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当长乐
而这后者,进学之路太过艰难,他孑然一身进京,若非是后来得了白老先生的青眼,收他于门下,他便是连书生都自居不得的。
生来是贱籍,一世便是贱籍,他不想将余生蹉跎于妓馆中,做一辈子的琴师,可又因这贱籍的身份,连科举都参加不得。
豫琴殊死于他上京后的第二年,朝堂里的暗流涌动,让身为白老学生的他,也不慎牵连其中。
那杯本该由白老饮下的毒酒,阴差阳错进了琴殊肚子里,于是,他这便一命呜呼了。
他生如草芥,就连死时也是籍籍无名,悄无声息。
到底心有不甘,这便流连于人世间,久久不愿投胎转世。
……
许临对他的了解,也不过就是个名字罢了,关于他和冼家小姐曾互生情愫事情,也是因为那幅画,他才推测出来的。
心有忐忑,一边焦急的盼着白闻歌来救场,许临面上纹丝不动,从容的去了里屋,捧出一副画卷来。
那副画卷的边边角角已有残缺,像是受了老鼠得磋磨,又或许是被书虫啃了,庆幸的是内容完好,还能一览入眼。
许临走近他,将画卷递过去时,对方先是打量了他几眼,确定他没有搞鬼之后,这才放开了道士,将那画卷接了过去。
画卷缓缓在眼前展开,那臻首娥眉的少女隔着漫长的时光,终是再度重与他重逢。
琴殊怔怔的看着那画上的少女,一手拖着画卷,一手颤抖着去抚摸那少女的脸,他的神情在一瞬间变得柔和,眸光也变得缱绻了起来。
瞧着他这副模样,许临松了口气,当即便去将一旁的道士搀扶起来,小心翼翼的带着他往门外挪动。
然而,豫琴殊低沉的笑声忽然自身后响起,许临一惊,回头看去,先前还被他小心翼翼抚摸的画卷,在一瞬间被他撕裂,弃之如敝履般,丢在了地面上。
再抬起头来时,他的双眸赤红如血,疯狂的恨意在其中涌动着。
“珍宝?她骗我、弃我,逼我远走他乡,这样一个女人,你觉得我会把她的画像视若珍宝?!”
语罢,他更加肆意的笑了起来,可是他的表情却是难过的比哭还要难看。
情况急转而下,眼看着豫琴殊的情绪又不稳定了起来,情急之下,许临抽出道士手中的桃木剑,以一个守护者的姿态,将受伤的道士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妈的,搞什么嘛,这鬼怎么变脸变的这么快?
亏他以为豫琴殊是对冼千结有情,这才守在赵大花的身边,看这样子分明是有仇啊!
“琴殊公子,我观你画下这副画时,饱含爱意,如今又守在千结姑娘转世的身边,难道不是为情吗?”
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许临只能继续一个拖字决。
可一旦提起千结二字,那白衣鬼的理智便荡然无存,浓重的恨意夹着连他自己都已然忘却的爱,在心头肆虐着。
双目赤红如血,豫琴殊的脑中浑沌一片,他恶狠狠的盯着院内的二人,薄唇开开合合,呢喃着那个名字时,神情愈发的痛苦了起来。
“千结……冼千结!”
浓郁的瘴毒自他体内铺天盖地的散开,黑灰色的雾气转瞬便铺满了整个院落。
见状不好,许临匆忙掩住自己的口鼻,携着小道士打算火速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
却在此时,一道黑芒瞬息而来,穿过许临的身侧,以雷霆之势,笔直的冲着豫琴殊而去。
惊讶的看去,却见黑衣黑发的白闻歌,已经和失了智,狂暴状态的豫琴殊缠斗了起来。
“闻歌!”
满面冷冽,听到许临的声音之后,白闻歌也未有停顿,只招招凶狠的冲着面前的恶鬼而去。
豫琴殊满身的毒瘴,这毒瘴就连白闻歌也无法免疫。
然到底清修多年,比起死后在人世间漫无目的徘徊的豫琴殊,白闻歌的修为不知道高他多少。
若不是对方已然踏入魔道,还不见得能在闻歌手下撑过多少回。
等到对方被一掌拍飞,滚落在远处的地面上时,周围的毒瘴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豫琴殊从地上爬起来,口鼻之处已有鲜血涌出,然他的双眸已经恢复了清明时的黝黑。
他擦去唇角的鲜血,似笑非笑的看了白闻歌一眼,霎时间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了一句挑衅。
“白公子,咱们来日方长。”
……
注视着地面上那滩血迹,白闻歌他眼睑低垂着,眸底影影绰绰的满是冷凝。
却在此时,一只温热的手忽然从后将他牵住,白闻歌一僵,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忽然整只鬼都被许临从后抱住了。
“还好你回来了,不然我的小命可就真的要完蛋了,闻歌,你刚刚去哪,你知不知道我可担心了。”
身后人正将自己的脑袋放在他的肩膀处,温热的吐息喷涌在他的侧颊上,白闻歌无措的抿了抿唇,半晌才憋出几字。
“对不起,我来晚了。”顿了顿,他叹了口气,忽然又补充到:“你先放开我……”
一旦吸食过人类的阳气,体验过那样无与伦比的绝妙滋味后,每一只鬼都会开窍上瘾。
现如今,许临再站在他的身旁时,就好似一盘散发着绝美香气的佳肴,勾的白闻歌心痒难耐,生怕自己按耐不住,又会伤害到他。
这样的感觉,太过折磨,白闻歌很想去拥抱他、亲吻他,却又害怕自己会在与许临亲密接触之时,再次犯下无可饶恕的过错。
“我不放,要是放开后,你又跑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