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望三山
云忘湿发被扬起,冷意让他的面上无一丝血色,肌肤苍白,白得不像人。
他如恶鬼一般,攀在师兄的脖上,可师兄并不想看到他。
云忘勾起泛着青色的唇,“厌恶便是此时师兄封闭五感,不愿与云忘说上一句话;便是那日大殿拜师,师兄看都不看等在门边的云忘,从云忘面前走了过去。”
“师兄可当真狡猾得很,明明是师兄厌恶极了云忘,那日在断崖下,却说是云忘不喜欢师兄。”
云忘勾起裴云舒的发丝,耳侧的发丝没了压制,便被大风张牙舞爪的吹起。
裴云舒修长白皙的脖颈露出,他却目视前方,封了五感,不闻不问。
云忘低下头,轻轻一吻便落在了裴云舒的颈上。
他眼角滑落一行泪,冰冰冷冷的泪也落入了裴云舒的衣衫里。
凡间这么多的苦痛,那么多的折磨,他小小年纪硬是磨出了一番摇尾乞怜的好本事。
曲意逢迎,面上含笑,见人说人话,见鬼便说鬼话。
那日大殿之中,师兄们俱是天人之姿,见着他便送了一样样的东西,云忘也收得心安理得,不过是彼此心知肚明,能送给一个陌生师弟的东西,必定对这些天上之人来说不甚重要罢了。
待师兄进来时,白衣飘飘,仙人之姿。他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便痴痴地伸出了手,看着师兄的发丝从自己手中划过。
黑发柔顺、冰冷,如雪水一般,从头到尾都是干干净净的,同别人都不一样。
清香转瞬即逝,但他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眼中的泪尽数埋在裴云舒的脖颈之上,云忘抬起头,又是轻轻一吻,落在了裴云舒的下巴之上。
他从身后环紧了手。
无忘有了心魔,便以为是他在作祟,于是将他分了出来。
可分了他后还是无法断情,无忘多傻,还以为是他在影响着他。
他们本就是一人,无情道这个东西,哪里是把他分出就能破道这么简单的。道心已生裂缝,可无忘不信,便是自欺欺人,也想着将云忘的东西碾灭,想着他痛苦不再,无情无心。
也不知他是真傻,还是在装作是个傻人。
他好不容易醒了,想来找着师兄,无忘却要彻底杀了他。
云忘靠在师兄的背上,声音轻得仿若被风一吹就散,“师兄。”
那日桃花盛开,他在树下捧着本书再看,师兄从师父房门中走出,落日余晖洒满了师兄全身。
霞光万道,璀璨夺目。
“云忘对师兄一见钟情。”
下一瞬,他便被抛在桃花林中,云忘抬起头,看着桃花林褪去,师兄御着利剑,冲出了桃花林之中。
师兄还是未曾听到他的这句话。
*
裴云舒冲出了桃花林之中,才发觉自己已经到了三天峰的峰顶了。
粉瓣褪去,剩下的景色如往常一般。裴云舒看了眼未曾亮起灯光的师祖房门,自己也不知是如何离开的桃花林。
他不愿去想,又转过剑尖,朝着半山腰间而去。
小师弟变成了师祖,师祖闭了关,刚刚那又是何人?
是人还是妖?
他开了五感,山间的冷风吹拂,裴云舒这才感觉到脖颈的冷意。
他伸手拂过脖间,却摸到了一手的湿意。
莫约是刚刚那东西一身的水迹蹭到了他的身上,裴云舒从袖中掏出手帕,擦过脖颈后,便将手帕燃起,沾了水渍的手帕转瞬便没了,只剩烟尘随风飞逝。
*
这一夜连梦中都是恶梦连连,裴云舒夜半起身,他喝了一杯凉茶,躺在床上也睡不下去了,索性坐起身打坐修炼。
打坐到半晌,脑中却闪过一幅幅记忆中没有的画面。
一会是一方小小蓝天,一会是一成不变的屋顶。蜘蛛结网,花蛇爬身。
半死不活。
“师兄,你成日粘着师父,着实扰人清闲。”
“师兄,几位师兄想要与我炼上一件本命法宝,需要先前送予你的一些天灵地宝,师兄还有没有?”
“师弟……”
“云舒你……”
“你忘恩负义。”
“我怎么就养出来了这么一条白眼狼的徒弟!”
裴云舒额上出了一头的冷汗,等到外间有了响动时,睁眼一看,原来天边已经大亮了。
房门被敲响,小童慌张的声音传来,“师兄,桃花流血了。”
裴云舒蹙眉,他下了床,披上衣衫,出了房门一看。
满院的桃花仍旧盛开如人间三月,香气浓郁到仿若置身云端之间。
每颗桃花树的树干上裂出了大大小小的数不清的口子,这些口子之中,正往外流着红色的鲜血。
裴云舒走上前,指尖沾着这红血送到鼻尖一闻,原来不是鲜血,而是泛着香味的桃花汁水。
烛尤几人也出了房门,因着小童在此,烛尤便化成了云椒的样貌。
看着裴云舒站在层层落花指尖,烛尤踩过花瓣,走到裴云舒身边,他抬起裴云舒的手,用袖袍擦去他指尖的那抹红色汁水。
待将指尖擦净,烛尤抬眸,轻轻瞥了一眼流着鲜血的枝干。
裴云舒垂眸顺着树干流出来的汁水往地上看去。
绯红的水黏湿了地上的花瓣,树干仿若死去,满树的桃花却盛开怒放,乍然看去,好似在用生命开着最后的花朵一般。
第53章
绯红的汁水漫过花瓣,快要流到裴云舒脚下时,烛尤抱起他一跃到了房门之前。
小童在一旁看着这满院狼藉,愁着脸道:“师兄,这可如何是好?”
