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龙柏
秦时沉声说:“你可以拿走这锭元宝,但必须去外面买点酒,还是那种一喝起来就什么都忘了的酒。”
狱卒愣了一下,但随即就懂得了秦时话里暗藏的意思,讨好地笑嘻嘻道:“当然当然,我马上就去外面买酒,谢谢大人赏的钱!”
秦时在即将离开牢狱前转过头,视线仿佛穿透了牢狱半闭着的大门落在那不见底的幽深里,“……不要浪费了我给你的机会啊,月琼。”
第57章 撕破脸皮
朱红色的酒楼,晶莹剔透的珠帘垂落成随风飘荡的一片,几扇刻着浮夸风格的浮雕的木头窗户敞亮地打开着,外面的暑气正热,窗户里面却是几个公子哥们表现得好不快乐。
随意地酒过三巡后,带头的一个富贵公子便使了个眼色,那群年轻漂亮的舞女立刻心神领会,收起乐器顺便轻手轻脚地带上了门,这间宽阔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他们和刚刚洗脱了冤情才春风得意归来的北宫王府的新主人——白浮生。
这个男人,他们此前也见面过几次,虽然不陌生,但依然没有放在眼里,因为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唯唯诺诺不像个日后能成大事,一听到王爷两个字就点头哈腰,屁也不敢放出去一个,这种人怎么可能入得了他们的圈子,在朝廷上巴结他也不会有什么好处拿,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却不想,只是一段时间过去,他的命运就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以前那个畏畏缩缩的混江湖的摇身一变成了北宫王府的新当家人,踩着一阶接着一阶的云朵阶梯,叩开了通往权利富贵的镀金大门。
他们吃惊到差点吓坏了,话本里的野鸡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故事居然在现实中上演叫他们猝不及防,但消化了这个过于爆炸性的惊天大消息后便急忙命令下人备上厚礼,准备亲自带着礼物跨过遥远的路途去攀附道贺。
不凑巧,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就出现了最开始的场景,他们装腔作势地说什么“恭喜。”,又道“请驸马爷收下这份微不足道的薄礼。”,翡翠、玉石、金银样样出彩,浮生只是报以微笑,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让身旁奴才上来全盘接受,官腔似乎早就在心底里排练了不知道多少次,不然怎么会像现在这样应酬自如。
只是当有个人无视了阶级地位直接热情地喊他一声全名时,气氛就完全不一样了,浮生坐在位子上瞅也不瞅连句答应都没有只和身边人笑谈各种各样的事情,叫这个人尴尬得不行只能自罚一杯酒,虽然也是没人搭理他。
他们知道这是为什么,也知道浮生除了不满意这个人故意无视阶级地位之外最烦的就是连名带姓喊他,照他还没有出人头地的那段日子里说的,名字很有诗意,但加上了姓就怪里怪气了许多,白浮生谐音白肤色,听起来就像是在故意内涵他是个靠女人上位的小白脸,虽然他确实就是。
这是在示威,他们后背冷汗直冒,拾起了不该有的妄图挑衅立刻又饮酒作乐,无比希望能够将这篇翻过去,还好浮生并不十分恼怒这点,轻飘飘地接受了他们不言而喻的求饶,犹如上天的一个恩赐。
“恭喜驸马爷总算是洗脱了冤屈,现在真相大白,我们的这颗心终于是能放下了。”周围是满脸堆笑的公子哥们,浮生笑得很肤浅没有直达内心,但鉴于他现在的身份,已经是够给他们面子了。
“我与各位相识不久,各位却如此担心着我的安危真是令人感动,在此敬各位一杯。”
“哎,使不得使不得,应该是我们来向你敬酒才是,你可不光是北宫王府的驸马爷还是日后的新主人,到时候我们这些人还需要倚仗着您呐。”他们卑躬屈膝地拍马屁着顺便暗示了一下今后的利益合作。
浮生随意谦虚道:“说笑了,我只是个混江湖的,如果不是因为郡主看得起,我哪里能有今天的地位,更不要说在这么豪华的酒楼里与诸位上流人士喝酒了。”
“哎哟,我们算什么上流人士啊,只是这辈子投胎投得好罢了,肚子里能有多少墨水,能让郡主看得起的人一定有过人之处,反正比我们这些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厉害多了。”
“没错,您就别谦虚了,如果日后有什么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吩咐,我们义不容辞,也请您接下来多多关照呐。”
“几位实在是太看得起我了,其实大家之间不需要这么拘谨,朋友相称就可以了,往后我也会有事要麻烦大家。”说着,浮生从桌前站起来拿起盛着酒的杯子,姿态十分彬彬有礼,“今天朋友们汇聚一堂真是一件令人兴高采烈的喜事,我来起个头,在这里先敬大家一杯。”
“您真是太客气了!”坐在桌前的公子哥们纷纷站起来,他们一一双手拿起酒杯,掐媚地举高迎向面前的杯子,杯壁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夹杂着一片你争我抢的恭维声音。
——
从朱红色的酒楼里走出来,街上的屋檐下已经挂起了一盏盏明黄的灯笼,一时间气氛热闹非凡,小贩都出来摆摊,热情地叫卖着,路上都是许多年轻人或则上了年纪的说说笑笑和闲庭散步。
浮生刚走出来,在路旁边等候多时的轿夫一眼瞅到赶紧撩开布帘,让他不需要他自己动手就稳稳当当地坐在了舒服的软垫上,嘿的一声,两个身强力壮的轿夫就扛起来了轿子向王府的方向赶过去,即使扛着这么重的轿子也还是身轻如燕,一点也没有让轿子里的人感到明显的颠簸。
浮生的手臂搭在窗边,闭着眼睛,不太舒服地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从中午开始,他和那些名门望族的公子哥一直没停歇地喝到了现在,你来我往的假模假样考验极了精神状态,若是还不觉得疲惫那真是铁打的脑袋。
他知道这群公子哥专门从大老远跑过来,压根就不是真心实意的来祝贺只是狗腿地找他搭关系的,不然为什么在出事时没见到一个表示关心,现在又一窝蜂的前来贺喜,如果真相信了他们嘴里的甜言蜜语才真的是脑子进水了,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
他放下揉着太阳穴上的手,搭在窗沿旁,脸上的表情冷冷淡淡,有些事情还是需要着这些墙头草帮衬着,这条路想要走下去,拉帮结派是必不可少的,即便是草包也得尽可能的利用,而且北宫王府的新主人的位子可没有他们嘴里说的那么容易坐稳,北宫辰现在很爱自己那又怎么样,她若是有一天移情别恋了,那么自己就跟窗外这些小贩没有任何区别,有兴趣了就看几眼,没兴趣了就挥挥手看下一家。
唯有权力才是能掌握在手心里的,至于爱情……嗤,不过是随时会破灭的泡沫而已,他望着车窗外那些可劲地推销着商品的小贩……多年前,自己也和他们一样为了生计拼命地推销自己,得到的酬劳却只有几个小小铜板,多么的可悲啊,每日奔波犹如地上的蝼蚁,劳苦一生然后尘归尘、土归土,但自己,如今已经和他们完全不同!
