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龙柏
“而且我写日记从来不会委屈自己在这种粗糙的低劣纸张上,每一张都是不容易褪色的昂贵白色纸张,外面再用鳄鱼皮缝制,并且每一张白色纸张的角落里都会用黑线刺绣上我的姓,就算想污蔑我也好歹做点功课吧,拿个破本子满口胡言乱语,堂堂的前魔教教主竟然做出这种蠢逼的事来,哎哟,其姿态真的是好好看呢。”
月琼笑着,讽刺意味像粪一样糊在秦时的脸上连语句的修饰都懒得了,受到了这样奇耻大辱,若是换作任何一个人恐怕都得气得浑身发抖,秦时却没有。
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又慢条斯理地拿出一个东西,一个用鳄鱼皮缝制、露出里面因为时间关系微微泛黄的白色纸张、角落隐隐有黑字的日记本,嘴角微微翘起,挑衅地在月琼的面前扬了扬。
“你说的,是这个么?”
月琼脸上的笑停滞了,目光直直地望着秦时手里的日记本,嘴张开,脸色忽然变得无比苍白,手不住地发抖。
秦时微笑地说:“不好意思,我刚刚记错了,刚才这本只是赵元的医书笔记,而现在的这本,才是我昨天从你未结束关系的丈夫手里拿到的你亲手写的日记。”
众人乱糟糟地惊呼,“什么!月琼居然还有丈夫?”
月琼浑身开始发抖了。
秦时接着道:“同时,我也要感谢您的配合帮助我们确定了这本日记的真伪,你还有多个可以在日记里找到的罪行:诈骗钱财、杀夫未遂、重婚、活吃胎儿等等。”
“多案在身并且嘴里没有一句话是真的,如此谎话连篇,看来你之前提供的见到浮生是杀人凶手的证言是无法作数了,如果对此还有疑问的话,我相信刑部里有不少大师能够帮忙辨别上面的字迹。”
在场的众人脸色完全变了,震惊已经不能形容此刻他们的心情了,“诈骗钱财、杀夫未遂、重婚、活吃胎儿……天啊……是真的吗?这也太泯灭人性了吧!”
“……你在说谎……是你在说谎!这些根本不是我做的!”月琼突然间就发了狂,眼睛通红,恶狠狠地瞪着秦时,一副要抓得他皮开肉绽、肠子流一地般暴怒。
她突然把身旁的火把扔过去砸在另一边的火把上,两个火把倒在地上,院子里一下就没了光。
黑暗中,北宫辰立刻愤怒地大叫,“快抓住月琼,她一定是想趁乱逃跑!”
众人乱成一团,谁都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谁,哪里还晓得月琼在哪个位置,忽然间一个火苗窜起,秦时拿着一盏油灯。
月琼双手在背后,被赵元擒拿在地,即便如此,她嘴里还在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脸上的表情扭曲得恐怖哪里还有少女的样子。
赵元冷冷地说:“早知道你会不老实,嘴巴放干净点,月琼,别逼我现在就卸掉你的一条胳膊。”
秦时转过身,看着对这一发展完全反应不过来的方丈和众人,冷静道:“我想,审理已经可以结束了。”
第54章 被迫同伙
出了这么大的一档事,若是还有人振振有词地表现得不相信秦时讲的那些话,那纯粹就是他脑子有毛病。
午夜已经过去了,天空泛起了一层厚薄不一的偏灰蓝色的浓雾,从山的那头背后隐隐约约地折射出来,但院子里的黑暗还是浓稠得像一锅米粥,几个人把摔灭了的火把捡起来试图点燃,但大概是因为沾了过重的露水,很难重新噼里啪啦地摇曳着红黄色的火焰,只好作罢。
剩下的两根火把被他们转移到了院子的中心地带,燃烧的木头块散发出一股类似于放在铁架子上炭烧熏肉的朦胧烟味儿,并且越来越浓郁,连患有鼻炎的人都能清楚地嗅到,不过比起刚才发生的惊天动地的插曲,这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发现,所以没有多少人搭理。
审判被暂时中止,方丈和其他武林侠士聚在一起讨论,进入距离这里最近的一个空房间里,秦时手里拿着的那本日记也被一起拿去辨认。
他们把那本不怎么大的日记本摊在长方形的桌面,油灯起码点了六盏,有的放在这里,有的放在那里,还有的干脆拿在手里,但得小心了,不能让油滴下来掉在了那陈旧的发黄纸张上,它看起来太脆弱了,仿佛轻轻松松地一戳就能捣鼓出一个手指大小的圆洞来。
左边放着的是从月琼的房间里搜查过来的手抄佛经,她初到少林寺里的时候总是表现得十分虔诚,还随身携带着一本由她自己亲手抄写的佛经与方丈交谈,含泪道王爷死后她日日夜夜在佛前跪拜吟诵等等就为了让王爷在黄泉路上不会走的歪歪斜斜,让方丈听了不禁大为感动。
但现在看来,她的种种行为不过是在演戏而已,且演得是非常的入木三分还骗走了不少人的一片真情实感还有眼泪,更叫这些被骗得惨兮兮的人在此时此刻恨得牙痒痒,在这间空房间里对她的调查也越发地紧锣密鼓起来。
记笔记的记笔记,对照的对照,划重点的划重点,一群连绣花针也烦得穿线的糙汉子竟然是空前绝后的默契合度,秩序井然地快速完成了辨认笔迹,接下来就等着刑部的人过来进行专业的复查了。