“砍了吧,”百里戈在一旁“咦”了一声,“树心中间好像还有东西。”
烛尤道:“你去砍了。”
百里戈老老实实上前,一道锐风划过,整个院中的桃树便被拦腰齐斩,剩下还扎入地中半截的树心中,赫然有着一根如手臂般粗细的树中树。
“桃中桃木,”百里戈挑眉,回头朝着他们道,“今日不是要下山?只要卖上一根,就能够我们吃喝玩乐的了。”
花月眼睛一亮,尾巴摇个不停,“卖卖卖!”
百里戈将这些通身如粉玉一般的桃中桃木挖出,他挖出一根,烛尤就在后面跟着收起一根,最后等他知晓了如何将这些树中树挖出时,不待百里戈反应,他就自己上了手,转瞬间便将全部的好东西尽收手中。
这妖王实在是没眼看的抠唆。
裴云舒看着他们砍树,脑中却又涨又疼,他揉着额角片刻,这股痛楚才缓缓平静下来。
“师兄今日要是下山,那需换一身衣服,”小童,“可师兄的衣服都是道袍。”
裴云舒一愣,“我身上还有其他衣衫。”
若是没记错,他应当还有一件烛尤蜕的皮制成的衣服,可裴云舒翻遍了整个储物袋,都没找到那件黑色薄纱。
除了这件薄纱之外,他离开师门那时买的凡间衣裳还在,这些倒是一个也不少。
他正要挑出一身白衣,却想到了那少宫主说的话,眉心一皱,手上从白衣上移开,拿出了一身青色衣衫。
等他换好衣服出来后,其他人也已经收拾好了,裴云舒抱着扑过来的花月,“走吧。”
“许久未曾见云舒穿其他颜色的衣衫了,”百里戈若有所思,“似乎自我见到云舒以来,云舒就没穿过颜色秾丽的衣服。”
裴云舒摇头道:“我并不适合那般颜色。”
百里戈摇头一笑,转而去看烛尤,正好看到这蛟龙眼底某种兴奋神情一闪而过。
素衣有素衣的美,华服有华服的明艳,若是云舒褪下素衣,怕是别有一番风姿。
单水宗山下的小镇因着修真大赛的原因,来往的人也较之以往多了许多。不过他们刚刚下山,还未进了村镇,便有一个牛妖拦住了他们的去处。
“大王,”牛妖见着烛尤,两行热泪就流了出来,“我总算等到大王下山了!”
烛尤一见到这牛妖,便下意识地看向了裴云舒,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微微一变,放在裴云舒背后的手也收了回来。
牛妖见他如此,朝着裴云舒看上一眼,面上恍然大悟,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只长条木盒,“大王,幸好有你撞坏了镇妖塔,我才得以跑了出来。我老牛身
上也没什么好东西,不过这个,大王与大王夫人必定会喜欢的。”
“这还是我的老相好做出来的宝物,”牛妖热泪又流了出来,“最适合一对有情人用了。”
烛尤伸手接过,裴云舒心中好奇,跟着凑近一看,就见长条木盒中正放着一支沾有墨汁的毛笔。
牛妖道:“在心上人的心口处用精血写下自己的名字,便会有玄之又玄之效。”
烛尤拿出毛笔看了看,下一瞬,他和裴云舒便原地消失不见了。
裴云舒被狠狠抵在了树上。
树干晃动,枯叶猛得掉落,裴云舒从枯枝落叶中抬首去看烛尤,却发现烛尤双目隐隐泛着血色。
本能觉得不妙,裴云舒挣扎得更加有力,烛尤没被他推开一丝半毫,反而贴上前,舌尖舔过他的脸侧。
裴云舒头皮发麻,“烛尤!”
烛尤低低应了一声,他同裴云舒对视,竖瞳里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之色。
“写名字。”
牛妖献上的毛笔飘在两人之间,裴云舒被他这一双眼看着,好像喝醉了一般,挣扎的力气顿时小了一半,神智不清不楚,他迷迷糊糊道:“在胸口写?”
烛尤点了点头,视线下移,划过裴云舒的胸口时,血色又猛得翻滚了起来。
他指尖轻点这里,喉结滚了又滚,“想吃。”
裴云舒低头跟着烛尤的指尖看去,摇头,“我身上并无吃的。”
上一篇:为了破产我组男团出道了
下一篇:我得了圣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