富贵、权利,这些普通人穷其一生无法拥有的东西如今就在自己的手心里哪里也去不了,轻松的仿佛探囊取物,他的嘴角渐渐翘起,放松的手慢慢地握紧成一个拳头,用不了多久,这些东西就会完全成为自己的谁都夺不走……
就在他幻想着未来的自己大展宏图的时候,一个不怎么起眼的俏丽身影在窗外一闪而过,让他的心脏突然间停滞了跳动,愣了两秒,反应过来后急忙伸出手撩开帘子,但任他怎么左顾右盼,就是找不到刚刚从窗户外面一闪而过的人影了。
焦虑不安蔓延全身令他坐立不安,放下帘子闭上眼睛试图平静心情,可不管在心里默念几遍不可能也不能止住,左思右想还是睁开了眼睛冲前面的轿夫叫喊,“停下轿子!”
前面的轿夫不解地问:“现在就停下来?可到王府就差几段距离了,而且已经这么晚了,如果不早点回去,郡主会责怪我们的……”
浮生听了后怒上心头,反过来冷笑道:“原来我这个驸马爷说的话还不及郡主的心情重要啊……虽然我不能让你们停下轿子,但让你们这群蝼蚁滚蛋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主子您别急,是……是我们多嘴,嘴巴欠教训,我们马上就让轿子停下来!”两个轿夫一听到他们要被解雇,吓得连忙停下了轿子让浮生的额头差点儿撞上木板,他的脸瞬间黑了两个度,不过现在没没有功夫理会这些小事情了,得先去搞清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人才行,不然今天晚上都得整夜睡不着觉。
轿子停放在地上,浮生从里面弯腰出来,甩了一下衣摆角落不存在的灰尘,臭着脸在两个轿夫诚惶诚恐的低头下离开。
有个轿夫见他不说一句就要走,还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连忙问:“主子,您是要去哪里?”
浮生不客气地傲慢道:“我去哪里,有必要和你这个抬轿子的说吗?”
“但回去后,郡主一定会问起您怎么没回来,我们不好交代啊……”轿夫畏畏缩缩地说。
浮生不耐烦地说:“就说我和其他人应酬太晚,所以今天不回去了。”
“可是您已经结束了应酬了啊,这不是在让我们说谎吗……”
浮生突然一转身拽住说话着的轿夫,原来斯斯文文的脸瞬间变得狰狞,好像下一秒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我才是你们的主子,胳膊肘不能老是往外拐知道么?如果再让我听到这种令人不顺心的话……”
轿夫吓得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道:“我……我们知道了,回去后会如实向郡主回复,您……请您继续和朋友们应酬……”
浮生松开手嗤了一声,看也不看轿夫,转身就直接离开。
他慢慢走在街上,皱眉看着从边上擦身而过的男男女女思考着,刚才分明看见了怎么眨眼之间就不见了……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吗……
迈开的腿停下来,他待在原地,人群依然来来往往不见一个奇怪的人出现,几分钟后他放弃了这次的寻找,大概那时候自己眼花了吧,那个人现在正被拷在牢里蹲着怎么可能会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大街上,一定是这几天太累了导致神经都紧张着,哪里都觉得怪怪的。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觉得胳膊一紧,谁抓着他的衣袖一下就拽进了旁边昏暗的巷子里,大吃一惊地下意识反手勒住了对方的脖子,胳膊力气大的仿佛要掐死对方,冷酷地恶狠狠道:“你是谁?想干什么?”
那人被勒得呼吸困难,说话很是艰难,“……是……是我啊,浮生,难道你认不出我……了吗?”
浮生的眼睛睁大,趁着他的胳膊不由自主地放了松,那人挣脱了压制,吃痛地摸着她自己隐隐淤青的脖子,瞪着他,毫不掩饰地表露了她自己的不满。
浮生看着眼前的人仍然内心不敢相信,狐疑地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现在不应该正在牢里吗?是怎么逃出来的?”
月琼忍不住埋汰道:“怎么会、不应该、怎么……真是的,我们都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面,好不容易才重新相聚,不该拥抱住我然后心疼地嘘寒问暖一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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