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龙柏
那个鬼东西顺着喉咙钻了进去,通过一条他也不清楚的小道跑进了脑子,真是美味啊,他还可以听到它环视着周围心满意足地点点头,接着在里面啃咬着能够看见的任何东西,开始为它的新家刷起了刺鼻的白漆。
“这不太对劲……不对劲……”
他喃喃自语着,使劲揉揉眼睛,想要把笼罩在眼睛前面的白光擦掉,但还是不行,着急了,是白漆的缘故吗?他想着,伸出手一瞬间浮起了可怕的想法,竟然希望把双眼挖下来放在水里洗干净。
在做出自残的行为前幸好立刻清醒了过来,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时间对于他而言却仿佛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有些难以忍受了。
一只手扶着额头,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又接着睁开眼睛,试图用这种方法摆脱现在这种怪异感觉,但时不时就会有各种五颜六色的图片像屁.股后面着火一样飞过去。
当看到一只水鬼坐在河边吃它妈妈刚刚切好的水果拼盘时,他很确定,这种不受意识控制的异常状态在他的努力里仍然没有停下来。
操.你大爷的赵元,喂的是什么操蛋玩意!暴怒腾地一下炸开来,他很想要杀人,看到血糊了赵元满脸的样子一定会很让人感觉非常快乐,下一秒又变得无比悲伤,杀了这个混蛋连一丢丢的工钱都挣不到,拿去做花树的养料的效果都不及晒干的一袋鸡屎。
身体开始摇摇晃晃,脚步更是虚浮无力,头顶的太阳犹如雪落在皮肤上丝毫没有温暖,他觉得自己的嗓子都快要渴的冒出烟了,哦!低头瞧见一条金色花斑的大蟒蛇咬着银色水壶从脚边一扭一扭地遛过去,留下一条蜿蜒曲折的泥巴痕迹。
抱歉了小东西,他猛的抓住它的脖子,可能是脖子吧,他也不太确定直溜溜的一条哪块算是腰,但太渴了,甚至不惜放弃尊严企图从一条大蟒蛇的嘴里争夺走一壶水,沙土在周围飞扬起来,不……他看着大蟒蛇钻进泥巴地里,顺便带走了那个银色水壶,绝望地用手扒着泥巴,试图把它重新揪回来。
所有人看着凌青山毫无形象地跪趴在地上,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用双手扒着泥巴地,一个个震惊到下巴掉在地上,全程都在表达呆若木鸡是怎么个意思。
接着看见凌青山歪了头,突然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太好了,终于抓到你了,他把那条金色花斑的大蟒蛇丢在身后,拿着银色水壶往嘴里头灌,源源不断的清亮的水飞溅在身上,情不自禁地陶醉着。
而现实中,他正在做着常人不能理解的各种怪异动作,平常迅速的动作明显迟缓许多,眼神不对焦,嘴微微张开露出了痴态,瞎搞胡搞后坐在地上一个人呆呆傻傻的笑着,好似喝得酩酊大醉的人在非常温顺地发着酒疯。
一盏茶的功夫,吐真药的药性就以一种快速到离奇的速度在他的身上作用,所有人惊讶地忍不住瞪大了双眼,万万没有想到赵元所说的居然全都是真的,他手里不起眼的黑色小药丸竟然真的拥有着这么奇异的威力。
而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里,月琼的脸色变得阴沉无比,好似乌云在聚集,随时都可以降下把山林粗鲁推倒的汹涌大水,你最好能够坚持住,亲爱的,她冷冷地盯着呆傻笑着的凌青山,就像用刀比划着刚刚抓到的一只猫的变态。
这是好兆头,赵元慢慢地在凌青山的身旁踏着步,有点儿像是更遥远的古代,那些拿着红色石头和枯老的树枝在被献祭的人旁边跳着圈的神婆,她会单脚跳着,喊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语言,沾了狗血的手指给被献祭的人脸上画红色的图案,然后将他献给海神、地神或则瘟神,所有人都像敬重惧怕神一样敬重惧怕着神婆。
“嘿,你们疯了吗?她只是在骗人。”他们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嘘,你想要被她诅咒而死吗?”于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挑衅。
赵元眯着眼睛,望着凌青山终于没了之前那一副冷言冷语的模样,陷入了不受自我控制的痴呆状态。
凌青山的大脑被强制镇定,根本做不出来撒谎这样需要进行大量逻辑的事情来,也就是说无论他问什么,对方都得老老实实地回答什么,无疑现在就是最好时机。
如果再多等一会,吐真药的药性恐怕很快会消失,那时候就没有自己想要的那种绝佳状态了。
当机立断,他不浪费一点时间,立刻问出了一直以来想要质问的,一旦证明就能够翻盘整个案件的关键问题。
“凌青山,我问你,四天前月琼派你来暗杀我和秦时这件事,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赵元的凌厉质问一出口,凌青山脸上的陶醉表情突然间呆滞住了,他全身颤抖起来,掉进冰窟子里冷得要死一样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额头上的汗犹如豆子掉在地上。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极不舒服,随时都会屈膝跪地的那种艰难程度,但始终紧闭着口没有答出一字半句。
赵元完全没有料到凌青山居然这么强悍,竟然硬生生抵抗住了吐真药的药性,要知道他可是全程都没有放水,是实打实地喂了两粒,换做一般人,在药性的作用下估计早就把自己小时候几岁尿的床、拿鞭炮炸的谁家茅房全都交代个一干二净了。
居然到了现在还闭着嘴,难不成……是吐真药发生问题了?这个想法一出来,他就立即反驳了自己,不可能,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严谨地实验过了,这一瓶的吐真药比任何一位祖辈都要来得制作完美,是绝对不可能会出现这类嗤之以鼻的纰漏的。
喂现场随机一个武林高手服药,结果也是和当初实验一样,无论问什么都会老老实实的回答,压根就不可能出现现在这种异常情况,想到这里,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
先前还自信地觉得,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着能抵抗得住这两粒吐真药的药性的人,如今看来只觉得此刻的脸很疼……这家伙完全不按套路来,这让他怎么把接下来的步骤继续下去啊!