待到天空泛起了鱼肚子的白亮,山的那头慢慢爬上一个圆嘟嘟的太阳尖,这件事终于有了结论。
方丈走出了房间,身后跟着十几个武林侠士,浩浩荡荡地向空地那边赶过去,陈旧的日记本在他的手里随风发出刺啦刺啦的小声像是在哆嗦嗦。
空旷的院子里,月琼还在被强迫压制在地上,她扭动着身子试图扯开绑着手臂的麻绳子,但结实得要命,一圈又一圈越是使劲挣扎就勒得越是紧,直到手腕红通通的,勒出了一条皮肤略微刺痛的伤痕。
或许是因为疼痛实在太微小了,也可能是她愤怒过头导致一点也没有感到皮肤传达到脑子里的痛觉,依旧好似一只豺狼与毒蛇交合之后生下的怪物般暴怒发狂。
方丈严肃道:“经过辨别,我们确认秦时带过来的这本日记确实没有作假,月琼的动机不纯,她作证的证言无法让人完全相信是真实的,经过长时间的辩论,我们一致认为浮生杀害王爷的杀人罪名并不成立,他应该得到释放。”
“月琼数罪在身又是重婚,与先前北宫王爷的婚姻关系不能算数,现在就剥夺北宫夫人的身份立刻押入大牢,等到刑部在日后明察暗访,确认了日记本上她自己写下的诈骗罪行的确存在再选择该怎么量刑。”
即便被绑住双手强行押着,月琼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人都要气得在地上翻滚了,她甘心吗?自然是不甘的,好不容易得到了如今的高地位,结果要因为一本记载着过去的日记毁掉所有荣光,最可气的是,这本日记上的全部内容还都是她自己写下的,失败犹如一把利刃插进了瘦骨嶙峋的胸口里,流出的血都是乌黑带臭的。
她暴怒地叫道:“你们这群瞎了眼的白痴,我是无罪的,我是无罪的!我要诅咒你们不得好死!全都不得好死!”
她恶毒又暴怒的咒骂没有维持很久,很快就被人一脸厌恶地强硬扣住了双肩,踉踉跄跄地叫嚣着押下去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北宫辰激动地抱住浮生,脸上满是喜形于色,“你听到了吗?浮生,你被释放了!你已经无罪了!”
没有了束缚着手脚的沉重枷锁,浮生终于可以展开手臂抱紧了北宫辰,连日来的苦难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痕迹,黑了眼圈,瘦了身形,黑发里长出了几根白发,但这改变不了他抒发对北宫辰的深深感情,忍不住流下泪水。
“……阿辰,谢谢你这么久以来的不离开不放弃,如果不是你一直守护在身边,我恐怕早就已经死了……”
北宫辰伸出手抹去他眼角的泪,摇了摇头,“在困难来临时不离不弃本来就是夫妻之间的约定俗成,只要你还好好的,我这辈子就别无他求。”
浮生感动地再次抱住北宫辰。
望着眼前这无比美好的时刻,赵元松了口气,心里满是欣慰,困扰他们头顶已久的磨难终于结束,犹如乌云密布却在一场雨后烟消云散,跌宕起伏的生活很快就会恢复往日的平静祥和,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使人高兴的吗?
赵元转过身,想要向秦时真诚的道谢,如果不是秦时的帮忙,可能这一幕,他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见到只能活在懊悔当中,但转过身后却发现秦时脸上的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松,在想着什么事情,一件似乎不那么让人愉快的事情,连眉头都微微地皱了起来。
“怎么了?”
“……”秦时皱眉头,他望着不远处与北宫辰拥抱在一起的浮生,就像是在望着一个会跳舞的葡萄架,内心充满了违和感,这不太对劲,他在心里焦躁不安地喃喃自语,甚至严重到无暇顾及回答赵元的问题。
“难道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你在想什么?”赵元又问。
秦时说:“……你不觉得有哪里奇怪吗?”“奇怪?我不觉得啊,现在不是挺好的吗。”赵元摸不清头脑地说。
“不,赵元,这不好,我隐隐发觉到之前那种怪怪的感觉又逐渐浮上来了……我知道这感觉有些多余,但好像并不是我们发现了解决方法,而是……其实事先就已经有人帮忙安排好了一样……”秦时的嘴里念念有词,仿佛陷入了某种中邪的状态里,叫赵元不禁有点担心。
“只是我们之前经历的事情太过一波三折,让你产生了不太.安心的焦虑而已,月琼已经被抓进了大牢,你不用再担心她还会耍花样了。”
秦时打断了赵元的安慰,沉声说:“不,我担心的不是她接下来还会做什么,我担心的是,我一直以来坚持的认为……是否错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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