,又不排斥许暮洲,大多数时候都问什么说什么,但饶是如此,进度条也一直安安静静地,无论说什么都触及不到最后的任务点。
加上托娅每两天就要消失一天,眼瞅着时间一组一组地过去,离来送物资的日子越来越近,许暮洲也不免有些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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