逼问很明显已经失败,他现在落得了一个很是难看的境地,说是骑虎难下也不为过,如果这时停止这场逼问,那便是彻底没辙了,浮生也不要想着救回来。
但如果继续这场逼问,那就得再加大剂量,但像秦时说的,这种东西对大脑伤害很大,而且还是不可逆的那类,剂量过头就直接变成了智障或则植物人,他虽然以前严谨地有过实验,可利用它来逼供却是头一遭。
并且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有的人很容易中招,有的人却要再等等,就连他也无法断言凌青山放弃精神抵抗的那条底线在哪里,很看不惯凌青山是一回事,但真把对方弄成了智障或则植物人却是另外一回事……要怎么做……到底该怎么做?
就像只身一人困在茂密的荆棘丛里,不管是向前走还是向后走,都会扎得自己一身是伤,实在是没有了办法,他只能俯下身在凌青山的耳边咬牙说话。
“……我劝你还是不要抵抗了,你心里应该也应该明镜似的清楚,继续下去对你没有什么好处,你也不想日后自己变成吃喝拉撒都要需要人伺候的废人吧?”
话说的这么重,他觉得凌青山也该放弃抵抗了,却在下一秒被无情地打了脸。
“……你不该对我说这句话……因为……在你说了这句话时就已经让我明白了……你……失败了……”
他猛的睁大眼睛,原本期望着这么说能让凌青山知难而退,却没想到反而把心底的退缩暴露了出来。
和敌人交战时最忌讳的是什么?并不是粮草有多少、伤兵有几个、大将是谁,而是让敌人知道了对方在害怕什么,而他正好犯了这么一个致命的错误,弱点已经被凌青山看得明明白白,对方料定了他现在不敢前进又怎么对他软弱无力的威胁产生惧怕?
虽然表面上他风光无限处在掌控的一方,凌青山很是狼狈不堪,但实际上他才是被凌青山玩弄于手掌之间的那个失败者,现在,轮到他被打压得喘不上气来了。
凌青山挑衅的目光如炬,这股压力仿佛水烧到了沸点,让他像死海一般沉了下来,某些方面的冷酷无情开始显露出来,就像凌青山想的那样,在某些时刻,除非赵元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否则,在那之前是绝无半点怜悯之心的。
凌青山察觉到了赵元的变化,但还没等反应过来,脖子就被卡住,一颗吐真药就这么顺利通过了他的喉咙,赵元松开了手,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凌青山跪在地上猛烈地咳着,腰弯得快腰把头磕在地上。
“……这是你逼我的,凌青山。”
“你……”话没说完,阳光就像是寒冰冻在身上,眼睛睫毛上都结了层冰霜,更是不由得颤抖,想站起来,跪在地上的双腿却不属于了他一样软成摊烂泥,人群在眼前晃动,打碎了又立刻合拢在一块,光怪陆离得不像是在人间倒像是在做梦。
我……我刚刚想干什么来着?他睁大眼睛,嘴张开,慢慢地啊了一声像是在放慢动作,然后就再也没有合上,先前勉强维持住的正常表情已经变成了彻底痴态。
赵元立刻摁住凌青山的肩膀,冷冷地质问道:“我再问你一遍,四天前月琼派你来暗杀我和秦时这件事,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无法聚焦的视线摇晃了一下,缓缓对上了赵元,襁褓里的婴儿似的懵懂无知,啊了一声似乎要说什么。
众人屏住了呼吸,月琼咬着下唇,抓紧了袖子里的手,只见到凌青山的脑袋像蝴蝶一样轻轻地垂落在赵元的肩膀上,泄露的声音好似风吹过了树枝般模模糊糊。
“……失……失望……了啊……”
听到这答非所问的字句,赵元愣了片刻,然后猛的想起来了一天前他与对方冷言冷语的最后对答——别认为自己胜券在握,若是不相信,明天有的好看!
好啊,到时候,我一定会不会迟到,也请你好好发挥实力千万不要让我失望了。
回忆到这里,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 ……这家伙在压倒性的强烈药性下竟然还在用精神硬扛!甚至有气力借用之前的对答嘲笑自己!这恐怖的精神力让他不禁后退两步,接着下意识地咬牙,可恶,这家伙……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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